宇他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将我搂住,与我紧紧相扣的掌心满是潮湿的汗水,他搂得那么紧,整个臂膀的筋肉都是僵硬的,仿佛只要一松手我就会化为空气消失而去。
其实不会了,我早已哪儿也去不了,整个身体没有一点气力,就连呼吸耗损的也是我仅余的生命。可我居然没觉得疼,我想也许我已失去了感觉也未尝可知,只是从唇角溢出的血水却停不下来,就像绵绵细流一般不会断绝。
他的手一下收得更紧了,面颊抵上我的额头,第四次劝我道:
“安然,去医院吧!先去医院好不好?”
我摇头,犹如前三次拒绝他般,回绝道:
“不!再等等!只要把人救出来了,我就马上去医院!”
他没有再劝我,也不知是他彻底明白了我的执着和倔强,还是他已经隐隐察觉了,这可能已是我这将死之人的遗愿了。他只是重重踩下油门,让车子在午夜空旷的道路上飞驰而去……
我们这不是去医院,而是驶向旧隆港,下午怜欣在电话里告诉我婷婷出事了,婷婷她从刺头豪那里离开后为了报复我又和一个专门倒卖人口的蛇头混在一起,如今不知闹出了什么事,蛇头竟要把她装船卖掉!时间就在今天午夜,而蛇头开出赎婷婷的条件便是五百万的现金,也就是我怀里如今抱着的黑色皮箱内的那些钱钞!
李景宇在短短几小时里替我弄到了这笔钱,我明白在现在的情况下一下子拿出这笔钱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
首先他生意的状况很不好,其次就算他能拿得出这笔钱,但蛇头要求的现金也是很困难的,因为正规生意间的银钱来往,多见的是支票、本票和划账,银行历来大笔现金的提存都是严格控制的。
我想他一定是花了不小的代价才为我弄到了这笔钱,而我除了说一句谢谢外,再也不可能有任何答谢他的方式。
车子已经驶到了旧隆港,港区破旧的大门口有一个我非常熟悉的细瘦人影在那里瑟瑟地抖动着。
“大姐,你总算来了……”怜欣看到了我们的车,似乎松了口气,快步迎了上来,只是她的目光避过了我身侧的李景宇。
“婷婷呢?”我吃力地问。
她指了指里面:
“在码头那!”
“你快回去吧,这里太危险!”我喘息着嘱咐她。
旧隆港边的天空总是一种说不出的暗红,犹如那皮肉外翻的伤口,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栈道上破旧板箱边或站或坐,隐隐约约有十多个混混,手中握着的冷兵器泛起幽幽的光。
婷婷披散着一头染得金黄的发,缩在地上,双肩不自然地抖动着,呼啸夜风里有她低低的呜咽,她毕竟还小啊,我想这孩子这次一定是吓坏了。
“婷婷……”我唤她的名字。
婷婷不知是听见了我的声音,还是车灯的光亮惊动了她,她抬起头向我挥了挥手,却又被她身边的混混狠狠踹了回去。
“那不是上次在刺头豪那里的那个小太妹吗?”李景宇隔着车窗遥遥指着婷婷疑惑地问我道:“你要五百万来救得人就是她?”
我问他要了五百万,告诉他我要用这笔钱来救人性命,却又没告诉他我要救谁和为什么要救。这并不是像往日那样要刻意隐瞒他,因为在君茹的婚礼上我已经明白了,爱一个人最先要做到的便是坦诚,可是当我真真正正认识到这点后,我却发现说话吐字对我已变得那么奢侈。
为什么要救婷婷?为什么要救这个恨不得杀了我的女孩?这些问题背后都有太长太复杂的故事,每一个点滴都涉及着我那些不愿再度回忆起的过去,那个故事太庞大了,如今的我只怕已经无力将它叙述完整。
“恩!是的!我要救得就是婷婷!”我握紧了手中的皮箱挣扎着试图下车去。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他拉住了我,从我手中抽走了皮箱。
我有些吃惊,以往他总是在我耳边咆哮着反复质问一些问题,例如“为什么我要出卖自己的身体?”例如“为什么我要篡改他的标书?”这个为什么?那个为什么?不断地问那些我刻意隐瞒着的问题。
他总是试图把一切都搞明白,而我却选择用沉默掩埋那一切,于是最后总是变成了注定的暴力,我们彼此折磨着,直到筋疲力尽。
然而今天面对着婷婷的事情,我已准备好了他的询问,可他居然一句也没问,这下我到有些忐忑了:
“李景宇,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救她吗?”
他笑笑,笑容很平静,拍拍我的手道:
“无论什么痛苦你都喜欢自己藏着,无论什么事情你都喜欢自己扛着,我以前总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你越不肯告诉我,我越是想弄明白,所以才会把我们弄到现在这个样子!我现在想通了,一定是我让你很没安全感和信赖感,所以你才不愿和我分享你的秘密是吧?你放心,以后只要你不愿说,我就不问了!”
突如其来的宽容,意料之外的体谅,让我的心瞬间淌过一种温暖。
“不!我愿意告诉你的!”我紧紧捉住了他的手:“李景宇,我要把什么都告诉你,我为什么要救婷婷?为什么我要出卖我自己?为什么我会偷改了你的标书?还有我一直都没跟你提过的过去,我通通都愿意告诉你……”
“真的?你真的愿意?”他的眸子在这漆黑的夜里忽地闪出盈盈的光亮来。
“恩!”我点头,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我只觉得呼吸更加困难了,我抽着气艰难地一字一句向他解释道:“婷婷她是……”
一下他用湿热的唇温柔地堵住了我艰难的话语:
“你歇歇,现在别说话了,我去把那小丫头赎出来,然后我们就去医院,等你病好了再慢慢说,好不好?”
面对这无法拒绝的温柔,我只有点了点头:
“他们是黑帮,你千万小心……”
李景宇下车慢慢走向码头上的那一群混混,我望着他的背影,只觉眼眶有些发酸,这时轮到我想问一句为什么了?为什么一直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学会了坦诚,为什么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懂得了宽容,要是这一切来的早一点,哪怕一点点那该多好?
救赎人质的情景有点类似电影或电视中的情节,我一直担心蛇头那边会耍花样,就像当时那言而无信的刺头豪。
看来只是我多虑了,婷婷已经向我走来,一步一步越走越快,到了后来几乎是用跑的,她的双肩还在抖动着,抽泣着唤我:
“安然姐姐,我好怕……”
她真的吓坏了,那可怜的声音让我不顾一切地挣扎着捱下了车去,扶着车门勉强站住了身体,我张开双臂等她,等着这个吓坏了的小女孩扑进我怀里,就像多年前她还是个小娃娃时一样。
一轮弯月从厚实的云层中艰难地探出了半个面孔,银光直泻而下,我借着那光看着婷婷,她的长发在风中飞扬,散乱发丝下一张秀丽的面庞上一点也找不到与那呜咽哭声相对应的泪迹,只有唇角一抹向上勾起的弧度让我乍地疑惑了,然而那一瞬间那娇小的身体已然扑入了我的怀中……
“安然姐姐,我好……”
小腹蓦地只觉一阵冰凉,仿佛有根冰锥刺穿了皮肉,直接投入透入了我的五脏,那种彻骨的寒冷让我不禁一个哆嗦。
耳边传来了婷婷更为阴冷的声音,用一种诅咒般的语调:
“安然姐姐,我好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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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这次让大家等得有点长!
可能是一个月没动笔,思路明显有点跟不上了,怎么写怎么都别扭,改了好几稿自己都看不顺眼,这稿也不好,只不过实在不高兴改了,大家将就吧,希望下一章手会顺点……
第八十三章 安然
安然
(这一章的后半部分有些微不良,自觉心理承受能力有限的,请绕道!产生任何不良反应,依然我概不负责!
另外,如果有人实在忍不住要看,看完后还忍不住要批两句的话,那就请仅仅停留在评论文章的内容或格局上,我不想看到任何抨击作者人格的留言,谢谢!)
我有些茫然地低下了头,一样本不该出现在我小腹上的东西,端端正正地扎在那里!一把匕首,虽然婷婷究竟力弱,匕首还有一大截刀身留在外面,但是究竟有一寸多扎入了我的小腹,温热的液体从伤口的边缘慢慢渗出来,奇异的热度驱散了刚刚的寒意,留下了灼伤般的刺痛。
我失重地向后倒去……
“安然!”
“大姐!”
有两个人同时惊呼了起来,从不同方向飞奔而来,四只手臂将我接住。李景宇的面上满是震惊转而便是恐惧,触上了匕首的手却又移了开去,只是焦急地唤我道:
“安然!安然!”
“大姐,你觉得怎么样?”怜欣抽泣着问,大滴大滴的水滴从她圆润的面庞上滑落。
“你怎么还不走?”身体失却了所有的气力,可犀利的灼痛在这一瞬让我的意识分外清明,我望着怜欣催促她道:“快走,这里危险!”
“她怎么会走?”婷婷冷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没看到你死,怎么舍得走?”
“不!不!”怜欣疯狂地摇着头,哭红的眸子盯着婷婷,大声道:“你没说你要杀了大姐的,你只说你会带她走,带她到一个……一个……”
“带她到一个再也不会勾搭你情郎的地方么。现在不就是吗?她死了以后,就肯定不会再勾搭你的情郎了!”婷婷继续无情地冷笑着。
“不!不是的!我不要大姐死!我不要大姐死!”怜欣终于纵声大哭起来,滂沱的泪水像夏日的暴雨般倾盆而下,她伏在我身上呜咽着道:“大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这个样子的……”
我想就是猜我也能猜到事情的始末了,我最疼的妹妹出卖了我,我不惜一切代价想要保护的那个小女孩狠狠给了我一刀。
恨吗?应该恨的吧?可心头似乎丝毫没有那种感觉,平静地让我自己都觉得诧异,完全不似下午邵峰告诉我李景宇卖了我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有爱才会有恨是吧?也许这也从反面证明了我对李景宇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种种。我对君茹、对怜欣、对明辉、对婷婷的爱,是一种疼惜,是一种爱护,是一种长期以来养成的彼此相伴的习惯和自觉自愿担负起来的责任,而对李景宇的爱,却是那样盲目而纯粹,只是爱而爱,不含任何杂质。
我揉了揉怜欣的发,轻声哄她道:
“别哭了,大姐不怪你!”
“怎么样?事情办得满意不?”一个看上去四十出头,五短身材,脑袋已经谢了半边顶的半老老头从阴暗中走上来,熟稔地拍了拍婷婷的股,笑着问道。
婷婷斜睨着我,得意地笑道:
“陈安然,我说过的,我父母的仇总有一天我会报的!就算你再骚,你的那些男人也护不了你一辈子!”
说罢,她立时换了表情,媚笑着回过身去,双臂一下缠住了小老头的脖颈,娇声道:
“真要谢谢金老板呢,要是没有金老板我的仇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报!”
原来这又是一场骗局,只是婷婷和这蛇头串通起来演的一出戏,而我不仅自己上了当,还把李景宇拖了进来,想到他们是策划好了有备而来,我不觉紧紧握住了李景宇的手。
“不谢不谢!”小老头笑呵呵地拍了拍手中的黑皮箱:“那么报酬我可就收下了!”
婷婷闻言双眉一挑,随即还是堆着笑脸道:
“金老板,不是说好了三七分的吗?您不是骗我这小孩子吧?”
“你还是小孩子吗?”小老头毫不客气地将双手裹上婷婷丰盈的胸峰,调笑道。
“不是小孩子,金老板就更不能骗我了,是吧?”婷婷说着软软的身体便已靠进了男人的怀里,水蛇般的腰身极具挑逗地扭动着,声音轻柔满满撩人的姿态。
我望着婷婷的模样,年仅十五岁的婷婷,在男人间游走的手段,娴熟地让我感到心寒。
“呵!”小老头继续笑着,好声好气地道:“怎么会骗你呢?只是你马上要到马来西亚去了,要人民币又有什么用呢?不如留给我吧!”
本还极尽撩拨着的婷婷蓦地浑身一个激灵,退了两步,瞪大眼睛问:
“你什么意思?”
“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是不是也该帮帮我?婷婷啊,你知道的今天要送去马来西亚的这批货才四十几个,实在少了点,买家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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