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对峙的中间地带。
“茂县打过仗,你也看到了,死城一座,你姑妈不在这里了,你要是想走,现在就走。”蓝衣服的人对枯云道,枪还没放下。
他身后多了几个眼巴巴看着枯云的孩子,最大的也不过十几岁的模样,都躲着,也都看着枯云。
枯云问:“他们要去哪里?”
蓝衣服盯着他,眉头紧锁:“这你就不用管了。”
“他们原先的家在茂县?”枯云话一多,那白人似乎是不耐烦了,起了枪,也来搜他的身。他搜的比黑皮肤仔细,连枯云带来的那匹马的马鞍下面也搜了。
一张护照,一份公函,一封寄去埃塞俄比亚的信,全都摊在了地上。
“意大利人。”白人的中国话不标准,却能听明白。他挑一挑眉毛,用枪眼和枯云打招呼。
“意大利人??”黑皮肤惊呼,“他奶奶的!还说自己姑妈在这儿!一派胡言!别是小日本派来的侦察兵!那意大利人和日本鬼子还不是一伙的?!我就说咋会有人没头没脑地跑茂县来!好你个小子!”黑皮肤三两步过来,一脚踢在枯云膝盖上,迫使他跪下。
“手举起来!放脑袋上!”他喝道。
枯云扯出个笑脸:“我姑妈真的在茂县,我是有中国血统的,你们应该能看出来。”
他看那白人,白人一本正经,眉目严肃,仿佛听不懂他的话。
“打游击的!这小子我得带回去我们大帅发落!”黑皮肤说着就枯云上绳索,麻利地将他双手压到背后捆在了一起。蓝衣服的没来阻止,和那白人互相看看,都不讲话,枯云不停说自己不是日本侦察兵,和日本人一点关系都没有。黑皮肤抓着他走,两步一回头,越走越快,人也越发得意,吸着鼻子道:“去他奶奶的共匪,去他奶奶的臭毛子,出来溜达的功夫,老子抓了个侦察兵回去,哈哈哈哈,就让他们带着那群小乞丐回去一块儿喝西北风去吧!”
他越说是越高兴,越满足,对枯云连推带踹,带着他出了茂县县城,接着又往北走了两里地,滑下一片山坡后,他才放慢了脚步。
枯云眼前是一片村庄,人烟旺盛,活力十足,没走几步,就有人来和黑皮肤打招呼,那人也是一身的军装。村庄里行走忙碌的多是穿国军军服的男子。
枯云回身看了眼,茂县已经看不着了,而那蓝衣服和白皮肤人也早已不见了踪迹。
枯云试探着问黑皮肤:“军爷,敢问,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啊?”
黑皮肤踹他一脚:“话可真多!我说你小子怎么中国话讲得这么顺溜?”他端详枯云一番,单手揪着他的耳朵拧着,“说你丫不是小日本的侦察兵我还真不信!”
枯云叠声讨饶:“军爷军爷!我真不是侦察兵!我是报社派来中国的记者!我姑妈是中国人!!我妈也是中国人!”
“狗屁!”黑皮肤龇牙咧嘴,抓牢了捆住枯云的绳索一头,停在一扇木门前,吼道:“见了大帅,看你还有什么屁话!”
枯云瘪着嘴,很委屈的样子。那黑皮肤敲了两下房门,不等门里的人说话,自己先报告:“大帅,逮了个日本侦察兵,从共匪和毛子手里抢过来的。”
门里有人说话。
“进来看看。”
黑皮肤立马乐开了花,点头哈腰推开了门,扭头过来对向枯云时又是换了个雷厉风行的脸色,一脚将枯云踹到屋里。
屋里烧着火,暖和得要命。枯云一个踉跄进去,人还没站稳,黑皮肤趁机又把他踹跪在了地上。枯云膝盖生疼,咬紧了嘴唇没吭气。这时,他头顶的方向飘来人声。
“侦察兵?”那人说。
枯云抬起头来,寻到了说话的人。是个青年男子,军呢大衣外头还披了件毛氅,人正坐在一张垫了好几层白羊毛垫子的圈椅里打量枯云。
枯云也看他,这个青年人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生得是阳刚威严。
这个人是有几分眼熟的。
枯云想了许久,还是那青年人先认出了他。
“枯云?”
再是几经思索,枯云也叫出了他的名字。
“范儒良?!”
他们二人相认,最傻眼的莫属那个前一刻还趾高气昂的黑皮肤小兵了,他见状,往怀里掏了掏,摸出枯云的证件,在旁打探道:“大帅……这个……这个侦察兵……”
“侦你老母!”范儒良两道黑眉毛往上一提,手脚并用,把那小兵赶出了屋。
“老子滚远点!”
小兵看都没敢回头看,丢下证件,连滚带爬迅速消失。范儒良碰的关上门,他将枯云从地上拉起来,拿了把刀割开了绳索,好笑,好气地看他:“侦察兵?”
枯云笑笑,范儒良还捡起了地上的护照翻看。这下他脸上全是看笑话的神色了。
“意大利人?我听说你父亲是美国人啊,意大利人,我想想……该是那位,”范儒良两只大拇指挎在皮带上,人站成了一个分开了的圆规,他望着天花板半天,算是回忆出了点头绪,“是那位玛莉亚小姐吧?”
枯云很是惊奇:“我和范大帅不过一面之交,您不光知道我父亲的事,连玛莉亚您都记得啊?您知道她和我关系好?”
范儒良笑了笑,人又坐回了圈椅里,双手握紧在一起摩挲起来。
“你坐。”范儒良指指边上一张长板凳,“喝茶,别客气。”
枯云确实渴了,自己倒了杯茶水。范儒良问他:“你怎么到茂县来了?从上海来的?”他凝神一想,站起来,走过去摸了下枯云的手。枯云的手暖和了些,是有温度的。范儒良琢磨不出来了,匪夷所思地说:“不对啊,我看报纸上写你死了啊,死在尹公馆了啊!我还打了电话去问过尹醉桥这事呢。”
枯云掸了下裤子,低着头,好一会儿才抬眼看看范儒良,说:“说来话长,总之,我没死,还活着,来了东北。”
“这年头,还有人大老远从上海跑来东北的,稀奇。”范儒良哈哈直笑,他的笑声和他的人似的,豪爽,干净,他又道,“不过你本来就是个稀奇的人,我可还记得那两张调查证的事。”
他眼里明亮,枯云的记忆也被点亮了,他道:“这你都记得!唉,这事儿啊……这事……”
“我听尹醉桥说你们找到了黎宝山的一只手……”范儒良拉了拉快要从他肩上滑下去的毛氅,他似是等着枯云接他的话,好久都没说下去,可枯云偏没有说什么,他不响,头又低下来了,一双手在茶杯上抓来抓去,轻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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