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和你在一起

第20章 夜深露重情浓

开学对于戚年而言,就像一场噩梦。
要早早地起,除了遛狗刷微博花痴纪教授之外还要认真听课认真做笔记认真应付考试……
戚妈怕她玩性太大,忘记设置闹钟,临睡前不放心地又打电话来叮嘱:“明天要开学,今晚就早点睡,别为了更新又忙到很晚。”
戚年满口应是。
戚妈严肃地批评了一下她敷衍的态度:“眼看着你都能结婚生孩子了,怎么还让我这么操心呢,总觉得还没长大一样……”
戚年听得心都要化了,软了声音撒娇道:“妈妈,是不是我一离开你的视线你就惦记啊,也没几天,星期六我就回来了。”
戚妈呸了一声,“我才不惦记你,你走了我每天都能少扫一遍地。说起来,别又怪我念叨。你熬夜久了头发掉得厉害,还养着七宝呢,平时勤快一点,多扫几次地。七宝爱到处嗅,别把你的头发吃进去……”
戚年瞄了眼在自己窝里咬玩具玩的七宝,“嗯”了声,“你放心,我宝贝着呢。”
戚爸都眯眼了,听戚妈每件小事都交代过去,翻了个身,嘀咕道:“你闺女有她男朋友照顾着呢,你少操心。”
戚妈都快忘记戚年交了男朋友的事,被戚爸不经意地提起,顿时起劲了,“我说戚年,你交的什么男朋友,你开学要搬回公寓都不来帮忙……我看这人不靠谱,你自己心里衡量下。”
戚年差点膝盖一软要给她爹跪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干笑了两声,解释道:“出差……他出差还没回来。”
戚妈依旧不满,“那他还能不知道你今天要搬回去啊?是短信还是电话关心你了啊?”
戚年被问得哑口无言,然后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想起个不得了的事来!
她没告诉纪言信她今天搬回公寓的啊,那他……是怎么直接找到学校这儿的公寓来的?
问刘夏?不可能。
之前说了,他们的关系是要低调的,戚年到现在也不敢主动地跟刘夏提起,纪言信就更不可能去问他的学生了。
李越?
这不是相同的性质吗?
“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啊?”半晌没得到回应的戚妈暴怒。
戚年的耳朵被吼得嗡嗡直响,她把手机拿开半米远,揉了揉耳朵,这才凑回耳边,“刚才信号不好,你说了什么?”
“我说你要爱惜自己,别趁着搬出去在外面住就瞎来。”
瞎来……
戚年默默地想起,在车里,纪言信的手从她的睡衣底下钻进去,然后那温热的手指从她的腰侧一直往上,虽然最后没有触犯,但……在戚年空白如纸的经历上已经是里程碑式的跃进了。
挂断电话。
戚年趿着拖鞋噔噔噔一路小跑去浴室。
咬玩具咬得正兴高采烈的七宝一顿,叼着玩偶无声地跟上,趴在浴室门口凑热闹。
还真是凑热闹……
就露出一个脑袋从门外探进来,嘴里因为叼着玩具鼓鼓的,漆黑的眼睛像是被水打湿了,漆黑明亮。
真是一条漂亮得有些过分的狗。
戚年用冷水洗了把脸,降降温。
透过镜子眼看着七宝要走,叫住它:“七宝,我还要刷牙,你陪陪我。”
七宝扭过头看了她一眼,这一次迈进浴室,趴在门口地毯上等她。
好乖……
戚年简直要被萌出一脸血。
她这几天闲着没事干,还整理出一篇小番外,番外的名字就叫——《论如何攻下男神这朵“高岭之花”》。
要热情!很热情!非常热情!
嗯……说人话就是……脸皮一定要厚,死皮赖脸,得寸进尺……
她画完这篇番外一回顾,莫名地觉得……她的属性和七宝有那么点像。
热情(?)乖巧(?)体贴(?)呆萌(?)不怕碰冷钉子。
只可惜这番外一看就是已经修成正果之后的产物,她只能按捺下让小天使们夸奖表扬的心,把它放进文件夹里。
洗漱完钻进被窝里,习惯晚睡的戚年一点倦意也没有,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滚了好几圈,还是爬起来,给纪言信发短信。
“睡了吗?”
发完,又追了一条:“在忙就不用理我。”
几秒后。
纪言信:“回女朋友短信的时间还是有的。”
戚年把脑袋埋进被子里蹭了蹭,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多看了两眼“女朋友”,满足得直打滚,“我睡不着,能不能……骚扰你一下?”
“现在不算?”
哎呀呀,这四个字的归属名上顶着纪言信的名字,就算没有什么,戚年都觉得好粉红。
她捧脸,继续满床打滚。
嗖——
有短信进来。
戚年定睛一看,是纪言信的课程安排。
她的少女心都要炸裂了,满足得不行,“收到!能继续蹭课吗?我会乖乖地听课,认真地做笔记!”
纪言信隔了一分钟才回复:“那你想怎么讨好我?”
戚年傻眼。
还要讨好了才能去蹭课?
戚年想了几分钟,试探着猜了好几种,全被纪言信一声不吭地pass掉。戚年绞尽脑汁,也没猜出纪言信想要什么。
到最后,她不得不投降,“给点提示?”
纪言信言简意赅:“自己想。”
于是,直到戚年想到睡着……也没能在合适的时机,把自己酝酿了一晚上的问题问出口——纪老师是怎么知道她今晚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的?
迷迷糊糊地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戚年按掉闹钟,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
七宝已经趴在了床边等她醒来,床上刚有动静,它就抬起头,低低地“呜”了两声。
戚年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有些小痛苦,“知道了,不赖床……”
七宝是什么时候学会叫戚年起床的这事,得从寒假说起……
七宝刚被戚年带回家的时候,它的事情戚年都不敢麻烦戚爸戚妈,每天一早在九点左右就会挣扎着起来去遛狗,投食。
到底是戚妈知道心疼人,知道戚年睡得晚,上午都是用来补眠的。偶尔会让戚爸去遛狗,自己给七宝喂好狗粮。
时间一久,戚爸有些没耐心,趁戚妈去买菜,就教七宝去叫醒戚年……
哎,看管不力,实在是失策失策。
遛完狗,喂完七宝,戚年去学校报到。
开学的第一天……她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忙。
比如:当李越和刘夏的和事佬。
两个人冷战也够久了,再没人去推一把,真要凝结成冰了。
然而,不等戚年去找刘夏,她先找上门来了。
戚年看着她那么严肃的表情,心里隐隐有不太好的感觉,“怎、怎么了?”
奶茶铺里还没有多少人,刘夏拉着她去角落坐下,表情凝重道:“有人跑去问纪老师是不是还单身,结果后面那句‘能不能追你’还没问出口就被纪老师一句‘已经有女朋友’给挡回来了。”
她顿了顿,担忧地看着回不过神的戚年,放缓了语气:“这次应该是真的,我之前听同学说她老公在美国出差,在一家餐厅看见纪老师和一个漂亮的女人在吃饭……”
戚年愣了一下,“什么时候?”
“就开学前几天吧。”刘夏努力回忆了下,“具体时间我不太清楚,我同学当八卦一样说给我听时,我就觉得不太妙。我同学说她老公那时候急着去开会,就没上前打招呼,匆匆忙忙就走了,结果今天……纪老师自己承认了。”
戚年没说话。
心里也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
基本上,刘夏说的这件事已经被她定性为正常地和同事吃饭。
刘夏看她垂着眼,总觉得戚年现在是深受打击,沉沉地叹了口气,伸手摸摸戚年的头,“别难过,姐姐手上单身的资源有一打,要什么样的有什么样的,要什么专业的有什么专业的。我们院里还有个不错的男生问起过……”
戚年拉了拉刘夏的手,打断她,“夏夏,我说完你轻点打我。”
刘夏维持着笑容,一脸纯良地看着她,格外温柔,“你说,我现在怎么可能打你呢?”
戚年端起奶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这才心虚地说道:“我大概……就是……纪老师说的那个……女朋友……”
刘夏“嗯”了声,没听懂,“再说一遍。”
戚年看着刘夏渐渐阴下来的表情,不敢了……
处于即将魔化状态的刘夏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静下来,“我没幻听是吧?”
戚年僵硬地点头。
“什么时候?”
戚年对手指,“初九那晚在北巷古城。”
刘夏继续深呼吸,“来,现在给纪老师打电话,无论是告诉他我知道这事了还是问他在美国一起吃饭的那个女人的事都可以,打。”
至于戚年瞒着她这件事,她无力去计较。有脑子的人,稍微想一想其中的联系,就知道戚年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告诉她。
戚年摇头道:“他很忙。”
“那你不怕我现在就撕了你?”
刘夏单纯只是想确认,毕竟纪言信是不是和戚年来真的,这一个电话的态度就能试出来。她才不考虑别的,唯一是她要考虑的,只是戚年。
纪言信接到电话时,正在煮茶,他瞥了眼正眯着眼,一脸享受地嗅着茶香的沈教授,起身去外面接电话。
“纪老师。”那边是戚年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有气无力,“那个……刘夏知道了。”
纪言信怔了一下,有些意外,“你还没告诉她?”
这下,轮到戚年傻眼了,“不是……不能……”
纪言信往后靠在墙上,声音慵懒:“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顿了顿,似乎能想象自己这个脾气有些不太好的学生会怎么为难她,低低地笑了几声,“告诉刘夏,让她要尊敬师母。”
尊敬师母。
尊敬师母……
戚年接着电话,整个人瞬间石化。
戚年哪敢真的把纪言信这句话转达给刘夏,握着手机,整个人都是僵硬地靠着椅背,全程“嗯嗯啊啊”地应着,心虚得不敢和刘夏对视。
等挂断电话,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凉飕飕的。
刘夏咬着管子,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戚年,直到戚年挂断电话,她笑了两声,“我看今晚也别叫上李越了,我们俩去你公寓楼下那的烧烤摊吃一顿。”
戚年眉头都皱了起来,“可是李越他已经过来了……”
就在戚年话音刚落没多久,门口的铃铛声伴随着店长清朗的“欢迎光临奶茶小铺”声清脆地响起。
两个人循声看去。
李越正站在门口,目光像是穿透了时光,直直地,看向刘夏。
得!
戚年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算是逃过刘夏今晚的严刑逼供了。
戚年提前订了学校门口新开的一家火锅店的包厢。
包厢在二楼,每个包厢都用单独的推拉门隔开,环境还挺不错。
依次点完菜,大眼瞪小眼的尴尬……顿时蔓延开来。
这还是头一次三个人凑一起吃火锅,却全场寂静无声的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奶茶的缘故,戚年的嗓子有些不太舒服,她刚清了清嗓子,另外两个人立刻抬眼看向她。
戚年一愣,捏着喉咙有些痛苦地说:“嗓子不舒服……你们别紧张,别紧张。”
李越起身,把戚年倒扣在桌子上的茶杯扶正,提起茶壶给她倒上水,“喝口茶。”
戚年接过来,悄悄瞥了眼刘夏,见她低头玩游戏,跟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心无旁骛的样子,有些头疼地皱起眉。
臭丫头……明明心里都要急死了,还装装装装!
她偏头看了眼对座的李越。
包厢里暖气充足,坐了一会儿就有些热。
李越把脱下来的外套挂在椅背上,迎上戚年打量的眼神时,愣了一下,笑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半个月多而已,李越看上去就单薄了不少,瘦削的脸在灯光的勾勒下更显得清减。
戚年捧着茶杯,叹了一声,“看你瘦了不少,都没人心疼啊。”
“瘦了不好?我这年纪再胖起来,就没法控制了。”他给刘夏的茶杯也倒上水,手指扶着杯底移过去,一系列动作做得格外自然。
戚年忍不住在桌子底下掐刘夏的大腿。
刘夏被她掐得眉头都皱了起来,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但到底也没有开口。
这种别扭的氛围一直持续到锅底被端上来。
几个人都不是特别能吃辣,就叫了一个清汤锅底,把要吃的食材下进火锅,戚年端起青瓷小碟去楼梯口的自助调料区配调料。
正是饭点,无论是一楼大堂还是二楼的包厢都格外热闹。
戚年配完调料,又顺走了一小瓶醋回去。
同一时间,纪言信跟在沈教授身后一起上了楼,眼角余光似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等纪言信转头看去时,包厢的走廊里除了暖色的橱灯,空无一人。
回到包厢,戚年瞥了眼两个人依旧寡淡的表情,坐下来刚吃了两口牛肉卷。
李越正要拿碗去配调料,刘夏先一步丢开手机,速度有些快,手机撞在餐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
戚年被吓了一跳,以为刘夏摔桌子了,赶紧把牛肉卷塞进嘴里,转头看去。
刘夏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抓着碗沿的手指用力得骨节分明,她盯住李越,看了几秒,推开椅子走出去,“我去弄点调料。”
直到她出去,戚年才说:“……哦。”然后,不太客气地看着依旧淡定的李越,“还真闹冷战不和好了?”
李越瞥她,“如果不是你捶着肩膀举手发誓说刘夏今晚不来,我现在应该待在家里。”
他用公用的漏勺把戚年的土豆捞起来,语带不善:“所以,你再轻举妄动,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戚年被他的语气噎着,愣了一会儿,“所以你这是嫌我多管闲事了?”
李越没吭声,坐回去,认真地吃掉了一块藕片。
戚年顿时心塞得厉害,她垂下眼,握着筷子的手都微微有些发抖,“好,我知道了。”
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儿,李越有些无奈地解释:“我和刘夏的事,不是你约我们出来吃顿饭就能解决的,我最近脾气不太好,说话重了……”
“没事。”戚年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坐得离火锅最近,被蒸腾的热气烫得眼睛有些酸。她眨眨眼,反复说了好几声:“没事。”
刘夏调整好心情回来时,原本轻快的脚步在迈进氛围凝滞沉重的包厢时也慢了下来,她勾着椅子重新坐下,用眼神询问戚年:“怎么了?”
戚年摇摇头,端起空了的水杯站起来,“我去找老板要点白开水。”
这么没有技术性的借口,也亏得她说得一本正经。
刘夏狐疑地瞄了眼李越,伸出手要去拉她时,连戚年的衣角都没碰着。
戚年出来时没穿外套,在洗手间前站了一会儿就有些冷。
幸好带了手机。
犹豫了几分钟,戚年还是给纪言信发了短信。
谁让她没头没脑地跑出来……现在好无聊呢!
戚年:“汪汪汪。”
发完又觉得太傻,忍不住挠头,哪怕是问他吃了没也比学七宝叫好啊……
正想着补救,纪言信直接给她回了电话。
手机振动的嗡鸣声吓了戚年一跳,她立刻站直身体,手忙脚乱地接起来,“纪、纪老师?”
纪言信关上包厢门,下意识往左侧的走廊看了眼,问:“在哪儿?”
他低沉好听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戚年莫名就觉得眼眶有些热。她头抵着墙壁,手指在瓷砖上无意识地勾画着,“在外面……”
声音有些低落?
他皱眉,信步往走廊的尽头走去,“具体位置?”
戚年没说话,手机里安静了几秒。
他清浅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过来,戚年眼眶热得厉害,她闭上眼,用手捂住眼睛,拼命地把那有些可笑的委屈忍回去,才开口:“在学校附近,有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很好吃……我正在解决晚饭,我们等会儿……”再说。
纪言信已经看见她了,他停在转角处,停顿了会儿才淡淡道:“但你的语气听着并不像是火锅很好吃。”
讨厌……
非要揭穿她。
戚年低低地“嗯”了一声,干脆转移话题:“你吃过了没有?”
“正在吃。”他一步步走近。
戚年不想挂电话,“哦”了声,又小声嘀咕了句:“跟你说个事,我说了你别打我。”
纪言信“嗯”了声,走到她的身后。
戚年叹了口气,幽沉道:“七宝……七宝在家,我还没喂。”
话音刚落,被人握住肩膀,拥进怀里,后背贴上了身后男人温暖的胸膛。
戚年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心脏都要被吓得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想发出声音,在下一刻,听见熟悉的嗓音说:“没关系,回去再喂。”
那种像坐云霄飞车一样,突然被抛上云端又突然从顶端坠下的虚空感吓得戚年腿都软了,她猛地转身,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你,你怎么不出声啊?”
纪言信搂了她一下,低笑道:“吓着了?”
戚年低头。
忍了许久的眼泪差点被他逼出来,她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把这种糟糕的情绪咽回去,从他怀里退出来,有些惊喜也有些不敢相信,“你怎么也在这里?”
“相亲宴,”纪言信故意顿了一下,瞥到她瞬间变成苦瓜脸的表情,才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是沈教授的外甥女和邵醉。”
邵醉?
戚年默默地说:“可我怎么觉得你更有可能……”
“我不是有女朋友了?”纪言信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屈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眼睛还红着,不打算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他的语气依旧清冷,却莫名让戚年的心里一暖,觉得格外踏实,她立刻嬉皮笑脸起来,“没事啊,就是觉得不好吃,想回家了。”
不愿意说?
纪言信微眯了一下眼,低头盯住她不停闪躲的眼神,“要不要跟我过去?”
戚年愣了一下,摇头道:“不太方便吧?”
相亲宴哎……
虽然她是很好奇,毕竟在她看来,邵醉跟纪秋……呸呸呸,纪秋刚成年,她想什么呢!
“那下次吧,今天的确不方便。”纪言信思忖了几秒,“去把衣服穿上,我回去说一声,送你回去。”
戚年小小地分了一下神,之前在北巷古城的馄饨摊上他还一本正经地说这段关系起码在她毕业之前都不能公开……怎么她小心翼翼的,反而纪言信……
见她不走,纪言信挑眉问:“有问题?”
戚年还有些顾虑,“我是跟李越和刘夏一起来的……”
纪言信微弯下腰,和她平视。
那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她身后的那幅壁画,那复杂的构图在他的眼里呈现出来,像妖冶的图腾。
戚年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贴在墙上,“他们……吵架了,我要是……”
“所以你起作用了吗?”他问。
这个问题正好踩中戚年的尾巴,她闭上嘴,轻轻地摇了下头。
纪言信屈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嗓音清冷低沉:“还需要我问是不是我最重要这个问题吗?”
纪言信的这个问题让戚年想起高中时的历史老师,拿着模拟卷在讲台上气急败坏地问:“标志着人类诞生的历史事件不是石器工具的制造难道还是石锅拌饭的制造吗?”
莫名地有……异曲同工之妙。
戚年捂着从火锅店出来后就一直有些燥红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来。
刚经过一个车流量较大的十字路口,纪言信侧目看了她一眼,松软的围巾几乎挡住了她半张脸,只露出小截的鼻梁和漆黑明亮的眼睛。
一个人这么偷乐……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她难得自省,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正瞥着后视镜观察路况,突然想起一件事。
戚年用微凉的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清了清嗓子,尽量自然地问道:“纪老师,你平常用微博吗?”
纪言信的目光微凝,转头看了她一眼,低了声音:“怎么?”
戚年摇摇头,掩在围巾下的唇角略微弯起,藏着那么一点隐秘的小欢喜。
一起去取车时,纪言信顺口问戚年有没有吃饱。她下午喝了一大杯奶茶,火锅也吃了不少,虽然没有饱腹感但也没有饥饿感,又惦记着七宝还在家饿着……
所以,毫无疑问地,先回家喂狗粮。
原本……狗粮这个词也没有什么……
但最近,戚年在微博上一提起纪言信,小天使们的评论有百分之五十都是——
“来,大家一起干了这碗狗粮。”
或者,“单身狗猛地抓起一把狗粮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于是,还一头雾水的戚年就被小天使们这么刷屏式地科普了一下“狗粮”的新含义。
导致戚年每次给七宝喂狗粮的时候总是会……不纯洁那么一下。
想到这些,她才操心起纪言信有没有微博的这事。
虽然她觉得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那么好,纪言信目前不可能知道她的微博名。
不过……
每次被小天使们提醒也许男神正在潜水窥屏时,莫名就有些心虚。
戚年掖了掖挡住小半张脸的围巾,暗暗想:纪老师这么忙,应该不怎么玩微博吧?
“那……微信呢?”
“没有。”纪言信把车停在戚年公寓楼前的临时停车位上,按下手刹后,顺手剥了颗巧克力喂进她的嘴里,“纪秋给你的。”
戚年突然被喂了块巧克力,愣了一下,等回过神……连话说到哪儿都忘了,刚冷却下来的脸莫名又热了热,“哦”了声,紧跟着他下了车。
z市属于南方,一年四季都湿润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夏季几乎每天都能来一场雷阵雨,再炎热憋闷的时节都是痛痛快快的。
可一旦到了冬天,这空气里的水汽就像是淬炼成了冰箭,那冷意能透过身体钻进骨子里,尤其是初春的夜晚,似乎比寒冬时更要冷峭。
戚年从充满暖气的车里钻出来,就一路哆嗦着到家门口,迈出电梯,戚年把双肩包勾进怀里,翻出钥匙准备开门。
一抬眼,先瞥见了挂在门把手上的一个精致纸袋。
“咦。”她惊奇地拎起袋子看了眼。
看到里面红艳艳的草莓,立即能够确认这袋草莓的主人——楼上的小哥。
中午她回来给七宝喂狗粮,接到他电话说要收一个到付的快递,问戚年在不在家,能不能帮忙垫付上。
她当时也没多想,金额也不多,顺便就帮忙付了放在楼下的存物柜里,把密码发给了他。
没想到……他今晚送了一袋草莓过来。
她把草莓抱进怀里,用钥匙去开门。
围巾太厚实,怀里又抱着一袋草莓,视线受阻。
戚年对了两次锁孔都没能对准,刚皱起眉,纪言信贴上来,从她的身侧伸出手,倾下身,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稳稳地把钥匙插进了锁孔里。
钥匙在他手里旋了几圈,轻轻一声锁扣弹开的声音,他按着门把往下一压,推开门,“开了。”
他的嘴唇就在戚年的耳边,温热的鼻息洒在戚年的耳郭上,痒痒的……
戚年低着头,半晌只发出了一个“哦”字。
扑面而来的是空调的暖气。
这两天天气冷,七宝又不爱睡在垫子上,基本上全日开着空调打着恒温。
又怕太干燥七宝会不舒服,白天时戚年都会开着厨房的窗透气,等到晚上就在房间里放上加湿器。
刘夏来帮忙的时候感受过七宝的待遇,差点没把戚年按在沙发里一阵胖揍。
亏她以为二十多年的交情早已经不是一般的词句能够形容了,结果她的待遇还不如纪老师家的一条狗……
似乎是听见了七宝的声音,戚年压着声音叫它的名字:“七宝?”
七宝一直趴在门口玄关等戚年回来,从刚才听到脚步声就已经站起来,低头仔细地听外面的声音。
等听见戚年叫它,那尾巴立刻欢快地摇起来。等门开出能够容纳它身量的大小,立刻像一尾鱼一样,一摆尾巴就跃上来,格外熟稔地把双爪搭在戚年的手臂上地抱上来。
戚年被它撞得往后退了一步,膝盖撞到门口的鞋架,疼得龇了一下牙。
纪言信就站在戚年的身后,只来得及抬手撑在她的背上,“撞到了?”
“没事。”戚年摇摇头。
纪言信抬手把七宝从戚年的怀里拉下来,骤然看见纪言信,七宝那尾巴摇得就像是一个电动的小马达,转瞬扑进纪言信的怀里,鼻子亲热地在他身上嗅来嗅去。
但显然……
纪言信对它撒娇的那一套并不那么喜欢。
不客气地再次把七宝拎下来,纪言信一个微带警告的眼神,十分见效地让七宝止住了往上扑的动作。
它委屈地“呜”了一声,不敢造次,就乖乖地趴在了他的脚边。
抬眼看了几秒,伸出舌头舔舔舔……
戚年被萌得心都要化成一摊水了,换鞋时,蹲下来摸了摸七宝的脑袋,“我先去给七宝弄狗粮,你陪它玩一会儿。”
七宝听到“狗粮”时,耳朵抖了抖,转头看了眼戚年,匍匐着上前,双爪紧紧地按住了纪言信的鞋子。
那力量,即使是纪言信,都感觉到了它的用力。
纪言信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搭在它的脑袋上轻轻地摸了一下,那指尖顺着它的鼻子落下来,摸了摸,湿漉漉的,很健康。
他捏着七宝的下颚,让它张嘴,又检查了一下它的牙齿情况。
“想我了?”他低声问。
指尖摸到它的耳朵,捏住,看它想抖耳朵又抖不了的可怜样子,低低笑了两声。
七宝用更加无辜可怜的眼神看着他。
脑袋压在他的鞋子上,轻轻地蹭了蹭,柔软的玄关灯光,把七宝那一身金毛都映照得格外温暖。
戚年已经拌好狗粮送过来,难得的是,头一次……狗粮对七宝好像没有了吸引力,它依旧乖顺地趴在他的脚边,耐心地被纪言信检查着、抚摸着。
等摸过耳朵,纪言信轻拍了一下它的脑袋,“去吧。”
七宝这才迫不及待地爬起来。
知道他喜欢喝茶,这一次回来,戚年特意从戚爸那里抢了一罐碧螺春准备着,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拨弄了茶叶,等水烧开时,又不太放心地从厨房里探出头去问他:“你喝什么?喝饮料还是喝茶?”
“有茶叶?”纪言信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跟着迈进厨房。
戚年吐吐舌头,“有碧螺春,就不知道你……”
“嗯。”他靠过去,看她卷了袖子洗泡在小盆子里的草莓,那染着水光,红艳艳的色泽在灯光下格外勾人食欲。
戚年一颗颗地把草莓清洗出来,边洗边盘算着过两天得回送给楼上的小哥些什么……不然,总有种拿人手短的感觉。
“水凉不凉?”
纪言信的声音在戚年的耳边响起,随即,他修长的手指从她的手边伸过来,沾了一下水。
骤然扑面的熟悉气息……让戚年心如小鹿怦然一跳。
“水……不冷。”她低头,装作很认真地洗着草莓,“我掺了温水,不冷的……”
纪言信“嗯”了声,收回来的手就抵在流理台上,他弯下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喜欢吃草莓?”
“还好。”戚年浑身骤然一僵,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紧张,就这种问题还认真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回答得一本正经,“其实小的时候不喜欢吃,我奶奶是个闲不住的人,总爱在院子里种点水果,葡萄、草莓、西瓜……嗯,很多很多。但我奶奶…种出来的水果都不太好吃,不是酸的就是涩的……”
纪言信慵懒地“嗯”了声,“后来呢?”
“后来有一次过年,在夏夏家做客……阿姨很客气地给我塞了一把,特别甜……”戚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那天吃着吃着把草莓全部吃了,还因为这件事把夏夏气哭了。”
直到现在想起来,戚年还是想感慨,小女生时的友谊啊……真是脆弱得不行。
纪言信的眉目微沉,淡声问道:“挂在门口,这是谁送的?”
他不动声色地抛出问题,戚年却丝毫没有察觉,把绿色的嫩叶剥掉,往嘴里喂了一颗,边咬边回答:“楼上的小哥送的。”
咬着草莓,她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小哥人很好,这栋楼里除了底楼那对老夫妻,我来往最多的就是他了。以前租房的时候,因为钥匙还没有交给中介,楼下没人,中介就带着我和我爸去他家看的格局、大小和装修。他的阳台上没有可以晒衣服的地方,晒杆在扶手的外面,所以好几次衣服掉下来……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纪言信没作声。
戚年这才感觉到周围似乎有气流在变化,可奈何,现在的姿势,她连看一眼他的表情都做不到。
戚年轻咳了一声,努力挽救道:“但也就邻居间正常的来往……”
唔……
送过生日蛋糕,也送过菜,但后来知道戚年在家基本上都不开火之后,就改成送应季的水果。
但这些话,她可没胆子再跟刚才那样没心没肺地倒给纪言信听。
又不是活腻了……
依旧……
没有听见纪言信说话。
戚年忐忑不安地转头去看他,不料,刚转头……他凑上来,就着她的手,把她咬了一半的草莓咬进了嘴里。
手指被他轻轻地蹭到,像是过了电一般,让戚年顿时愣在了原地……
什么、什么情况?
纪言信低头看着她,手指顺着她的眉心落在鼻梁上。
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动作……戚年好几次都看到,他对七宝……也是这样。
戚年吞了吞口水,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好点了?”他问,声音低沉。
没头没尾的一句,戚年却听懂了,“没、没有啊,我心情一直很好啊……”
“那……”他看着她,微微一顿,“哄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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