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已至南襄,花残柳败,满目狼藉。前几日方还熙熙攘攘的南襄街市,却被bào乱搅扰。太守府门前,终日有人群集结,百姓哭天喊地,百姓慌张不已,这里很多人的亲人都被困在渭阳城,众人也是无奈之举。
太守闭门不出,外面的架势惹得守卫都不敢探出头,紧紧缩在府中。府内庖丁都需从后门溜出,悄无声息地去置办府内吃食,连常去的肉铺都不敢去了,只得换些不认得自己的铺子。
何雎同小七、凌潇步于其间,止不住的哀叹,也着实替南成王捏了把汗。
这边,身处南溟都城的溟仕轩众人已然集结,溟仕轩日使将亲率众人赶赴渭阳城城郊,在那里等候十夜的命令,以防渭国之人举全国之力挟持南溟众人。
“轩主,有您亲自前去,何须我等集结?”日使不解道。溟仕轩日夜二使,世人皆知,纵览天下,武功高于此二人者不超五人,素日里也是隐士高人,不愿在世人面前出落。
“既然决定助她,为何不彻底一点?”十夜的嘴角露出丝丝得意。
“轩主是说,要救所有困于渭国的南溟百姓?”日使惊叹道,“不知何时轩主竟有此等情怀?”
“什么南溟渭国,还有那齐国东临北著,于我而言绝无不同。你又不是不是不知道,如今这溟仕轩为何称溟仕轩。”十夜言语间已佩好剑,此时的他不再是随手取一把惊云剑了,这次jīng挑细选,还是拿出了玉风剑。
世人道:玉风起,江河止,生灭荣枯,皆凭定数。
日使见玉风出世,惊讶万分:“属下早已记不清上次玉风出世是何时,轩主这是要在渭国大杀四方?”
“并无此意,如若渭国肯自行退让,我自是不会与他们为难。”十夜回道,这玉风剑上至尧舜,下至此时,乃是世上绝无仅有,由溟仕轩轩主代代相传。
十夜犹记得上次玉风出世,也是为了何雎,但是具体如何,他并不愿回想。
“属下斗胆一问,轩主为何为那女子付出这么多?”日使亲眼目睹十夜救何雎不下十余次,又亲眼所见十夜处处维护靖王府之人,暗暗相助不下百次。
作为溟仕轩轩主,既可营营功贵,亦可瓶梅清风。溪云松涛、杜若幽兰,风闲岁静、天高云淡,这些溟仕轩众隐士日日所期所盼的,哪样都好。唯独十夜不以为然,坠于这烟火红尘,流连于这无处安放的缱绻。
日使眼中,似是十夜所有要做的事情都与这何雎有关,这其中缘由,日使自是不清楚,想想那些年十夜为了何雎掀起的惊涛骇浪,他自然也不敢过问了。
“我说因为义,你可信?”十夜问道。
“若说因为情,我信;若言因为义,轩主想必是觉得属下没有七情六欲,也不懂这些了?”日使低声自嘲道。溟仕轩世代有规矩,身为日使,不可动情,不可纵欲。然而到了十夜这里,便是由着众人按自己喜好而来,这些规矩只是摆设罢了。
月使早已破掉规矩,日使却时时刻刻遵守着,十夜曾想过这其中缘故,终于得出结论,日使对女子并无兴趣,当然对男子也不会有。这怕是十夜除了“救何雎”以外,唯一钻研过的事情了。
“不信便好,起码说明你还是个常人,并非和尚。”十夜的玩笑都嘲弄到日使那里去了。
日使无奈,话锋一转道:“轩主,该出发了。”
溟仕轩众人无需整队而行,众人分散开来,各自以自己惯用的方式在天黑之前到达渭阳城城郊便好。夜鹰见此一众溟仕轩隐士,也蠢蠢欲动,然而这烈日不由得他行走,只好静待日落,方可夜行千里。
方至黄昏,一众人便到了渭阳城城郊,十夜并不在此,他早在渭阳城内静待何雎。
何雎三人见黄昏已至,便扮成渭国侍卫的样子,拿着上次的令牌,大步走入城门,守门侍卫并未细查,让他们径直走了过去。
一入城门,十夜便感受到她的到来,静静坐于城门不远处的茶馆中,摇着茶盏,观着楼下人群。能看看这小女子究竟要翻出什么花样,也是一件趣事。
何雎三人立马向天牢赶去,十夜便紧紧跟在后面,以他的身手,怕是世上无人能够察觉。
“顾将军派我们来带走几位南溟之人。”凌潇在天牢门口举着令牌,言道。
“是顾将军令!大人请!”守卫十分恭敬,不敢抬头看此三人,直接放行。这一路都如此顺利,令何雎三人增了不少信心。
一入天牢,牢卒看到令牌立马前去开门,放出了十名南溟百姓,有的是通商的,有的是马夫,有的是来此地谋生的,一个个却都被鞭打过,衣裳透着血迹。不禁叫人唏嘘,如若南溟陛下都不在意此等百姓,还有谁会在意,此时何雎更加理解南成王的处境和心情,她暗自叹道:“南成王果真不易!”
“走吧,我们带你们出去,这位是南溟郡主何雎,靖王府的那位郡主。”小七眼看着这些人已被打得颤颤巍巍,不敢抬头看人,更不敢同他们离开,便想让他们尽可能相信何雎的身份。
“靖王?靖王是好人!他和陛下不是一伙的!”一位老者喊着,伸出瘦弱的手臂,颤颤巍巍地抖动着,指向何雎的方向:“靖王是好人!我们可以走!”
这席话虽宛若疯癫之言,倒也让众人信服,立马聚了起来,打算同何雎三人一起离开。
“就是他们!”牢门侍卫冲进来指着凌潇,对身旁一位将军言道:“他们拿出了顾将军的令牌,小的不能不从。”
原来曾经被打晕的侍卫早有防备,四处散播令牌丢失的消息,而这侍卫又想立功,便即刻通报渭阳驻城将军。
“来啊,拿下!”驻城将军带来一众人马,围棋起整个天牢,仅凭此三人之力,是必定出不去的。
将军一声令下,竟无一人向前,回身看向门口,怎会无人,明明带了一众军队,居然顷刻间不复存在。
“找我?”此时十夜突然出现在将军眼前,着实让将军吓了一跳,这声音明净无尘,安抚了南溟百姓的慌张。
“你是何人?”将军问道,言语间流露了几分不屑,却还有几分忌惮,十夜身上散发的冷傲之气,任谁都会忌惮几分。
“不重要。你想拿谁?我帮你。”十夜步步紧bī,脸上露出一丝鬼魅的笑意,令将军和侍卫节节后退。
“不,不用了。”将军睁大双眼,双手在xiōng前摆动,想要拔剑,却有心无力。
“她也是你拿得起的吗?”十夜附身贴耳,在将军耳边留下了这句话,轻袖一拂,这便是将军今天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了。
凌潇呆立在那里,眼前之人似是...恍然大悟道:“溟仕轩?十夜?”
何雎点点头,双眸变得明亮,微笑道:“正是十夜。”
十夜不愿沾染这牢内wū浊之气,静静望向何雎,二人相视一笑,十夜转身出了牢门。
何雎三人也随即带着众人离开,凌潇宛若见到传闻中的人物一般,激动道:“这十夜和那戏本上的果然不一样,与其说是一代王者,不如说像玉龙。”
“何出此言?”何雎问道。
“如玉般温润高洁,亦如龙一般鳞甲遍身,就好似于乱世中漫步,任凭惊骇汹涌,他自闲庭信步。”凌潇倒是背了些风文雅字,终于派上用场。
十夜听此一言,默默看向何雎,心中暗道:倘若我真如玉,唯愿莫失莫忘,护你百代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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