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仙云

第170章 勿轻直折剑,犹胜曲全钩

如果前方盛开的只有荆棘,你还会不会继续走下去?
为什么要走下去呢……
这八个字,如诛心之言一般,在黄竹眼中越变越大,恍如遮天障目的巨大阴影,压在心间,让人透不过气。
放手吧…放弃吧…安息吧……
仿佛有无数幽魂在空荡的脚下轻声诉说,那些幽影忽而变成女子,又忽然变成了深夜中的树的影子,枝亚招摇,随着远方轻柔的风,围绕着人簌簌摆动。
如心魔之力般,让人生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
谁又能和自己的快乐战斗呢?
看着黄竹身前空门大开,疑惑的独角巨蜥低声吼叫,女子并不直接动手,反而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这一切。
远方,骷髅巨人的纵横捭阖之势,被众多黑衣人联手阻挡下来,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这些长安城中最有权势的富家少爷终于慢慢镇定下来,各自掏出了家族中长辈赐下的保命之物。
漫天光华映照在长安街上,给这条平日里书香酒态的街道,染上了一抹挥散不去的杀伐之色。
低空中,斩灵剑阵携带着铿然剑鸣,狠狠击向骷髅巨人的头部;通过转化之后的二阶魔核,不间断地释放着充满野性的毁灭魔法。
既能在恩爱之时增添情趣,又能在战乱之时杀人饮血的噬灵藤迎风便长,死死捆住骷髅巨人的双脚;数不清的战技在斗气催发下光影盎然,兽影和剑意占据着天空的两面。
一时间,众多黑衣人各显神通,和骷髅巨人战成了势均力敌的态势。
……
在最深的沉沦中坠落恍惚的黄竹,全然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此时莫说是不辨境界的玉篠,便是一个在村中颇有些勇气的孩童,只要给他一柄足够尖锐的利刃,也是能够将得那恶贯满盈的脑袋,轻松割下!
当然,前提是忽略那个忠心护主的二境独角巨蜥。
就在这种情况持续了十息之后,一道晶莹的乳白色光辉,突然在黄竹胸前闪烁起来,让得后者陷入混沌的意识,骤然回返。
不老山下鸽篱玉做成的护体玉坠,凝神定心功效,发动!
“这是你逼我的…”
犹如在地狱中响起的磨牙之声,从那往日里英俊丰朗的狰狞脸庞上,低低吐出。
随着声音落下,一道肉眼可见的雄浑气息,在青年身上悍然腾起!
“昆山决,第一层!”
“宁为玉碎!”
摇晃了下脖颈,发出阵阵噼啪之声,感受着身体内充盈的能量,黄竹将右手吴钩换到左手,然后尝试着握了握拳,低沉的音爆之声,从中辐射而出。
“唔……好壮观的场面,怪不得朝云阁的清倌都不接客了……”
眼看激战便要开启,正在这时,一道带着些戏谑味道的声音,从鸳鸯巷口飘飘传来。
声音的后面,斜对着岳阳楼的幽深巷落中,一个披襟散发的公子哥脚尖点地,腾跃而出。
“那边这么多人在那里兢兢业业组团刷骷髅怪,这边就你一个人,在这儿欺负个弱女子,你怎么回事小老弟?”
“不管你是谁,我劝你莫要自误。”
通过昆山决大幅度提升了灵力之后,竟然还是看不透来者的实力,黄竹心下各中心思转过,并未选择直接出手,而是高声警告道。
“一等‘骈文大夫’你都不认识,在长安街上是怎么混大的?”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日被玉篠稀里糊涂地一棒子击昏过去,此时方才醒来的李家少爷,李游夏。
一边做着自我介绍,李游夏一边向旁边背着身的女子行去,嘴中朗声笑道:“小姐姐,莫要慌张,李哥儿护驾来迟,这便极速击退来犯之敌,尔后你我朝云阁中花天酒地,岂非美事?”
终于走到了女子身边,李家大少转身看向那单单背影已是美丽至极乃至牵人心魄的少女。
“我了个大靠…!”
突然看清了玉篠的模样之后,正在兴头上的李游夏一瞬间像嘴巴里吃了苍蝇一样,腹部隐隐作痛。
面前这个漂亮少女,不就是白天一闷棍抡倒自己的那个怪力女吗!?
风紧,扯呼……
“对不起,打扰了,酒喝太多了,二位继续,”李游夏背身就走,毫不停留,嘴上念念有词,“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城北张二狗是也!”
……
黄竹转过头,盯着玉篠的阴冷眼神中飘过一丝询问之意。
“这傻缺,你认识?”
玉篠摇头。
“不认识。”
“靠,开打!接招吧,妖女。”黄竹身如闪电,劈向了不远处的女子,风声萧然,吹得道旁柳条惊飞不止。
曲刃的吴钩之上,剑气纵横,柳下的女子右手横箫,箫孔中黑风倒灌,席卷而出,化作一只黝黑的啸月狼王。
这个神秘的女子,终于在战斗中初次使用了战技!
狼影幽深,巨蜥捭阖,吴钩翻飞,玉箫横击。
这场二阶修炼者之间的战斗,竟是显得这般华丽!
……
“在别人的店门口打得这样热闹……不应该先知会一下店长吗?”
激战正酣之时,一道清朗的少年声音,从东面缓缓响起,一时间,让得场上众人,皆是一愣。
……
红楼之上。
幽暗的隔间外灯火通明,园林中莺歌燕舞,不时传出阵阵嬉笑之声,任外界纷扰战乱,于此间竟是毫无干系。
屋中坐上有两个人,一人紫髯紫袍,一方国字脸不怒而威,此时这人左手提壶自斟,右手举杯自酌,神色间颇为惬意,似乎老酒之美,让得他这般人也不由得心动一二。
另一人却没有这般雅兴,他双腿迈出长袍,箕踞而坐,身形看似轻松之至,眉间却有一抹隐约的萧然意味。
他淡淡开口:“魏公酒肉穿肠而过,心中尚有佛陀住持,老夫一介散人,唯妻、子外无长物,国公今日拦我,可是打算撕破‘界约’了吗?”
不需多言,此二人正是魏勇义与黄清风,只是原本应在此处的一个少年,这时却不见了踪迹。
“清风兄视云梦大泽如蒂介细故,以浩然长江浇胸次块垒,君若无长物,世间众人岂不枉活?”
魏勇义凝视着手中酒杯,突然叹道:“前人言‘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真乃神仙境界也,不知魏某何日复重得此境。”
“国公东山之志,意在归隐?”
黄清风声音沉下三分。
昔日张翰见秋风起,思吴中莼羹鲈脍,意图归家,实则为避天下祸乱;范蠡灭吴功成,大名已就,方携西施泛舟五湖,不知人世苦乐。
今日魏勇义大权在握,忽发此言,若非天下大乱当起,便是此人欲伸大志。
“清风兄多虑了……”
魏孝仁突然饮尽杯中酒,洒然一笑,道:
“魏某坑杀百万,不愧对天下一人。”
“我道心,无损。”
黄清风的右手缩回了袖中,他想起来龙兴元年芒砀山那一战。
那一日,妖兽伏尸千里万里,人类一方,因本源力量被生生耗尽而死去的冒险者不下十万数,而大陆本土之人则分毫未损,此人一役功成,身后万骨同枯。
因为魏勇义一个人,至今异世来的冒险者和本地生民之间还签订有不战‘界约’,在整个大陆东域被严格执行。
微微一叹,黄清风道:“魏公真个好生算计,生生将墨凡从愚兄处拨走,莫非,国公也对一年后的‘东阁大比’有所计较吗?”
魏勇义不置可否,道:“今日魏某侥幸,棋高一着,他日清风兄引长江为经,云梦为脉,楚越为肝胆,昆仑为万窍……到时,魏某芒砀再高,也比天低三分,岂若清风兄,去天尺五。”
“魏国公说笑了,黄某今日只有一个要求……”
“愚子,不可死。”
说到此处,黄清风直视魏勇义,后者不语,笑着点头。
酒面上,涟漪顿消。
……
一间败落的小木屋,坐落在一个完全封闭的山谷之中。之所以说它是封闭的,是因为山谷四面皆环山,其山势看去高绝之处,甚至可以直插入层层云霄之中。
围住山谷的群山外面是一条极其开阔的巨江,处处翻涌着激烈的白浪。大江成巨圆形状,暗合天圆地方的至理大道,奔流涌动不息,紧紧地环绕住高峻的山峰。
在山顶之上,朦胧的山色在飘渺的云端中显现出葱葱茏茏的模样,有无之间恍兮惚兮,引人迷离不已。远望之间,高迥的山上尽是巨树和古藤,参差地生长在一起,互相缠绕交错,无言地立在云气蒸腾之中。
远远看去,连大山都不甚分明,只一层模糊轮廓。又恍如深秋飘零而下的黄叶,落在一层厚厚的碧草之上,色泽鲜艳又显得明亮。土地的深黄色接连着溶在上面的青葱色泽,放眼望去,也难以望到其所行尽头。
只见得从山顶直直地铺下,铺展到小山谷中,又渐渐起伏远去,消逝于蓝天白云,不知名处。
从天上向下看去,数不清的山峰接连着大江,好似一条巨蟒阴阴地蛰伏于此。其山脉雄起之势,又如积蓄了千年万年力量等待着爆发的巨型火山。而在大江之头,滚滚白浪滔天而起,有如这条巨蟒高昂着头颅,仰天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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