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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培臣心思极深,何时与人坦诚相待过?这话从他口中说出,可真是让人觉得讽刺。
“哦?湛王府不行,那宋相以为我简王府呢?宋相是皇上最信任的大臣,想必对皇上的心思能揣测地**不离十,不知简王府在皇上眼中是否也如湛王府那般刺眼?”简珏把玩着手中的空酒杯,淡声问出这句极为敏感的话,但他脸上神情偏又舒展怡然,仿若此刻只是闲聊家常,与朝政大事丝毫没有关系。
宋培臣亦是没有料到简珏会单刀直入地提出这个问题,原本打算与简珏迂回谈话,此刻倒是因为简珏的快人快语而瞬间导入正题。
只是,简珏的问话却也让宋培臣瞬间明白,对方心中怕是存了与湛王府较量的心思,更是觉得简王府能在这场争夺战中取胜,这才敢在自己面前直言。
脑子快速运转着,宋培臣也不再兜兜转转,只见他放下酒杯,神色凝重地看向简珏,缓缓开口说道:“宁郡王既然想知道,那本相就直言了。简王府盘踞北疆两百多年,虽是为皇上守护北边疆土,但手上的兵权却同样是把双刃剑。宁郡王觉得呢?”
宋培臣点到为止,却是将‘兵权’的问题提到了桌面上,头一次在简珏的面前撕开了双方这么多年来争斗的真相。
宋培臣话落,简珏将手中原本把玩着的酒杯放回了桌上,收起嘴边的冷笑,面色微寒地看向宋培臣,寒声道:“当初划分藩地时,是先祖皇帝亲自将北疆划分给简王府的,而并非我简王府私下圈地故意霸占北疆,因而宋相方才言辞中的‘盘踞’二字实为不妥。宋相是否忘了,本王早前已将建立骑兵营的事情上报朝廷,并未向皇上隐瞒丝毫,简王府更没有拥兵自重,这番忠心,难道还要遭居心叵测之人的猜忌陷害吗?”
既已点破此事,宋培臣自然不能将眼前的宴席当作家宴,收起方才稍显闲适的神色,宋培臣正色道:“宁郡王莫忘,您只是上报朝廷,可骑兵营的兵权,却还是在您的手上。本相只想做纯臣,也只忠心皇上一人,若此时答应宁郡王,将小女许配给宁郡王,本相这个纯臣,怕也不会‘纯’了。”
“呵呵。”闻言,简珏忽而朗声大笑了起来。
宋南冷目旁观着这二人之间的争锋相对,却更加看清了宋培臣恬不知耻的嘴脸,想要收回简珏手中的兵权,却又打着忠臣的旗号、拿着女儿的闺誉做赌注,实在是让人不齿。
笑毕,简珏淡淡地开口,“宋相为何不早说,本王早已准备,又何必浪费这般多的口舌?”
说着,只见简珏右手轻翻,一枚青玉做成的令牌赫然躺在他的手心,令牌中间凸显出来的刻字赫然雕刻着一个‘骑’字。
宋培臣视线瞬间扫过平躺在简珏手掌心的碧绿色令牌,随即抬起头看向简珏,耐心等着对方开口。
简珏见宋培臣不但看清楚了自己手掌心的令牌,更是辨别出令牌的真假,修长的手指轻拿着令牌,缓缓开口,“本王接掌简王府这些年,与匈奴交手无数次,因匈奴人擅长骑射,便也建立了这支骑兵营。这支骑兵营比之匈奴毫不逊色,对大夏军队而言是不可多得的助力。此次进京,本王本应早将这令牌上交,只是却不想这次进京竟能遇上本王想娶的女子。偏偏尧郡王对她亦是不肯放手,本王这才将这块令牌暂时收了起来。今日宋相既然以家宴待之,又取出了珍藏多年的女儿红,想必宋相的心中早已有了决定。本王自是愿意以骑兵营为代价,求娶玉小姐为本王的正妃。不知宋相还有何疑问?”
简珏说得坦白,明明白白地告诉宋培臣,用一个玉轻尘换取五万骑兵营,这个诱惑可谓甚大。
只是,宋南在听完简珏的说辞后却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清亮湛黑的眼眸冷冷射向简珏,寒声质问道:“宁郡王的意思是,我妹妹是货物,竟用来交换区区的骑兵营?”
“南儿!”宋南话音尚未落地,凉亭中瞬间想起宋培臣严厉的警告声。
只可惜此刻宋南满心满眼的皆是简珏方才的一番解释,想起辛苦寻来的妹妹即将被宋培臣当作货物交换简珏手中的那块令牌,宋南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铁青着面色执着地冷视着简珏,似是与简珏较劲,亦仿佛是想逼迫简珏放弃这个念头。
简珏却是不为所动,仿若没有察觉到宋南对他的敌意,竟是偏着头,眼帘微敛凝视着手中翻动着的令牌,只是他嘴边露出的那抹浅笑却清楚明白地告诉宋南,对于玉轻尘,他是志在必得。
宋南冷目逼视简珏,面上一片寒霜,对于宋培臣警告的责备声充耳未闻,只执着于对简珏的无声讨伐中。
宋培臣按捺着心头的怒气,冷静地转目看向宋南,却发现这个自小让他引以为傲的儿子竟不听他的警告,一时间面色不由得沉了几分。
心底不禁轻叹,宋南毕竟没有入仕,不够清楚如今朝中的局势,他可知,他此刻的儿女情长为了妹妹的将来打算,却极有可能让朝廷让皇上的手中流失一条有力的臂膀。
简王府自从被简珏接手后便始终处于蒸蒸日上的趋势中,也正是从简珏接手简王府后,北疆渐渐安稳了下来,漠北的匈奴再也不敢轻易出手对北疆进行掠夺。而这一切,除去简珏绝佳的统领才能外,更为重要的便是他的手中有一支连匈奴人也为之忌惮的军队。
宋南这些年虽在外游历长了不少见识,但终究是涉世未深的愣头青,在他心中妹妹的分量超过了这块令牌的重量。
可宋培臣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支有五万正规编制的骑兵营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得到这支骑兵营,即便将来北疆没有了简王府,匈奴人也不敢对大夏产生轻藐。更何况,如今比之塞外的匈奴,让皇上更为头疼的便是手握重兵的简王府。
若能以一个女儿换得五万骑兵,这笔买卖稳赚不赔。更何况,他宋培臣牺牲两个女儿,让最看重的书瑶坐上坐稳新帝皇后的宝座,这笔买卖,不亏。
思及此,宋培臣略微拉下脸,眼露苛责地看向宋南,沉声下命,“你退下吧。爹与宁郡王有要事要谈。”
闻言,宋南猛地回过神来,满目不可置信地转而瞪向宋培臣,一时间竟不顾场合地出声质问宋培臣,“父亲,您不会打算用轻尘交换这块令牌吧?”
直言不讳的问话,瞬间让宋培臣面色变得更冷,射向宋南的目光中已是盛满怒意,原本轻捏着酒杯的手猛地改为紧握,显然是在压制心头不断涌上的怒意。
“宋管家,送公子回南园。”没有回答宋南的质问,宋培臣出声吩咐宋管家亲自送宋南回南园,显然此刻的他不想再看到宋南。
原本守在亭外的宋管家听之,忙转身快步走入亭内,眼瞧着宋南又要出言顶撞宋培臣,宋管家赶紧出声,“公子,请回吧。”
宋南脸色同样难看,双唇紧抿,脸色紧绷,一双厉目在宋培臣与简珏二人身上来回扫视,却发现这二人早已是打定主意做这笔买卖,宋南猛地站起身,满身怒意的拂袖而去。
宋管家忙看了宋培臣一眼,见宋培臣对他稍稍点了下头,宋管家这才快步追上宋南,亲自护送他离开。
直到宋南的身影消失在花园转角处,宋培臣这才收回目光,淡声开口,“让宁郡王见笑了。小犬与轻尘虽不是自小一块长大,但这两个孩子感情却十分深厚,最是见不得轻尘受委屈。”
“宋相客气了。”简珏同样淡声回了一句,继而不再言语,等着宋培臣开口。
“本相想知道,轻尘在宁郡王的心中,当真有这么重要?为了她,竟能放手五万精兵。本相甚是不解,还请宁郡王解惑。”宋培臣老谋深算,虽已看到简珏将兵符拿了出来,但心底同样有疑惑,为何简珏会为了玉轻尘做出这样的牺牲和让步?更何况,玉轻尘是他的女儿,这一点举国皆知,简珏怎就挑中了她?这让宋培臣心生疑惑,十分不解。
“为何她不能与五万精兵相比?兵可再训练,只是这世上只有一个玉轻尘。本王诚心而来,宋相这是在疑心本王的用心,还是说宋相在担心本王藏有阴谋?”简珏缓缓开口,口气笃定坚定,不见半点犹豫与迟疑,尤其提到玉轻尘时,他眼底寒霜竟有一瞬间的松动,这一切落在始终注视着他的宋培臣眼底,让宋培臣看个了明白。
宋培臣瞧着简珏神色的微变,却也跟着皱了下眉头,将紧握在手心中的酒杯轻放回桌面,略带着一丝奸诈地开口问道:“宁郡王的意思是,若非有轻尘,郡王还不打算向朝廷上报这五万骑兵?”
听出宋培臣话中所藏有的陷阱,简珏但笑不语,笑而不答,只是方才眼底神色的松动却在瞬间又凝结成冰。
宋培臣见简珏避而不答,一时间有些琢磨不透简珏的心思,但那块被简珏暂搁在桌面的兵符却再次吸引住了宋培臣的视线,只见他伸出手,打算将兵符收于衣袖中。
却不想,简珏快他一步将兵符拿在手中。
宋培臣抬眼,冷目射向简珏,沉声道:“宁郡王这是何意?为何又要收走兵符?”
简珏轻握着兵符,无视宋培臣阴沉的面色,平静道:“本王今日带着兵符前来,便打定主意定下玉轻尘。宋相收了兵符,是不是也要给本王一个保证?”
他虽是将领,却也从不做亏本的生意。宋培臣若是在收走兵符后反悔,自己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瞧着简珏一副精明的模样,宋培臣定下心神,收回伸出的右手,出声问道:“保证?宁郡王想要怎样的保证?”
简珏忽而扬唇一笑,双目满含精锐之光地盯着宋培臣,认认真真地开口,“本王已将聘礼一同带了过来,今日便定下与玉小姐的亲事,宋相觉得如何?”
听完简珏的说词,宋培臣心头一震,目视简珏胸有成竹的表情,宋培臣深知在他们算计对方时,对方亦是防备着他们。
“袁天。”见宋培臣沉默不语,简珏出声将亭外的袁天叫了进来吩咐道:“去相府外,将本王带来的聘礼搬进来。”
“是,郡王。”袁天一板一眼地应下了简珏的吩咐,随即转身,大步离开凉亭。
“难道宋相不愿?”见宋培臣还未开口回答自己的提问,简珏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
宋培臣收起心思,沉声开口,“婚姻大事,宁郡王前来相府之前,可有与老王妃商量过?本相一会也要将兵符送去宫中,怕是不能清点聘礼。”
言下之意,便是对简珏自作主张将聘礼搬入相府的拒绝。
简珏不以为意,径自开口说道:“祖母此次进京便是为了本王的婚事,她老人家此刻正在宫中与太皇太后说这件事情,因而宋相不必担心。说到皇宫,既然宋相一会要进宫,不如就替本王与轻尘讨一份赐婚的圣旨,这样轻尘能风光嫁人,也能绝了某些人的心思。”
这里的某些人,自然指的是对玉轻尘不肯罢手的湛然。
语毕,简珏将手中握着的兵符放在桌面,随后缓缓将兵符推到宋培臣的面前。
宋培臣伸手取过兵符收入衣袖中,再次抬眼看向简珏,却见对方在办完所有事情后再次恢复了冷峻的模样。宋培臣顿时心生警惕,想不到简珏竟悄无声息地所有事情办妥,到了自己的面前,仿若只是走个过场。这一切,到底是谁得益最多?又到底是谁算计了谁?
“袁天会将礼单交给轻尘清点,本王先告辞了。”事情办完,简珏也不再久坐,优雅地起身,并不等宋培臣与他一同步出凉亭,径自率先离开了久坐之地。
宋培臣望着简珏离去的背影,面色骤然冷沉,眼底闪过一抹阴鸷,好个宁郡王,果然名不虚传。能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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