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策。”
光元沉吟一会,道:“也好,清国大军来势汹汹,你们也务必小心为上。”
光宇大声道:“来的好!大哥,你和三弟护了月儿去田城,我这就随了青岩兄回湟源城打清夷子!”
光涵急道:“二哥,我担心清国杀手再来,莫若这样,你与我们一道先去了华峪城,然后再回湟源城杀敌?一来一回约半月时日,清国大军大约也要那时候才到吧。”
刘琨也道:“润川兄弟所虑极是,清国杀手尚未剿灭,也不知他们是否尚有后招,鸿明兄还是护了尊夫人抵了田城之后再回转的好。”
刘珏也道:“征西大帅应已派人向田城威北公求援,届时二哥可与威北公大军一同返回湟源城,绝错不过宰杀清贼的热闹。”
光宇惊出一身冷汗,暗想是自己太心急了,竟忘了月儿的安全,便道:“是我大意了,大家所虑极是,我们这便别过吧。”
一行人商量妥当便兵分两路而行,刘琨拨出五十人作为护卫与王氏三兄弟一道出发前往田城,自己则与刘珏带着剩余的一百五十人即刻驰返湟源城。光元三兄弟带着阿葵、阿金几个以及五十个兵士,赶着马车回转红土镇。到达红土镇之后,弃车换马,三兄弟轮流缚了月容在背上,骑马越过千里红柳戈壁到了华峪城。光元等人在华峪城休养了三天,继续向田城进发。
离开达华峪城前一天,适逢威北公大军开拔至此,威北军由威北公亲自率领,世子韩通也同时随军出征。因大军开拔,华峪城和田城之间兵马往来不绝,路途平坦,光宇便去拜见了威北公,请求投入其麾下上沙场杀敌:“清国贼子屡犯我大庆边境,当狠狠教训之!奈何以前不得法,如今适逢其时,恳请世伯收入帐下,予鸿明一个报国机会。”
威北公大笑:“好,不愧是云翰兄弟的儿子!既有这等志气,又闻你武功智谋均不凡,我这就替云翰兄弟作主了,你就跟通儿一样,到前军先锋那报道吧!”光宇大喜,急忙谢过威北公找韩通去了。
光宇心事得了,光元和光涵则雇了一辆舒适的马车,安顿了月容往田城而去,第二天就到了田城,因光元听闻龚太医尚留驻于威北公府,便应了韩通之邀也住了进去。
威北公夫人接待了光元一行,听得月容的遭遇,愤恨不已:“哪个杀千刀的如此歹毒?这么个娇滴滴、如花似玉的女孩也舍得下此狠手!哪天找了出来,我也上去砍上两刀!”
光元尽管心中悲痛,也不禁微微笑了起来:“多谢婶婶,婶婶一看就是有大福气之人,托婶婶的福,我媳妇儿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威北公夫人笑了起来:“说到福气,我还真是不差!不怕你笑话,我那儿媳妇先前多娇弱的身子,如今虽然不能说壮如牛,至少也可行如风、坐如钟了!你的媳妇儿在我这府里住着,不定明天就醒来呢!”
刘暇此刻已怀孕六月,大腹便便,不便接见外客,待月容被安顿好之后,由两个婆子扶着去探视了一回。刘暇看着昏睡不醒的月容,心内唏嘘不已:“月姐姐什么都好,独身世这一块令人心痛,也不知什么样的人家,生出这样的女儿,又狠了心弃了。”一面又担心自己大哥和五弟:“如今月姐姐这般情形,他俩如何是好?”
被刘暇惦记着的刘琨和刘珏,此时一身盔甲,正神情肃穆站在湟源城头远眺。近旁的阿依娜姐妹也是一身戎装、全身披挂,大家均静静望着远方,一言不发。
湟源城本有常勇侯所率兵马二十万,后大庆又增兵十万,威北公率领的十万大军明日也将抵达湟源城,加上番罗一方的十万兵马,大庆和番罗联军也有了五十万兵马在手。明日或后日,清国的五十万大军也将抵达,一时之间,湟源上集结了百万大军。清兵气势汹汹而来,庆番联军磨刀霍霍而待,大战一触即发。
常勇侯三天前得报,清国不仅派兵前来湟源,同时再次增兵三十万于北疆,压于北疆兵力已达到六十万,清国此举,已是孤注一掷,三国之间务必拼个你死我活。若大庆北疆战败,则荣城危急;若湟源一战庆番联军败退,则大庆必须放弃天华山以西全部领土,退守红岩口,红柳戈壁和鹰山将落入清国之手;而番罗,则可能亡国:番罗女多男少,致兵力不继、武器陈旧、箭支不足,绝难以抵挡清国铁骑!
阿依娜静静看着聚精会神关注前方的刘琨,心潮起伏:这样一个男子,有着番罗男人的勇猛果敢,也有大庆男人的坚毅细腻,还长了一副令女人为之惭愧的容颜,上天何其厚爱他!然而,他不可能属于她!
那天,在源源坪初见那个女子,她只是惊讶于她的美貌,她那时甚至怀疑自己高看了刘琨,男人贪图美色,他也不例外!他也不过就是一个男人罢了,跟天下男人一样!可是八妹阿依丽的反常提醒了她,那个女子,也是刘小五的心上人!刘小五此人,长了一副惑人面孔,却为人奸诈、对人态度冰冷,八妹在他那里碰了无数钉子,他居然也有心上人,那个女子甚至还是三个男人的妻子!于是她暗暗留心那个女子:她武功不高,据说还中了不好解的毒;她跟其他女子一样,喜欢逛街买衣服;跟大庆大多数女人一样,她的夫君很宠她;她除了长得异常美丽,实在没有什么特殊的。
后来,消失了一个多月的刘琨回来了,据说,是到敌都探听消息回来了。可是她知道不是,那个男子一向谨慎,怎么可能单枪匹马赴敌都?听到与他一道回来的男子是那个女子的夫君之一,她立刻就明白了,刘琨是厚着脸皮去帮情敌的忙去了。他身负重伤、奄奄一息,据说救不回来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不知道怎样描述自己的心情。她当然是希望他活着的,他活着她便有希望,尽管那希望是如此渺茫甚至不可见。可是,她又被自己内心深处的另外一种想法吓倒:就这样死了吧,这么完美的人就不该留在世上,不应该被任何人得到!
他到底还是活了过来,是那个女子把他救活的。原来,她懂医术!这,就是他喜欢她的原因吗?自己只懂得舞刀弄枪,难怪他不看在眼里!前几天自己偶然提到他的伤,也小心提到那个治伤的人,他立刻眉飞色舞,喋喋不休他的伤口缝得如何细致、恢复的多么的好,最后还总结了一句“可惜你与她接触不多,不知道她总有很多古怪想法”!自己不禁问了一句“你们从小一块长大么?”他突然落寞了下来,说了一句“算是吧”,就再也不肯谈起那个女子。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大战之后,死就不用说了,如果活着,他有他的路,我也有我的路要走!阿依娜再次深深看了一眼两丈之外与刘珏指点着图纸、商讨着排兵布阵的刘琨,毅然收回目光,也开始沿着城头巡查起来。
威北公府中,龚太医细细给月容把了脉,结论与刘军医和西陵老人一样:“丫头只是睡着了,只不知何时能醒。”光元和光涵尽管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经龚太医再次确认之后,还是有一些失望。光涵不死心道:“老太医,世上一定存在能把月儿唤醒的药,是不是?您给指点个方向,不管多难我都给寻来!”
龚太医道:“老夫行医一生都没有遇上过丫头这样的病人,因此也不敢妄言。不过,据老夫看来,就是有,恐怕强行唤醒对她也没有好处。”
光元忙道:“是我们着急了,谢过老太医。”
龚太医从光元他们安顿的小院出来,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服了忘忧籽之后,丫头的脉象已经变得跟上次不一样了。不然,这一回我再诊上一诊,或许就能够想起来。失魂,忘忧,清国皇室......”
大庆明祥开平四年,七月十五,庆番联军五十万兵马与清国五十万铁骑战于湟源,战事僵持至一月之后仍未分出胜负,湟源之上一时之间流血漂橹、尸骨成山。八月中秋之夜,番罗小将刘琨、刘珏、王光宇以及韩通等四人绕过落羽沙漠,潜入敌人中军,斩首清国主帅,撤退途中烧毁清军粮草。火起,清军大乱,常勇侯和威北公则率兵冲入敌阵。清军群龙无首,死伤无数,大败而退。刘琨、刘珏、王光宇以及韩通最终与大军汇合,时刘琨断一指,王光宇左臂烧伤,刘珏身中六箭,韩通右腿中三刀。
☆、母子
大庆明祥开平四年,八月十五,凌晨,湟源城外伤兵营。一个浑身鲜血的士兵冲进刘溪岗的帐篷:“刘军医,刘军医!快,快!左先锋他们回来了,伤得很重!”
刘溪岗不紧不慢缝完最后一针,然后快速收拾药箱随了士兵跑出去,跑进一百丈外一个新立起的一个医帐里。两丈见方的医帐内,一溜躺了四人,均处于昏迷状态,先赶到的霍珉及其他两个军医正在迅速地清创、缝合、包扎伤口。
霍珉医抬头看刘军医进来,大喊:“老兄弟,你来看看左先锋这手指怎么弄!” 刘溪岗快步跑过去,看见只着亵裤的刘琨仰躺在垫子上,全身上下十几个或深或浅的伤口,枪戳的,刀砍的、剑刺的,不一而足。而霍珉指着的,是刘琨的左手,他的左掌上小手指只剩了一小节,临近的无名指靠近小指一侧也有一道斜斜的伤口,所幸只是皮肉之伤。小手指和无名指的伤口均平齐、干净利索,显然为利器所伤。
刘溪岗道:“也只能包扎起来了,还能怎么样?”
霍珉端了一个小碗过来:“你先看看这个。”
刘溪岗探头一看,碗里是一块冰,冰面上赫然是一根断指!霍珉道:“这是从刘都尉的背囊里找出来的,刘都尉不知从哪里找来几大团冰,割了中衣裹了刘先锋的断指的放在里面。我看这断指颜色还好,我们要不要试试?”
刘溪岗喝道:“这还要考虑!赶快!赶快!抢得一刻是一刻!” 刘、霍两人自六月初看过月容的“手术”之后,大加赞赏,在月容昏睡之前问了不少问题,月容也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他们。接下来的一个月大战,庆番联军伤兵无数,两人缝合了无数伤口,虽然也有失血过多或伤口发炎最终救不回来的,但是跟以往比起来,的确多救活了不少人,两人的手术技能也获得大幅提高,并在军医中迅速推广。一个月以来,缺胳膊少腿的伤兵也不少见,但是混战之中,谁还能顾及断肢残臂?因此两人并没有做过接肢手术。
两人小心翼翼把断指对齐了缝合上去,可惜凭他们的肉眼,虽然能找到“肌腱”,可是血管真的太细了,压根看不见。刘琨的断指最终被他们倾尽所能缝了上去,就是月容在场,在没有现代医疗辅助设备的情况下,也不可能缝合得更好。
料理完刘琨,刘溪岗去看另外三人,他们身上的小伤口的数目、类型与刘琨身上的大同小异,但是刘都尉额外中了六箭:小腿两箭、大腿两箭、右肩一箭,最要紧的一箭在左胸。看着刘珏苍白的脸色,刘溪岗看向霍珉,霍珉皱了一下眉,道:“好在准头偏了半分,否则谁也救不回来,现在只要不发生‘感染’,应该无碍,只是要完全恢复,恐怕得两月之后。”
刘溪岗又转向王光宇,他的左臂自肩以下、肘以上皮开肉绽、油光闪闪,刘溪岗皱眉,旁边的崔军医道:“是烧伤,皮大半都烧坏了,还好这次我带了不少绿苓膏,不过留疤是一定的了。”
刘溪岗又看向旁边的韩通,也是脸色苍白如纸,两个军医还在给他缝合伤口。霍珉很担忧地道:“虽说没有砍断骨头和腿筋,但是流血过多,不知后果如何,只能看他造化了。”
一月之后,湟源上空的鹰鹫还在盘旋,死里逃生的四人却都活了过来。刘琨的小指最终居然接上了,但是并没有功能、不能自主活动,完全成了摆设,不过总算是完整的;刘珏全身除了左胸的伤口,其余伤口均已好全;王光宇的左上臂疤痕狰狞,连他自己都不敢久看;韩通也醒了过来,也没有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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