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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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为你鞍前马后,我还有个痴心的外甥到现在也不肯结婚。”曲雅琴顿一下,“可是我的儿子,真的无福消受你的美意,我们姐妹自问一生光明磊落,乔家的门庭,我们真是,高攀不起。”曲雅琴声音含笑,一手掩住唇边讽意,“你也了解进儿,像乔小姐这样复杂的经历和背景,你认为单凭进儿此时的冲动和热情,够不够跟你共度余下的半生他就是此时能接受,那是不是就能消化而且,你知道,他从小最崇拜的人,就是他的意冬哥哥。”
乔落颓然地捂住头,她所有的力气都在下午与曲雅琴的对谈中耗尽了。呵,清高自持的曲家姐妹也只有在面对她乔落的时候,才会不惜刺破自己高雅的面具,流露出刻薄狠毒吧
“落落你不要这样,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真的,其实我都明白,我明白的”
“你明白”
“我明白,落落公主。”
乔落猛地一震,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然后像是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他,几乎尖叫着“钟进”
钟进倒在地上,苦笑的脸却更显痛楚“这回你相信我明白了吧。”
乔落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像从不认识他一样,身体微微颤抖着。
“落落,你不肯嫁给我了是不是我原是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让你幸福的。”
“为什么,都要这样逼我”
“对不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并不是一开始就蓄意接近你,我是后来才想起的。当我发现你竟然是我儿时梦中的落落公主,我那么惊惶不安,我多怕这个秘密被别人发现,我多怕你被别人抢走”面对钟进深沉哀伤的目光,乔落有些怔忡,她忽然发现,原来自己错了,大家都错了,他早就不是那个跟在大家后面喊着“意冬哥哥等等我,落落姐姐等等我”的小孩子了。
“落落,我无意把事情搞到这个境地,我只是爱你,想跟你在一起,想给你幸福。你在我心里,从来都是那个金光闪闪的落落公主。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嫁给我,真心想和我过一辈子。你答应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真的因为我知道你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的女中豪杰。记得么你以前总说自己是坦荡无畏一言九鼎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呵呵。”
乔落一愣,也忍不住舒开了眉眼,甚至隐隐地有了些笑意,多少年了,再也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以前的事情,“这话你还记得那时候你才多大啊”
“四五岁吧,够大了。我记得你穿着公主裙站在一群人中间趾高气扬的样子。当时真的好羡慕你。”
“呵呵,是么,我都不太记得了。”乔落低下头。
“我记得,我还记得你是唯一敢和贺迟小王爷呛声的人。”
说到这个乔落也笑了,那个年代电视上播一个什么古装剧,她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那里面有一个霸道跋扈的小王爷,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于是他们就叫贺迟小王爷,里面的驸马温文尔雅俊目白面,所以就叫不过这些称呼他们都是玩的时候背地里叫,叔叔伯伯们很忌讳这些称呼,不过越是这样他们越想叫,闹得不亦乐乎,鬼鬼祟祟唧唧喳喳的,想来也是一段很有意思的岁月。
原来,回忆真的没有必要这样回避是不是总是会有一些温暖的东西留在那里吧。
“钟进,我”
“落落,给我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求你。我会让你幸福的你相信我”钟进攥住她的手。
“钟进”乔落看着他的脸,多好看的一张脸,不要皱眉啊,傻钟进,到了这一步,我怎么还能嫁给你呢
钟进看着她温柔哀伤的脸,心中的惶恐痛楚一波接着一波地涌上来,不行么他还是不行么
“别哭啊,进,你不要难过。”乔落温柔地擦拭他的眼泪。他的眼睛真好看,一双会笑的眼睛,可是却为她流出了泪水。她也曾经看到另一双这样的眼睛流出泪水,每一滴都烫在她的心上,刻骨地疼。
“对不起啊,真的对不起。”
“不,落落,是我对不起”钟进哽住,他不行啊,他终究是不行啊。其实,本来就知道的吧,他那么心急辗转,难以安枕,像得了一样不属于自己的宝贝,时时警惕。可是,仍然保不住,仍然留不住啊,“是我搞砸了一切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钟进紧紧地搂住她,最后一次了,他知道他再也没有机会。他们,再也不会给他机会接近她了。
刚才顾意冬在“楚馆”说的话再次回响在钟进耳边,那样淡定自若的神态,说起话来永远是那种不紧不慢的踌躇满志的态度“钟进,意冬哥不是要跟你抢。而是,乔落本来就是我的。”
当夜乔落就开始发烧,吃药睡下。
睡得很不安稳,她梦见了儿时的大院,她梦见自己坐在墙头摇着小手帕,使劲喊“意冬加油意冬加油”然后一张满是泥污的漂亮小脸扬起来,大眼睛瞪着她,吼“乔落落你给我闭嘴”
“你才闭嘴迟贺贺”
她梦见他们一起去敲大海哥家的橘子树,然后顾意冬牵着她的手飞速地跑开,路上落下一串串的笑声。
她梦见十七岁那年的火车站,喧嚣而且燥热,他穿着米色的衣服站在人群中,那样的出类拔萃,看见她笑弯了眼,温声喊“落落在这里”
她梦见顾家的小楼,干净明亮,空气中总飘着一股书墨的香气,俊雅的少年局促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落落,你能不能别再收其他男生的情书”
她梦见他说落落乖,再吃一口鸡蛋。他说,落落很聪明,我再给你讲一遍就会了。他说,再做一道题就好。他说,落落,外套
她梦见那一年的放榜,她跟顾意冬牵着手坐在沙发上等着电话响,然后她看见顾意冬接起电话,看着他瞬间僵硬的脊背,看着劲瘦的少年扔下电话,一把抱起她来转圈,一边欢呼“考上了考上了落落,我们凭自己能力考上了”
她梦见十八岁的单车,她那一年开始留长发,手里拿着蛋筒冰激凌坐在后座,听见男孩说“落落小心,转弯了。”
落落小心,转弯了。
那个时候,她不明白,一个命运的转弯,竟可以让她失去这么多,这么多。
第二天起来乔落仍然昏昏沉沉,傍晚的时候温度又高了起来,她又吞了几片药睡下。结果半夜被饥饿搅醒,才发现两天没有好好吃东西,胃一阵一阵的刺痛。最近忙乱得都没有时间去超市了,家里只剩下几块干巴巴的饼干。乔落摸摸自己的胃,咬咬牙爬起来,哆哆嗦嗦地往身上套衣服,决定去楼下的24小时便利商店买点面包和豆浆。
站起身来一阵头晕目眩,她一挥手碰掉了台灯,哗啦啦一阵响,屋里陷入一片漆黑。她茫然四顾,只能看见手机的指示灯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忽然很软弱。
忽然想听到那束醇厚朗然的声线,想看到那张满不在乎的脸。
她咬住自己的手,乔落,不可以。
乔落,你只有自己,就够了。
慢慢转身摸索着向外走,终于摸到门口,“啪”的一声,屋内灯光大盛,一时刺得她要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却看见一张温文俊雅的脸,会笑的眸子,总是温柔地唤她“落落,我的落落。”
每次他这样唤她的时候,她多大的怒气都抚得平,多少的任性都收得起。那个时候他总是默默地伴在她的身边,看她风风火火地办活动拉赞助,看她奔波在孤儿院和校团委。彼时的乔落多么的斗志昂扬,觉得自己就是打不倒的女战士,世上有那么多的事让她激动,她无所畏惧,路见不平绝对挺身而出,受了委屈也是冷笑一声,自然有人为她解决。有几次在车上她累得倒头就睡,有人为她披衣还握着她的手,温声道“休息一会儿,有我。”
是的,有他。所以她就真的什么都不怕。昂首挺胸,一路向前,因为她知道,有他。他会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她累他比她憔悴,她疼他比她痛苦,她病他比她折磨。
彼时,他说放心,我一直都在。
而如今,乔落睁眼,满屋子,尽是空荡。
她都很少在清醒的时候在脑中这样仔细地勾勒那人的样貌了,因为承受不住。
可是生病总是让人自制力崩溃,如现在,她已经分不清是胃痛还是心痛,只觉得指尖颤抖冷汗淋漓而下。
勉强擦一把脸,乔落拿了钥匙推门,惊呼哽在嗓子里“谁”
屋内的灯光泻出,隐隐照出默立于黑暗中的男人的样貌。
那人显然没料到她会在这个时间出门,弧度美好的凤眼微微睁大,薄唇抿得紧紧的,微皱着眉头,似乎很不高兴。
几乎同时,乔落认出了顾意冬。
她不能置信地按住自己的胸口,心跳越来越快,快得她的头一阵阵地晕。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对视,良久都没有出声。
空气中酒精气味浓重。
门把在乔落的手里越攥越紧,越攥越滑,就在她快要站不住的时候,顾意冬开口了。
那声音和她记忆中永远张弛有度的温润声线相差许多,带着沙哑和一点点不明显的凄惶“怎么办我发现我受不了你嫁给别人。”
七年。
七年了,这是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那一年,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乔落,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走,永远别再回来。”
如今,七年的岁月莽莽,他说,他发现,他受不了,他受不了她嫁给别人。
他开了口,乔落反而不再像刚才那样紧张。是真的,是真的,不是幻象。
“落落,”顾意冬那样轻柔地吐出这两个字,双唇微圈,舌尖轻点,像多年前一样,“你告诉我,你也跟我一样,你也努力过想忘记,你也试过想重新开始,可是你做不到。”他边说边走过来,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不堪负荷。
“落落,说你忘不掉。说你一看见蓝天就想起我们的风筝,一闭上眼睛就看见我的脸;说你看见湖就想起我们的大学,看见海就想起我们的沙堡。落落,你说啊,你说你记得我们的红酒饼干,记得我们的四手联弹,记得我们的轮椅探戈”说到这里,顾意冬的声音终于把持不住地开始颤抖。他狠狠地攥紧了拳头,“你说啊落你说啊”
“我忘不掉,我记得。”乔落的声音是让她自己都意外的平静,而且疲惫,“我记得我们的风筝我们的钢琴我们的湖还有我们的沙堡,我还记得我们的单车我们的卡片我们的磁带还有你的围巾我的手套,”她笑到眼泪倾泻下来,“我从来都记得,我从来没打算忘记,是你,是你要忘了是你要我忘了”
第四章 我怕来不及
akend ike thunder,it akesfee ike ra
门铃响的时候,乔落正对着床上的两个枕头发呆,傻傻的去开门,看见贺迟。
他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皮衣仔裤紧裹着修长的四肢,乱中有序的头发根根嚣张地立着。他的眼睛很漂亮,彼时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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