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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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挤出声音,语调仍软弱低微。
一个微胖的女人,恼怒的瞪著她,半晌之後,才勉强的开口。你该待的地方啊巴娜不情愿的说著南国的语言,就像是那些语言会脏了她的嘴。
虽然是族长下令,绝对得救活这个女人,但是再怎么说,也只不过是个人质。巴娜一瞧见,人质竟占了族长的床,立刻气急败坏,亲自把这个女人抱来这间小屋子。
这是仆人居住的石屋,让这个人质居住,已经算是优待了。对於她的处置,族长也没有反对,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就不再过问了。
既然族长有令,而她的丈夫,就是那个领了命令,非得救活人质的人,巴娜再不情愿,也只能帮著丈夫,忙著熬药煮粥。
所幸,人救活了,也醒过来了。
只是,这女人一开口,说的就是南国话,听得巴娜心里万分不悦。
你不会说北国话
幽兰摇了摇头。
巴娜的脸色更难看了。那就给我学
清澈如水的眸子,无辜的望著她,眼中闪烁著恳求。金凛呢他在哪里她求著巴娜。请让我见他。
有那么一瞬间,巴娜几乎要答应了。
只是,她很快的回过神来,在心中反覆警告自己,这个女人可是南国人啊就算看来多娇弱、多无辜,她都不能松懈,更不能被那柔弱的外表蒙蔽。
族长忙著呢,哪会有时间见你巴娜硬著心肠,端起一盘食物,扔到幽兰面前。你既然醒了,好日子也就结束了。往後,三餐都得吃,就算剩下,我也会亲手塞进你嘴里。
石盘里头,有著乳黄色的固体跟几块烙饼,以及一块烤过的肉。幽兰看著那些食物,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取了一小块乳黄色的固体,小心翼翼的放进口中。
一阵酸怪如腐的味道,窜入鼻腔,那阵怪味包裹著她的舌头,她急忙捣著嘴,小脸煞白,几乎要呕了出来。
从小到大,她吃的用的,全是精挑细选的珍品。再加上南北两国,国情风上不同,这片荒芜的大地,食物远此南国贫瘠,人们的主食是酸酪,以及外焦内生的羊肉。
这些,都不是她能够接受的食物。
看见幽兰只吃了一口,就捣著嘴,一副难以下咽的模样,巴娜冷著脸,哼了一声。
不吃你不想活了吗
半躺在床上的小女人,身子微微一震。
是啊,要是她再不进食,肯定又会倒下。这一次,谁也说不准,她能不能再醒过来。
在南国时,她食欲极差,连带影响了健康。如今到了北国,面对这些粗糙的食物,她却鼓起勇气,咽下嘴里的酸酪,再拿起粗粮烙饼,
艰难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啃著。
巴娜的话提醒了她。
她得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再见到金凛。
他们之间,还有著太多事情,没有细说分明。纵然他曾经用那么恶毒的话语,毫不留情的羞辱她,她也坚信著,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才会如此误解她、错怪她。
只要是误会,就有机会解开。
她必须活下去,寻找机会,再向金凛解释清楚。
一切,都还未成定局。她一定能说服他,让他明白,是误会横互在他们之间,她对他的爱恋,没有一丝更改,更没有一丝杂质。
凭著这股信念,她鼓起勇气,再取了一块酸酪。
如酸似腐的怪味,仍旧让她嘿心。这次,她克制著反胃的冲动,又细啃了一口烙饼,混合著酸酪,一同咽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坚定的告诉自己
她得撑下去
正文 第七章
即便是个人质,在这座巨大的城里,也得付出劳力,才能换得每日三餐。
幽兰又休养了几天後,巴娜就严厉的告诉她,在鹰族里可没有半个吃闲饭的人。看出她细皮嫩肉,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做不得什么粗活,巴娜拿了块破布,以及一个水桶给她。
从今天开始,你就负责把大厅西边的石阶,给我好好擦乾净。巴娜双手插腰。先去西边出口的那口井打水,我在石阶那里等著。她不耐烦的说道,转身就走,预备先在一旁,好好监视这小女人。
幽兰咬著唇办,匆匆下床,却觉得一阵晕眩。她等著那阵晕眩过去,才拿著那块破布,笨拙的拖著水桶,往外头走去。
为了方便做事,巴娜只替她上了脚镍。两个铁扣圈住她的脚踝,中间只有约一步长的铁链,逼得她只能缓慢行走。
那天,她差点跌进井里去。
从小到大,不论何时何地,她都是被捧在掌心呵护,从不曾劳动过。就连提水擦地,别人看来轻而易举的事情,对她来说,却是陌生而艰难。
因为无力,她提不起一桶水,巴娜气急败坏的骂著,却又不能撒手不管,只得耐著性子,先帮她打好水,再教她怎么擦地,一边骂一边教,像是训练娃儿似的训练这个新手。
几天後,幽兰终於有力气,独自打起一桶水。
五天後,她学会擦净石阶,人们经过时,终於不再因为水渍而摔倒。
十天後,巴娜终於认定,她能独力完成工作,不再跟在一旁指点以及责骂。
一个月後,幽兰开始适应这样的日子。
起初,这样的劳动让她疲累不已,几乎禁受不住,全身上下那似乎永远也无法消除的酸痛。每天夜里,她都累得拾不起手;每日清晨,被拖著上工时,只要迈开脚步,她都觉得全身骨头会在下一刻垮散。
但是,她万万想不到,适度的劳动,对她病弱的身子,其实有著重大帮助,最初的疲累过去後,她适应了擦拭石阶这样缓慢、重复的劳动,白昼里食欲变好,连夜里也睡得更沈。
她的任劳任怨,就连巴娜也暗自惊讶。
在柔弱的身子里,隐藏著强烈的意念。就凭著那股意念,幽兰撑了下去,坚持不让自个儿倒下
她要见金凛
这个念头支撑著她,让她在北国的寒夜里,也能因为怀抱著希望,而感觉到一丝温暖,蜷著身子睡云。
纵然,她被孤立在这个陌生的国度。
纵然,她被迫成为人质,甚至沦为奴隶。
纵然,她的双脚,始终铐著脚镰,娇嫩的肌肤,已被冰冷的钢铁磨出无数的伤口。
这些折磨,都无损於她内心的希望。卒苦的劳动中,她刻意遗忘,金凛曾说过的那些恶毒的指控。深烙在她心中,永远难以磨灭的,是三年多前,他们相遇时的点点滴滴。
夏日。
岩洞。
紫棠花。
全凛。他曾在她的耳畔低语,以粗糙的指,在她的掌心上,写下他的名。这是我的名字。
她忘不掉,他的呼唤。
兰儿。
她忘不掉,他的承诺。
兰儿,这一生,我绝不负你。
这些是她的希望、她的珍宝,是她心中的支柱,牢牢支撑著她,让她有勇气继续等待。
日复一日,等待像是漫无边际,身为人质的她,连行动都遭受限制。而金凛是一族之长,三年未归,如今有太多的事情,等著他去处置,被巴娜呼来唤去的她,根本见不著他,更别提是跟他说上一言半语。
直到某天黄昏,当夕阳的余晖,从大地的西方,映射入石窗,将坚硬的石墙,以及她刚刚擦乾净的石阶,抹上橘红的色彩时,阶梯顶端的谈话声,吸引了她的注一忌。
男人们的谈话声里,混杂著某个低沈、有力的嗓音。她记得那个声音,那声音曾在她耳畔低语著誓言,以及承诺,说尽最甜美的情话;那声音,也曾经无情的指控她,重重羞辱了她。
幽兰跪在石阶上,急切的抬起头来,眼里充满了期盼,甚至忘了拧乾手中的破布。男人们踏著石阶而下,而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人,正是她一个多月来,思念不已的金凛。
夕阳的余光,让那张轮廓深刻的面容分明得有如石雕。他的眼里映著光,薄唇
紧抿著,无论举手投足,都有著王者的权威,当他开口时,每个人都臣服聆听。
暗黑色的衣袍,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更巨大。当他踏下石阶,朝她定来时,她的世界仿佛静止了。
幽兰忘了呼吸,注视著金凛逐步的接近。
她的渴望、思念,在这一刻终於实现,她想张嘴、想解释,却无法开口,甚至忘了该怎么说话,只能怔怔的看著他。
察觉了她的注目,他黑亮的眸子,淡淡的一瞥,扫过她破旧的衣衫、脏污的双手,以及脚踝问的铁锁。
未拧乾的破布,滴下几滴污水,落在石阶上,也弄脏了他的靴子。
他的靴子上,不再有泥,反而有著上好的皮革揉制後的特殊味道,细密的缝线,代表制作者的用心,以及使用者的身分。
那些污水,在鞋面上显得格外突兀。
你这笨女人,还不快擦乾净有人看见,厉声开口责骂。
严厉的语气,惊醒了动也不动的幽兰。她低下头,匆忙的伸手,正要用手里的破布,为他擦去鞋面的污水,却又察觉,这块脏污的破布,根本只会抹脏他的靴子。
她抬起头,望著金凛,水眸里有著无助。
那张严酷的面容上,没有表情。他看著她的眼神,像是在看著脚边最卑微的生物。
那直接、无情绪的目光,高高在上,冷冷的睨视著跪在脚边的她。
她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她的指甲有著脏污,赤裸的脚踝铐著沈重的铁链,凌乱的长发被汗水沾湿,黏在颈问、脸上,身上的衣裙更是其他奴仆缝了又缝、补了又补,洗到泛白的旧衣,衣角的缝线还绽了开。她喉头乾涩,觉得极度的屈辱而困窘。
在他冷漠幽暗的视线下,她心口一疼,不禁低下头来。
你是聋了吗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擦乾净啊责骂声再度响起,多了分不耐烦。
那威吓的口气,吓得她双肩轻颤,连忙握著裙角,跪在金凛的脚边,用破旧乾燥的衣裙,擦拭著他鞋面上的污水。
一待擦净,金凛跨开步伐,走下石阶,头也不回的离开。那群男人们,追随著他、簇拥著他,亦步亦趋的围绕著他。
高大的背影,在她的注视下,逐渐逐渐远去,直到他转身,消失在石墙的尽头,再也看不见。
夕阳隐没,四周渐渐黑了。
幽兰跪在原处,一动也不动。坚硬的石阶,磨痛了她的膝头;渗著污水的破布,让她的十指冰凉,冻得几乎没有感觉,除此之外,还有某种寒意,悄俏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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