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时间用得着这么腻歪么,另一个声音说,他才回来几天啊完全没稀罕够呢。
下一个翻身被旁边的人抬胳膊压住,黑暗中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靠进肩窝,“怎么了,安然”声音融化般渗进空气里,夜色忽而变得甜蜜又浓稠,淡淡薄荷气息湿润地扑在脸侧,做梦都没这么舒坦的。靠,他早回一天晚回一天也没多大影响吧
“没怎么,就是时间太早,睡不着。”我随口扯了个谎,不到十二点呢,是挺早的。
暮雨的手在我腰间轻轻抓了一把,明显是嫌我这个理由太烂。
“呵呵”我装傻,假笑着,鼻尖蹭着他的,在静谧深沉夜晚,无比亲昵。我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找到另外一个人,能让我喜欢成这样。
轻易地,呼吸由浅变深,本能地,亲吻由浅变深。
腻出火来了,暮雨压着我说得正直“反正也睡不着么”
拖得过初一拖不过十五。那天暮雨洗澡时他的手机响了,我看来电显示就一个郑字,肯定又是他们单位的人,也没理,想着等暮雨出来再给回过去就是了。可是这郑什么还挺犟,打了一通又一通,我怕是有什么急事,于是就接起来了。
没来得及说话呢,里边儿的一特粗犷的声音飙出来,“韩暮雨你行,我电话你都不接了,气死我得了。我跟你说,明儿你必须回来,你要是不会来,哥哥我也撂挑子不干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争这个项目咱里里外外的得罪多少人,现在项目到手了外边人没辙了内部其他几个经理都眼巴巴地盯着挑毛病呢,集团同期的大项目好几个,财务室为了工程款人脑都打出狗脑来了,我天天忙得四脚朝天。你倒会松心,丫还跟你小情人儿腻沽起没完了是吗喂,喂,说话擦,你别又给我玩儿沉默是金,也就综合办公室的那帮小丫头片子喜欢你这样儿的,天天跟我打听你啥时候回来,哦对了,设备部冰姑娘说了,机器设备什么的都紧着咱们选,可是得你亲自去签单,你要是明天再不去签那她就要先批给建业广场那个项目组了我看冰姑娘这顿饭怎么也得请,你就牺牲一下儿吧喂听见了吗听见吱一声”
且不管这位大哥是谁,能用这种口气跟暮雨说话的,必然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人。从内容来看他应该就是暮雨离开后暂代暮雨盯着项目的那个哥们儿。我不禁担心,那人都不知道是不是暮雨接的电话呢就呼噜呼噜说这么多,暮雨把一堆事儿交代给这么愣个人是不是有点轻率啊而且听后面话的意思,暮雨在他们那里好像很受欢迎。坦白说,我是介意的。我愿意暮雨在事业上顺利通达而非举步维艰,但是不代表我愿意看着大片莺莺燕燕围着他打转不由自主地,我对盛安总公司的印象又坏了一层。原来感觉那就是片原始森林,生存压力大,竞争残酷,现在发现那片森林还到处都是苍蝇。
电话那边终于觉出了不对劲儿,我只好干咳了两声,“那个,暮雨有事儿暂时接不了电话,等会儿我让他给你回过去吧”
“啊不是认错人啦你谁啊,他手机怎么在你这里”郑某人的声音立刻失去了那份熟稔。
我是谁,我怎么说呢,暮雨的对象朋友哥们或者用这位郑什么的话说,小情人儿算了,还是安分点儿,吃过太多没心没肺的亏了,我不得不长点记性。我和暮雨的关系,没必要跟全世界公开,自己知道就成。电话另一端的人我也不认得,谨慎起见说了个自认为最稳妥的答案“我是他哥。”
谁知电话那边一阵嘀咕,“杨晓飞不是说他去看对像了吗就知道他有个妹没听说他还有个哥啊”
我随口解释,“不是亲的。”
“哦,”对方恍然状,“那行,回头您帮我告他一声儿,说老郑找他对了,十万火急”
捏着电话我就开始寻思,暮雨扔下那么一大摊子事儿忙里偷闲来陪我我自然是开心,老让他用电话这么遥控指挥也不是办法,还好他有些朋友在累死累活的帮他,想在一个地方立足多结交些人也是必须的,有人好办事这也是国情,可是,什么叫牺牲一下儿啊牺牲什么呀跟一姑娘吃饭他怎么牺牲啊我此刻脑补了各种可能,暮雨各种吃亏难道那所谓的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指的是这些个乱七八糟
对了,那天我说要辞职去z市他还给拦下来了不让我过去是有什么不方便我知道的吗越琢磨越觉得别扭。不是不相信暮雨的心,而是实在见识过了现实里的不得已,形势比人强。
我早该认清的,他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跟乞丐坐一排等待雇主的民工了,人家是一个集团企业总公司项目组的负责人,年轻而前程似锦,但凡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来他的好,光是气质、长相就能迷倒一片,万一再有机会多接触下儿,见识到他的重情、温柔后果不堪设想
暮雨这个死孩子我越想越纠结,不知不觉就咬牙切齿地嘀咕出口了。
肩上一紧,突然被人抱个满怀。跟爽洁的松木香一块儿漫过来的,是某人浸着水汽的清润声调“怎么又在骂我”
没注意暮雨是什么时候摸过来的,我心里烦着也没啥好口气,斜了他一眼丢出一句“骂你怎么地”他大概也习惯了我这烂脾气,没理我这挑事儿的茬儿,却故意把湿乎乎的头发在我脖子里蹭,又凉又痒。
我下意识地躲闪着,在拉扯中碰到了他的右手。虽然小拇指那个突兀的断口摸起来仍然怪异,我却在这些日子里喜欢上了拉着他手的感觉。他右手的四根手指刚好可以嵌入我的四个指缝里,与他九指交握时,我的小拇指能严丝合缝地覆盖住他手上那个断口,那个我们共同的伤疤。
他已经很习惯,在家里都不戴手套,做事情也看不出有什么不便,牵我的手更是坦然。
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我们暮雨也没那么好,他他这不还少根手指呢么别人看来这该是挺大的一缺陷吧然后我发现自己真是卑鄙得欠抽。暮雨自然不知道我呆呆攥着他的手在想什么,只是我不躲了他也不闹了,放松地挂在我身上,那么懒散,那么依恋,那么乖。
我笑起来。
真是没事儿闲的自寻烦恼,想东想西有什么用这个人不就在你身边吗虽然生活说变脸就变脸,前一刻风平浪静,后一刻鬼魅狰狞,可即便咱们被拍散了,他还是能回来,这么懒洋洋地赖在我肩上。网上不是说,喜欢什么东西就放手让它走,如果他还能回来那他就是你的。我比从前更相信,再多的艰难,再深的迷失,总会有一条路铺平了千山万水,把他带回我身边。
孩子在外边打拼本来就辛苦,好不容易回家来,疼他还来不及,搞什么飞机跟他闹脾气,还是为了那么个捕风捉影的理由多扯多二
我拿额头蹭蹭他,很轻很腻地在他唇边亲了两下儿。他眯着眼睛瞧着我的示好,嘴角弯起,融融笑意染了一世界清凉凉的甜。这么近的距离,我甚至能清晰地分辨出他的每根睫毛,不特别长,也不特别翘,自然地形成一个弧度,慢慢眨一下,便扬起无限风致,俊朗,利落得不沾纤尘;温柔,又不带一丝娇软妩媚,就是那种让人舒服的安宁恬静,沉沉如海。
看他这么惯着我,我得了便宜还卖乖,“哎,你也忒好欺负忒好哄了”
他恩了一声,动都没动。
有点不对劲儿,“怎么啦,宝贝儿,没精打采的呢”我半认真半调戏地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触手的皮肤健康柔韧。
暮雨不是个讲究外型的人,就说以前洗脸这事儿吧,杨晓飞还知道买管洗面奶呢,暮雨的话香皂就凑合了,加上工地那些风吹日晒,皮肤居然也没给他糟蹋坏,只能说,底子太好。
听了我的话,暮雨当真皱起了眉,回答说“在你身边待得太舒坦,我都不想回z市了。”
他这话倒是提醒我了。
“对了,你一闹看我把正事儿都给忘了。刚你洗澡时,有个叫老郑的给你打电话,我替你接了。他说有十万火急的事儿找你,你赶紧回过去问问。”
我捡起暮雨的手机翻出郑什么的来电按下回拨,手机递给暮雨,一副纯良的表情等着接通。暮雨看我这表现就知道我想听听,也没刻意回避,就那样搂着我默许了。
通话内容我大概能听个五成。老郑跟暮雨抱怨太累,一会儿韩暮雨一会儿韩经理的叫着,抱怨完了又说了一些他们集团的最新情报,再有就是项目上具体的事情,这部分我不知道来龙去脉也就听不懂了。暮雨主要就是安排,一般都是我联系xxx你准备xxx让xx拿着xxx去找xx先拨x区再x区看他有条不紊的指挥,我这心里除了欣慰竟然还生出些崇拜。
挂了电话,暮雨怪异地看着我。我一早就知道老郑的用意,他是催暮雨回去的,所以,我以为暮雨会跟我说,他要回z市了。
不舍的情绪铺天盖地地涌出来,瞬间就淹没了我。
结果
“你说你是我哥”暮雨问了这么一句。
“啊啊”我脑子反应慢半拍。
暮雨捏捏我的脸,问道“我什么时候承认了”
“你不承认也是啊我本来就比你大58天。”我又不是占便宜。
那家伙忽然严肃起来,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不管大多少天,这辈子你只能是我对象。”
我本想解释一下我的良苦用心,结果他没给我机会。
一个吻替代了所有语言。深切,缠绵,柔情万般。
“明天我打电话提醒你吃药。”
“”
“行吗”
“行。”
、结局章
暮雨不再身边,特别不适应,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搁。暮雨说会提醒我吃药,结果吃饭、喝水、睡觉都要提醒。特别是他回去的前两天,一天多少电话我也数不清,似乎他只要有时间就打,笑他腻人他就跟我抱怨说自己收不回心去。我跟他翻旧账,问他,过去的三年连个信儿都没有怎么就行呢他的回答是,再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既然家里老爸不用我照顾,暂时又不能辞职,z市也去不成,我收拾收拾又回市上班了。
完全没有变化的工作和环境,却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
曾经我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工作就是应付;后来认识了暮雨,发奋想给他好的生活,工作也变积极;再后来工作成了爱情的障碍,没怎么纠结就抛弃之;再后来为了娘亲不得不离开的暮雨,工作是救命的依靠也是沉重的枷锁;而如今亲人最终还是没能够留下,父亲一句生死有命,痛过之后,至少坦然。最想不到的,爱人回来了,于是魂有所依。银行的工作不再是我离不开的苦海,甚至连障碍都算不上了,那种可有可无的自由,让我从心里感到这份工作轻松了很多。我只是无赖地觉得,既然现在挣得挺多,那就凑合干着呗,啥时候暮雨那边如他所说的安定下来,我再去投奔他。
暮雨走之前默默塞给我张卡,就是我特意给他换的那张5211314,他说这几年也没能攒下多少钱,到项目部之前都是三、四千的工资,没什么其他收入,挣得多点儿也是最近半年的事。
我莫名其妙,给我钱干嘛他解释说本来是想攒够给娘亲看病的钱就回来找我,可是娘亲没能等到那一天,不过,钱还是要给我。我不肯接,拿他的钱算怎么回事儿。他还不乐意了,说咱们不是以前说好的吗,你管钱。我彻底没词儿,好吧,就替他保管着,也不动他的,等有合适的高收益理财就买了,还能增值。
那家伙说没多少钱,我就当真了。上班之后有次想起来查了下那卡的余额,居然有十三万。我着实惊喜了一下,啧啧赞叹,盛安的待遇真是好啊生活不是肥皂剧,钱没那么好挣,那些动辄几百万年薪的事儿不能说没有,就是太少太少,少到我们这些小城市的平常人根本遇不到,即便是我们银行的行长明面儿上一年也不过百万的收入。
我向来没什么见识,十几万对我而言已经不是小数目。相比暮雨,这些年,我才是真正没有攒下钱,除了日常开销,还有哪点可以忽略的投资,基本所有的收入全都投给了医院。因为缺过钱,因为知道那种天不应地不灵的无奈和无助,所以,对我而言,越多的钱,意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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