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汝不识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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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眼,转身就走。
屋主尴尬地笑笑,“小妇人没见识,口无遮拦。”
陶墨怔怔地看着他,好半天才挤出句话,“葬在哪儿了”
“这我可不知。不过我看那小厮办丧办得这样匆忙,想必也不会寻什么好去处。多半就是那万鬼山啦。”
陶墨道“万鬼山”
“就是云林山。”屋主指着路门前那条路,来来回回地比划,“也不远。出了城去,也不过是五六里路。你有马车,个来回也费不了多少时辰。”
陶墨有些呆。
屋主不耐烦起来,“你还有什么事没”
陶墨道“他走得痛苦吗”
屋主被问住了,甩袖道“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家孝子,还要榻前侍候汤水”
直到门被从里面重重关上,陶墨才醒转过来。
在旁看了半天郝果子忍不住走上来,轻唤道“少爷。”
陶墨低头捏着纸包。
原本被包得平平整整,现在被自己捏得有些皱扁。
“少爷”郝果子又担心地唤了声。
陶墨团抬起头道“我们去云林山吧”
郝果子张了张嘴,默默点头。
即便到现在,他仍不愿原谅旖雨。陶老爷是那样好人,如果不是他,陶老爷不会死。他不愿意怨恨陶墨,就只能怨恨旖雨。哪怕他死了,郝果子心里都没多少同情怜悯,反倒是舒口气。那团罩在少爷头顶上乌云终于烟消云散,从此风和日丽,多么美好。
只是这样阴暗心思他是绝对不敢在这个时候泄露。
尤其是少爷在伤心时候。
抵达云林山,天已经黑了。
看着比天更乌漆抹黑山,郝果子退缩了,对着车厢喊道“少爷,天太黑,看不到路。我们明天再来吧”
陶墨看了眼窗外,默然许久,道“好。”
于是,马车就这样在云林山脚兜了圈,又兜了回去。
按照陶墨原先行程,现在应该去顾府。但是看陶墨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心思与顾射吃饭下棋,谈论风月郝果子自作主张地将马车行回县衙。
陶墨下车,倒也没说什么,人像浮云似飘进府里。
郝果子停好马车正要去劝慰番,就被埋伏在房门外老陶逮到边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老陶没有半点耐心,开门见山。
郝果子叹了口气道“旖雨死了,听说是病死。”
老陶怔。这几天他心思都放在凌阳王和黄广德身上,倒没派人去盯着旖雨,不想竟然就出事了。“真是病死”
郝果子道“这,我也没亲眼看见。多半是吧不然难道是”他眼珠子转,个在他看来更合乎常理猜测出现了,“蓬香谋财害命”
老陶斜了他眼,道“何以见得”
郝果子觉得自己猜测十分靠谱,遂道“那屋主说他将旖雨匆匆下葬之后便不见了。这可不是做贼心虚吗”
老陶言不发地看着他。
郝果子往后退了半步,“我说错了什么”
“不,很对。”老陶突然露出个在郝果子看来十分诡异微笑,“简直太对了。”
郝果子觉得他后背太凉了。
陶墨忧郁了个晚上,早上起来心情总算回转了点。这让直担心他忧郁成疾老陶和郝果子松了口气。
老陶趁机提出自己琢磨了个晚上事。“少爷不觉得旖雨死得十分蹊跷吗”
陶墨道“此话何解”
老陶道“我看那日旖雨来探望少爷,言行举止十分自然,气色也相当好,怎么就这么突然地说去就去了呢”
陶墨回想那日旖雨来访,双颊红润,却是胭脂功效,本人脸色藏在厚厚铅粉后面,也不知是好是坏。只是他那日说话意味深长,细细品味,竟是有几分诀别意味。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事后耿耿于怀,放心不下。
只是,这切不过是他猜测,究竟真相如何,除开两位当事人,旁人不得而知。
老陶道“我们与旖雨到底是相识场,少爷又是本县县令,怎能让他含冤莫白”
陶墨被他说得心动,也没意识到平日里与郝果子样对旖雨厌恶以极老陶突然就为旖雨伸起冤来,只想道,正该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才是。
再说,旖雨拿了黄广德东西,而黄广德又可能杀了晚风。如此来,旖雨确是极有可能死于谋杀。
“好我明日便派人上山找旖雨尸体,然后让仵作验尸”陶墨掷地有声。
老陶嘴角扬。
寻找旖雨尸体却不是这样容易。
云林山说大不大,却也聚集了不少孤魂野鬼,如今在孤魂野鬼之中找到其中之,绝非易事。何况,崔炯不愿卖力,捕快们察言观色,更是敷衍了事。
好端端具尸体整整找了三日。
陶墨和老陶都知道,尸体藏得越久,身上线索就会越少。所以老陶最后干脆出动了魔教子弟,不过个时辰,尸体就被抛在衙门院子里。
恶臭冲天起。
陶墨赶紧让仵作将尸体带去查验。
虽然来去极快,但臭已留下,用了各种办法也不见好。
正好顾射上门,闻到气味微微皱眉,对尴尬地站在边陶墨勾了勾手指,“来我家小住。”
老陶原本不想去,后来想,若人在近前自己还能做点什么,若在别处,就天高皇帝远,看不见听不见了。权衡利弊,他还是与郝果子道跟了过去。
顾射之前给陶墨院子还留着,东西都是现成,住进去极简便。
陶墨恍恍惚惚觉得日子又回到了从前。
不过总有些不同了。
老陶回来了。
木春走了。
旖雨不在了。
知道县太爷急着知道结果,仵作夜没合眼,将旖雨尸体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验了两遍,最后斩钉截铁道“病死。”
陶墨知道后叹了口气,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欣慰。
人已死,前尘往事皆是浮云。
陶墨向老陶要了些银子给他办丧事。他活着时候,也不曾过过什么安生日子,陶墨希望他死后能够有个属于自己安乐窝。
老陶这次倒是爽快,直接接手此事,天就选好了棺材刻好了墓碑,选了个吉日吉时下葬。
这日天还下着蒙蒙细雨。
陶墨蹲在墓碑前,放了整整六大盘枣子。
郝果子在他身后撑着伞。
陶墨直没说话。他不认识墓碑上字,却知道墓碑。看着这块灰色石头,他提了许久心终于沉了下去。
旖雨是真不在了。
不知过了多久,伞晃了晃,又定住。
撑着伞比原先高了许多。
风刮过,雨倾斜。
陶墨面上被打湿成片。近看,仿佛无数细小泪珠。
伞突然低了,近了。
顾射低沉声音在他身后道“人总是会死。”
陶墨呆呆道“为何总是死在我前面”
顾射没有立即回答。
风继续吹,雨继续下。风雨交织,天越来越冷。前几日刚刚转过来点暖气都在这场风雨中刷得干二净。
“你长寿。”
顾射突然冒出句。
思绪正五湖四海飘游陶墨被猛地拉回思绪,身体微微晃。
只坚定手按住他肩膀。
陶墨转头,眼睛隐隐带着泪光,“弦之,又个人死了。”
顾射道“这世上本就天天死人。”
陶墨道“但我认识他们。个是我父亲,个是”旖雨是什么陶墨说不清楚。
心上人绝对不是了。
情人从未有过。
朋友他们开始就歪了方向,无论是开始旖雨,还是后来他。朋友词形容他们,稍嫌平淡与亲近。
“故人。”顾射替他接下去。
陶墨感激地看了他眼。
是了。故人。曾经对对方说过话,也听过对方说话,曾经经历些共同事情,曾经有过个共同敌人
再也找不到比故人更贴切词了吧
顾射放在他肩膀上手突然用力。
原本就蹲得有些腿麻陶墨不负所望地倒下边。
陶墨整个人猛然僵硬。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正在顾射怀里。
是挣扎起来还是继续无力下去陶墨没花多少工夫纠结,就选择了后者。
“我不上公堂。”顾射声音从他头顶传下来。
陶墨极小心地动了动脑袋,“我知道。”
“那里决定了我舅舅未来。”顾射平静道。
饶是如此,陶墨仍是听出了分悲凉。
或许不是他,是自己。陶墨望着旖雨墓碑,靠在顾射怀里紧张总算退了几分,只是耳朵依然热得发烫。
73、先发制人
晚风死因未明。
樵夫困坐牢中。
旖雨尸骨未寒。
蓬香不知去向。
事乱如麻。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陶墨从云林山上回县衙,外衣上犹带着山上山岚寒气,正想回屋暖暖,就被金师爷紧紧张张地拉进了书房。
老陶看他脚步沉重,面有忧色,不放心地跟了进去。
金师爷见他进来,也没反对,只是反手将门关上,从怀里掏出张帖子递给陶墨。
陶墨看上面字就头痛。
老陶识趣地接过来,抽出来看。
陶墨看老陶眉头越皱越紧,心里隐隐不安,“发生什么事了”
“是覃城知府信函。”老陶又将信细细看了边,“他邀你明日下午去知府衙门做客。”
“我”陶墨大吃惊。
覃城知府是他顶头上司,在上任之前,他由老陶和郝果子陪着上门过次。不过接待只是个幕僚,草草聊了几句便以知府事务缠身,不得空闲为由将他打发了。
陶墨原本就怕见知府,听他这样讲,反倒舒了口气,乐得清闲。谁知道过了还没几个月,这个知府竟又想起他来了。
老陶转头去看金师爷。
金师爷摇头叹气道“覃城知府是出了名难缠,只怕来者不善。”
陶墨心头沉。
老陶道“我们与他素未蒙面,要说瓜葛,也就是少爷上任之前去拜访过次。他只派了个幕僚接待,若说失礼,也是他失礼在前,现在眼巴巴地找少爷麻烦是何道理”
“你们可曾”金师爷朝老陶投去眼,尽在不言中。这种事情陶墨定然不会管,也就老陶还像个懂官场里这些道道人。
老陶默默点头。
陶墨茫然道“可曾什么”
金师爷干咳声,不理他,径自对老陶道“若是如此,应当没有借题发挥道理。”
老陶突然问道“会不会与黄广德有关”
“这,也不无可能。”金师爷不是头次从他们嘴里听到黄广德这个名字,知道他们与黄广德恐怕有些梁子。不过他当了这么多年师爷,当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因此睁只眼闭眼得只作不知,就事论事道“不过我倒没听说过两位知府有什么往来。照理说,同在个总督手下,平日里攀比尚且不及,除非是真志同道合。”
老陶道“狼狈为奸也是种志同道合。”
金师爷没接口。
陶墨问道“那如今该怎么办”
金师爷道“去定然是要去。只是去之前,还是稍作准备好。”
陶墨不懂,老陶却懂了,“师爷可知覃城知府平日里有什么嗜好”
金师爷道“嗜好倒是有,只是你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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