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饺子馅全包完,才下锅的时候,两个男生不知怎么得知了她们在包饺子,闻香而来。
其中一个是杨云彬。李玲开玩笑地说“大班长,包饺子的时候你不来,怎么要吃的时候你才来你可真会赶时候。”
虽然高三以后大家分了班,很多人都不在原来的班里,但大家习惯上还是喜欢称呼他为班长。
杨云彬爽朗地笑着说“没关系,我们不吃,到时候你们的饺子汤给我们喝点就行。”
话是这么说,大家怎么好意思。
于是第一锅的饺子全进了两个男生的肚子,他们边被热饺子烫得直吸气,边称赞道“真好吃,这是我吃得最美味的饺子。”
女生被夸得轻飘飘,于是觉得自己包的饺子越发好吃得不得了,不停地劝他们多吃些。
好在王娟的亲戚实在,擀得饺子皮多,虽然最后饺子吃完了,只能下些饺子皮,但大家仍然吃得津津有味,齿颊留香,意犹未尽。
实际上,用一句现在比较时髦的话来形容,大家吃得不是饺子,是快乐。
吃完饺子,杨云彬过意不去,又请大家去县电影院看电影。
也许是高中三年被学习压抑的太厉害,现在快要毕业了,男女同学之间关系活泼了很多,不象以前那么拘谨了。
杨云彬叫了几个关系好的男生,和月儿宿舍的姐妹们一起看电影。
月儿她们收拾完宿舍残局,打扮妥当出了宿舍门时,男生们正等在操场上互相开着玩笑,一见女生们出来,纷纷吹起善意的口哨,闹得面皮薄的女生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月儿眼尖,一眼便看到周晓文和杨云彬站在一起,正默默地注视着她。她笑了笑,周晓文也笑了笑,笑容有些飘渺。
月儿走到杨云彬身边,笑着说“谢谢你请我们看电影啊。最好是连场的,这样才过瘾。”
杨云彬点着头说“没问题。今晚想看到几点就看到几点。放心,我钱带得足够了。”
月儿和他并肩走着,说“三年了,今天是最轻松愉快的一天,不用考虑学习和作业,可以尽情享受生活。只是可惜彩霞和孙俊卿不在,真遗憾。”
杨云彬说“是啊,的确很惋惜。对了,孙俊卿给你来过信吧他放假回不回老家”
月儿摇头“不回来,他打算利用这个假期去好好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呢。”
杨云彬笑“这家伙一直嚷着要旅游呢,这回总算得偿所愿了。哎,要不咱们也去旅游吧。”
月儿笑道“你可真会突发奇想。我还要回家帮家里干活呢,怎么能和你们相比”
杨云彬默然。
月儿回头看其他人,发现周晓文就在她后面,虽然他旁边还有别的人,但他却显得很孤独。
月儿觉得他不太高兴,就悄悄问杨云彬“周晓文考得怎么样是不是发挥失利呀”
杨云彬回头看了一眼他,说“应该不会。考完后我们对过题,他考得不错。”
“哦。”
那晚,月儿他们看了一场电影又一场,兴至而归回到学校时,校门已经关了。他们相帮着爬过了铁栅栏的大门,压抑着快乐的笑声,跟做贼一般,跑回了自己的宿舍
很多年后,月儿对于当时所看电影的内容记忆模糊,但却记得那种年轻和兴奋的感觉,记得当年托起她的脚帮她爬过铁门时的那双大手
“姐,姐,快看,你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你考到北京了。”青墨离得老远就兴奋地喊月儿。
正在给果树喷农药的月儿闻言停下手中的活,放下喷药瓶,摘掉防护帽子和口罩,笑眯眯地迎向青墨。
她接过青墨递给她的通知书,仔细看了半天,才长长舒口气终于如愿以偿地考到了重点大学,虽然不是北大、清华之类的名牌学府,但也是比较出名的学院。
“姐,恭喜你呀。哎,对了,我记得润生哥就在这个学校里,是不是呀”
“嗯。”
“哦。姐,你真厉害,一考就考到了北京。更巧的是还和润生哥在同一个学校里。这下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就多了。咱爸咱妈呢,我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在凉棚里休息呢。”
能不巧吗那段时间,润生写了那么多厚厚的信,又寄来很多学校资料,全都是北京的院校。填志愿的时候,他建议的也全是北京的院校。第一志愿就是他所在的学校。
在这种远程操控下,月儿要去的学校能跑得出北京吗
青墨拿着通知书,在前面兴高采烈地连蹦带跳,月儿慢慢跟在后面,微笑着看着弟弟的背影渐渐远去。
路边的杂草丛生,野花开得正盛,一株瘦弱但开得坦诚热烈的黄花引起了月儿的注意。这朵花虽然低微困顿,却毫不气馁,将生命中最美丽的时刻尽情绽放在这夏日里。
月儿觉得自己就象那朵花,虽然生活环境困窘,但终于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奋斗,实现了自己最初的设想,走出了人生的光彩,没有辜负自己的重生。
等月儿走进简陋的凉棚时,棚子里已经是欢声笑语一片了。
这临时搭建的棚子四面透风,里面没有床没有桌子,只有几个简单的小木凳子,一家人坐在凳子上喜笑颜开。
母亲拿着那张薄薄的纸片仔细端详,父亲笑着说“你又不识字,看啥哩”
母亲笑着瞪他一眼,说“我虽然不识字,但北京这两个字我还是能认得。”
父亲呵呵笑了。
母亲把通知书递给月儿,有些喜忧参半地说“月儿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念书,怕是要花好多钱吧咱家这几年为了这片林子尽花钱了,一下子咋出这么多钱呢”
父亲咳嗽了两声,皱起了眉头,没说话。
月儿仔细揣好通知书后说“爸,妈,你们不用发愁。我自己攒了些钱,应该够用了。而且我和润生商量好了,通知书一下来,就提前去北京打零工。以后寒暑假我也不回来,在北京打工多挣些钱,不但自己够用,明年青墨考上大学了,也能贴补些。”
母亲的愁容展开了,问“你啥时候攒的钱,哪来的钱,有多少”
父亲也疑惑地看着她。
月儿想了想,说“爸,妈,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和陈大哥合伙开了个小加工厂。厂子一直运行的很稳定,因此,每年都有红利。这些钱,我没怎么乱花。再加上平时你们给的生活费,如果省着用,还能剩下来一些。这些钱我都积攒起来,大概有快一万的样子。以后我还要努力打工挣钱,所以我去上学你们不用出钱了。”
母亲惊讶地问“你陈大哥那么信任你你们合伙你能帮上他什么忙”
青墨在一边不满地说“妈,你太小瞧我姐的能力了。”
月儿笑了笑说“就是帮他算算账、出出主意什么的。其实没帮他多少忙,是陈大哥为人厚道实在。我就要去外地上学了,所以前一阵子,我已经从加工厂退伙了。”
父亲点点头“退了就对了,你一上学,哪里还能帮上人家什么忙不能光领钱不干活。你做事稳重有分寸,再加上润生和你在一起,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闷不做声地就把学费挣够了,这可省了我们的心。家里的情况你了解,到时候青墨的学费我们去你大爹那里借。你若是挣上钱,省着点花,也适当地帮衬着他,等他以后考上大学了,就让他和你一样去打工挣学费吧。你一个女娃娃,也不能太累了苦了自己。家里这些林子,我们老两口看着就行了。实在忙不过来了,我们雇人看。唉,树还没成材,换不来钱,家里没多少钱供给你们啊。”
月儿和青墨一齐点头“爸,我们知道。”
父亲又郑重地对青墨说“儿子,你要好好学,跟你姐一样,飞出这个穷山沟。这样我们就再没什么发愁的了。”
青墨点头,高兴地说“爸,等咱家这片林场能挣钱了,我们就成万元户了。”
月儿取笑道“是啊,到时候你娶媳妇就有钱了。”
青墨害羞了“姐,谁说我要娶媳妇了是你要嫁人才对。”
月儿笑笑没说话。
父亲目光深远地看着棚子外的林场,又习惯性地拿出老烟锅要抽。
月儿阻止道“爸,你以后还是戒烟吧。咱这里是林场,全是容易点着的树和草,万一不小心引起火灾,咱家的辛苦就全白费了,所有的希望都泡汤了。”
父亲不高兴地说“乌鸦嘴,尽说不吉利的话。”话是这么说,他已经不舍地闻了闻烟袋,卷在烟锅上又放了回去。
母亲笑着说“我被你的烟熏了几十年了,还以为你这辈子离不开这烟锅了呢。没想到闺女一句话,就让你不抽了。”
父亲一梗脖子,说“谁说我以后不抽了。等回咱家了我还是照样抽”
月儿和青墨相视一笑,青墨吐了下舌头,暗暗对月儿翘起大拇指。
母亲端过盛水的瓦罐,给父亲倒了碗水,说“咱们不是商量好了,过一阵子就在这林场盖间房,搬到这里住吗”
月儿诧异地问“妈,你们要搬家”
母亲说“不是搬家。你爸说树苗一天天长大了,不但要经常除草除虫,还要巡林,防火防盗。若是每天从家走到这里,这么远的路,时间和体力全花在路上了。所以我们打算在这里盖个房子,下雪前就住在这里,也免得跑来跑去的。”
月儿点头“也对。整天走来走去的太辛苦了。”
青墨急忙问“ 那我咋办以后还回不回家了”
母亲说“你不回家,想去哪傻孩子,常住在这里的是你爸,我又不常住。我呀,隔几天才来这里给你爸送趟衣服和吃食,顺便做几顿饭,帮他干干活。我要是也长住在这里,家里的鸡呀,猪呀的谁喂养”
青墨不好意思地笑了。
父亲端起碗来,将凉开水一口气喝光,一抹嘴唇站起身来说“走,接着干活去。咱家发财全靠这些树苗苗了”
烈日炎炎,蝉鸣声不绝于耳。葱绿的林子里,月儿一家又开始了辛苦的劳作
“呜”随着最后一声长鸣,列车喘着粗气驶进了北京站。
提着沉重的行李,月儿艰难地下了车。
一下车,她就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那张在思念中被描绘了无数次的俊脸。
“呵呵”她笑了,因为她看见他也在急切地寻找着她。
她坏心眼地没有出声喊他,只默默地注视着他。
终于,他在人头攒动中发现了含笑伫立的她,焦急的脸上绽开了笑容。
他的笑容那样温柔、纯净和明快,几乎让月儿恍神
北京蔚蓝如洗的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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