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32〉
现在虽然为了柳紫铃的事情,又再度涉足江湖,可是也一直忙著帮她救柳初岚,也就没空暇理会自己的事。
「你家人都被杀光了,你心里一定很悲愤吧!小子,想报仇吗?」莫非言转头,两眼突然亮了起来,严肃的问他。
「当然。不过家父遗言,嘱咐晚辈不可涉足江湖,所以……」杨淮雨脸色更沈了,为人子女,见到自己的亲人被杀,有谁会不想报仇?
「嘿嘿,可是你也没完全遵守啊!要不然,你也不会来这里找老头子讨琴弦了。」莫非言一眼就看出他是属於江湖的,这一辈子注定在要江湖中打滚。
「莫老,莫非您早就知道我要这琴弦的用处?」杨淮雨觉得他实在太神了,连这个都知道。
「哼,还不是柳家那个大小姐要用的,除了她还有谁要用到这种天蚕丝打造的琴弦。这种弦不懂武功的人是弹不出声音的,不是送她,难道是送给青楼的姑娘啊?」他顿了顿,又说道:「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女人,小子,老头子给你一个忠告,对於女人,还是保持距离为妙。」莫非言摇了摇头,在他上回来这里向他讨琵琶弦时,就警告过他了。
「莫老对女人麽有意见,莫非曾吃过女人的亏?」杨淮雨调侃道。
「唉,被你给猜中了。不过话说回来,小子,我虽然不知你的仇家是谁?不过可以告诉你,若你想报仇,凭你现在的剑术还差一点,更重要的是,你还没有学会将这把剑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莫非言拿了一块布,将冷却好的剑擦乾,放在一旁的桌上。
「这不太可能吧!这无名剑已经这麽厉害了。」杨淮雨觉得这剑已经够厉害了,每回出鞘总要沾点血,若是还能再厉害,起不是能斩地削山了吗?
「怎麽不可能,老头子就让你瞧瞧。」莫非言把剑从他手中拿走,走到前方一块空地上,将剑平举,闭目凝神,片刻之後,他眼睛睁开之时,杀气突然窜升,顿时将体内真气灌注在剑身。
倏地一跃而起,以剑尖挑起面前一颗小石子,当小石子跳了起来尚未落地之前,他轻轻将剑对准小石子轻轻往前一挥。小石子完好的朝前方一棵大树,快速s了过去,霹哩啪啦一阵声响过後,大树由上而下裂开成五六半,一棵巨大的树,就这麽轻松的被结果了。
看起来没出甚麽力气,剑气却有无穷之威,此招过後,残馀剑气一扫四周,附近的花草树木无一幸免,全都被削成碎片。
「好厉害,我一向只拿无名与人过招,没想到砍树也可以。」杨淮雨故意挖苦他,砍树当然比遇上真正的对手容易,就算能把树砍得四分五裂也不过是希松平常的事。
「唉,老头子老了,也只能发挥这把剑七成威力而已。认真说起来,当初我造这把剑的时候,并不是用来杀人用的,而且这剑也不叫无名。」莫非言摇著头,随意找了颗大石头坐下,边瞧著手中的剑,边叹著气。
「那这把剑的真名是?」杨淮雨感到兴趣,他一向只听师父叫这把剑为无名,从不知还有另一个名字。
「叫做晓风。晓风剑,剑出如风之飘,水之流,做一名大侠就应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凡习武之人,都应该济危扶弱,这把剑就是为这个目的所铸。若要说专门用来杀人的剑,那可就要说起我另一项作品,残月了。」
莫非言吞吞口水,又继续说道:「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喜欢过一个姑娘,她叫做白吹雪。她那个脸蛋啊!真是说不出的美,尤其是那头乌黑的头发,风一吹,美得简直没话说。」
「想不到,莫老也会喜欢女人,哈哈。」杨淮雨双手一拍,大笑起来,这看不出这个糟老头,也会对女人感兴趣。
「喂,我说你这个年轻人,怎麽这麽没礼貌,别人在说故事的时候,你难道就不能好好的把它听完吗?」莫非言瞪了他一眼,很是不悦。
「是、是、是,晚辈失言,请莫老继续说吧!」杨淮雨忍著笑,扬扬手请他继续说故事。
「之後我又打造了一把剑,这剑的名字你应该听说过,叫残月剑,与这晓风剑乃是一对。我把这剑送给她,她没拒绝很爽快的收下了,白吹雪那时杀手的这行业里行情最高的,没有千两黄金、万两白银,是请不动她的。可是她也不是见钱眼开的女人,只沙那些贪官污吏,事後又把赏银拿去分给穷苦百姓。」
「听起来,她倒像个义贼。晚辈对此人也略有耳闻,传闻她在执行一件任务时,受了重伤,之後就销声匿迹了。二十多年都没她再出江湖的消息。」杨淮雨曾听他的师父说起过,白吹雪确实是个传奇人物。
「是啊!她也一直没有接受我的求爱,可惜啊!这麽好的一个姑娘。」莫非言眼里闪过一丝怅惘,似乎在感叹著甚麽。
「想不到莫老年轻的时候,还有这麽一段故事。」杨淮雨笑道。
「没事、没事,这把剑啊!你继续拿去用,以後如果遇到困难,或是这剑用得不顺手的时候,尽管来找我。」莫非言说完将扇子随意扔在地上,走到火炉前,拿起铁锤,准备继续打铁。
「莫老,您还没给我琴弦呢?」杨淮雨开始焦急起来,似乎事情跟他所想的不一样,原以为跟他过招後,就能拿到琴弦的。
「我有答应你吗?再说你也不像会弹琵琶的人,这哪个女娃子要你来找老头子要的啊?」
「不是谁?是我自己想要来找你的,不过这弦的确不是我要的。」杨淮雨遂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一遍。
「简单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就对了,好吧,看在你刚才施展碎影流鸿的份上。就给你一条吧!」说完,他转身进屋里拿了一个黑色的,小檀木盒。
「多谢莫老。」杨淮雨兴高采烈的收下盒子。
「年轻人,老头子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江湖险,女人的心更险,不管是谁,都得提防著点啊!」莫非言说这话时,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了。
杨淮雨也只能点著头,说您说得对。
果然高深莫测的人,说起话来就是高深莫测,他也没时间多想。拜别了莫非言,就赶紧在天黑之前,回到天蝶盟。
9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33〉
他走进了他们的房间,柳紫铃十分閒适的,正坐在桌旁的椅子上喝茶。
「铃儿,你的身子好些了麽?怎麽不多躺著休息?」杨淮雨连忙将琵琶交给绣荷,走到她身畔关心的问。
「都躺了好些日子,闷得慌。」柳紫铃微微笑著,这些日子被他严格禁足,哪里都不能去,现在身体恢复了,又觉得无聊至极。
「姑爷,您将琵琶修好了麽?」绣荷疑惑的盯著琵琶瞧,那子弦的位置还是空著呀?他修琵琶到底是修到哪儿去了呀!
「当然,你们瞧。」杨淮雨神秘兮兮的,从袖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打开盖子,放在桌上,里面装的正是闪闪发光的天蚕丝弦。
「哇!姑爷,您真是神哪!你是到哪间琴行找到的?」难道这弦还会挑人吗?为何她翻遍整个京城,就是找不著,他才出去不过一会子功夫,就给买到了。
「你猜猜。」他故意卖关子。
「是莫非言给你的吧?」柳紫铃轻笑了一下,这也算哑谜吗?简直太容易了。她小的时候,莫非言还在他们家住过一段时间,这种小事她岂会猜不到。
「铃儿,你真是厉害,让你给猜出来了。」他在她身旁一张椅子上坐下。
「是啊!小姐,您是怎麽猜到的?」绣荷从来就没想到,琴弦得到打铁铺去买,而且还是出自那怪老头之手。
「这还不容易,这弦原本就是我爹请莫老打制的,莫老这个人做东西从来不只做一件,所以他那里肯定有存货。」她像无事一样的,淡淡的说著,拿起桌上茶碗,轻啜了一口香茗。
「小姐!」绣荷闻言,差点没晕倒,早知道莫非言那里有,她何必翻遍整个北京城,差点没给累死:「您怎麽不早说?」
「谁叫你没先来问我,就自作聪明,到处去找弦。既知此弦非是凡品,就不可能随便在坊间找得到。」她轻笑了一下,怎麽这丫头跟著她这麽多年,还是少一g筋。
杨淮雨听到这话,心跳差点没停止,怎麽这个女人比莫非言那只老狐狸还要老狐狸?
她一句话也没说,就足够整死人,幸好他反应快,先去找莫非言。否则现在摊在床上的一定是他。
真是应验了一句老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难怪她能镇得住,她家那些黄鼠狼化身的堂主们。
「小姐,奴婢也是为你著想,想让你有东西玩,好解解闷嘛!」绣荷简直快哭出来了,怎麽有这麽奸诈的主子,真是杀人不用刀。
「好绣荷,知道你是一番苦心,你也累了一天了,先下去休息吧!」若不赶紧将她支开,她恐怕得闹上一整天。
「多谢小姐。」两条腿酸到不行的绣荷,一听到这话,就像接到了圣旨似的,赶忙一溜烟就退出房间。
「杨大哥,你也累了吧?先喝杯茶解解渴。」柳紫铃替他斟了杯茶,故意将他,面上发白的表情视若无睹,为了区区一g弦弄得这麽狼狈,至於吗?她可是在心底里偷偷笑著呢!
「哦,谢谢。对了,你快试试看这弦,合不合用。」杨淮雨在一旁喝著茶,压g而不想再干涉这把琵琶的事了。
「好。」她笑了一下,将琵琶横放在腿上,拿起了盒子里的弦,熟练的穿过覆手上的小孔,又穿过枕子上的小洞,只消一会儿的功夫,弦就装好了,整把琵琶就像是新的一样。
她转轴拨弦,调了调音,朝他笑问:「杨大哥你想听甚麽曲子?」
「还是那首雨霖铃吧!」他随口答道,上次就是因为听了这支曲子,才心软留了下来,说起来这首曲子,还是他们俩的媒人呢!
他虽对音律外行,却特别喜欢她唱曲时,眼神里自然流露出来,一股淡淡的哀愁。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唱到此处,琵琶像是叹息一般,馀音绕梁久久不散。
「铃儿,你是在愁令尊之事麽?」杨淮雨不需费心思索,不难猜到让她心烦的也就只有这件事。那日朱千阳的确是出了个难题给她。
「嗯,本来为此心烦,但现在不愁了。」她缓缓放下琵琶,明亮的双眸,以然下定了决心。
就算会因此背上千古骂名,她也认了,那人可是她的父亲啊!岂能置他的生死於不顾,这是不能的。
「你打算怎麽做?」他走到她身畔,轻轻搭上她白晰的双手,想要给她一些安慰,让她做任何决定时无後顾之忧,因为他会在她身边支持她,给她力量。
「散。」她以指尖划过四条琴弦,做了一个扫音,四条琴弦整齐的发出声响,她毫不犹豫说出心里的决定,这是她苦思多天的结果,任何後果,她愿承担。
「也许还不到走这一步棋的时候。我可以夜闯阎浮门,也许能有机会救出令尊。」天无绝人之路,也许还有其他的办法。杨淮雨这几日都在她身边陪著她,虽然她的毒患已解,却为了柳初岚的事日渐消瘦,心里也著实不忍。
「不,杨大哥,我不想再麻烦你了,而且我也累了。就算解散了天蝶盟对爹亲无法交代,我也决意这麽做。若非是这个组织,爹也不会无端被人捉来捉去,都是天蝶盟树大招风惹的祸。」
她摇摇头,一方面不希望他去涉险,如果这麽容易能救出柳初岚,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如果没有天蝶盟的话,她现在可以过著平平静静的日子,用不著每日抛头露面,处理这些烦人的江湖事了。
也许,该是曲终人散的时候了。
8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34〉
「甚麽?您要解散天蝶盟!」在大厅上议事的三位堂主听到这句话,都纷纷异口同声的惊叫出声,六只眼睛瞪著柳紫铃,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我经说的很清楚了,我要解散天蝶盟。」她毫不吝惜的再说一次,已经有心里准备接受他们的质询。
「我反对,大小姐,这天蝶盟是众位兄弟与柳盟主一起打下来的,就算是为了救盟主,也不能说散就散。」葛振风一掌拍在桌子上,跳了起来,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心血付诸流水。
「你们还有话要说的吗?」柳紫铃不解释,也不反驳,解散天蝶盟的理由,她方才已经向他们说的很清楚了。
「大小姐,如果这样真的能换得盟主平安回来,那就依您的意思吧!」李秋棠意外的投了赞成票,他很能体谅她为人子女的心情,况且化整为零,可以免去当靶心的顾虑,对天蝶盟也未尝不是好事。
「谢谢你,李堂主。」她投以感激的目光。
「那麽白堂主呢?」杨淮雨自然是与她同一阵线,不管她做任何决定,他都会支持她,帮她询问尚未表态的白玉华。
「只要大小姐付得起遣散费,那我倒是无所谓。」白玉华摇著长扇,耸耸肩,他之所以留在天蝶盟,图得是甚麽?不就是金银财宝吗?
这只狐狸,总算露出狐狸尾巴了。
「那是自然,诸位跟随家父出生入死多年,如今天蝶盟要解散了,自然不会亏待大夥儿。夫君,你让人扛进来吧!」柳紫铃转头朝杨淮雨使个眼色,他双手一拍,数十名小厮抬著八个沈甸甸的大木箱子进来。
「打开。」杨淮雨向他们下达命令。
八个箱子,一齐打开,里面装的都是黄金珠宝,刺得让人睁不开眼。
「大小姐,您这是……」白玉华见钱眼开,他有点不敢置信,梦寐以求的金银珠宝,真的有这麽容易就到了手?
「前三个箱子,是给李堂主、葛堂主和白堂主的,你们三人劳苦功高,理应分得最多。後面这五个,是给天蝶盟上下兄弟的,其他分舵的遣散费,就由各分舵支付。」
甚麽劳苦功高?这些都是些只吃饭不做事的閒人,要不是为堵悠悠之口,好让他们乖乖走路,她才不会变卖家产古董,凑这些钱给他们呢!
不过送走这些牛鬼蛇神,她也可以松一口气,再继续与他们周旋下去,迟早有一天,她的小命会断送在他们手里。说起来,还要感谢朱千阳呢!
「那就多谢大小姐了,遣散弟兄们的事,就交给我负责吧!」白玉华兴奋的抢先欲接下这肥差事,他还可从中中饱私囊,多赚一点。
「白堂主,你负责紫蝶堂的就好了,其他三堂,就由各堂主负责。」柳紫铃又不是第一天掌权,她当然知道这个姓白的打著是甚麽主意,她怎麽可能让他站尽便宜呢!
「大小姐和姑爷既然都这麽决定了,那葛某人也无话可说。」葛振风见大局已定,也不好再说些甚麽。但是论江湖道义,他又岂能就此屈服,说甚麽他与柳初岚也有同生共死的情谊,如今他身遭危难,就背著他解散他花了大半辈子苦心经营的天蝶盟。
即使这是救他唯一的法子,他也不能草率同意。
「葛堂主,似乎有话要说?」眼尖的柳紫铃早看了出来,他此言一定有但书,等著他继续说道。
「大小姐,您是柳盟主的亲生女儿,照理说,弟兄见到您就像就到柳盟主一般。只是这天蝶盟是令尊与众为堂主,流血流汗打下来的成果。如今就这麽解散了,於道义葛某人也该对柳盟主、对天蝶盟上下弟兄有个交代。」葛振风向前走了几步,从怀里取出三枚飞镖。
「葛堂主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要按江湖上的规矩行事。要是我能接得下这三枚蝶之翼,就按我的意思办。要是我接不下来,还得继续留著天蝶盟。」柳紫铃早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
「属下斗胆冒犯,还请大小姐与众位弟兄见谅。」葛振风朝她一揖,算是对她的敬重。
柳紫铃心里明白,他这麽做表面上是与她为难,其实是在帮她。只用钱贿赂是不够的,天蝶盟并不乏忠义之士,就算堂主答应了,一些忠肝义胆的弟兄也决难答应。
况且天蝶盟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只是养家活口的意义而已。甚至有些人以身为天蝶盟的一份子为荣,因为这是个见义勇为、除强扶弱的组织。平常帮著朝廷也铲除不少为非作歹之徒。
6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35〉
三天後,整个天蝶盟已剩个空壳子,往日人声鼎沸的偌大宅院,如今空荡荡的,好不冷清。
府中还没来得及走的仆人、丫鬟,此时都拎著箱子,与站在门口的柳紫铃和杨淮雨一一道别。
「小姐,您让我留下吧!这天蝶盟虽是散了,可总得有人伺候您啊!」绣荷跪在她的面前,边哭边哀求著。
「绣荷,你快起来。如果你不想走,那就留下来吧!你从八岁就跟在我身边,我也没拿你当下人看过,只要你不嫌弃往後要过苦日子,我倒是乐意有人与我做个伴。」柳紫铃弯身,将她搀扶起来,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等到柳初岚救回来了,杨淮雨就要走的,到那时她可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绣荷愿意留下,是再好不过的。
只是她将家产变卖得差不多了,只差这宅子没变卖出去,往後没了天蝶盟以往经营的买卖,生活可就难过了。所以她才连同这帮下人也一同遣散。
「小姐,我们也都不愿走,请您让我们留下来伺候您姑爷吧!」其他的人见状,也都纷纷跪下来请求。
「你们这是在干甚麽?快起来。」柳紫铃没料到,他们居然不愿意离开,比起那些堂主们,可是有情义的多了。
「铃儿,我就让他们留下吧!你是千金小姐,没吃过苦,饮食起居也需要人伺候,如果你担心付不出他们的薪饷,就让我来想办法好了。」杨淮雨深知,她为了解散天蝶盟,把能卖的东西东卖了,包括她最心爱的珠宝首饰,才凑到这麽多钱,给这些天蝶盟的老部下。
「既然你都这麽说了,那就随他们吧!」她有些鼻酸,果然是患难见真情啊!这些仆人虽说是打杂的,可比那些穿金戴银的堂主强多了。
「谢谢小姐,那我们干活去了,都不走了。」大家高兴得又叫又跳,赶忙拎著箱子回去。
「强叔,麻烦你帮我把天蝶盟的匾额给拆下来好吗?」柳紫铃叫住了其中一名中年仆人。
「大小姐,真的要拆?」这可是数十年的招牌啊!真能说拆就拆吗?
「是,拆。」她毫不犹豫的回答。
一边看著强叔,搬来长梯子,爬上门梁上,把这块柳初岚好不容易挣来的匾额给卸了下来,泪珠忍不住滑了下来。
「铃儿,对不起,这件事我出不上力,只能眼睁睁的看著你解散天蝶盟。」杨淮雨搂著她肩,轻轻在她耳畔说著,天上又飘下细细的雨丝,彷佛也在哭泣。
「杨大哥,别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千错万错都是我,如果爹回来以後,责怪下来,就由我一个人承担吧!」她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彷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到安全。
她的心在颤抖,她知道,此举对她,对整个天蝶盟都是一大打击。
「还有甚麽是我能帮你做的吗?」杨淮雨很能体会她的心情,伸出双臂环著她的纤腰。
「有,紧紧抱著我。」她搂著他,真希望他能这样一直陪著她,她不想孤单一个人面对这残酷的世间。
「铃儿,你放心,我会帮你救出令尊的。一会儿我就动身。」杨淮雨早已打点好一切,他已经派人传达天蝶盟解散的消息,给朱千阳。而朱千阳也答应在冷香湖交换人质。
「我和你一起去。」柳紫铃抬起头,望著他如火焰般的眼眸。
「不,你的伤刚好,此番去难免一场恶斗,还是让我去吧!我保证把人给你平安的带回来,你相信我麽?」
「嗯,那就有劳杨大哥了。我去把剑给你拿来。」
11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36〉
雨,不断的下著。
柳紫铃站在门口,望著漆黑的夜空,听著滴滴答答的雨声,不时还被雨水溅湿了衣裳。
「小姐,您快进来吧!您的毒患才刚好,别老站在门口吹风淋雨,仔细著了凉。」绣荷拿了一件披风,给她披上,想顺便把她带进屋来。
「不,我就想站在这里等,一日不见爹平安回来,我放心不下。」她朝绣荷摇摇手,拒绝进屋。
她自小就喜欢雨,喜欢听著雨打在芭蕉叶上的声音,若非不是那场雨,也不会与杨淮雨相遇,说起来还是雨水带来的缘分呢!
现在她注视著门外的雨势,忧心的却是父亲的安危,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一直都是柳初岚一手将她养大的。
她就算是豁出了命,也要救出父亲。
此时,远处走来两道交叠的人影,杨淮雨冒著雨势,背著昏迷不醒的柳初岚缓缓徐行。
柳紫铃一瞧见,马上就冲了出去,迎向他们。
「小姐!」绣荷大叫一声,随手拿了把雨伞,也跟著冲了出去,还不忘提了盏灯笼。
「爹、爹,您怎麽了?」柳紫铃认出父亲,摇著他沈睡的身子,大喊著。
「铃儿,阎浮门的人给柳伯父吃了迷药,他现在昏睡不醒,等会儿就会醒来了,我们先进屋再说吧!」杨淮雨浑身都湿透了,他用身上的斗蓬盖在柳初岚的身上。
「好。」柳紫铃接过绣荷的雨伞,替他们挡著雨,一路陪著两人进了屋。
她将柳初岚安置在他的房间,命绣荷帮著她替父亲更衣、盥洗,然後便坐在床边守著他,握著父亲的手,泪眼迷蒙。
她总觉得父亲似乎苍老许多,白发又多了几g,脸上也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她为人子女的竟让父亲遭受这样的折磨,真是不孝至极。
她在心中不知,暗暗责怪自己多少回。
「铃儿,你别难过了,柳伯父这两年来一直昏迷著,所以也没受多大的苦,刚才朱千阳已经把解药给我了,我也已让柳伯父服下,相信最晚天亮时,他就会醒来。」更衣梳洗完毕的杨淮雨,走进房来,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轻声的安慰她。
「嗯,谢谢你,杨大哥。」她感激的朝他致谢,说真的,如果没有他,说不定柳初岚还救不回来呢!
「铃儿,柳伯父需要休息,我们别在这里吵他,先出去吧!我有话要跟你说。」杨淮雨牵著她的手,走出房间,又命丫鬟好生照看著,才与柳紫铃一同回房。
「杨大哥,你此行顺利麽?朱千阳有没有为难你?」柳紫铃见他毫发未损,这才放下心来,替他倒了杯茶。
「那倒是没有,他一听说你将天蝶盟解散了,就将人交给我让我带回。」杨淮雨知道朱千阳为人虽然狡诈了点,但是还算是信守承诺之辈。
「那就好,如果你和爹有甚麽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她坐在他身旁,现在一颗心终於可以放下了。
「铃儿,现在你爹的事情总算解决了,你有没有想过往後的事?」他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一口饮尽,然後很正经的望著她那双如水的眼眸。
他们也该为自己打算了,总不能这一辈子的假夫妻吧?当初他曾经允诺过她,等救出柳初岚後,就向他提亲。
好不容易可以松了一口气的柳紫铃,脑筋还无法思考太多复杂问题的她,不知该怎麽回答?
「铃儿,嫁给我好吗?」他终於正式向她求婚,就只差向她下跪了。
「杨大哥,你怎麽在这时候提起这件事,我……」这句话来得太突然,她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一时之间心跳加快,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才好?
杨淮雨见她犹豫不决,一手搂著她的腰,一边轻轻吻上她的唇,不让她说出拒绝的话,良久才他将唇从她的唇瓣上挪开,柔声道:「就算你不答应,我心里面也早已将你当成我的妻子。」
「可是你爹的临终交代的遗言呢?你敢违背吗?」柳紫铃不想害他做一个不孝的儿子,这也是他当初拒绝的理由之一。
「你瞧天蝶盟都已解散了,和我爹的遗言也并无冲突啊!」这似乎是顺理成章,他笑著走到她身旁将她搂在怀里。
「杨大哥。」心跳突然加快的她,轻轻唤了声。
「嗯?」一想到能够和她常相厮守的杨淮雨,一高兴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先前挡在他们之间一道又一道的鸿沟,如今都瓦解不见踪影。
「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了吗?」一道清泪自脸颊上滑下,也许是天怜有情人吧!
「铃儿,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了。」他做下这个最真诚的承诺之後,轻轻吻上她的唇,这个历劫归来的真情之吻,在这一刻,彷佛可以永恒。
正当他们陷入无法自拔的激情中时,杨淮雨这才惊觉,她的身子竟有些微微颤抖。
这才发现她身上的衣裳全湿了,想必是方才她出去迎接他们时,淋到了雨,由於一直在忙柳初岚的事,忘了替自己更衣。
「你的手怎麽这麽烫?快把湿衣服换下来。」他连忙停止了吻,轻轻的推开她的身子,改握著她的手,觉得温度比平常要高出许多。
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果然滚烫,想必是毒患初愈,这几天劳心劳力,方才淋了雨引发了病g子。
杨淮雨从衣柜里拿了件乾净的衣裳给她,将她推至屏风後,要她更衣。自己则走到墙角的五斗柜里,取出一瓶治疗风寒的药,倒了一些至茶杯中,用水冲开。
「杨大哥,我没甚麽事,只是觉得有点累。」柳紫铃换好衣服,走到他身旁,要他别担心。
「都发烧了,还叫做没事。来,把这药喝了,然後去床上躺会儿。」他将杯子递给她。
「不用,我真的没病。」她皱起鼻子,不想再喝这难闻的药。
「听话,把药喝了,乖。」杨淮雨连哄带骗的,好不容易才让她把药给喝了下去。又扶著她走到床边躺好。
「杨大哥,我想起一件事来,明天刚好是爹亲的寿辰,我想替他祝寿,顺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在他替她盖好被子时,柳紫铃握著他手,兴奋的说。
「当然好,不过你现在得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他走到窗边,望著今晚的月亮。
这月,今晚团圆。
10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37〉
天蝶盟虽是解散了,但是柳初岚和柳紫铃这对苦命的父女,总算还能团圆,也不算是太差的结局。
自愿留下的仆人们,一大早就忙进忙出,布置大厅,在门窗上贴上红色的寿字,准备替他祝寿。
柳紫铃和杨淮雨两人,今天一早就去向柳初岚请安,父女两人久别重逢,相拥痛哭好一会儿。
三人互诉衷肠,这才知道柳初岚两年前失踪的原因:两年前柳初岚接到密报,说是江南有一个分舵出了点状况,天蝶盟经手批发的武器,给人调了包。
当他赶去处理时,朱千阳早就带人在那里等著了。他这才知道这是一个计,连那个报密的探子,都是被阎浮门的人收买的,朱千阳制造假情报诱他上钩。
两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原本是柳初岚占了上风,谁知朱千阳突然暗算,s出九连环镖,他挡下了八枚,却不慎被一枚瘁有迷药的镖s中。
醒来後,柳初岚被幽禁在一个地牢里。朱千阳以他的命威胁他,解散天蝶盟,并从此洗手退出江湖。
朱千阳一直给他下迷药,药效退了的时候,便来询问他的答覆。柳初岚当然不可能受其威胁,朱千阳怕他逃跑,一直换地方囚禁他,这也就是为甚麽柳紫铃和杨淮雨忙了半天,仍然无法得知他被囚禁的正确位置。
阎浮门的分舵遍布全国,再加上密室、牢房,多不胜数。
朱千阳打我们天蝶盟的主意已经很久了,只要江湖上有天蝶盟招牌的一天,阎浮门就无法一统江湖,所以他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让天蝶盟解散,因为他知道明著斗争,阎浮门是不可能赢的,所以就玩y的。
说到此处,柳初岚长吁一声,他的白发似乎又多了几g。
「爹,这朱千阳实在太可恶了,不过您能平安回来,可是不幸中的大幸。」柳紫铃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姓朱的千刀万剐,为了争名夺利害他们父女分别两年。
「对了,铃儿,那姓朱的怎麽会突然放我出来?你是不是答应他甚麽条件?」柳初岚只顾得与女儿重逢,一时高兴,都忘了这件重要的事情。
「我……」她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回答,转头望著身旁的杨淮雨,向他讨救兵。
就在杨淮雨欲替她说明时,绣荷刚好端著一盘寿桃走了进来,听到这句话,便不假思索的答道:「还不是姑爷与小姐,答应了朱千阳的要求,解散天蝶盟,这才把老爷您给换了回来。」
「绣荷!」柳紫铃瞪了她一眼,怪她没事c甚麽嘴,这麽直接的全盘拖出,要是父亲听了之後心脏负荷不了,该怎麽办。
「姑爷?」柳初岚正捧著茶碗,含了一口茶在嘴里,先事听到这两个字,他挑挑眉,盯著杨淮雨楞了半晌,甚麽时候这小子竟娶了他的宝贝女儿?
然後才意识到後半句,那石破天惊的话:解散天蝶盟。
他「噗」的一声,将嘴里的茶一口喷了出来,脸色一下子刷成雪白,盯著柳紫铃:「你竟然将天蝶盟解散了。」
柳紫铃一边拿毛巾,替他擦嘴,又轻轻拍著柳初岚的背,替他缓缓气,才心虚的回道:「是。」
「你!」柳初岚指著她大声吼著:「你,居然将天蝶盟解散了!这可是我一生的心血呀!你这个逆女。」他气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举起一掌,想要赏她一巴掌,可是手举到半空中,想到她也是一番孝心,这掌便打不下来,在空中微微颤抖。
「爹,此事确是女儿之过,任凭您处罚,绝无二话。」早已有心里准备的柳紫铃,在父亲面前低头跪了下来。
「岳父,这件事是我的主意,您别怪铃儿,要打就打我吧!」杨淮雨也跪了下来,愿意替她承受这一掌。
「你们!当真是要活活的气死我,一声岳父,一句解散天蝶盟,倒是你们干的好事。」柳初岚虽不舍得打她,却把怒气全都发在杨淮雨一个人身上,走他身旁,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吼著:「你说,你这小子,是如何把我的女儿给拐走的?」
「岳父,我是真心爱著铃儿的,我向您发誓,我会一辈子爱护她。」杨淮雨字字句句皆是发自内腑,像他这个岳父承诺著。
「爹,您不能怪杨大哥,要怪就怪您那四位堂主,他们非得要给女儿比武招亲选夫婿,让杨大哥来参加比武,都是我的主意。」柳紫铃在绣荷搀扶下,站起身来,替他解释著。
「罢了,生米都已煮成熟饭,你们亲也成了,天蝶盟也散了,我这个老人还能说些甚麽?」
柳初岚也不是个看不开的人,他松开了杨淮雨,挽著女儿的手臂,拍拍她的手背:「铃儿,你也长大,也能独当一面,这天蝶盟散了也好。爹知道,你一向都不喜欢江湖中的打打杀杀,这天蝶盟就算爹给你的嫁妆,你爱怎麽处理就怎麽处理。」
「爹,女儿不孝。」她闻言扑倒在柳初岚怀中,泪水不断自眼眶中涌出,感激父亲能体谅她的作法。
「好了,别哭了,别让你夫婿看笑话。」柳初岚推开她,替她擦拭面上的泪痕,朝她微微的笑了一下。又拉著杨淮雨的手,将柳紫铃的手交到他手里:「你这小子人品不错,打从七年前我就知道,既然你娶了我女儿,可要好好待她。若让她受半点委屈,我可是不会饶你。」
柳初岚一向看重他,只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成了自己的女婿。既然他们两情相悦,他这个做丈人的,倒也没甚麽不乐意。
「是,爹,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铃儿的。」杨淮雨诚心朝她一笑,他说过,他会是她一生的知己,现在还多了一样,不但是知己,更是一生的情人。
她的手此时是无比的温暖,这也许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吧!
柳紫铃朝他深情的一笑,便是他此生最大的幸福。
10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38〉
两人坐在马车上,听著辘辘转动的车轮声,柳紫铃与杨淮雨肩挨著肩坐在车上,成亲都半个月了,他们这还是头一回一起出门。
对於翠娘,她和杨淮雨心中都有一份亏欠,若非是翠娘的大义成全,恐怕他们也无法理直气壮的在一起。
所以他们决定一同去探望翠娘,一大早就让绣荷准备了一些点心和礼物,也算是一同出外散心。
「娶了我,你悔不悔?」柳紫铃轻轻拧了一下,他握著自己的右手,笑问著。
「怎麽好端端的,问起这个问题来了?」杨淮雨望著她含情的双眸,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他对她的心还不够清楚明了吗?难道还要他再发一次誓才行。
「我们假成亲的事,一直都瞒著爹,你又在我爹面前发誓,说要照顾我一辈子,难道不怕我爹知道真相後,杀了你。」那天他在柳初岚面前,郑重的保证,让她很是感动,虽然他们现在已经决定作一对真正的夫妻,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万一有一天柳初岚知道真相,难保不会动怒。
「不怕,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只知道一件事。」他一掌抚上她的面颊,双眼含著笑意。
「甚麽?」她笑问。
「你是我杨淮雨今生唯一的妻子,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上另一个女人。」也许这就叫做姻缘天注定,半点不由人吧!
他曾经以为,婚姻仅仅只是一个承诺,为了世俗的道义,而与另外一个女人所定下的契约。
如今他才明白,原来婚姻,不仅是承诺,还有「爱」。
「你就这麽赌定,若是我死了呢?」她一点都不似开玩笑,神情十分的认真。
「我绝不再娶,我的灵魂永远伴随著你。」上穷碧落下黄泉,他杨淮雨这一生是赖定她了。
「杨大哥,我不要你的承诺,我要你用行动来证明。」她不是翠娘,不是一两句信誓旦旦的诺言,就足以让她死心踏地的与她共渡一生。
「好。」他搂著他的腰,轻轻吻上她的唇,柳紫铃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扰,由她的唇一直到她的心。
吻了好一会,才将她放开的杨淮雨,笑道:「你以後可不能再叫我杨大哥了。」
「是,夫君。」她俏皮的笑著回答,自她接掌天蝶盟大权以来,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也能寻到属於她的幸福。
「大小姐、姑爷,咱们到了。」车厢外车夫一声高呼,马车停了下来,柳紫铃撩起车帘,看到位在郊区的一间大宅院。
「是这里没错吧?」她转头问道,看来他这位朋友来头应该不小,在京城住得起这种大宅院的人,可是屈指能数。
「嗯,这是李尚书的别苑,每年夏季他都会来此避暑,算是他的避暑山庄。那日我跟他提起翠娘的事,他就很慷慨的,把这间别苑腾出来给她住。」杨淮雨边搀扶她下马车,一边向她解释。
「李尚书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啊!看来,我以後得对你另眼相看了,呵呵。」柳紫铃下了马车,朝四周打量了一下,是远山环绕,还能听到溪水潺潺的声音,这麽幽静的地方,果然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哈哈,那不过是无心结识的,你知道的,我一向对这些攀龙附凤的事,不感兴趣。」他认识李尚书,可不是为图谋一官半职。
杨淮雨走到门口,敲了敲门,不久有一个仆人前来应门,在杨淮雨向他表明了身份後,他随即让二人进入。
他们来到翠娘所居住的院子,见到凡是空地都摆满了花,有蝴蝶兰、紫薇花、千日红等等,数都数不完。
隐约还可听到有人在说话的声音,听声音应该是一男一女。
不久,翠娘走了出来,见到杨淮雨和柳紫铃,十分高兴。
「淮雨,你可终於记得来看我了。」翠娘虽然是很高兴,却没有那时的娇羞,只把他当成普通朋友。
「是啊,我带我的新婚夫人来瞧你,怎麽样,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吧?」看起来她的气色比先前好多了,应该是住得十分舒适才是,看来是他多此一问了。
「哎呦,我说是哪阵风把贵客给吹上门来著?大小姐和姑爷来访,也不派人来通知,好让我和翠娘前往迎接。」白玉华从屋里走了出来,依旧手上拿著一柄长扇。
「白堂主?」没有想到会在此遇到他的柳紫铃,睁大了眼睛,这家伙怎麽跑到这里来了?
「大小姐,您可叫错了,天蝶盟都散了,我这个堂主就算是想当,也当不成了。不过,这新郎官可就快当了。」白玉华含情笑著瞅著翠娘,走到她身旁,轻轻搂著她的腰。
「你们?怎麽会在一起的?」杨淮雨觉得一头雾水,甚麽时候白玉华竟成了他的妹婿?
「这话可就长了,还是让玉华来说吧!」翠娘羞红著脸,不知该如何开口。
「哎呦,这有甚麽不好意思说的,大小姐和姑爷都不是外人。其实也很简单,那日姑爷要我有空替他,常常来看翠娘,我这个做属下的,当然是奉命天天来光顾罗!」白玉华摇著长扇向两人解释。
「所以你和翠娘就日久生情,这些花,不会都是你送的吧?」柳紫铃顺理成章的猜想,想不到翠娘和杨淮雨解除婚约後,竟也能找到真爱,世间的事可真是一个字,巧。
「是啊,我每天都送一盆,送到她愿意嫁给我为止。」错过了柳紫铃,他白玉华可再不能错过,翠娘这个难得的美娇娘,当然要卖力点追求。
「喔,这麽说,我若答应嫁给你,你就不送啦?」翠娘呶呶嘴,这个家伙还真不是普通的现实。
「送,当然送,我的好夫人,你可千万别生我的气。」白玉华连忙向她赔礼,柳紫铃给他的遣散费,可是够吃一辈子都还有剩,别说买这一院子的花,就是买上一千盆、一万盆也足够。
「哈哈,看来翠娘是不用我们c心了。」柳紫铃和杨淮雨相视一眼,开心的笑著,他们就只管安心等著喝喜酒。
现在,就只剩下他们自己的事了。
10鲜币小楼昨夜又东风〈39〉
杨淮雨和柳紫铃回到府中,那间曾是名震京都的天蝶盟宅院,两人还没来得及踏进大门,绣荷一脸焦急,手里拿著一张传单,赶忙向还不知事态严重的二人报信。
「姑爷、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她气急败坏的说著。
「出了甚麽事了?」杨淮雨忙问,他与柳紫铃相视一眼,一种不好的预感。同实在两人心中油然生起。
「您自个儿看吧!」绣荷把手里的纸张递给他。
「近日闻江湖笑话一则:杨淮雨在娶柳紫铃之前,曾与翠娘定亲。堂堂天蝶盟大小姐,竟委屈做人之小妾。」杨淮雨读至此处,将手里的纸张揉成一团,怒上眉山,这麽缺德的传单到底是谁发的?
知道他与翠娘订亲的人,除了朱千阳就只有白玉华了,想来想去,都属那个姓朱的嫌疑最大。
「夫君,你先别气,这是谁写的不打紧,重点是不能让爹见到,否则可就麻烦了。」柳紫铃觉得幕後黑手是谁,现在已经没那麽重要了。比起父亲的怒颜来,实在不算甚麽。
「小姐,老爷……老爷他已经知道了,而且正在大厅发怒呢!说是要质问姑爷。」心急如焚的绣荷,说出了她最怕的消息。
「甚麽?爹已经知道了。」柳紫铃锁紧双眉,忧心的望了杨淮雨一眼,这下事情可大条了。
「事到如今,也只有坦然面对了,咱们先进去再说吧!」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杨淮雨深深吸了一口气,柳初岚就算要算帐,也该是找他。对於这点,他已有最坏的打算。
「夫君,你不用担心,我会和爹解释清楚的。」这主意当初是她出的,也该由她来解释。
「铃儿,天蝶盟还没解散的时候,我尊重你是代理盟主,一切事务接由你作主,但这件事无关天蝶盟,而是关於我们两人的幸福,以及我对於你的心意。这一次,就让我来收摊吧!」杨淮雨握著她的手,朝她微笑了一下,要她不必担心。
「既是夫妻,就应一同面对,况且,那人不是别人,是我的爹亲,也是你的岳父,反正我已经决定了,今生非你不嫁,我想爹也会谅解的。」
「谢谢你。」他满怀感激的朝她点点头。
「谢我甚麽?」她故意问道,由来都只有她说谢的份,今天到像是调换过来了。
「有很多,比如说,你对我的信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愿意嫁给我。」若认真说起来,他要谢的地方真的不少,不过最感谢的,还是老天爷。如果当初没有遇到她,也许这一段奇缘也不会发生了。
「呵呵,夫君,我记得你以前曾说过,谢字说了太多,容易使人感到疏远。你觉得以我们如今的关系,有必要如此客套麽?」柳紫铃双手环上他的腰际,双眸含著柔情,有样学样的笑问。
他应该知道,她的学习能力很强。
「哈哈,说得也是,以後你怎麽说我就怎麽做,我的好夫人。」他轻点了她的鼻尖一下。
「姑爷,小姐,你们还是想想等会怎麽收场吧?」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里面的火都快爆发出来了,这两个人还在卿卿我我的,难道一点儿都不担心吗?
绣荷紧张得,双腿不住的发抖。
「绣荷,你不用担心,爹亲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把话说清楚了就好,不会有事的。」柳紫铃安慰她一番,便与杨淮雨两人走进大厅。
「这是怎麽回事?淮雨,你既然早已跟别人定亲,就不应该戏弄我的女儿。」柳初岚怒眉腾腾,他将那张传单扔到杨淮雨的面前。
「岳父,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杨淮雨不准备瞒他,便将二人如何假装成亲的事,到现在假戏真作的决定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你们可真是没甚麽做不出来的啊?」他不过是离家两年,怎麽甚麽都变了样?
「爹,女儿心意已决,若您不允,那我也只好守寡一辈子。」柳紫铃走到他身边,向父亲撒起娇来,还一边向杨淮雨眨眨眼。
她知道父亲并非是真的生气,他只是一下子无法接受罢了。
「守甚麽寡?你夫君都还没死呢!」柳初岚终於一改严肃笑了起来,既然年轻人都没意见,那他这个老头儿还能说甚麽?
「多谢爹。」她笑得灿烂,幸好这一关是有惊无险。
「多谢岳父。」杨淮雨也赶紧拜谢。
* * *
一个月後,天蝶盟又重新开张了,只不过这次开的是「医馆」。
名字就叫做,天蝶医馆。
「老伯,您只是偶染风寒,吃几帖药休养几天就好了。」杨淮雨替一名七十几岁的老伯看完诊时说道。
他开了张药方,交给柜台抓药的伙计。
「谢谢你啊!大夫。」那老伯感激的再三向他道谢,拿了药就离开了。
「夫君,你看了一天的病人,也辛苦了,喝杯茶吧!」柳紫铃到了杯茶走到他身边,递给他。
「谢谢夫人。」杨淮雨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笑道:「你看,我的医术还可以吧?」他对医术其实只懂些皮毛,之前曾经替柳紫铃治愈毒患,因此当两人商议著要做甚麽生意时,立刻就想到医馆这个行业。
虽然是半路出家,但生意总还过得去,每日都有几个病人上门求诊。
「嗯,马马虎虎啦!」她笑答,只要能够餬口,其馀的她都没意见。
「啊!糟了。」正在杨淮雨自得意满时,突然大叫一声。
「怎麽啦?」柳紫铃立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开错一昧药,金银花,写成金针花了。」这错得也太离谱了吧?杨淮雨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
「那还不快去把人家给找回来,将药方更正。」柳紫铃顿时觉得无语问苍天,这下子可不用阎浮门的人来拆招牌,自个儿都快挂不住了。
「是,夫人。」杨淮雨笑了一下,赶忙逃难似的夺门而出,不然等会铁定会被她骂得臭头。
甚麽是幸福?在柳紫铃心里,终於有了答案。
(第一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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