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夜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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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挡住了他下半张脸,看不清晰表情。伴随铠甲铮铮声渐渐消逝,槿儿无力地坐靠在洞壁下,抱膝发呆。
不多时,两纵黑风呼啸而入。
槿儿惊喜迎上,我赶快往后退,隐身藏在不易察觉的洞角阴暗处。
一名身形瘦长,戴着狰狞鬼脸,身披黑袍,手赤秃杖的魔物扶着兀屠走了进来。甫入洞中,兀屠就将那柄雕刻着骷髅龙纹的噬阳巨剑直插入地,双腿盘膝打坐,面上青红变幻,大汗不止。
“鬼车君上,兀屠怎么了”槿儿不敢打扰兀屠疗伤,紧张地盯着鬼脸面具。
原来这就是臭名昭著的鬼车。
“他护我离开钟山时不慎被烛龙真气所伤,并无大碍。”
览冥追来了我心绪澎湃,但专念一想,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及待看着竖立地上阴气森森的无刃之剑,方恍然这才是这个时代的兀屠,和览冥交手的是他那刚才带槿儿离开的兀屠,七千八百年后的兀屠,他去哪儿了
之前想到一半,总觉得有些不妥,现在才想通透不妙不妙,大不妙
听他们把兀屠描述得武力超绝好勇斗狠的样子,这一个斗不过览冥,可两个联手,加上鬼车,加上魔尊坏事儿,别在七千八百年前览冥就被他们给灭咯
这半天览冥都没追来,是不是已经遭遇不测呸呸呸,烛龙要死了,这世界能这么安宁祥和么。
我这边厢痛苦忐忑,那一干魔神亦不得空。鬼车忙于布阵,槿儿设法为兀屠疗伤,约摸一个时辰后,兀屠缓缓睁眼,脸容略青,但已谈吐自若。
他睁眼后即起身对鬼车道“君殿真是料事如神,放眼天下,敢奇袭钟山而得手者,舍君殿其谁。”
鬼车戴着个面具,连说话声音都捂着似地“览冥一边要维护钟山结界,防止彼此法力危及外界,一面还要全力应付我二者,纵使他本领通天,亦分身乏术。”
“那下一步”
鬼车沉吟“如今北方的血骨堆已经被夭舍带将破坏,你先领魔军前往东、南两处防守。他们手上有昊天塔,你骚扰为主,千万不要缠斗不去。”
兀屠沉声询问“尊主身边”
鬼车大手一挥“无妨,尊主虽然力弱,但闲杂等亦不必放在眼里。依览冥的性格,他只会对天机镜感兴趣,暂不会危及尊主。”
话音落,众人不约而同望向槿儿。
鬼车杵着秃头杖慢慢走到槿儿身边,俯首言“本座已施法暂时掩住你天机镜气息,但览冥迟早会找来,眼下长久之计,恐怕要劳烦槿儿姑娘暂居于青玉宫了。”
“青玉宫”
传说中的青玉宫我耳朵也尖起来。
“嗯,所谓炤国皇陵,其实乃敦玄天女归神涅磐之所,尊主曾于此地施展结界,剑气虽大势损耗,依旧凌然充沛,远古大战亦不曾波及此处。如今青玉宫已有部分落成,皇上正要带娘娘前往散心你失踪后皇后娘娘十分挂念担忧,不若你先往此处暂居,等皇后娘娘凤驾驾到后,互相好有个照应。”
“一切但凭鬼车君上吩咐。”槿儿听到青鸳后,颇为动容,迅速福身回应。
兀屠亦拔剑抗于肩头“事不宜迟,本君先走一步。”言罢,头也不回出洞。
兀屠离开后,鬼车转身对槿儿道“本座会让兀屠君送你至青玉宫。”
槿儿闻言讶异“他不是”
话音未落,兀屠缓缓入洞,双手环胸倚于洞口,冲槿儿挑眉一笑,朝外使了个眼色“小娃儿,本君与鬼车还有两句话要说,你先去外面等候片刻,我们尽快启程。”
兀屠说这话时,鬼车腰板挺直,来回踱了两步,我瞅着他那背影,隐约觉得很是眼熟,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
槿儿目光在兀屠鬼车上逡巡一遍,乖乖出洞。
她离开后,兀屠缓缓收回目光,冲鬼车点点头。
“你连尊主也不见”鬼车嘶哑艰涩的声音既低又缓。
“越少人知晓越好。”
鬼车略一思索,谨慎询问“后来”
兀屠打断他“你不需要知道后来的事,你只需要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鬼车来回踱步,心中盘算,他想事情的样子我越看越眼熟,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却怎么也说不出到底是像谁。
“那我们下一步”鬼车问。
“找一个人。”兀屠冷声回应。
“谁”
“玄算。”
玄算我心脏太阳穴一块儿突突乱跳。
“玄算”鬼车一怔,迅速道“月余前本座已令人将其秘密铲除。”
“玄算另有其人。”兀屠血眸寒冽,不待鬼车追问,冷声道,“找到他,是人,格杀勿论是神打灭元神,将她本身带回。”
我喉头腥甜,想起此番初见,他对我说的话。
“原来你就是那烦人的玄”
好一个格杀勿论,好一个打灭元神。
我心中嗤笑连连,反正由始至终,我与你并无半分情义,自然谈不上恩断义绝。你要如此狠绝,我卫弋也不是啥以德报怨的好角色。
“那君殿送走槿儿后,欲往何处”鬼车沉声询问。
兀屠没有回答他,嘴角勾勒一抹冷笑,望着洞外,轻道“记住,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猎猎鼓动的披风飞过,他裹住披坚执锐的身躯,迅速消失无踪。
鬼车伫立洞中,思虑良久,我不知道他刚才又布了什么阵,不敢贸然行动,只好摁捺性子,以不变应万变,等他先离开,焦躁万分。
我把槿儿跟丢了
54适可而止
我居然把槿儿给跟丢了
我的师尊阿,我该怎么办
鬼车离开后,我抱头蹲在山洞外杂草丛中,纠结得直抓头皮。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一团乱七八糟的模样。
兀屠的态度提醒了我,连他都知道隐蔽行事,我如果傻兮兮直接跑去跟览冥说“七千八百年后跑来个兀屠,扛着开天斧,不知有何意图”,览冥反问我,“玄君呀,汝咋知道呢话说,没有天机镜,谁都不能穿越的所。”
我该怎么回答说姐姐我穿越本领惊人,能从未来带个魔物过来
还不被烛龙大神抓回钟山直接钉死在心湖里。
可不警告他们小心提防,若兀屠跑回来,合伙干掉览冥,或者谋朝篡位灭了魔尊,历史大乱,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如果他只是随便捣腾捣腾也就算了,要搞得七千八百年前发生世界末日,我那现在不知身在何处的师尊和我自己,不就无辜枉死到时未来还有没有我卫弋这号人物,恐怕都是个大大的未知数
和这事相比,神马槿儿的下落,神马身世迷案,神马神马,都是浮云哪
还有,我不是循着红凤凰最后一次见到槿儿的记忆铭刻穿越的么可我来到这里,首先看到的就是览冥,和槿儿什么的完全不搭边。莫非是兀屠奇袭导致我对时间的掌握出了纰漏
槿儿被带回钟山,接着又跟着兀屠离开,那她这到底算失踪了,还是没失踪
现在是历史被我搞得面目全非还是我压根穿错了时间
天啊,地啊,神啊,噢,不对,我自己就是神指条明路吧,好歹让我能找个谁商量商量览冥,你这没用的东西,亏你还是啥超级大神,你快想办法把我弄回去啊,这种拯救世界的艰难任务怎能让我独挑大梁嘛
“臭览冥,死览冥,都怪你,都怪你”我画圈圈诅咒你
“玄君。”
宛若兰杜微风的优美嗓音突然在我背后响起,惊得我“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狗爬似往前栽去,险些就要迸射血罡之气自保,还好我够机灵,生生扼住,顿时内伤深重,差点儿没七窍喷血喷给他看。
果然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背后说人坏话的事情干一次遭一次天谴
人间有句俗话,叫做“捕快总是等事情结束以后才出现”,烛龙早不来晚不来,等人都走光了他才出现,无语。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没好气扑腾扑腾衣衫上的泥叶。
览冥依旧那副冰山面孔,波澜不惊“汝被抓后发生何事可知天机镜下落”
你妹,我堂堂卫弋上神,有那么容易被抓住么不过,你既然猜测我被抓,见面不嘘寒问暖一下,开口闭口就是天机镜,谁理你。
“是我先问你话,干嘛,先洗了个澡才过来的”我故意顶撞,恶语相向。
览冥不以为忤,淡漠道“适才交战之际,天水水源遭人破坏,昨夜人间中原一带已经洪水泛滥。吾重导天水之源后,无法察觉天机镜下落,因突然感知你所携龙须之气,才赶来看看。”
我低头摸摸腰上的鞭子,估计是鬼车那个什么障眼隐踪的阵法开始失效。
指心感觉着鞭柄处凹凸有致的光滑雕纹,心底陡然觉得有些诡异。
我本无一丝真气,可有了这根鞭子,随便我在哪里,览冥这厮不都一清二楚。哇噻,原来此神如此居心叵测
“这样哦,他们把槿儿藏到青玉宫去了。”
览冥清辉寒渊,略一点头“汝自行返回钟山。”
他话音刚落,我赶快抱住他手臂促问“你要去哪儿”
览冥俯首,浓眉浅蹙,不解道“青玉宫。”
青玉宫,他自然是去青玉宫
“你去干什么”我用力拽着他。
“取回天机镜。”他平静回答。
取回天机镜,不是带回槿儿这厮从头到尾就没把槿儿当活物过
“怎么取”我横眉怒目瞪着他,“把槿儿打回原形,然后把天机镜随身带身边”
“正是。”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得我牙疼。
“喂喂喂,你答应过我饶她性命的啊。”我抓得更用力,几乎要成八爪鱼状贴在他身上。
览冥眸色寥廓,冷漠道“若及早除其元神,由吾贴身藏纳,何来昨日之祸”
我迅速反驳“他们要抢天机镜,不管是槿儿还是镜子,只要在你钟山他们都会来抢,昨日之祸都难以避免”
我这话乍听很有道理,其实全属强词夺理。鬼车兀屠敢奇袭钟山,速战速决,赌的就是槿儿会自愿跟她们走,试想若是天机镜随身藏在览冥怀里,谁没事跑来钟山打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还一无所获
我自知理亏是一回事,死鸭子嘴硬时撑足气势是另一回事。
“玄算子。”览冥两指衔起我手腕,锥心刺骨的疼痛刺得我头皮发麻,金眸微愠,轻道“适可而止。”
我眼波晃荡,一时怔住。心底没来由一阵发慌发酸。
不管未来还是现在,他从没用如此严厉的态度对待我。
他气势一上,我立马就萎,险些没脚底抹油退避三舍,一时没了主意,只能眼巴巴盯着他,刚得空的手再次不知死活扯住他袖子。
其实仔细想想,览冥的做法不无道理。如果现在收回天机镜,也不需要以后到处搜寻槿儿下落。
呸呸呸呸呸
多么水灵可爱的小女娃,我居然会产生这种灭绝人性的卑鄙想法,呸呸呸我可是答应过夭舍,要好好照顾槿儿的。
危急时刻,我的无边潜能再次激发,端着十足的诚恳和智慧对他道
“他们劫走槿儿,必然严加看守,神尊若贸然前往,一来会打草惊蛇,二来,一旦与魔尊争执不下,神魔之战带来的灾难,不正是您最不想看到的”
览冥剑眉染寒,低眼俯视着我。
“您的身份行走人间并不方便,我看要不这样,我先帮您去青玉宫打探打探虚实。”
和览冥这样的相处我并不陌生,对付师尊的收放自如照搬来对付他,同样管用。这时候使小性子撒娇铁定是讨打,但作为一名妖娆成熟的女性,以柔克刚态度良好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制胜的不二法宝。
我一边说,一边像挽师尊一样挽住览冥的手臂,头微微向前倾“您不是说要镇守大桃木,还要随时关注五芒鬼阵的情况,您有那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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