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终不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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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见,凤姨都不相信这是自己做的。”说罢,她夹了两小块放至她面前的小瓷碟中,“来,来,快吃,快吃,这是凤姨特地为你做的,热乎乎的吃起来最美味了。”
对于热情和蔼的凤姨,江澄溪内心深处倒是也不排斥的。人就是很奇怪的动物,会在第一时间感受到对方的真心或者假意。她虽然没太多人生经历,但是从第一眼看到凤姨开始,她就感觉凤姨对自己的真心诚意是不掺一粒沙子的。这个妇人,心地单纯,真心喜欢她,想对她好,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是贺培安的妻子。
妻子脑中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想到这两个字呢江澄溪怔了怔。
她吃了一块糖糕后,就一直在等贺培安的到来。等了片刻,有人推门而进,见了江澄溪,大概发现走错了,歉意地淡淡微笑“不好意思,我走错房间了。”
那人正欲退出,忽然嗅了嗅,“呀” 了一声“好香,这是猪抽桂花糯米糕的香味”也不待江澄溪回答,他自顾自地进了屋,在江澄溪对面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小姑娘,请我尝一块怎么样”
江澄溪虽然觉得这人举止唐突古怪,但见他一身唐装,双鬓微白,精神矍铄,年纪与自己的父亲江阳相仿,便把他当成一个长辈。于是,她欠了欠身,含笑道“当然可以。这位伯伯,您请慢用。”
那人毫不客气地用筷子夹起一块,呵着气送进了嘴里。吃罢,他连声道“好吃好吃。”
江澄溪给他倒了杯茶水“这是糯米做的,一下子吃太多的话,容易肠道积食,对身体不好。您喝口茶,慢慢吃。”
那人接过茶杯,笑眯眯地一饮而尽,然后上上下下地盯着江澄溪打量了一番“不错不错。”
江澄溪也不知道他是说桂花糯米糕不错呢还是茶不错,正当她一头雾水的时候,那人手上褪下了一串象牙佛珠,递给了她“小姑娘,我这个人不吃人家白食的。既然你请我吃了你的糯米糕,礼尚往来,我把这串 佛珠送给你,就当是你请我吃东西的费用。”
天哪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事难不成遇到土豪了吗哪怕是江澄溪傻不愣登的,不懂行情,可也知道眼前的这串珠子价格不菲。当然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串佛珠经泰国有名高僧祈福开光,跟着李兆海出生入死几十年,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无功不受禄,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些是江阳从小就在江澄溪面前耳提面命的。她头都摇成了拨浪鼓“不,不,这个太贵重了。我绝对不能要的请您收回去吧。”
那人含笑起身“收着吧。我海叔送出去的东西是从来不收回来的。”到了门口处,他止住脚步,回头道“小姑娘,咱们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还山高水长,后会有期,又不是武打片。
“海叔。”江澄溪皱着眉头瞪着那串佛珠半晌,只觉“海叔”这两字莫名耳熟,似在哪里听到过一般。可想了片刻,她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算了,想不起就不想了,好端端地干吗浪费脑细胞呢她夹起小糖糕,尝了一口,软软糯糯的,果然相当好吃。
又等了好半晌,贺培安还是没到,凤姨拿了个老式的雕花木盒子推门而进。
凤姨挨着江澄溪坐了下来,拉起了她的手,神情喜悦又伤感“澄溪,小少爷可以娶到你,凤姨心里头开心啊,真开心啊你不知道,凤姨盼这一天已经盼了好久好久了。”
江澄溪轻轻唤了一声“凤姨。”
凤姨眼中泪光渐起“凤姨的老家在深山里头,我们家有四女一男, 我是第四个女儿。我一生下来,我爹连瞅也没瞅我一眼,气得拔腿就出了家门,只嚷嚷着说又生了一个赔钱货。由于家里穷,我十四岁那年跟着同村老乡进了三元城。我福气好,不久后,就被老乡介绍到一家有钱人家去做小保姆。
“那户人家就是小少爷家。凤姨去的时候,贺太太肚子里头正怀着小少爷。贺太太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又斯文又有教养,对我们下面的几个客客气气的,从来不说半句重话。那个时候小少爷的外公还在世,老爷子虽然看上去凶凶的,但心肠却是很好的。记得当时我们有个工友得了癌症,家里头没有钱治病,老爷子知道后,就派人把他送进医院,承担了所有的药费。
“凤姨到贺家的第三个月,小少爷就出生了。他呀,长得可胖了,小胳膊小腿就像我们乡下池塘里的莲藕一样,一节一节的,又粉又嫩。可好玩了老爷子对小少爷可宝贝了每次一过来就捧着不肯松手,让少爷骑在肩膀上顶高高,一顶就是老半天贺先生呢,对贺太太也很好,再加上可爱的小少爷,那时候他们一家真是很幸福的。”凤姨忆起往事,缓缓微笑,一脸的慈爱。
“小少爷五岁那年,老爷子过世了。一年后,在小少爷生日那天贺先生贺太太带了小少爷出去吃饭,本来好好的一个生日,谁曾想到会飞来横祸,贺太太在那一天的路上遭遇了车祸
“小少爷小少爷目睹了母亲被车撞死的场面,从此以后就不愿说话医生都说小少爷受了剌激才会那样子的那时侯,小少爷每天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头,怎么哄怎么骗都不肯出来。他每个晚上都做噩梦,半夜 里头哭着叫着要姆妈那几年,他除了叫姆妈两个字外,就再也没说过一个字。很多人都说他脑子坏了、傻掉了”说到此处,凤姨的泪扑扑地落了下来。
想不到这个可恶可恨的贺培安,居然还有一个这么悲凉凄惨的童年。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一时间,素来软心肠的江澄溪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凤姨抹了抹眼泪“太太没有了,小少爷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的,贺先生理应更疼小少爷才是。可贺先生打贺太太死了后,就开始不回家了。小少爷每天孤零零一个人,就像一只没人要的小猫我看小少爷太可怜了,就每日每夜陪着他,唠唠叨叨地给他讲一些我们山里面的趣事,哄他睡觉那个时候大家都以为贺先生是因为接受不了贺太太死了,所以不想回来。我以为贺先生过些时日就会好的,然而”说到这里,她停顿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没多久,在贺家做事的人纷纷开始议论,说什么贺先生在外头娶了个老婆,还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还说那女的在太太在世的时候就已经跟着贺先生了。其实贺太太不在了,贺先生再娶再生孩子也是应该的,可为什么贺先生从此之后,就再也不管小少爷了呢就把他扔在那么大的一幢房子里,一年半载才来看他一次到了小少爷小学毕业那年,贺先生更是狠心,居然就把他送到了国外可怜哟,那么一丁点的小毛头,连袜子也没洗过一双的,就被送去了寄宿学校
“小少爷走后,贺先生就把那幢房子里的所有人都打发了,我也就从贺家出来了,跟我家那位在市里的饭店找了工作。我一直惦记着小少爷,隔三岔五就回那幢房子去打听。可那幢房子空了下来,就剩了两个看门的。我都不认识,每次问了也只说不知道。这样,一直过了十年,我们也开了这家店。有一天,小少爷突然地出现在了我面前”
凤姨说到这里,有些赧然,笑了笑“你看我,明明很高兴的,好好的又哭了。澄溪,你可千万别嫌凤姨唠叨啊。这些话啊,凤姨憋在肚子里太久了。今天一扯开话头,就止不住了。”她端详着澄溪,眼里透着喜悦欢喜,“小少爷他一直孤零零的一个人,这些年来从来没带过女孩子到过我这里那天第一次看到你,我心里就高兴坏了我们小少爷啊,终于有自己喜欢的人了,也终于成家了。俗话说,年少吃苦,老来享福。看来啊,小少爷正是应了这句老话。”
这厮居然从不带女人来这里真的假的江澄溪微微一愣,又想起结婚到现在这段日子,这厮的记录确实“良好”。
凤姨打开了手边的木盒子,取出了一个织锦红布包着的物什。陈旧的织锦红布包得方方正正,她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打开,足足掀了三层,终于露出了两件金玉首饰。
凤姨的视线定定地落在首饰上“我家里娃多,劳动力少。打我有记忆以来,一直穷得叮当响。加上我爸妈又偏心小弟,山里人嘛,都越个样子的。所以从小到大,我连块银锁片都没戴过,更别说这些东西了。”
“这两件首饰,都是我在贺家的时候,太太给我的。这些年我一直留着,一次也没戴过。”凤姨抬眼,皱皱的眼角散发着温柔的笑意,凤姨把它们送给你,就当是你去世多年的婆婆给你的见面礼吧。若是太太还在的话”她哽咽了起来,“若是太太还在的话,不晓得怎么开心呢”
江澄溪自然是不能要“凤姨,既然这些都是我婆婆婆留给你的,你就留着。”
凤姨笑“傻孩子,凤姨留着做什么凤姨让你收着就收着。这些本来就是你婆婆的东西。你别看这些物件都破旧,样子难看,但都是些好东西。”
江澄溪“凤姨,我不是这个意思。”
凤姨拿起了一个龙凤金镯,拉着澄溪的手,便替她戴起来“不是这个意思就行。那你一定要收下,以后留给小小少爷。”镯子的色泽金黄深沉,虽然分量不沉,但一只龙凤镯子雕得古朴精巧,一眼看上去就知是有些年头的老物。
说来也奇怪,这只金镯子被凤姨两头一扣就啪的一声扣牢了。凤姨喜道“你看,你戴了多好看。来,把这个戒指戴上”
江澄溪忙道“凤姨,这样吧,这个手镯我收下,这个戒指你一定要留着,权当婆婆婆婆她老人家留给你的纪念。否则培培安知道了,他可是会怪我的。”
凤姨想了想,觉得按小少爷的脾气这个可能性是极大的,若是因为自己影响了他们小夫妻的感情,那可真是罪过了。于是,她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好,那我就收起来。”
想起小少爷那性子,她拉着江澄溪的手,缓声道“澄溪,小少爷有时候脾气是不大好,冷冷淡淡、古古怪怪的,可说到底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有爹没娘的,可那爹有跟没有一个样。平日你呢,就多心疼心疼他,多迁就迁就他。小少爷这个人呢,十足是头顺毛驴,吃软不吃硬,得供过日子就是这样的,你让让我,我让让你,很快就一辈子了。”
凤姨的话低低柔柔的,像是温水悠悠漫过心头。凤姨虽然不知道两人是怎么结婚的,可是却是打心里对贺培安好的,也打心眼里希望她和贺培安好的。
江澄溪想起了父亲所说的,多哄哄,多骗骗。江澄溪不知道怎么就握住了凤姨的手,轻轻地应了声“凤姨,你放心,我会的。”哪怕仅仅是让这位心地善良的夫人放心也好。
江澄溪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去哄贺培安的,但是顺着他这一点,倒是可以尽量做到的。毕竟她也不敢不顺着他呀。
凤姨的手指节粗大,皮肤粗糙。这是常年劳动、历经风霜的一双手
江澄溪从包里取了一盒护手霜出来,挤在了凤姨的手上,轻轻地替她揉擦“凤姨,这盒护手霜你拿着,你每天睡觉前涂一遍,手会好些。”
凤姨怔怔地瞧着她的动作,好一会才道“我一个老太婆,哪里需要用这个你留着自个儿用。”
江澄溪微笑“凤姨哪里老了一点也不老再说了,这个可便宜了。是我爸爸用中药配制的,我家里还有好多呢,你尽管用。这盒你先拿着,下次我再给你带几盒来。”
凤姨这才把江澄溪的护手霜收下了。
江澄溪两根手指拎起了先头那个“海叔”留下的那串佛珠,蹙眉道“凤姨,刚刚有个人好奇怪”她把方才发生的事说给凤姨听。
凤姨笑了笑“既然人家给你,你好好收着就是。还是放包里吧,可别弄丢了。”说着,她从江澄溪手里取过了珠串,亲自放进了澄溪的小包包里,后又顾左右而言他“澄溪啊,凤姨要去厨房忙了,你坐会儿,吃些点心,喝点茶水。”
想不到自己这一会儿工夫,居然就收到两件首饰象牙佛珠和金镯。自己的人品好到了这个地步吗江澄溪对此也极度困惑不解。
贺培安进来后,江澄溪注意到他的视线在自己的手腕处停顿了数秒。
不过她并不知道,贺培安来了一会儿了,凤姨与她的谈话,他几乎从头听到了尾。
江澄溪不知是不是听了贺培安童年的事,现在再看他,心里隐隐约约的幽微怪异,似乎觉得他没有往日那般可恶。
回程的路上,贺培安坐在她边上也不知道想些什么,面色暗沉,一言不发。江澄溪自然不会去招惹他,便转了头去看车窗外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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