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双臂,把徐文耀抱住好好抚慰一番。他有点明白徐文耀的心态,虽然不知道原因何在,但他就是知道,徐文耀将自己当成超出恋人身份的一个存在,也许这个存在太重要,以至于稍微没有身体接触,对方就会烦躁不安,就会按捺不住地必须进一步肌肤相贴。这种症候在心理学上也有专门名称,但王铮不愿意去将徐文耀的情况进行医学归类,他更想好好感受这个男人对自己控制不了的迫切,以及在那种迫切下,超出爱情的渴求。
是的,王铮想起,徐文耀从来没对他说过“我爱你”,也许这三个字,在症候一般的渴求面前,承担不了那种重量。因为一般成年人说爱情,其实不管本意如何,总是会带了或多或少的掂量盘算,没办法,他们生活在一个没有多少安全感的时代,人不得不为自己多想点,为别人少想点,一多一少之间,我爱你就更像一张合约,而不是一种盟誓。
所以徐文耀从来不说这三个字,因为他不只是要跟王铮搭伙过日子。
下午五点钟,王铮关了电脑离开书桌,在客厅的位置做一些简单的舒展动作,将僵硬了一天的肌肉拉直,再放松,令自己的脑部神经得到充分休息。这些动作没成规矩,都是他随心所欲信手拈来,并非为了达到某种锻炼目的,只是将身体舒展开,感受经络被慢慢拉紧再放松的酸胀。这是一天中安静的时候,再过一个小时,徐文耀就会下班,晚饭的准备工作就会开始,王铮会将邹阿姨买来的新鲜食材一样样洗好切好,该炖的先放进锅炖,该熬的也早早放进砂锅熬。等徐文耀进了家门洗手换了衣裳,热菜也可以下锅炒了,厨房里会弥漫一股浓郁的香味。
王铮一边拉直腰部一边想今晚有哪些菜要做,肉类得先拿出来解冻,青菜什么的也该放进大玻璃盆内浸一会。就在此时,门铃忽然想了,王铮心里诧异,停下动作,走过去开了门,却原来是一位送快递的男孩,问“王铮吗请签收。”
王铮签了,把包裹接过来,包裹是一个比较大硬皮纸盒,打开来,里面居然是一套做工精细,熨烫笔直的休闲西服,普蓝色调子,手感摸上去极为舒服,拿起来一看,样式也很合王铮的意,既不是流行的潮人风格,也没有那么古板刻意。王铮低头一看,盒子里居然还有配这件西服的衬衫和裤子,色调高雅大方,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
王铮疑惑不已,打了个电话给徐文耀,问“快递送了东西过来,这事你知道吗”
徐文耀笑了笑,说“衣服是给你的,今晚陪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要夏天穿俩件套的西服我不去,热死了。”
“就是一个比较正式的场合,乖,陪我去了,回来我给你买好吃的。”徐文耀哄着他,“好吧”
“那今晚不用做饭了”王铮不无可惜地说,“邹阿姨还买了新鲜的多宝鱼呢。”
“没事,放着明天吃也一样。六点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好吧。”
“乖啊,对了,你记得先吃点东西垫着,那种场合你一定会吃不饱。”
王铮只得放下电话,他其实很不想跟徐文耀去那种应酬场合,他跟徐文耀毕竟是同志爱人关系,这种关系,并非可以毫无顾忌就成双成对出现在社交场所的。但徐文耀既然这么要求了,那就肯定有他的道理,只好去洗了澡,依言先吃了两块点心。邹阿姨原本在洗衣服,一听说他们不回来吃饭了,有些心疼地说“多好的鱼啊,鲜活鲜活的,我买的时候还在游水呢。”
“可不是嘛,要不然您自己做了吃吧,放到明天不好吃。”王铮说。
“哎呦那可不大好吧。”
“没事,”王铮笑了笑说,“您也要吃晚饭不是别因为我们不在就乱对付。”
他掐了时间换了衣服,服帖西服勾勒出他的腰线纤细漂亮,两腿笔直修长,镜子里的那个人多了几分特别的雅痞味道,王铮耸耸肩,松了松衬衫扣子,想想还是先脱了西服,开玩笑,这么热的天,一出门这套行头能把他捂出痱子来。
六点时司机准时来接他,王铮手搭着外套出了门,发现今天坐的车子看起来分外高档,他不懂车,只认出奔驰的标志。进了车子后司机笑着问他“王老师热吧空调给你调高点”
“好啊,谢谢。”
司机发动了车,一路朝g市江边开去,开进那一片集中了高档别墅的区域,最后停在一家装修漂亮的西餐厅前。王铮听说过这家店,以贵和正宗出名,王铮重新穿好西服,一下车,就有穿着制服的门童过来替他开了门,随后又有长相漂亮高挑的女服务生领着进去。只见大厅灯火通明,顶上缀着的玻璃水晶灯熠熠发光,一群衣冠楚楚的人早已在那三两聚会,一看即是g市有身份地位的人。
王铮有些局促,他并不适应这种场合,只好四处找徐文耀,好容易看到他站在大厅一个角落正跟一位老者侃侃而谈。那位老者腰杆笔挺,神情肃穆,沉着脸听徐文耀说着什么。王铮朝他们走过去,徐文耀看见他,眼睛一亮,笑了起来,忙迎了上去,拉住他的手问“路上耽搁了”
“嗯,有点塞车,”王铮窘迫地想挣开手,低声说“徐哥,这里这么多人,别拉手了。”
徐文耀深深地看着他一眼,却不松开手,拉着他走到那位老者前面,微笑说“爸爸,我说的就是他了,介绍你认识一下,这位是王铮。小铮,这位是我父亲。”
王铮大吃一惊,他从来没想过会在这种时候见到徐文耀的父亲。在这一瞬间,王铮才醒悟到,自己其实对徐文耀的家庭背景并不知道多少,也许是他下意识拒绝接收这方面的信息,也许是徐文耀刻意隐瞒,反正时至今日,他只知道徐文耀家里背景很硬,出过军界高官,但到底怎么个高法,对一个平民百姓来说,这是无法想象的。
现在这位父亲就站在自己面前,脸色萧杀,不怒而威,看着他的眼神犀利如刀子,令人不由自主即心惊胆颤。王铮不可否认胆怯了,但他告诫自己不能露出胆怯的神色,这种老人戎马生涯,最看不起的就是孬种,他深吸了一口气,坦荡地笑了笑,对徐文耀的父亲微微鞠躬,称呼了声“徐伯父您好。”
老人哼了一声,对徐文耀说“你今天带他来,就是跟我叫板了”
“哪有啊爸爸,您看,这里往来的可有不少你的老朋友老战友,我哪敢在这跟您叫板我没别的意思,小铮还没见识过这种慈善拍卖,我带他见识一下,顺便介绍你们认识,哦对了,我妈说想要一个玉镯子,嫌她现在带的水色不好,正巧今天拍卖书中有件翡翠,我给她买下,顺便您给带回去表表孝心,好不好”
“孝心你别气死我们老两口就是有孝心了。”老人冷厉地扫了王铮一眼,略带嫌弃说,“就这样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小姑娘样,这也算男人上了战场,估计就得当逃兵”
他这话说得极重,估计也是被徐文耀噎到了一时气急才脱口而出,说完后老人立即有些悔意,可是他向来发号施令惯了,说出的话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徐文耀一听脸色变了,说“爸,您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伴侣”
“你的伴侣你连结婚证书都打不起,这还叫伴侣”老人的口气又严厉起来,“什么是伴侣你小子明白吗就你们这样两个男人住一块,你以为就叫伴侣了”
徐文耀冷笑说“那您跟我妈叫伴侣别的不说,都一样干革命工作,凭什么几十年了我妈下班还得伺候您怎么就没见您伺候过我妈一回”
“你跟我们能比吗啊你,你看看你现在,你们这叫什么简直乱弹琴”
徐文耀还待反唇相讥,王铮立即拽了拽他的袖子,给他使了眼色让他闭嘴,徐文耀余怒未消,一把搂住王铮的肩膀,示威似的跟他父亲说“我不管您怎么想,反正我就这样了,爱接受不接受”
徐将军脸都绿了,不怒反笑说“好,好,臭小子翅膀硬了啊,你以为你老子还收拾不了你笑话”
三人这边张弓拔弩的气氛引起周围一些人的侧目,王铮低声在徐文耀耳边说“给我笑,快点,别让人看笑话。”
徐文耀面无表情,王铮急得说“你不为自己想,也得替你爸爸的面子考虑啊。”
第章
徐文耀这才缓和脸色,勉强笑了一下,王铮拉着他对徐父说“徐伯父,对不起了,徐文耀跟我不该这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到您跟前来,我跟您道歉。但现在这里人来人往的,也许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坐下来把事说开了,您看好不好”
徐父冷笑一声,率先抬腿朝一旁的座位上走去,徐文耀愣了愣,王铮拉扯他的胳膊说“跟上啊。”
“不是,我爸真跟我谈啊,有什么好谈的。”徐文耀困惑着小声说,“我都跟他亮了底牌了呀。”
“什么底牌”
“哦,你来之前,我爸说了,跟你在一块也成,但必须找个女孩结婚生孩子,我说那没门。于是我爸说要不听他的,他就不让我在g市混,我说那大不了我回美国,去那边我还可以跟你结婚。但他就惨了,往后人家问起来,都知道他是老顽固,逼自己儿子远走他乡。”
王铮听得一愣一愣,他从没想过跟父母可以这样说话,他的人生中,只有当初为了李天阳出柜那次跟母亲决裂,可也不是这种谈判桌上你进我退的方式。他呆了呆,说“然后呢”
“然后你就来了,他被我气得不行,就把气撒你这了,什么叫你不算男人你是不是男的我还不知道小铮,咱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王铮微笑说,“你父亲,跟我妈妈当年一样,他们那代人的观念接受不了这个。”
“不一样的,”徐文耀笑了笑,摸摸他的肩膀说,“我家里早知道我是同性恋了,只是他们一直觉得不管我怎么样,这都只是个玩意儿,男人到了年纪终归得回到正轨上。”
王铮点点头,说“所以你就把我带了来”
徐文耀讪笑说“那什么,早晚要见”
王铮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回去再跟你算账”
徐文耀搂着他说“是我的错,回去你要打要骂,怎么着都成,不过我爸那你看我面子上多担待点,他当了一辈子领导,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啊。”
“反正他说什么我都算你头上。”
“嗯嗯,算我头上。”
王铮在前,徐文耀在后,两人朝徐老先生所在的地方走去,老人一辈子信奉站如松坐如钟,就算沙发靠背,他也坐得脊梁笔直。王铮象征性地微微一笑,他还是紧张了,没办法,对着这么个老将军,谁都会不由得皮肤崩紧。幸好徐文耀在他身边,悄悄握住他的手。
徐老先生仿佛检查到纰漏一样看了眼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冷哼一声,说“既然要把话说开,就别在我跟前不成体统。”
徐文耀拉着王铮坐下,说“爸,你不会懂的,我们有感情,拉着手我们心里舒坦。”
老人皱紧眉头,盯着王铮问“你也这么觉得”
王铮忙抽出手,低头说“失礼了,我很抱歉。”
老人露出这还差不多的表情,略微松弛了下脸上的肌肉,用多少有些冰冷的口吻说“我不看好你跟我儿子的关系。”
王铮安静地点了点头。
老人说“我或许不了解你,有些判断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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