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冯傲布衣下巡,路过湖州。
商清晏那时并不知道冯傲的身份,只从些细微末节处推测他可能来自皇宫,便刻意接近。
她自小修习阴阳双修术,媚术只是附带的小课程,吸引男人的注意对她而言只是小菜一碟。但到了最后,却说不清是究竟是他被她媚惑,还是她被他吸引动了真心。
冯傲虽然行事狠厉,生性冷酷,私底下却是个风雅的人物。虽年过四旬,却依然保留了翩翩风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其擅长水墨风景画,寥寥数笔,意境深远。
清晏只当他是宫中的画师文臣,便自称来自月氏,家中已无亲眷,孤身一人来中原游历。与冯傲相处短短十数日,却已难舍难分。
最后,冯傲向她坦明身份,并提出带她回宫。她虽暗自惊讶犹豫,最后却也还是答应了。
就这样,她成了冯傲从凡间带回来的妃子,也是第一个让冯傲不顾礼法直接封妃的女子。
“你放心,虽然我爱他,但我也很清楚自己该站在什么位置上。”清晏见梅非神情惊讶,微微一笑。
梅非摇了摇头。“清晏,我并非不相信你。只是你既然真心爱他,又怎么会帮容师兄难道报恩比忠于自己所爱之人更重要么”
“对我而言,容二公子的恩情在先,对冯傲动情在后。”清晏垂眼,“更何况,我虽然爱他,却也明白他并不爱我。”
梅非愕然。“我以为像冯傲那样的人,若不是动了真心,是不会将一名来历不明的女子收纳在宫中,并给予最大程度的地位和自由的。”
“你说得不错,也许他的确动了真心,却不代表他会付出真心。”清晏在芍药花丛中缓缓穿行,风姿娇娆,甚至掩过了芍药的娇艳。“他那样的人,最爱的永远都是自己。他对我的爱,不过是比宠爱多了些尊重而已。”
“他宠爱我,却不懂我真正要的是什么。”她的手指拂过一朵嫣红的芍药花。“所以感情是一回事,最初接近他的目的我却从不曾忘。对于这两点,我一向分得很清。所以该离开的时候,我丝毫也没有犹豫。”
清晏真正要的是什么
梅非忽然懂了她的意思。
她要的不是无二的娇宠,尊贵的封号,而是一颗真心而已。她是清醒的人,清醒得可敬,也清醒得有些可怜。
“清晏,你要的东西,总有一天,总有那么个人能够给你。”梅非抿唇一笑。
“我也这么觉得。”清晏朝她挑眉,抛来一双货真价实的媚眼。“大好的男儿还在前头等着我哪”
梅非忍不住跟她一同笑出声来。
“小非,若不是你已经有了莫无辛,我还真想带你去瞧瞧咱们月氏的俊俏儿郎。”清晏笑得极暧昧。“可一点儿也不比你们中原的男子逊色。”
“是么”梅非颇有些兴致高昂。“现在还不晚。我倒挺想看看。”
“算了罢。你家那情郎,跟个醋坛子似的,要是知道我教唆你的这些话,非得要我好看不可。”清晏做了个怕怕的表情。
两人正说笑着,却见一对人朝这边走来,却是许久未见的舜华和无忧。这两个人的形容均有些憔悴,神情郁郁。
“你们是什么人”无忧见她们两人在花园内逛荡,皱眉相问。
清晏不慌不忙地答道“我们是上官公子的家仆。”
“原来是上官公子的人。”舜华点了点头,拉了拉无忧的袖子。“无忧,你干嘛那么凶”
“这是大哥的园子,她们怎么能在这儿随便逛”
“无辛大哥本来就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舜华说着又红了眼。
“舜华”
无忧赶忙揽着她的肩,把她往另一边带,忽略了清晏和梅非。
梅非一直望着他们,心内酸涩无比,却不能上前相认。
远远的,还传来舜华的声音。
“无辛大哥也走了,小非也走了。他们两个,如今在地府应当已经相会了罢”
“放心罢,他们两个那么相爱,一定能聚在一起。”
梅非呆呆地,看着他们渐渐走远。
在西蜀的那些快乐相知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而今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黯然神伤。
到底还有多少人要在这场局里受伤
一行人见过了西蜀王后,便又踏上行程。
再往西行了十数日,终于进入了月氏国境。
月氏国地势较高,景物较之中原都宏伟了不少。高山险峻,流水澎湃,不比中原的精致细巧。月氏的建筑多以圆形拱盖和廊柱相结合,月白色的墙壁,鲜活明艳的壁画,充满了浓浓的异域风情。
清晏回了自己的家,而梅非和莫无辛,连隐则跟上官久一同面见月氏王。
月氏王,也就是上官久的父亲,看上去威严自持,月氏皇家特有的狐眸,长在上官久脸上那是精明狡猾,长在他脸上却就叫人肃然起敬。
“拜见君上。”
上官久一脸公事公办的神情,看得梅非很是不解。难道他不该叫父王什么的么
月氏王有些难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这位就是连公子”
连隐上前行礼。“连隐参见王上。”
月氏王端详了他一会儿。“连公子,关于月氏和大夏之间的盟约,想必阿久他已经同你提过了罢。”
连隐点了点头。
月氏王转向上官久,上官久会意,将怀中合二为一的君王璧呈上。
“好。只要你能取出神剑与宝甲,我月氏必将倾一国之力,助连公子光复大夏。”
“多谢王上。连隐必将用尽全力。”
好个老狐狸
梅非在心中暗暗腹诽。明明当年月氏王与夏武帝的约定,是只要君王璧重合,便将无条件相助连氏后人。怎么到了这儿却变成了要取出宝甲神剑方可相助了
上官久说过,这宝甲神剑并非人人都可驾驭。若阿隐驾驭不得,月氏岂不是就打算冷眼旁观了
梅非心中不平,上官久亦蹙了眉。“君上”
“阿久。”月氏王的声音颇有些冷厉。“不必多说。”
“是。”上官久也冷淡了许多。
几人出了大殿,上官久掩盖在络腮胡子下的脸犹在忿忿。
“这几年,这老头子可一点儿也没变。还是那么固执独裁”他转向连隐。“小六,崩理他说的,就算你取不出宝甲和神剑,我也会想办法助你。”
“大师兄,你放心罢。”连隐沉着一笑。“我一定能取出来。”
“好”上官久在他肩上拍了拍。“不过为今之计,还是先医治你的手臂。我先把你们安顿下来,明日便带你去见五夫人。”
上官久将他们安置在他宫外的宅院,便匆匆而去。
“看上去,大师兄似乎跟他父王的关系不太好。”
莫无辛勾了勾唇。“若我是他,也一样不会原谅月氏王。”
“月氏王究竟做了什么事叫大师兄记恨到现在”梅非颇有些惊讶。
“你忘了,姜红月的事。”莫无辛提醒她。
“姜红月跟月氏王有什么关系”梅非越发糊涂。
“姐姐,当初大师兄不是说,他们原本约好了要见面,结果他突然得到消息说母亲病重回了国他派了人去跟姜红月碰面,那人却骗了他,说姜红月没有去”连隐与莫无辛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一定是月氏王从中动了手脚,才叫他跟姜红月生生错过的。”
梅非在一旁看得很郁卒。
“好吧,就我没想到。可是月氏王干嘛要这么做”
“也许是因为月氏向来不喜与外界通婚,也许是因为姜红月的身份,谁知道呢”莫无辛勾唇,在她脸上捏了捏。“要不然,以月氏人查探消息的能力,上官久怎么会查不出姜红月的身份这就是最大的疑点。”
连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人的互动,不一会儿便悄悄别开了眼。
“对了,小梅子,你可知道那个五夫人究竟是怎样的人物”莫无辛突然想到了这个。
梅非一呆。“这个”
“你知道些什么,对不对”莫无辛眉头一蹙。“我总觉得你们有事瞒着我。”
“这”梅非咳了咳。“对了,清晏说要请我去玩,我出去看看她来了没有。”
莫无辛也不阻拦,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
“我我走了啊”梅非落荒而逃。
“莫公子,姐姐她不想说的话,你就别逼她了。”连隐看着她跑远,才轻轻开口。“以她的个性,若真有事瞒着你也一定有她的原因。”
“我明白。”莫无辛瞥了他一眼。“隐公子,你最近似乎变了许多。”
“那也是拜你所赐。”
“这么说,我应该觉得欣慰。”莫无辛的燕眸微阖,像有些疲倦。
“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说得也有些道理。但不代表我要彻底放弃姐姐。”连隐微微一笑。“若有一天,你让她伤了心,或是让她失了望,我也一样会把她从你手里抢过来。”
“你尽可试试。”莫无辛毫不在意地低笑一声。“不过,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希望如此罢。”连隐与他对视,空气中噼里啪啦一阵激荡。
八十四章 母子之怨
这是梅非第二次见到清槐夫人,依然是姿态优雅,白纱遮面。
莫无辛跟在她身后走进去的时候,她能明显地感觉到清槐夫人的身形动了动,连原本舒散放松的姿态也变得有些僵直。
清槐夫人替连隐看了看手臂上的伤,略略沉吟。
连隐的外伤已经结了痂,但整只右手仍然无力,甚至握不住一只茶杯。
“五夫人,不知他的伤是否还有痊愈的希望”上官久按捺不住问出了口。
清槐夫人点了点头,面纱随着她的动作小幅晃荡,露出削尖的下巴,很快又被垂下的面纱遮了去。
“筋脉重接并不难,但我得用到一味很珍奇的药材,相当难找。”
“是什么”
“红顶花。”
上官久闻言,神情顿时有些复杂。
“五夫人,这花就真的找不到么”梅非见上官久也露出这副表情,忐忑问道。
“据我所知,在普通的药材铺早已经没了踪迹,只听说南边天山上的祝龙池附近还有少许存在。”
“不错,我也听说过。”上官久颇有些振奋。“看来这次我们倒真要来个梅开二度了。“
众人面面相觑。
清槐夫人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说“我想阿久是一箭双雕的意思。听闻神剑和宝甲所在的密宫正在天山的祝龙池旁边。你们可以顺路采到红顶花。”
梅非肃然起敬。清槐夫人果然与众不同,不仅理解了大师兄的成语,还解释得那样淡定。
而莫无辛自一进门便一直一语不发地细细观察着清槐夫人,别说清槐夫人自己,就连梅非也颇有些紧张,有种一触即发的危机感。
上官久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等微妙的气氛。
“多谢夫人相告。待我们从祝龙池带回红顶花,是不是就能让他的手臂恢复了”
“我有七成的把握。”
“太好了。”梅非喜极,转向连隐。“阿隐,你的手有希望治好了”
连隐也颇有些欣喜。“得五夫人相助,连隐感激不尽。”
“不必谢我。”清槐夫人摇了摇头。“天山祝龙池旁危机重重,传说还有异兽出没,更别说密宫内的机关无数。你们此行,万万记得要多加小心。”
“请夫人放心,我们定会安然返回。”
“好。既然如此,我便在此等候你们的好消息。”
众人相谢正要告退,莫无辛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干脆利落地行了个礼。
“夫人,在下莫无辛。也许有些冒昧,但在下有一问,还望夫人好心解答。”
“你”清槐夫人的声音颤了颤,随即又恢复。“莫公子请问。”
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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