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每天都想送我下地狱全文阅读

第三场雨


钟濛没搭茬,拿着表回了自己卧室。
午夜时分,淡青色的光晕从表盖中漫出,汇成星点,悄无声息地被吸附进钟濛的指尖。
轰——
闪电劈开云层,大雨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暂时照亮了陈旧逼仄的廉租房。
雷雨倾盆,城中村又停电了。
啪嗒,钟濛听见自己所在的身体按下按钮,紧接着,手中物什发出一束光,勉强驱散黑暗,让她能看清房间里的布置。
左边放着锅碗瓢盆,油烟味冲人,对面摆着折叠的衣柜,说是柜子,其实就是塑料架蒙了层布,往前贴墙靠着张老八仙桌,四条瘦腿摇摇欲坠,然后便挤到老式的插销窗户了,在疾风拍打下哐当作响,桌上还放着个盆,用来接下雨时从屋角漏下来的水。
钟濛手电一转,差点吓到,桌子对面的简易小床上,气息奄奄地躺着一个人。
……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长舒一口气,这怪人还是放过了自己,没吸多少血便克制住了,从她颈边离开前,还很好心地用舌尖帮她愈合了伤口。
然后便晕了过去。
钟濛是冒着雨把他弄回家的,连背带拖,好歹拽到床上的时候还在喘气。
她摸黑换了衣服,想了想,把他湿透的风衣也扒下来一块放脸盆里了,这家伙不是人,八成是个吸血鬼,受这么重的伤,不知道怕不怕冷,如果不怕冷,何苦大夏天穿那么多,何况大雨下了一整天,也确实有点冷。
钟濛找出毯子给他盖上,又翻出一罐红糖,烧了点水冲开,自己喝了一杯,剩下的用小火温着,等他醒来喝。
她坐在床边,摸了摸男生冰凉的脸,不禁担心起来,不会死吧?
钟濛把手电放在一边,俯下身去听他的心跳,只觉得十分微弱,又把身子往上移了移,犹豫着要不要掐他的人中。
两人近在咫尺,潮湿的气息混在一起,钟濛大着胆子朝他嘴唇上方伸出手,就在这时,却听头顶呲啦一声,房间乍亮。
于此同时,那双紧闭的眼睛倏然睁开,血红的眸子正对上她的。
“啊!”钟濛吓得叫了一声,差点摔下床。
男生应该很难受,但只是皱了皱眉,沙哑道:“别吵。”
钟濛手忙脚乱站稳了,“哦…我是怕你…”她突兀地停住,后面不好的话咽下去了,“你醒了就好。”
男生撑着床坐起身,钟濛上前扶了一把,才发现他长的极好看,侧脸立体如刀削,湿漉漉漆黑的头发搭在眉骨和鼻梁,和苍白的脸颊两相对比,更显出一种颓废的美来,狭长的眼和薄唇又有些东方韵味,若非那双血色的眼睛,根本让人联想不到西方的吸血鬼,倒像个混血。
他就这么靠了一会儿,才抬眼打量房间:“你把我弄到这的吗?”
“嗯,这是我家,”钟濛声音很小,“你受伤了,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那。”
她想起什么,忙转身倒了杯水递给他,“喝点这个吧,家里没别的了。”
黑色的陶瓷杯,衬的糖水愈发深红,男生接过来的瞬间手马上收紧了,他紧紧盯着杯中微晃的液体,眼底艰难克制的欲望几乎要喷薄而出。
但他到底忍住了,闭上眼一饮而尽。
好歹补充了点热量,男生睁开眼,瞳色竟然有由红转黑的迹象,他藏在毯子下的手松开,没去管被掐破的皮肤,问:“他们为什么追你?”
钟濛垂下眼睛,“有个学妹自杀了,可能和同学有关,我给警察提供了线索。”
男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做出以下结论:“智商不高,胆子倒大。”
钟濛欲为自己分辨几句,手腕却被攥住了,男生轻巧一拽,钟濛便往前跌了两步,感觉到寒凉的呼吸
吹过自己的脖子,她吓得一抖,紧紧闭上眼睛。
男生屏住了呼吸,眼底血色却再次翻涌,几乎要控制不住,她身上实在是…太香了。
即便被大雨浇过,潮湿的泥土味下仍然沁出勾魂摄魄的甜香,带着几分说不上来的冰凉,从肌骨深处透出来。
他从未尝到过这么甘甜的味道,也没想到喝下那几口血后,自己的伤竟然有了自愈的迹象。
只是…男生瞧着她瘦削微颤的肩,心想,营养不良的小丫头。
钟濛感觉到那只手松开了她,也试探着睁开眼,听见他说:“结果你同学什么事也没有,你倒被整的比那个自杀的学妹还惨。”
钟濛没说话。
男生偏头,“做个交易吧,你给我样东西,我保护你平平安安上完学。”
钟濛却一僵,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往后退,“不、不用了,趁我妈这几天不在,你快点养伤,伤好了赶紧走。”
男生没说什么,身子却往前微微一倾,竖瞳对上她的眼睛。
……
天光乍亮,对方的脸迅速模糊,在意识中抽离,胸口熟悉地一沉一闷,钟濛早晨照例被那肥猫砸醒。
她把毛团拎着脖颈提起来,“幸亏我本来就是死的,不然砸也被你砸出心梗来。”
钟濛起来就去单位,直接见了郭凡宇。
为什么被选上继承者,大概是嗔灵算定了钟濛即便事关体己,也能高高挂起,心里琢磨便罢了,凡事全从旁观者的角度办,绝不掺和。
她在郭凡宇对面坐下,“怎么非要见我,其他警察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郭凡宇眼神像是透过她在找另一个人,话音渺茫,“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钟濛觉得今天早晨肯定被煤球扑的狠了,心口又疼又闷,回去非要把它的营养膏扣掉。
郭凡宇说,“那些人是我杀的,我曾想过有血族帮助也许能独善其身,不过被审判也不算亏,尤其见到你,我竟然还很满足,一则见到你就像见到她,二来,这个部门的存在让我觉得下辈子还有再见她的可能。”
钟濛很想问问,她和章若茗分明一点都不像,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觉得。
以及,他为什么深情地好像理所当然且从一而终。
但是她得忍着,规则隐在青天里,压在她头上。
“那些日子里,只有我保护你,你也最依赖我,我绝不后悔杀人,只是不甘心那么晚才把他们都杀光,那些混蛋罪有应得,若茗,你能理解我的。”郭凡宇瞧着钟濛,“虽然不想回忆,但我真想再回到高中去,在你身边多待一天。”
郭凡宇絮絮说了很久,从他们的相互依靠到暗中报复,竟然还颇有快意恩仇的意味,直到日头开始转西,这位情痴终于停了下来。
钟濛把该记的笔录一字不落地记完,平静地开了口,“郭先生,你的深情厚谊的确让人感动,但是有件事我想提醒你一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钟濛不带情绪的眼珠对上有点懵的郭凡宇,“你和苏瀚曾经是一伙人,你还记得她为什么和你交往吗?你还记得她和你交往前,身上的脚印其中就有一只,是你踏上去的吗?”
她没看郭凡宇的反应,转身走出审讯室,房门关上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椅子被带倒的巨响。
钟濛闭上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
“这案子得交给地府去判,咱把案宗整理好了,连人一同送去,剩下的就没特侦什么事了。”陆闻翻了翻钟濛的笔录,笑道,“可以歇几天了。”
冯冲叼着酸奶两眼发亮:“陆闻哥,去玩吧,咱去玩吧!”
卡奇蹦起来:“新世界开了家恐怖屋!”
话一出口
,就遭到了众多阿飘的一至鄙视:“神特么恐怖屋,你忘了自己是什么吗?”
小李戳钟濛肩膀,“小濛姐,你说呢?”
不料钟濛神游天外,风马牛不相及地来了句:“什么时候开庭?”
房间内突然安静,冯冲不明就里,“那不就是地府的事了吗。”
陆闻:“可能会尽快,十月初一冥阴节快到了。”
冥阴节那天人类要祭奠先祖,地府开鬼门方便亡灵往来人间,也会很忙。
今天农历九月二十四,没几天了。
陆闻看了钟濛一眼,补充道,“郭凡宇牵扯到的人命太多,还有血族掺和,可能会由地府理事出面,商议刑期。”
冯冲有点遗憾,“理事出面也就洒洒水啦,我还当总理事也会来呢。”
理事在地府的地位很高。
地府的司法局只管各自辖区内的案子,涉及到对外交涉的复杂案件,往往要请动理事,再大一些,超脱了现有司法范围,理事们也争论不休要掀桌的,最后就要请大佬。
地府的总理事有七个,并非说他们学富五车辩论起来有所向披靡的口才,而是他们不同意的事,即便对方要硬来,也能给你搅黄了。
不过再能耐也只是传说,冥界地府和平日久,大佬的本事无用武之地,从来没人见过他们,是个□□的幌子也说不定。
卡奇撇撇嘴,“不至于,毕竟没几个吸血鬼,和冥界知会一声的事儿。”
钟濛唔了声。
“好了,去吃烤肉吧,想玩等冥阴节过了,带你们到黄泉划船去,”陆闻下了单,接到一个短信,转向钟濛,“蔺总来问,怀表的事什么时候能弄完。”
钟濛一怔,想起昨晚的梦,从醒来开始,那男生的脸和声音就像罩了一层雾,十分熟悉却影影绰绰,连同当时明明感觉很明显的特征,也回想不清楚了,不知把骨符全部吸纳之后能不能记起来。
钟濛想了想,“一周吧。”
……
亚伦不太理解蔺修为什么一定要等钟濛把怀表里的骨符处理完再走人,在他看来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你不是说钟濛只要亲手打开过那块表,骨符就能自动归附吗?”
蔺修弯了弯眼睛,不过是找个理由,想再见她一面,“我喜欢。”
“……”亚伦问,“所以到底是什么机制,既然钟濛妈妈当初已经给了你,何必还回去,留着做个纪念多好。”
“阿姨当初是为了护我一命,才从小濛身上提出几笔骨符放在我的怀表里,小濛没有完整地降灵,卡在继承者和活死人中间,所以每到月圆都很遭罪,”蔺修道:“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soga,那…”
蔺修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打住了亚伦叨叨不停的嘴,对方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这是什么?”
“到加拿大黄刀的机票,这段时间辛苦了,去度个假,血袋给你备好了,你喝点,”蔺修说,“剩下的会给你邮寄过去。”
“w,”亚伦凑近,“我说最近你脸怎么这么白,精神不济,多吃点阿胶补补啊。”
蔺修言简意赅:“滚。”
亚伦拿着机票麻溜地滚了。
房间内一时寂静,蔺修手背遮着眼睛,半躺在沙发上,想着事情,竟睡了过去。
直到夜里寒风骤起,蔺修才睁开眼,窗帘在空中上下翻飞,簌簌作响,一只蝙蝠悄然飞进,停在他肩头,说了句什么。
蔺修挥手让它回去,摸出胸口的项链,前往地下冰库。
血族高大的尸体呈现在面前,蔺修抓住铮铮作响的项链,笑道,“特侦已经结了这桩案子,你可以回去了。”说着把封印打开,顿时凉风满室。

着轻微的金属声,横陈的尸体缓缓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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