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原想趁着夫殷心不在焉偷喝几口,未曾想夫殷刚一打起神,就注意到了四散的酒香。
信朱一把将夫殷拽得跌坐在地上,后者还未坐稳,她便抱了夫殷的肩,抓着酒壶往夫殷嘴中灌。
“你几百岁的人了,难不成还准备去告姐姐的状?”
夫殷抓住她的手,“我原以为二姐你从不喝酒!”
“笨,”信朱亲了亲壶嘴,得意道:“若让你发现了,我还怎么做你心中乖巧稳重的二姐。”
夫殷好气又好笑,“可你现在……你从前告诉过我你不喜酒味!”
“我呀,这是要告诉你,”信朱停了手,用脸蹭了蹭夫殷的颊,“哥哥姐姐们不仅会有你不知晓的秘密,很多时候,还会不得已说些谎话,你可懂了?”
夫殷被她按在怀里揉搓,十足羞耻,连声应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信朱轻笑出声,放开了害羞得几乎要逃走的弟弟。
五日后,到了夫殷答应去魔界的日子,长褚尚未归来,夫殷在殿中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只好理好行装,准备离开瀛洲界。
木兮君兮两人拿着纸笔追出殿门,急急忙忙拦下了夫殷,“殿下!”
夫殷奇怪:“何事?”
木兮将笔塞入他手中,“殿下尚未赐字!”
神族中人自成年后皆要落字成印,留作身份图纹,夫殷成年时字尚且难看得很,一个殷字写得十足难看,可惜此字不可代笔,也不可后期随意更改,纵然他练好了字后,十足嫌弃自己从前写的那个殷字,也只能等到如今成为太子后才可更换。
夫殷习了多家字体,提笔后仔细想想,留了个形体飘逸的殷字。
君兮道:“殿下如今的字当真好看!”
木兮翻了袖口,指着里侧那个与泰恒珍藏瓷瓶上一模一样的图纹,乐道:“日后可算不用将图纹在暗处啦!”
夫殷知晓木兮这是在揶揄自己,瞪了木兮一眼。
“日后我不在殿中,你二人要好生照顾自己。”他道。
君兮笑容有些勉强,却还是乖巧答了句:“奴婢知道。”
木兮不舍道:“殿下要注意安全,奴婢们等殿下回来。”
夫殷点点头,转身踏云而去。
信朱与天帝二人在瀛洲界界门处等他,见夫殷来了,信朱便牵住夫殷的手,说了几句惜别话,天帝则拿了颗灵石出来,挂在了夫殷颈间。
“此灵石可遮掩你的仙气与仙骨,同时护你内心不受魔气所侵,万万不可遗失。”天帝道。
夫殷摸了摸灵石,颔首,“儿臣明白。”
天帝拍拍他的肩,“切记要固守本心,孤在仙界等你。”
夫殷看出天帝眼中器重,不由心生傲然,朗声答道:“儿臣必不会让父皇失望。”
天帝点点头,抬手撕裂身旁空间,打开了通往魔界的路。
夫殷与信朱对视一眼,笑过一笑,踏入了空间裂缝。
泰恒猛然坐起了身。
他看着好似许久未见的床帐,怔愣片刻,按住了心口。
夫殷与盈冉是一同前去魔界,而按仙界相传,却是盈冉在魔界卧底了两百余年。
那他在魔界中遇见的魔君又是何人?
盈冉,亦或夫殷?
泰恒心口生疼,疼得他捂住脸,指缝间流出干涩的苦笑。
记忆被泰恒迅速调至了他与哑巴魔君相遇的那一天。
那日魔君正在房中写战书,窗外忽然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哑巴魔君推开了一条窗缝,偷偷看去,看见了个躲在树上的人。
那人一身黑衣,小心观察着四周侍卫,伺机离开,他微微弓起腰,正准备跃至另一棵树上,一人却察觉了动静,一回头眼尖看见了树上的黑衣人,立时抬手朝他射出了袖中箭。
“有刺客!”
侍卫高喊着,聚起人来。
泰恒站在魔君身旁,不看树上慌张的自己,一双眼只直勾勾盯着魔君,看他又惊又喜的脸,看他激动担心得几乎要掰断窗沿的手。
是夫殷了。
泰恒朝后慢慢退了一步。
是夫殷。
他想起自己被魔君救下后的那一日,知晓了魔君是前来卧底在魔尊手下的身份,便放下心来,好奇的问他名字。
“你叫什么?”
魔君不会说话,双眼痴了一样的看着眼前的凤凰,半天不动弹。
凤凰又问了遍,他才恍然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取了只笔,写了两字,将纸递到他面前。
凤凰一字一字念来,“惊,雪。”
数百年未见,夫殷再见泰恒,激动得回忆都在震颤。
当时未曾察觉,如今泰恒站在他身边看,才知那惊字最初落笔生硬,不是魔君犹疑要不要给他名字,而是因夫殷险些写出了真名。
第34章
这年折岚继任族长之位,泰恒知晓折岚向来想要只魔界枞雾林中的踏云山猫,恰巧霖止正忙无法替他去魔界走一趟,泰恒便自己潜入了魔界。
他着实对魔界不熟,走来走去,竟不小心被人抓住带进了魔京,要将他献给魔尊,泰恒尽心机逃出来,便遇见了魔君惊雪。
惊雪在纸上写字,“魔界不安全,我送你回仙界。”
泰恒有心诓他为自己抓一只踏云山猫,摇摇头,叹道:“我为踏云山猫而来,抓不到,我不会回去。”
惊雪想过一想,“你先回去,之后我会吩咐人去抓一只,送去你府上。”
泰恒依然不肯,“你潜伏在此,定然有你自己的任务,我不好麻烦你,只望你能给我张地图,我自己去寻枞雾林。”
哑巴魔君望着他,眼神温柔如水,掺着万分无奈。
“既如此,你且留在我身边,待抓来踏云山猫,我再送你离开。”
一月后,魔君惊雪请命攻打南部叛将,魔尊许了两万兵随惊雪前去。泰恒藏在军中,看惊雪运筹帷幄,仅用半月便将反叛之军杀得干干净净。
庆功宴当夜,惊雪大醉,早早退下酒席,泰恒原以为这人累了,不想这人偷偷将自己带出了军队,直朝附近枞雾林而去。
“我带你去抓踏云山猫。”
喝醉之后的惊雪话多了些,行进途中无法落字于纸,他便手划荧光,在幽暗夜色中画出一个个飞扬文字。
一路上流光飞舞,几乎迷了泰恒的眼。
从前泰恒不知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为何要对他这样好,还当这人单纯是个老好人,看不得仙界同胞出事。
如今他却懂了,唯有夫殷会为护他,将他藏在自己羽翼之下,无微不至的照顾,唯有夫殷会为抓一只宠物给他,冒着被魔尊怀疑的危险,请命魔尊领兵出征,连夜替他抓了踏云山猫,送他离开。
泰恒心下冰冷,似千丈冰川化了无数随风而来的利刃,刮疼了每一寸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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