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走摆剑的那层红绸,内壁侧面有处不起眼的凹陷,轻轻按下去就能使得薄薄的底部从中间分开,露出底下摆着的东西来。
有了刚刚那一遭,这次穆离鸦没有擅自去动这夹层里的东西,谨慎地看了一会,又用了点小手段试探过才伸手将它们拿出来。
“你发现了什么?”注意到他这边神色变幻,薛止也靠过来看了几眼。
不同于那把让猜不透其中深意的短剑,下边摆着的仅是几张泛黄的书页和一封信。书页的纸张很有些年纪了,边缘都有些碎裂的痕迹,穆离鸦拿在手里看上边内容时生怕一不小心就碎掉了。
“暂时还没看出来别的,不过我知道这是从哪来的。”
他颇有几分无奈的同薛止说,小时候查邪影的事情时他就注意到有些书卷中间有几页被人刻意撕掉,但因为书库中许多书都是独一份的珍贵孤本,损毁了就再没有备份,极度害怕被责罚的他只是将书放回原处,悄悄地没跟任何一个人说起过这件事情,甚至在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里看到父亲进到书库里都提心吊胆,生怕被注意到。
“我那时是真的很怕。这些都是祖父的遗物,要是被人知道少了几页,别说是父亲了,连祖母都不会向着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看起来不再那么严肃,稍稍放松了一些,“我还以为是我顺利瞒天过海,哪能想到这些都是父亲做的。算了,也不是什么意思的事情,我继续看这上面写了什么。”
虽说他对风水堪舆那套知之甚少,可在妖鬼术法之事上他算得上颇有天分,加上早几年苦修的积累,哪怕字词晦涩难懂他也看得很快,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就将上边记载的全部东西都读懂了。
说实话上面详细记载的其实每一个都不是多么惊天动地的法术,比方说从别处借来命数给垂死之人续命之术,再比如说乘着人濒死,心口热气还在的时候招回溃散的魂魄重新固定到躯壳里的还魂术,再比如如何移魂,加在一起每个字都让他觉得触目惊心。穆弈煊是他的父亲,他自然知道他有怎样的本事,为什么承天君会成为凡人薛止,除开他给予的那个名字,剩下答案就在这薄薄的几页纸中。
他又把这几页书看了一遍,看完后抬起头,问了薛止一个看似普通的问题,“阿止,你还记得史先生给你算的卦吗?”
薛止大致知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我记得,那不是我的八字,是别人的。”
“你过来看这些。”穆离鸦将书页小心地递给他,“你猜父亲特地留下这些是为了告诉我什么?”
史永福为薛止算的卦说得很清楚,这八是属于随州一个早夭的孩子。随州的确有一户姓薛的人家,但除了姓氏相同别的地方都和穆弈煊说过的不一样,不是被人灭门,是凡人最逃不过的生老病死。可在薛止又的的确确见过那场凄厉的大火和白玛教的人,不然他也不可能信了这么久。
直到刚刚,他的脑海里冒出这么个想法,假如这些不是承天君的记忆,而是那姓薛的、因为先天不足而早夭的孩子的记忆呢?与白玛教扯上关系的是这孩子,哪怕被其他人继承了这具躯体,这件事还是因为印象太过深刻而残留了下来,在某个普通的时间点冲破了束缚,被薛止当成了自己曾经经历的事情。这样的话许多事情都能够说通了。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穆弈煊就是用这些术法和他给予的名字,在那濒死的少年身上生生造出了薛止这个人的存在,目的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保住承天君的性命,不至于使他彻底陨落。
像是意识到什么事情,他抬头看见树上停着一只硕大的乌鸦正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看。
兴许是同名的缘故,从小到大他见过不少乌鸦,当中不乏令他觉得不怎么舒服的,可都没有一只像是这样让他有种被监视的毛骨悚然。
那双橙色的眼珠在注视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当中很有几分熟悉的讥讽意味,好似在某个人那里见过。
“滚开。”他皱了皱眉头,袖子里的剑都到了手边。只要这扁毛畜生再敢有一点逾越的动作。
“我看完了。”薛止的神色还是那样淡淡的,好似这些东西都和他没什么太大关系,“来看看那封信里写了什么。”
穆离鸦将注意力转回到他的身上,当着他的面拆开了这看着颇有分量的信封。
首先掉出来的是一幅工笔描绘的地图,穆离鸦很快认出这是江州地界,而当中最吸引他注意力的当属用朱笔标注出来的是附近的某座村镇,不用任何人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连绵的花灯和黑色的河流。幼年时期模糊的记忆正在变得清晰,他就是这里遇见那披着斗篷的神秘人。随后他的目光落到一旁绵延的山丘,当中同样有个地方被特地标了出来,“他想要我们到这两个地方去。”
穆弈煊专程为他标注出这个两个地方,为的应该就是让他再重新去一趟,而这恰好和他们本来的行程不谋而合。在知晓了薛止的真实身份以后,他本来就要带着他去那“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那就准备动身吧。”
最后的最后,薛止提了个颇为无关紧要的请求,“匕首借我一下。”
他从穆离鸦手中拿过匕首,猛地朝某个方向掷了出去,力道之大都能听见风被割裂开的呼声。
来不及闪躲就被利刃钉在树上的乌鸦发出一声令人汗毛倒竖的嘶哑叫喊,猩红的血液滴滴答答地流到地上,倒是身体还在一阵子的抽搐,说明还没有死绝。
“离他远一些。”薛止的眼神透着点平日不多见的肃杀,“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过了很久,久到他们都已经要转身离开这荒芜的庭院,那本应死透了的乌鸦突然张开嘴说起话来。
“你杀不掉我,哥哥。”它只说了这一句话身子便瘫软下去,这次应该是真的死了,但它想要带来的恐慌已经实现了。
微凉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像是在劝他不要被激怒。薛止本来不想再过多地搭理,可是他心中荒谬地浮现出一丝赞同。
他的确杀不掉这个人,假如他们能够轻易地杀死彼此那么事情也不会如此复杂。
下山的路上,沿途景物其实和山上时没有多大区别,还是他们从小到大看惯了的样子。
一些不太耐寒的树木掉得光秃秃的,青翠的多是松柏这些,一直要到三月才会有新绿色透出来。
虽说雪已经停了快要一整天,可这山中比山下更加寒冷,还是没什么融化的样子,处处都是银白色的一整片。
在重新用术法将整片山庄封闭起来以前,穆离鸦带着薛止去看了他过去的住处,里头的摆设和他在那个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人在哪里守着做了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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