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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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双手抓扶在镜框上,单薄的落地镜晃了晃。
于是,他看得更加真切了,一串深不见尾的斑痕,就像是某种生物,匍匐在了他的肩背上。
挣扯开全部扣子,前胸和腹肚完好如初,然后脱下衬衣,再转过身。
镜子之中,男人的背脊,伊始于骶骨蔓长出了一束彗尾状的斑迹。它们爬上脊椎、爬上肩胛也爬上了脖颈……
第40章离别
步上缓坡,远远便看见栅栏门半开,几只丝雀停栖在上面。
安德烈走近,它们扑起翅膀,乱飞散去。
可能上午出门太匆忙,忘记锁了,推开栅栏,安德烈进入,再转身拴上。
撂荒整个冬季,庭院里满是莽生的杂草,安德烈踩过,迈过前阶,进到屋内。
房屋里静悄悄的,目光习惯性地掠过楼梯下方的储物间,那扇暗门敞开着,墙根处堆叠有一沓又一沓蒙灰的颜料画作。
在这里,他曾充当了施暴者。
后悔吗?或许说不上,但如果时光倒转,他只希望这一切不曾发生。
那天天空不会降雨,他不会走近这栋小屋……
艾德里安不会与他相遇,不会激发出他体内残忍、暴戾的一部分。而他,也就不会在他的身上留情……
坐在桌旁,安德烈稍息片刻,然后上去了二楼。
握住门把,扳开,轻推。
“艾德里安?”
视线在卧室里略略扫过,攥紧门把的手松弛,滑下。
双人床间,只有一张翻掀开的被子,左侧的枕头,留下了一圈凹陷的褶痕。
艾德里安不在了。
恍怔地走近,鞋底一“咯”,有什么东西被踩碎了。
鞋头,安德烈看见躺在织毯上零散的黄色药片。
“艾德里安?”
拉开洗手间门,不在。
“艾德里安?……”
次卧室,也不在。
绕回一楼,安德烈查找每一处角落,他走到屋外,看过院前与院后。
没人,依旧没有人,艾德里安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但是,他能去哪里?
病得那么严重,腿上还有伤,他能走到哪里?
还是说……他终于逃走了?昨天带回来的药物起了效果,艾德里安退烧,伤势减轻,他预想好了要离开他?
这样的告别,可以避尴尬和伤感,艾德里安认为这是最好的?
心里的某物,像是被轻而易举地折断了,走回屋里,安德烈颓坐在沙发上,脑里充斥起各种各样的声音。
不,不对……
忽然,安德烈摇起了头。
艾德里安是不会这么鲁莽的,他的伤也不可能这么快转好。
除非……
想到什么,安德烈起身,几步上到了二楼。
果真,卧房里,在靠窗的桌面上,那柄手枪和军刀依旧安然地躺放在原处,和今早离去时一模一样。
安德烈握紧了拳头,伏在桌旁,他颤抖,愤怒以及恐惧感将他湮没。
脸上、脖颈赤红一片,安德烈落下了泪水。
从卧室到廊道,再到楼梯客厅……一遍一遍地查看。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普通、稀松平常。
天早已经黑了,手灯的电量也耗尽,除去一些稀碎的药粉沫子,安德烈寻找不到更多的迹象。
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象,想象那些人是如何闯进了小屋,如何发现了艾德里安,再如何将病重、奄奄一息的艾德里安掳走。
艾德里安反抗了?还是他感到悲绝,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因而,连一点点余外的痕迹都没留给他。
深黑的夜,完全没办法阖眼,和昨晚相同的情景,安德烈坐在躺椅上,凝看彼端的睡床。
空荡的床间,软蹋的被褥,歪斜的枕头……他不忍心碰触,也不忍心移动。
仅仅只是看着,周遭惟有稀薄的月光随伴,将卧房里的物景映衬地愈发冥谧安详。
德尼老爹的病情有所好转,这时,里昂正边闲聊边为他擦身。
话讲到一半,里昂突然停住,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彼方,不远处,安德烈穿过人员嘈杂的礼堂,朝他匆匆走来。
四目交接,里昂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直起腰,将毛巾攥抓成一团,搁放在水盆旁。
气势汹汹地近来,安德烈不由分说,径直将他推到了墙壁上。背脊碰撞在铁石的墙面,一阵麻疼。
“安德烈……!”
衣领被高高攥起,里昂不得不踮起脚,他把紧安德烈的手臂,抓挠、挣扎。
可在这个姿势下,根本使不上什么力。
“艾德里安在哪?!”
语气里充满威胁的意味,黑眸中,里昂看见一团难以抑制的怒火。
他愣怔住。
“艾德里安?”
“他在哪?!”
手上的力道加大了。
“我不知道,安德烈!发生了……什么事情?”
“里昂?”
德尼老爹紧张地在后面看着他。
里昂朝他摇头。
但他的脸色确实不妙,脖颈被勒扯住,窒息感令他晕眩。
“你骗了我!”
“安德烈,我快要……呼吸不了了。你快……放手……”
这唐突的举动引来一名护工的注意,他舍下手上的工作,困惑地接近。
待看清楚情况,便猛地一步上前。
“放手,快放开他!”
抓住安德烈的臂膀,却发觉这个人浑身肌肉紧绷,硬地硌手。
他有些吃惊,继而强行掰开。
紧攥的手瞬间松弛开来,安德烈如梦初醒。他怅然地看着里昂,看他佝偻在墙脚,摸着喉咙咳嗽、喘息。
“你是什么人?!”
“本,这只是个误会。”
“你确定?”叫本的男人,用拇指指指安德烈,又说:“我看他是想要杀了你。”
“不,不是的。”里昂摇头,他晃晃身体,站直。
“放心吧,安德烈不是那种人……我非常地了解他。”
抬起眼眸,并不避讳地看向了安德烈。可对上那道目光,安德烈却感到了不安。
“昨天的那些话,是为了安抚我?还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盟军顺利将艾德里安带走?”
礼堂附近的小花园里,安德烈保持镇定地与之谈话。
“艾德里安不在了?”
“是的,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安德烈发出烦闷的鼻息,他不喜欢这种不干不脆的谈话方式。
“里昂!艾德里安病得很严重,他全身发高烧,呕吐,还有脱水……他……”
“抱歉,我并不知道他在哪里。”
“可是只有你!”
激动地抓上他的手臂,里昂感受到安德烈身上难以自抑的颤抖。
“我没有撒谎,更没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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