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他眼珠子滴溜转,嘴巴无声地翕动着。感官渐渐恢复,只听面前那人滔滔不绝地说着:“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吃点东西?”
裴照只觉他聒噪得很,堵不上耳朵便皱起眉合上眼,眼不见心不烦。大约因为躺久了,他浑身不舒适,想翻个身。一动才发觉自己的双手被周煜澜的手包着,双脚竟也被他夹在了双腿间。他试着挣脱,可实在使不上力。于是深深吐出口气,张了张嘴,嗓子又火烧般的疼,话说不出来,痛苦地哼了一声。
周煜澜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喊着“水,倒杯水来”,一边坐起身,将人揽到自己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接过婢女端来的茶水,他小心翼翼地往裴照嘴里喂。可周煜澜生来养尊处优,哪里会照顾人,再怎么注意也还是弄得裴照衣襟都湿了。
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了声,手忙脚乱地拿袖袍在裴照嘴边蹭了蹭,扶着人平躺回去。爬下床,背着手吩咐道:“给老师换身干净衣服,”抿了抿唇,迈步向外去,“朕晚些时候再来。”
走了几步又想起来,那日他就把人带到自己的寝殿来了,这会儿他能去哪?可话都说了,总不能像个傻子似的出尔反尔,于是摇了摇头道:“朕还有些事情没处理......”
周煜澜在正殿坐立不安,走来走去,把李公公看得头都晕了。
这会儿他内心是忐忑到了极点的。他与裴照之间只隔了张门帘子,却比打仗攻城门还让他害怕。
裴照不清醒时他可以骗自己,可这会儿人醒了,他就没法再演独角戏了。若是走进去,那人依然对他冷眼相待,他总不能舔着脸往上凑吧?
磕磕碰碰闹了这么些天,除了把自己惹出了一脑袋火气,他倒是终于懂了母妃那句“情是世上最难解的题”为何意。
从前母妃教他忍让,他便听。而跌了跟头才发觉忍是最蠢的法子,自己的软弱只会让敌人得来可乘之机,绝非给予善意的回报。
于是他学会了抢,也结结实实地赢了一场。而这样的法子放到裴照身上似乎并不奏效,非但不奏效,还把自己伤了个透。
所以母妃即使不受宠、受尽父皇的冷待也从不反抗。只一再退让,卑微到了极点,到头来却还是什么都没得到。
再没比这更难的题了。周煜澜发觉自己站在了悬崖边上,跳下去粉身碎骨,退一步又会被乱箭射死,根本没有保全性命的退路。
要退早该退的,也许早在几年前亭中赏雪那日,他就不该去的,不该见到他。
“陛下,陛下?”
“嗯?”周煜澜被拉回了神思。
“陛下,裴公子说要见您呢。”
“什么?”周煜澜脑子是木的,下意识问道。
“裴公子说想见您。”
周煜澜一颗心砰砰跳:“哦,好......”他慢慢往里走,腿都是打着颤的。门帘子被掀开,他脚步一滞,望着床榻的方向踌躇着。良久才迈进去,每一步都走得郑重而谨慎。
他立在床边,低头望向榻上之人,不动声色地深吸了口气:“老师有事找我?”
裴照闻言张开了眼,周煜澜盯着他的睫毛渐渐掀开,只觉被挠得心里发痒。
他半抬眼望向周煜澜,没什么表情的。忽然动了动唇角,牵起了个向上的弧度。
周煜澜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知道他笑了,不是对那只破鸟笑的,这个笑是完完全全为了他的。
“我想见见阿紫,好久没看到她了。”
“好。”裴照话音刚落,他下一瞬便答应了。因心里早做好了打算,不论他提什么要求都是要说好的。
第23章23
阿紫听说裴照要见她,一颗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她是平民百姓,皇宫自然不是想进就能进,前几次都是宫里的小公公得了令来带她进去的。
而自从那次从宫里回来,她就再没得过召唤,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担心起来,生怕他在宫里出了什么事。当今圣上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早在那年一颗人头出现在百草阁门前后她就大概了解了。周煜澜能善待主子自然是好,可就怕有什么地方惹他不顺心,皇帝处置个男宠还不是想怎么来怎么来吗......
阿紫越想就越发懊悔起来,后悔自己被忘川打出百草阁后没早些回去看看。只稍早个几天就好,把主子带走,走得远远的,虽比不上在宫里的荣华富贵,却也能活得舒心顺意,哪会这样提心吊胆呢。
这懊悔在见到裴照后更加浓烈了。上次看着分明已是个神神的人了,可如今竟又弄得这般病怏怏了!
阿紫鼻头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裴照笑了:“每次见我都要哭,哪里来这么多委屈?”
阿紫慌忙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嘟囔道:“没有......”
小雯在一边帮腔:“阿紫姑娘是高兴嘛,许久没见了。”
裴照瞥她一眼:“我看最高兴的该是你。”
小雯听了他的玩笑话也不气,乐呵呵道:“奴婢自然高兴,阿紫姑娘来了,就有人陪奴婢说话了。”
阿紫把泪抹掉,抬头对她道:“我也很是想念你,一会儿定要与你聊个够。”
小雯喜滋滋地点头,很是期待与自己的小姐妹谈天说地,她一年到头待在宫中,对外面的花花世界不知有多么好奇。
然阿紫见她还是站在一边没有退下的意思,只得偷偷对裴照使了个眼色。
“小雯,你先下去吧。”
待小雯走出里间,阿紫才犹犹豫豫地问:“您......这些天过得怎么样?”
“还好。”裴照一边说着一边双臂打弯撑在榻上,想坐起来。而头刚离枕,就又要晃晃悠悠地摔回去。
阿紫立刻扶上他的胳膊,又将枕头立起来,让他靠好。一边做着一边小声念叨,碍着主仆关系,她不敢僭越,然那语气怎么听都分明是很不满的:“还好能将身体糟蹋成这样?”
说着又捉着他的小臂放进被子里,把被子使劲塞了塞紧,将裴照包了个严严实实。对着自己的杰作注视了一会,终于满意地跪坐回了床榻边,皱着眉对上裴照的眸子:“您老实跟我讲,他是不是待您不好?”
裴照挑挑眉,笑着摇了摇头,发丝垂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觉得身子被束缚住了,于是将胳膊从棉被里抽出来,双手交握着,语重心长道:“不是,与他无关。季节交替,我总要病一阵子的。”
阿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这番说辞显然不能叫她信服,张了张嘴又欲问,却被裴照抢过话头:“你倒也长了本事,都敢管到我的头上了。”话是责骂的话,语调却是轻松的,“看来那人对你很是不错,给你惯出了一身小姐做派啊。”
阿紫听了唰地红了脸,手指抠着被单:“哪有......您又笑话我......”
裴照不依不饶:“你们到了哪步?”
阿紫的脸彻底红成了小番茄,支支吾吾地不如何作答,早把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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