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泄气的神情,他只是想讲一个故事一样地同沈略说些什么:“不过马上我就能继续让她讨厌了,她大概会挺难受的。”
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些惬意的笑容。
沈略忽然想起了波赛顿对她说过的话,她开口询问道:“你的异能是?”
冯看了沈略一眼,便把手掌放到了沈略的耳边,一阵不痛不痒的微风便从沈略的发丝之间穿过,温柔得像是一首挽歌。
沈略看向冯,她不知道他消失的时候是否会化作一片风,但是冯已经站起了身,他步履轻松地往外走,算是告过别了。
那天晚上,有孩子大声哭泣。人们被那些惊呼与哭泣的声音吵醒,聚到了一起,孩子用稚嫩的声音近乎绝望地叫着:“他们在看着我们!”
大人们美梦初醒,对这群将他们从短暂的睡眠中吵醒的小少年们很不满意,却在一抬头的时候,窥见了神迹。
当然了,在他们的眼中,这显然已经不是什么神迹了,那像是魔鬼的窥伺,漆黑的海水中露出一双眼睛,诸神用他们的眼睛窥探着人间的景象,并且用指尖乱点,随意决定生杀。
他们在等待着,谁也不知道他们在等待什么。
沈略站在原处同他们对视,那双眼睛便眨了眨。
沈略知道那不是波赛顿。
他们在看。
小岛中心的那棵树开始开花结果,它生长的速度过快,显然在这个没有四季交替的世界中失去了那种四季生长的姿态。
孩子们聚在树下,采了一些野果,各自分食,一边用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坐在他们身边一言不发的女人。她的身上长满了枝叶,和他们身边的那棵树很像。她靠在树的边上,等待着阳光细雨,与和风。
就像是个怪人。
傍晚的时候,小岛上的灯火微弱了下来,禾睦缓缓睁开眼睛,但身上还是难受得要命,浑身酸痛,甚至连抬起眼皮这个动作都有些难捱。
心脏传来的隐隐阵痛让她有恐惧,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实事,但是到了此时此刻,她还是在恐惧着死亡。
她想站起身,可是已经寸步难移。
她的脚底已经生长了根系,将她与地面连在了一起,她坐成了一棵树。
“我们快要离开了。”她听见沈略这么对她说,她忽然有些难过。
她闭上眼睛,轻声说道:“那我也许不能走了。”
按她的性格,她应该是要生气的,气急败坏地觉得不公平,可她只是平平静静地说自己不能走了。
沈略坐在她的身边,想了想才说:“总有办法的。”
她异变的速度太过缓慢,很有可能能够回到水面上的时候她还没有像其他异能者们一样“死亡”。也许一切都还有扭转的局面。
她是这么想着的,但是禾睦只是说:“其实我一点都不怕,因为我没有觉得你们一定能逃出去。”
仿佛是在印证她的话一样,她正在说这话的时候,不远处的海水中有一双眼睛正无声地看着,这几天下来,他们似乎已经被这样无声的眼神给包围了,他们什么也不做,但是只是看着,但足以令人心神不宁了。
那仿佛是无声的威慑。
“其中有和你一起的那条人鱼吗?”她这么问道。
沈略摇了摇头,她没能在那神色的海水中看见什么金色的光影,她没能在身侧感受到什么熟悉的气息,她在此刻是孤独的。
此刻的波赛顿已经放开了双手,他没有打算插手这混乱局面的想法,也许在极远的地方看着听着。
她在博弈。
第74章搏杀二
“你感觉怎么样?”沈略看着她。
禾睦的感觉很不好,她甚至无法回答沈略,在剧烈地咳嗽中,她咳出一朵小花。
她呆呆地望着手心的那朵浅色小花,眼泪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花瓣上。
沈略看着那朵花,显然也愣住了,她沉默了一秒,反应迅速地站起身道:“我去找人来,等等我。”
禾睦只是看着那朵花,用着一种尽量平静的口气说话:“我快要死了。”
如果往后沈略有幸向别人提及眼前所见的情景的话,大概没有更多的内容,只能是告诉别人:“她变成了一棵树。”
沈略说是把人叫来,可是回来的路上,他们都心知肚明,他们不过是去参加一场短暂的葬礼。
爱德华托起她的手掌,那里已经见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他沉默了一秒钟缓缓道:“你还能合起手掌吗?”
禾睦当然不能,她的指尖僵硬无比,像是被绳子绑了很久之后的缺氧失血,动弹不得。
所有人都看着她,她也抬起头,用她生长着枝叶的脸孔望向来看她的所有人,环顾了一圈,才缓缓说话。
“我有一个,很小很小的请求。”禾睦用着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她那样的口气,几乎是在示弱,是在祈求。
时至此刻,不论她说出什么话,都不可能有人会拒绝。
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少女的脸上带着浅浅的泪光,她的脸已经被枝叶盖住了许多,几乎难以看清她曾经娇艳如花的年轻脸庞。
她有些羞赧地询问道:“章先生,你能抱抱我吗?”
章敦本来只是心情沉重地坐在一旁,突然被禾睦叫起,脸上露出了一瞬间的空白。他愣愣地看了禾睦一眼,禾睦叹了口气:“如果你不愿意……是我唐突了。”
章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伤了一颗少女的心,缓缓地站直了身子,他往前走了一步,轻轻地抱住了已经几乎要变成一颗树的禾睦。
禾睦终于大哭了出来。
“我一点也不甘心。”她抽噎着,然而哭声渐渐凝滞,终于变成了晨风晚风里的一段细不可闻的叹息。
章敦在那声音彻底消失的一瞬间,还怔怔地拥抱着她,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他神色冷静地后退了一步,一朵浅色的小花从已经生长得繁茂的杈桠上落下,落在了他的脸颊一侧。
章敦微微抬手,一下子便捉住了那朵花,他的心情晦暗不明,甚至可以说,他从来没有听过谁哭得如此绝望。
那颗花树上每一朵盛开的花,都是她对生的渴望。二十多岁的她,依旧对爱情、理想与未来有所向往,一生太短,一百年也太短。
章敦的反应实在是太让人不安了,爱德华上前一步询问他的状况,章敦只是摇了摇头:“我还好,我很好。”
自我催眠似的。
岛心的那棵树已经生长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方,也许是通往他们得以受到救赎的地方,也许是通往怪物的口中。
谁也不知道前路是什么,但是所有人都相信会有那么一条前路。
沈略默默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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