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笺待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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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方游大叹一口气,又转身折回。
没走多远,却瞧见单枞一脸焦急地站在庄口,一见到他就连忙迎上来,心急道:“方大侠,单枞求你留下来,别在这种时候离开我家少爷!”
方游不有些尴尬,仍安慰道:“我没打算走,放心吧。”
单枞却仍是焦虑不减,放低音量,话语中带上了点哀求:“方大侠,有些事情,少爷不吩咐下来,我本不敢说,但我看得出来,你在少爷心中分量实在不一般,我认为你应该知道,也希望你知道……”
方游听他语气似乎非同小可,便正色道:“是什么事,你说。”
“是几年前少爷走火入魔的事情……此事于少爷而言,是个莫大的打击,希望方大侠听了以后,能体谅少爷年幼经此巨创,多担待些,莫要再因庄中之事与少爷置气,皆因少爷他那些年真的……很是不容易……”单枞扬手示意方游往庄里走,“方才少爷一个人往风亭去了,不许我跟着,我担心会出事。方大侠请随我来,我们边走边说。”
艾子青第一次见到安洛,便是在茶庄里。
那时他仍未成年。忽有一日,茶庄了接待了一支从西域来经商的商队,领头人是安洛的大哥。兄弟二人是中原人与西域人通婚所生。
茶庄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艾子青作为少庄主,偶尔也要亲自下场一露手艺,奉茶给有身份的来客,以示待客之道。通常席上都由艾老爷负责与来客唇枪舌剑,讨价还价。艾子青只需要泡好茶,逐杯逐杯地捧到客人手上,便算是完成任务。
但当他将茶杯举到安洛面前,他的指尖与安洛的指尖相碰的那一刹那,虽二人未曾有过交谈,但青春懵懂的情愫,却随着杯中茶水的阵阵波纹,一同漾开了。艾子青抬眸望了安洛一眼,微曲的发梢,若有似无的微笑,从风沙中闯出来的沧桑气息,还有那双墨绿色的鹰眸,让他想起了曾在朱碧大会上见过的,那个挥舞着名剑筝山的大侠。
只一眼,艾子青心动了,心动得一塌糊涂。
他维持着礼节,将茶分好,默不作声地退到厨房里。本需要一个人静静,转头却见安洛尾随了进来,慢慢走近他,不发一言,将他推向灶台,俯身就是一个霸道的深吻,直叫他神魂颠倒。
之后安洛留了下来,几个月的时间,终日与艾子青在风亭里读书写字,品茗谈情。安洛的大哥带着商队继续往中原其他地方去了,而艾老爷也并未对他们的事多做评价,因为彼时的艾子青,是艾家百年以来最聪慧的传人,五岁辨茶种,十岁识茶礼,眼看着还就要成为艾家历史上最年轻练成家传内功的少庄主。年轻有为,眼看着前途一片大好,艾老爷不会管十几岁的少年是否四处风流。
但这一切都是来之不易的。艾老爷与艾夫人之间的婚事纯属家族联姻,因此艾夫人在茶庄的身份地位,完全是母凭子贵。艾子青的“天赋”,实则有一半是艾夫人严厉教导的功劳。艾子青一个人身上,背着两个人命运的责任。而茶庄少庄主历代的规矩,是要在内功练成之时,同时凭个人之力制好一道新茶,两件事同时完成,才算担得起茶庄传人的身份。制茶不是一两天能成之事,因此在安洛出现之前,艾子青已在此事上了长久的工夫。艾家的家传内功更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花拳绣腿,百年经验积淀下来的深厚内力,需要专心致志的闭关才能层层突破。诸事加身,当时仅十来岁的艾子青,其实早已不堪重负了。
安洛在的那段日子,情到浓时,连天上的星星月亮都能承诺下来。他时常给艾子青描述那些他去过的地方,塞上风光,北国雪域,海边渔村,统统都说会带艾子青去看。但他在茶庄终究是个借住之人,而艾子青当时也未曾学会迁就和体贴,有时在练功或制茶上遇到阻滞,便会冲他发脾气。日子久了,摩擦渐多。安洛生性不羁,多年来见识过多少风情万种的美人,艾子青在他眼中,始终不是什么特殊之人。他终是离开了茶庄,随着他原本属于的商队继续远行。
起初,二人还保持着书信联系。艾子青重回笼中鸟般的孤寂,也只能以书信慰相思。后来回信越来越少,也越来越短。开始时,艾子青还安慰自己,安洛非汉人,不熟书法,写信确是难为他,终有一日他会回来的。再后来,他到了一份简短的回信。
除艾子青和安洛本人以外,无人知晓那封信究竟说了些什么。但艾子青在读完信的当天,头也不回地入了闭关室,试图冲破最后一层的内功心法。心境不纯,气息不平,经脉郁结,结果可想而知。
艾老爷在他走火入魔至自行扭断周身所有经脉之前赶到。所幸的是此内功为家传,父子修炼为一脉相承,还能为了保住他的小命,强行将他的所有内力顺着流游走向引入经脉之中封死,但他这一身功力也不能再使,七年的修炼化作流水。之后艾子青昏迷了整整半年,而那茶自然也没有制成。
半年后,艾子青苏醒过来,得知这半年间,艾老爷没有来探望过他一次,却纳了个小妾。
醒来之后的艾子青性情大变,很长一段时间里未曾开口说过一个字,终日只呆坐在房中,瞪着安洛的信件,还曾经寻过短见,被单枞发现并阻止了。也只有单枞仍陪在他身边,试图开导他。
身体坏了,可以慢慢调养。茶没制成,来年可以再试。甚至失去初恋,也有时间可以缓缓疗愈。但当所有事情一齐发生,而艾子青身边并无人可给予支持,他纵是再坚强,此时也不得不崩溃。
家中虽多了个二娘,但短期内也并无造成太大影响,艾老爷失望归失望,但也不会不认这个儿子。艾子青仍是逐渐恢复往日的少庄主责任。一切看似仍有机会回到从前,但有些事情,失去了便是失去了,艾子青心上起了变化,即便在重拾烂熟于心的茶道般重拾笑容之后,那些变化仍然隐隐存在着。
而这一次艾子青从家里偷跑出来,则是因为这个二娘怀了身孕。
一路往风亭走,方游听着单枞对他说这些往事,越听越觉得心脏往下沉去。
艾子青此前经历的这些事,他竟什么都不知道。一想到那小少爷以往每一次对他笑着撒娇,背后都需要暗自较劲,便觉得胸口生疼。他固然希望艾子青能成为一个独立骄傲的自在人儿,此刻却觉得他需要的只是支撑和怜爱,仅此而已。
方游心乱如麻,加紧脚步,小跑进了风亭,推开门,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脏骤停
艾子青泪流满面地倒在地上,神色间布满痛苦,双腿之间满是从下身流出的血水,一片猩红,一见到他就挣扎着想挪向他,手臂却无力地垂在地上,破碎地呼唤着:“方游……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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