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先回去啊,乖。”
周呆呆地看着他,又呆呆地看向商汤,点点头,轻声说:“那,会长,你好好照顾学长。”慢慢地走掉。
少年人的心会碎。心生来就是要碎的。我不愿打碎别人的心,夏柯想,但这种事由不得我。
商汤紧绷地坐在病床边,不说话,不看他。他不想在这里。
夏柯沙哑地说:“你要有事,也早点走。”
他听见商汤不发一言,起身向外的脚步声。
这样很好。每个人的心力是有限的他尽量不让喜欢商汤这件事变得太苦太累,但是这阵子,他真的能感受到心力的消耗。
人的大脑极为脆弱,也许因为脑震荡,夏柯在这一刻希望商汤走出去。他走出去,也许我就能死心。我死心,就能够自由。
他甚至会和商汤开玩笑:喂,你知不知道,我以为我很坚强了,看上你还是把我累个半死。
夏柯躺了一会儿,晕得很。
然后他听见放轻的脚步声,周回来了?不像。
推门时他知道是商汤。
商公子财大气粗,在医院现买个保温杯,都要挑进口大号保温杯,扭开盖子,倒出灌的大半杯开水,居然从内胆里拿出一罐八宝粥。他面无表情,却用纸巾擦干罐身带的水,揭开顶盖,才放到夏柯面前:“吃完再睡。”
夏柯没反应过来,脑子里是空白的,用盖子上扣的塑料小勺搅动杂七杂八的原料。一整罐粥在开水里浸了有一阵,握在手里很暖。这种即食八宝粥用料还算足,红芸豆、赤小豆、半颗的莲子、薏米,加很多糖,热热闹闹炖得软糯。外面倒春寒,冷得刺骨,这罐八宝粥浓稠温热,在这种满世界冰霜的天气里散发出一种香甜的气味。
第26章
“吃不了,想吐。”夏柯说。
“你不吃就等着吐胆水。”
夏柯一想,确实,胃里有东西吐好过没东西吐。一口气往嘴里倒。商汤干嘛买八宝粥,高碳水高糖,能补一点是一点。
他睡过去,醒来窗外天黑了。脑子还没清楚,拿不准睡了多久。商汤早就走了,那个保温杯留在床头,没直接扔垃圾筒里去,旁边纸巾里包着把汤匙。他够到保温杯揭开,里面是满满的皮蛋肉粥。
因为有轻微淤血,夏柯在医院观察了两天,这两天里享受到导师待遇师弟师妹们有空的都来探望。每隔几小时就有人把他戳起来,手拿医生给的单子,一项项问:你叫什么名字,几岁啦,现在几几年几月几日,我是谁你认识不?
手机电脑,那都是没滴。文献资料也不给看。这种养猪日子理论上滋润,但夏柯一想,和几个研究生师兄师姐做的项目做不了,这种债利滚利,还的时候得脱层皮,就甚是发愁。愁得两天里长了几斤肉。
第二晚正迷迷糊糊睡着,忽然不太对劲,直觉有人盯着他看。一睁眼,薛朝阳。
薛导乐了,顺手抄一个果篮:“要不是夏老你秃了,我还真发现不了,原来葛大爷放光头里是一美人,唇红齿白的,比你好看多了。”
夏柯也乐了:“合着师姐你来一趟就为告诉我我没葛大爷好看?”
“不是。”薛朝阳顺手带来个果篮:“估计着献爱心的师弟师妹们昨天起就抛弃你了,我来送温暖。”
这两个人互相看了会儿,薛朝阳拆果篮。拆完递个橘子给夏柯,自己吃香蕉。
薛朝阳说:“那什么,你……商汤哈?”
夏柯也不知道怎么答:“啊。”
“挺伤心。他不来看你,也是因为怕在你面前哭,我猜的。”
“我知道。”
“我能看出来,安老肯定看出来了。他居然是你舅舅。你想好怎么应付没?”
夏柯想耙一把头发,才发现已经是个光头,就拍了把光头:“走一步算一步吧。”
与此同时,公寓里,商汤在和叶澜通视频电话,她在太平洋另一端的街头。三月底白昼很长,阳光明媚,她笑着举高手机:“哎,这样还真稀奇。我上班基本摸不到手机,出差倒是闲得能视频。”
商汤一时没反应。
她走进一家咖啡店,放轻声音,问:“在想什么?”
商汤简短地说:“一个兄弟,摔伤了。”
他没有说的是夏柯带血的脸总在他面前晃,自己连续两晚做噩梦,从没有过,他不信邪。但是这回他在梦里快疯了,全身冰冷,不记得夏柯怎么伤的,不记得他从楼梯上摔下,不记得他把整件事搞得轻松到可以拿来笑。只有自己,伸手去擦那王八蛋头上的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在梦里咬牙切齿。惊醒更是咬牙切齿,开始抽烟,感觉就像替那王八蛋抽,他在医院里肯定被管得死死的,连尼古丁贴片都没有。
他就这么点着烟,睁大眼睛过一夜,眼角都撑得痛。
叶澜就看见那张俊而冷的脸,眼下有淡淡的青。
第三天,被观察了七十二小时后,安老贵步临贱地。
夏柯感恩戴德,恨不能山呼万岁以表满腔忠心。
他在四面白墙什么都没有的病房里憋得都快抠墙皮了。安冶去办完手续,夏柯特别有眼力见,挺胸抬头护送安老去停车场。
爬上路虎,系好安全带,来了句:“啊对了,那个医院检查床位我过一阵子还您。”
安冶一股尖锐怒气直冲天灵盖,深呼吸。被这小兔崽子气死不值当。
他老人家手一抬锁上车门。
夏柯暗叫不好,汗毛竖起。安老淡淡看他一眼:“你还我?”
这句话的潜台词里一定有“你是不是有病?”
他大律师这大律师三个字不是假的,最拼命入最高的时候,有过一年八位数。现在他姐姐托付给他的儿子跟他说住院要还他,是这小兔崽子脑子有问题还是他做人那么失败?
夏柯在低眉顺眼和实话实说之间思考了一下,说:“您有时候挺恨我的,我能感觉到。”
不光是舅舅,还有外婆。外婆后来脑筋不太好使,老年痴呆了,偶尔的恨表露得更明显。
这很正常,真的。自己是舅舅姐姐的儿子,外婆女儿的儿子,他们爱自己。那份爱非常厚重,非常真实。他们也恨自己身上流着的那个男人的血。
安冶没说话,夏柯又说:“有时候我自己都挺恨自己,所以我觉得,挺合理。”
人的爱恨就是那么复杂,夏柯从没想过把这话题放上台面讲。但现在脱口而出。医生说过脑震荡的症状,这是症状之一。好在过几天就能消除。
他继续说:“还有,我对不起您。”
一个这么大的拖油瓶。安老当年读大学的时候,自己读小学。外公去世,外婆病了,舅舅要照顾外婆,还要供他读书。那几年,哪怕安冶自己也不确定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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