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快就发现,卫七也十分古板无聊。
或许,用死气沉沉来形容,更为贴切。
卫无伤用尽方法,也没能从这个新的影卫嘴里撬出“少爷”“是”“不是”之外的词汇。
无趣至极。
偶尔或念书,或练功之余,往那墙根的阴影处看去,还能看到几乎与周遭融为一体,一动不动的影卫。
这便是卫家影卫营出来的影卫,他们,无喜无悲无情无爱。
卫七跟在身边的第二年。
卫无伤始终练不好卫家剑诀第五式,他停在第五式的时间颇久,生怕父亲责骂,三伏天里仍早起苦练。
前一夜没睡好,下盘不够稳,练剑时卫无伤从演武台摔下,摔了满身尘土不说,还不小心用剑划伤了自己。
卫无伤等了一刻,没有人出来,卫五卫七皆没有动。
卫无伤无声讽笑,也对,不过一点小伤,哪里值得出动卫家的锐影卫?
倒是门外一个娇小的身影缓缓靠近,一脸担忧地看他:“你没事吧?”
他没说话。
男童用手帕笨拙地替他包扎,玉雪面容露出一抹笑:“好啦,你快去上药吧!”
卫无伤记得,那男童是嫁到慕家没多久便成了寡妇的姑姑唯一的儿子,他定定地看他,把那玉雪天真的容貌记在心里。
剑回屋,卫无伤在房内案上看到了一瓶金疮药。
卫无伤冷笑,用力捏着瓶子,狠狠砸在地上。
碎片四溅。
既无情,又何必假仁假义?
前世番外02
卫七跟在身边的第二年。
少年们鲜衣怒马,穿城而过。
北地严寒,这年雪灾更甚,难民无家可归。
沿路皆可看到不少衣衫褴褛之人,沿街乞讨。
慕潇潇善良贴心,见不得难民受苦,便下马想要救济一二。
奈何他们行程匆忙,无法等到附近食肆做好吃食,卫无伤便命令影卫去钱庄兑了一筐铜板,每人发一串钱,聊表心意。
临行前,卫无伤眼角一瞥,见那嬉笑跑过的几个小乞儿手中,都拿着葱油饼。
他记得,今早他们在客栈里点的,便是这种葱油饼。
卫七守夜,早上又要匆匆赶路,卫无伤没留时间让他用早膳,想来他应会打包客栈里的葱油饼在路上吃。
却原来,他并没有吃。
没有情?又为何要将饼分给那小乞儿?
真是伪善。
令人恶心。
第四年。
卫无伤已过了十五岁生辰,某日醒来,发现身体终于起了变化。
管事连道恭喜,少爷终于成人,又问是否要挑几名美貌侍女,便是清秀书童亦是无妨。
卫无伤手执书卷,瞥向墙根阴影处,忽然嘴角勾起一抹笑。
“那些个都省了吧,让卫七伺候我。既是我卫家养的狗,就该物尽其用。”
从此,一发不可拾。
前世番外03
卫无伤喜欢折腾卫七。
不记得是哪一日,他随手拎起一条鞭子丢给卫七,要他用鞭法与自己的剑诀对练。
卫七此前甚少用鞭,但他天分不错,鞭子到了他手上从生涩渐变得熟练,差一点就让卫无伤败了。
差一点。
最后一招,卫七硬生生地了鞭,鞭子便扫到了他自己身上,从腰腹至后背,划出一道鲜明的血痕。
当夜,卫无伤令卫七脱了衣服躺在床上,看到那狰狞肿起的伤痕时,却并未觉得难看恶心,反倒有些兴奋。
他第一次看到卫七脸上有了别的表情。
不管卫无伤此前如何折腾,卫七始终瘫着脸,即使是在床上,也连吭都不吭一声。
直到那时,卫无伤从卫七的脸上看到了强忍疼痛的表情。
紧咬的下唇毫无血色,背上狰狞的伤疤却微微渗血。
原来这个人也是会疼的。
如此,那就让他再疼些,让他染上更多的表情……
卫无伤发现,看着卫七满背的伤痕时,他会更有兴致。
前世番外04
慕潇潇自小便订了亲,此事卫无伤是知道的。
知道归知道,他却不曾放在心上。
等到慕潇潇正式上门去提亲,得知此事后的卫无伤暴怒至极,在前厅与慕潇潇大吵一架,从未被卫无伤吼过的慕潇潇整个人都愣在原地,眼角泪痕清晰可见,只卫无伤却视而不见。
回屋后,卫无伤又发了一通邪火,鞭子虎虎生风,抽打在人体上发出沉重而可怖的钝音。
卫七没有撑过这一次,才到半途,他便痛晕过去。
背部鲜血淋漓,伤口狰狞外翻,粘连着破损的单薄衣服。
卫无伤破天荒的没有丢下卫七,唤了卫五进来,让他给卫七上药。
上个药也极麻烦,需先清理伤口,再蘸去多余的血迹,然后撒上药粉。
卫无伤始终绷着脸,卫五恐他耐心告罄,加快动作,很快将卫七的伤口裹好,纵然对卫七多有不忍,卫五也不敢替他说一句话,只能多裹了两层绷带。
是夜,待卫七醒转,卫无伤果然又将卫七按在床上。
只是连卫无伤也不没注意到,他有意避开了卫七背上的伤。
许是怕人再晕过去,不能尽兴?
卫无伤在进出时仍带了火气,动作多了几分蛮力,似要将人钉死在床上。
胸中郁结一口恶气,始终不得发泄,他像是喃喃自语地说着“为何背叛我”“为何要与别人成婚”“为何离开”,直到最后,“离开”这个词汇似是成了卫无伤的心魔,他一遍遍地重复。
直到云雨歇,卫无伤微微喘气,听见身下之人虚弱而沙哑的嗓音。
“不会离开……少爷。”
微弱得几乎听不到。
卫无伤先是一怔,随后讽刺地笑了。
这不是废话么,你死了也是我卫家的一条尸,无所谓离开与否,这辈子注定只为“少爷”这个人而活。
前世番外05
“卫七。”他轻唤道。
房内烛火微微晃动,却无人应答。
“卫七。”他又叫了声。
卫无伤粗喘两声,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嘴唇微微颤抖:“人呢!?来个人!”
最终出现的,是身材魁梧高大的卫五:“少爷。”
“卫七怎么还没回来?”卫无伤的脸色看起来十分平静,然而深黑的两眼却仿佛酝酿着一股可怕的能量。
即使是强壮如卫五,也不禁抖了一下,他不敢猜测卫无伤到底有没有魔怔,仍是尽忠职守地回答道:“回少爷,卫七已死。”
卫五亲眼看到淬了见血封喉的刀子捅进了卫七的身体,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当时情况危急,卫五独力难支,先护送几位卫无伤三人到达安全的地方,再抱着一点微弱的可能性回头寻找,却连卫七的尸体都找不着了。
当日遭到伏击的地点早已一片狼藉,刺客为了斩断线索,一把火将那些死尸少了个干净,经过日晒雨淋,野兽乱迹,剩下的那些骨头残渣到底哪个是卫七他根本分辨不出。
同为影卫,卫五难感同身受,却连为同僚尸都办不到。
只带回了卫七的佩剑。
卫无伤平素便有些阴沉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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