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是最後一次。”萧鸣在支票上写下不菲的数字,冷冷扔到桌上。
女人伸手拿起,看了看数额,脸上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将支票进包里,再抬头时又是一脸羞郝:“真是不好意思,小鸣。你看,如果不是为那孩子的病,我也不至於总来麻烦你……”
“够了,走吧。”萧鸣不再看她,继续批改眼前堆积如山的文件。
女人浅浅一笑,脸上带著些不好意思的神情:“那我走了,你忙。”轻手轻脚地走出办公室,临关门前又探进来:“小鸣,工作不要太辛苦,适当的休息总是必要的。还有,少喝咖啡,伤胃。”说完也不等萧鸣有所反应,轻轻扣上门。
“大哥,你又给她钱?那死女人每次来就是要钱,靠,敲诈啊?”正门一关,旁边休息室的门便澎地被撞开,一名金发的高挑少年吊而啷当走过来,倒进宽大的沙发里。
萧鸣放下笔,揉了揉眉心,疲惫地叹气。“她儿子生了病,总不能放著不管。毕竟是我们亲弟。”
“生病住院,哼哈,每次来都这借口,哥你真信?”少年戴上耳麦,哼著歌不屑说道。
萧鸣不说话,看著还在嘀咕怎麽没病死的弟弟,起身,拿起外套搭在臂弯处:“我去走走,萧燃,你给我早点回家,明天还上课。”
不管萧燃的抗议,先把他押上车看著司机送他回去了,萧鸣便走回大厅,从总裁专用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坐进自己的白色雪弗莱,看看时间,22:36分,还算早,放松的在椅背上稍眯了会眼,便驾著车驶上高速公路。
半小时後来到位於城南的桃源路,有名的酒吧一条街。远远便听到劲爆的音乐与年轻人的呼喝声,萧鸣将车驶进地下停车场,从北门走上来,不理会那些热闹辉煌的酒吧,慢慢转进一条偏僻的小巷,在小巷尽头,孤零零地亮著一个蓝色横匾,上边相当艺术地画了几个字:十字路口。
推开黑色的雕花木门,隆隆的音乐声便灌进耳朵。萧鸣皱了皱眉,走进去坐上高脚椅,一杯调制的“迷毒”便放在他身前。
“今天来早了。”
“蓝宁霜,你这酒吧换风格了?”萧鸣抿了口酒,仍皱著眉,略有些不满。要是连这里都变得吵杂又俗气,他以後也不用来了。
蓝宁霜笑著,漂亮的凤目弯了弯:“一个老主顾的小弟过生日,借了这里开派对。小孩子嘛,让他们热闹热闹也挺好。”
萧鸣点点头,看著舞池中跳动的力旺盛的少男少女们。想想自家小弟过生日时的闹腾劲,光这样只是跳跳舞已经算得上很乖了。
眼角瞥到一个摇晃的身影,萧鸣转头看过去,一名身材矮小的少年正步履不稳地从舞池边缘走向这边。红绿的灯光不时打在他脸上,看不太清容貌,隐约看起来大概十四、五岁,很是迟钝地被狂欢的人群频频撞得几乎摔倒,看起来像喝多的样子。
萧鸣敲了敲桌面:“喂,你给那群小鬼喝酒?”
“怎麽可能?我想给做家长的还不乐意呢。给那些孩子的都是果汁和可乐,一点酒没敢渗,有人专门盯著呢。”蓝宁霜擦拭著杯子低头笑。
“那怎麽……”萧鸣指向舞池,却见刚才那孩子已经走到了跟前。可以清楚看到他的面貌,果然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一头齐耳短发,前额略长的浏海柔顺的贴在颊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比实际年龄更加稚嫩。
少年喘著气,慢慢走到吧台前,将一个绿色写字板放在桌上,仰著头,看向吧台後的蓝宁霜,有些紧张的说:“16号桌客人,买、买单。”
蓝宁霜停下手,拿了一个计算器放在桌上,笑得柔柔的说:“那小然帮算一下多少钱?”
“好……好!”叫做小然的少年点头答应著,脸上带了丝怯意。蓝宁霜却像没看到,转身调制新酒。
小然咬了咬下唇,踮起脚尖,却只能探出个脑袋,吧台对他来说仍是太高,没办法好好做计算。看向一旁的高脚椅,有些无措,试著踩了踩蹬脚,又放下,不知怎麽坐上去。
萧鸣伸手抱住小然的腰,稍用力就将他提到了高脚椅上,有些惊讶,这小鬼的体重未轻得过份。小然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轻叫了一声,发现自己坐到高脚椅上,很快又平静下来,笑得怯怯的对萧鸣点头:“谢、谢谢!”看起来并不习惯跟陌生人接触,却一直睁大眼睛看著萧鸣,直到他说了不客气,才转过头,拿起计算器专心地算起价钱来。
萧鸣手撑著额,看向桌上的写字板。只是几瓶洋酒和生果,相当简单易算的数字,小然却好象在研究一个很困难的数据似的,重复算了几次,手指按得很轻很慢,萧鸣有种他怕弄坏计算器的错觉。
视线微微向下,猛然看到他右胸上的工作牌,上面写著:no9:陈希然。萧鸣瞪大眼,转向蓝宁霜:“姓蓝的,你……”
“算好了。”陈希然举起写字板,明明重复算了有五六次,语气仍是带了些不确定:“算、算好了,42800元。”
“算好了啊,真快。”蓝宁霜笑著问他:“知道怎麽款吗?”
“嗯嗯,章大哥有教。”陈希然点头,因为被夸奖而漾起笑脸,带著两个浅浅的酒窝。
高脚椅并不算很高,陈希然却不敢跳,很笨拙缓慢的踩著蹬脚下来,脸上还一副很紧张怕摔倒的样子。慢慢下了地,伸手去够桌上的写字板。萧鸣拿给他,接过,很认真的说谢谢,仍是盯著萧鸣,等他说了不客气,才转身离开。
萧鸣有些担心的看他跌跌撞撞走进舞池,转回头,扯过蓝宁霜的衣领:“姓蓝的,你雇佣童工?”原以为那孩子是来玩玩的,谁想看他的工作牌竟还是正式员工。那麽胆小又年幼的孩子,蓝宁霜这混蛋怎麽能留他在这种鱼龙混杂的酒吧里工作?
“陈希然16岁。”蓝宁霜掰开萧鸣的手。“身份证手续我全给他办齐了。虽然还小了点,不过构不成法律责任。”
“16岁?”萧鸣惊讶:“他看起来不超过14、15……”或许更小。
“只是看起来,他上个月刚满16岁。”蓝宁霜耸耸肩,有些奇怪:“你那麽关心一个初次见面的孩子干什麽?这可不像萧大老板会做的事。”
萧鸣瞪了他一眼,重端起酒,也很奇怪自己为什麽对一个陌生的孩子那麽关心。舞池的对面传来不协调的嘈杂声,萧鸣皱眉,那边正是陈希然去的方向。放下酒杯,大步穿过舞池走到声音的源头处。
只见一张吧台前摆满了空酒瓶,一个男人靠在沙发上,满身酒气,挥舞著手中的酒瓶,口齿不清吼著:“叫姚静来,给我把姚静叫来。”几名侍应生在一旁小声劝慰著,旁边也围了不少闲人凑热闹。
“您……您好!”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插进来,萧鸣低头,看向挤到他身边的人,眼里不自禁带了怜爱。这迟钝的孩子,竟然现在才穿过舞池。
陈希然并没有注意到当前什麽情况,他紧张的盯著写字板,手心里全是汗,在脑中默念了一遍要讲的话,确定没错了,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您……您好!总共42800元,谢谢惠顾……”
哗啦!一杯酒狠狠泼到他脸上。陈希然抬头,茫然看向眼前醉薰薰的客人。
“姚静,叫姚静出来!”男人挥舞著双手。侍应生忙上前按住他,男人挣扎著,酒杯摔在地上,又踢翻了桌子,杯盘酒瓶全摔地上,玻璃碎裂声打断了狂欢的音乐,人们开始往这边聚集起哄。
一名领班走过来,毫不犹豫往醉酒男人胃部揍了几拳,男人立刻停止挣扎,抱著胃呕吐起来。领班叫上一名侍应生,两人一同架著不停咳呕的男人离开,其他侍应生则安抚顾客,拾场地。
陈希然仍是傻愣愣的站在原地,酒水从他的发间不停滴落,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萧鸣托起他下巴,掏出手帕为他擦脸。手下的温度有些冰冷,配上毫无表情的小脸,看起来苍白而脆弱,萧鸣以为他被吓到了,揉了揉他湿润的发,安抚著:“偶尔总会有一些喝醉的客人,你别担心……”
“我没有说错。”陈希然突然说,萧鸣怔住,只听陈希然很坚定的对他说:“我、我没有说错话,也没有算错钱,是42800元,我、我没有算错的。”
萧鸣默然。眼前的孩子虽一脸肯定,眼底却夹带著慌乱与无助。那麽坚定的语气,更多是为了安抚自己。这孩子,确实是在怕,怕自己做错了事。
“我知道小然不会做错。”蓝宁霜不知什麽时候过来的,从身後拥住陈希然,笑著揉乱他的发。“小然今天干得很好,一点都没有错。”
陈希然因为这小小的夸奖而整个雀跃起来,今天一连被夸了两次,只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干劲。却又听蓝宁霜说:“今天就到这吧,小然回去好好休息。”
陈希然瞪大了眼,有些惶急的摇头:“我……我不用,我还可以……”
“时间到,下班。”蓝宁霜弹了弹他的额头:“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记得准时上班。”
陈希然抚著额头,有些安心笑了起来,被蓝宁霜一路带著走进员工通道。
萧鸣沈默不语跟在一旁,看了看时间,23:30,才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看来蓝宁霜这家夥确实很照顾这孩子。
蓝宁霜牵著陈希然到了後门,跟他说:“来,看我给你准备了什麽。”
陈希然慢慢走下台阶,萧鸣凑上前,看到地上有个箱子。陈希然打开箱盖,欣喜的叫起来:“哇,好多空酒瓶!”
萧鸣张了张嘴,觉得喉中被什麽堵住,怔怔的看陈希然兴高采烈从角落里推出一个陈旧破烂的小推车。蓝宁霜帮他把箱子搬上去,问:“推得动吗?”
陈希然试著拉了拉,点头:“嗯,没、没问题。谢谢蓝大哥!”
有些笨拙的拉动推车,向两人挥了挥手,沿著昏暗的路灯慢慢走远。一路还在垃圾堆里翻找可回废品放进推车里。
蓝宁霜站在台阶上望著,大叫:“快点回去,不要找了。”
“哦,蓝大哥再见。”陈希然远远应了一声,又拣起两个塑料瓶,挥了挥车,拉著推车转进小巷里。
“那孩子……”蓝宁霜看那小小的身影走远,心疼的叹了口气。“那孩子,在这附近一带拣破烂有几年了。”
“他家里很困难吗?”萧鸣问。想到他刚才的行为,以及身上过时泛黄的衬衣。虽然衣物都很陈旧,但看起来干净整洁,小家夥也很有礼貌,看来至少他家人应该很疼他吧。但也不能让那麽小孩子做这种事,或许该给他家大人换份工作来改善一下家庭情况。
“我听说他父母是有钱人。”蓝宁霜对一脸惊愕的萧鸣耸耸肩。“只是听说,没几个见过他父母。”
“这孩子几年前被人带到这里,据说是因为车祸撞坏了脑子,被生父母嫌弃,就把他扔出来了。一次性给他交完了学校的学,从此就再没出现过。这孩子的所有生活来源,就是靠捡垃圾废品过日子。”蓝宁霜说到这里,不知是咬牙切齿还是在高兴:“我好不容易等到他十六岁能工作啊。幸好他能活到十六岁。”
“你为什麽不干脆给他钱?”萧鸣哑著声,有些怒气。那手脚不灵便的孩子,笨拙的从垃圾堆里翻出那几个塑料瓶,能卖几分钱?他怎麽生活?
“那孩子只是脑子不太灵光,不代表他没心。我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被施舍。”蓝宁霜拍拍萧鸣的肩,“钱对他来说是必须努力才能挣到的东西,所以他一直很努力,外人最好不要随意打乱他的世界。”
萧鸣僵硬的跟著蓝宁霜往回走。音乐始终狂热,年轻的孩子们在舞池中欢笑嬉闹著,萧鸣闭了闭眼,只觉得心里沈沈的。
2
陈希然的住处离得不是很远,拐进小巷,尽头处一片平房便是他租住的地方。路灯常年坏著,因为总会让顽皮的小孩用弹弓打破,所以干脆再没派人修过。所有的住房都熄了灯,一片黑暗,只隐隐约约看得到房子的轮廓。均是二层楼的木板房,看起来实在低矮得过份,显露在阳光下的时候,就是一片危房。
陈希然小心地拉著推车摸索前进,车轮咯啦咯啦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异常响亮。
“吵死了白痴,大半夜你就不能消停点!”黑暗中突然有人骂,伴随著物体撞在门上的声音。陈希然缩了缩,又舒了一口气,小心地朝声音的方向走去。
他……总是认不得住的地方。到晚上更找不著路,若不是楼下的大叔爱骂人,他肯定要一直一直慢慢找下去。大叔据说在建筑工队工作,每天早出晚归,很是疲累,晚上睡觉听不得响动。他每晚回来都要被大叔骂上一次,大家都说大叔脾气暴躁,不好相处,他对他,却很是感激的。
将小推车靠在楼梯角落,用小绳子绑了,抱起推车上的箱子,还好,不是很重。轻轻踏上楼梯,破旧的木板立刻咯吱一声,向下弯了弯。轻咬下唇,小心地抬脚,又踏上一阶,吱嘎──
身体顿住,慢慢慢慢地抽脚退回,把箱子重放到推车上。想走,又有些担心。要是明早有邻居小孩过来玩,把箱子弄翻怎麽办?全是玻璃酒瓶,一碰就碎了……都是钱来的。
楼梯已经很不稳了,不知道什麽时候要塌,箱子又加了重量,要是摔了,那响动估计整片的人都会被吵醒,而且,不知道房东会不会要赔钱……
踌躇了片刻,也只能将箱子留在楼下,轻轻踏著咯吱作响的木梯上了楼。踮著脚尖,从正对楼梯第一间往右摸索,一,二,三,四,五……是了,第五间房。听邻居说这里原就是五个房间,房东硬是用木板将房子隔成了十间,双门直接对分为单门,紧挨著,从外看起来就是一个房间,不小心经常要走错。
拿出钥匙开了门,按下墙上的按钮,晕黄的灯光便照出房间的模样。相当狭小的空间,杂物极少,倒不会显得拥挤。角落里整整齐齐放著几个小纸箱,除了正中一张矮桌,什麽家具也没有。
陈希然席地而坐,从桌子下拖出书包,先拿出一个黑色笔记本翻看,拿後找出物理课本。还好,白天只有物理老师布置了练习。可是……还是看不懂。对照课本翻了很久,仍是不明白练习题上该怎麽写,只好照旧填了选择题,将练习册和课本放回书包。
看看时间,竟然就到两点了,赶紧从角落里拿出竹席铺开,又从纸箱里抱出一条薄毯,书包作枕头,关了灯,睡下,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有些迟了,满眼惺忪的漱口洗脸,对著破了半面的穿衣镜梳理好,急急忙忙抓起书包就跑。
住处离学校有三个公车站的距离,不算很远,所以便省了公车。急走了几步,脚又开始疼,只得停下,靠在路边休息会儿,慢慢走。不能走太快,脚会痛,迟到,总比去医院的好。
“闪开闪开,前面的人,喂──”身後有人大叫,不知道是对谁,疑惑的转身,就看到一身雪白的运动衫正快速向他冲撞而来。眨著眼,思维还未做出反应,便见那雪白运动衫向旁一侧,手撑地一个侧翻,安全上垒。一块青绿色的东西在空中翻了几翻,啪嗒一声摔到了地上。陈希然低头看,这东西他认识,滑板,班上很多男同学都在玩。
“喂,你怎麽回事?耳朵聋啊,叫你闪开听不到是不是?”雪白运动衫站到他跟前,口气很凶的骂。
陈希然茫然抬头,看到他剑眉倒竖,正瞪著自己。缩了缩肩,後退一步,低下头小小声说:“对……对不起!”
听到头上哼了一声,雪白的运动鞋勾起地上的滑板踢到空中,右手顺势捞过,揣在臂弯处大步走开。
陈希然有些委屈的皱眉,在原地等了等,看那人真的走远了,忙急急跟上去。早上人多,那人速度又快,早已拉出很长一段距离。陈希然著急的跟在他身後,不时被人所阻,距离越拉越大,幸好那人很高,人群中感觉特别显眼,总算没跟丢。小跑了几步,脚又疼起来,赶紧停下,远远见那人竟也站住,随後转进旁边的路口。
陈希然稍微歇了歇,看著他进去的那个路口,觉得应该是追不上了,又想再看看,於是走了过去。这次不敢再跑,很小步很小步慢慢的走。
刚走到路口处就被一只突然伸出的手揪了进去,眼前一晃已被制在墙上,那人控著他双手,脸上早已失了先前的活跃,笑得很冷很邪,“为什麽跟著我。”
陈希然颤了颤,被那人散发出来的敌意吓到。那人托住他下颧,眯著眼,语气危险:“说,谁派你来的?”
陈希然迷惑,眨动眼睫,抬眼便对上他的眼瞳,冷冰冰的带著敌意。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口齿清晰的说:“刚才对、对不起。”果然,因为自己没好好道歉,惹人生气了。
那人怔了怔,眼神越发冷,手下用力:“这话你已经说过了。”找理由,也该找些好的!
“可是、可是……”陈希然咳了咳,对著那人的眼睛,很认真的说:“别人说对不起,要回答没关系的!”咬著下唇,很委屈:“你没有说没关系!”
3
那人似乎有些呆住,看著真是很认真在等他说没关系的陈希然。松开手,後退一步,上下审视陈希然,“真是……”几不可闻低咒一声,那人抓乱满头金发,上前一步,往陈希然脑袋上一拍:“白痴,我要不说没关系,你就一直跟下去是不是?”
陈希然点头:“不说没关系,就是还在生气,要道歉。”
那人抚额,叹了口气:“算了……没关系。”
陈希然抿著唇笑,松了口气。捡起掉落地上的书包,又向他点了点头,那人退几步让出路,衣袋里传来好听的歌声,那人掏出看了看,按下,音乐停,那漂亮的金属物体便传出一声咆哮:“萧燃,你在哪里?”
陈希然吓了一跳,看那人啮牙裂嘴捂著一边耳朵将东西拿得远远的哀鸣:“哥,小声点,我聋了!“
然……他也叫然啊!陈希然木木的想,将书包背到肩上,看向那个还在叫著“大哥你饶了我吧”的人,眨眨眼睫,很奇怪眼睛有点湿湿的,慢慢走回大道上。
人还是很多,熙熙攘攘,冷漠而匆忙地往自己的目的地行去。陈希然左右看了看,要赶紧去学校,不能迟到太久,老师虽然不会骂,可是也会很不高兴。要是罚站就糟糕了,脚会痛。
可是……陈希然茫然的眨著眼,他要往哪里走?刚才只顾著跟人了,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现在要怎麽回去,学校要怎麽走?他上下学都只走一条路,从不在别处逗留过,除了那一条路,他不认得别的地方啊!
“喂,还不走?要迟到喽!”一只大手盖在他脑袋上,陈希然抬头,看到是那个叫萧然的人。
“嗯……我不知道……怎麽走……”陈希然绞著手指,虽然是事实,可是感觉上说了这种话就是要求别人帮自己的意思,用自己的困难去为难别人,真差劲。
“你是哪个学校?”果然,萧然就问他了,一如过去碰到的那些好心想帮他的人。
抬头匆匆看了看萧然,又低下头,轻轻舒了口气。萧然嘴角噙著笑,黑黑的眼睛盯著他,等他的回答,全身不自觉散发出一种强势的傲气,有些慑人。不过还好,他没有露出那种像同情或者怜悯似的神情,这让他能消去紧张完整的说话。
“三中,三年(1)班。”陈希然从衣袋里拿出学生证给萧然看,证明自己没有说谎。“请问、三中要怎麽走……”陈希然问得底气不足。其实,就算别人告诉他怎麽走,他也记不住的。如果不亲自把他带回原路上,他根本走不回去。
萧燃将学生证塞回陈希然衣袋里,有些气怒的看他问个路都像做错事的懦弱样子,用力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给我抬头挺胸站好了,像个男人一点,别一副小媳妇的样子。”
陈希然抬头:“什麽是小媳妇?”
“闭嘴。老实站著,待会我送你过去。”萧燃低骂,用手揉他的额头。怎麽那麽不经敲的,才碰一下居然就肿起来了。
陈希然眨著眼,感觉萧燃厚实的大掌用力揉搓自己的额,然後松开手,低骂:“靠,怎麽越揉越肿了!”一脸愤愤的模样。
陈希然垂下眼睑,不说话,嘴角忍不住勾起。
4
不一会便有辆黑色比亚迪2065开了过来。很普通,并不招眼的车。萧家,向来不在无意义的事上惹人注目。
也不用司机行礼开门,萧燃直接拉开後门,向陈希然伸手:“过来。”
陈希然摇头,後退一步。“我……走回去。”
萧燃没耐性,三两步跨到陈希然跟前,张手揽住他。陈希然才到萧燃胸口高度,人又瘦小,萧燃轻轻松松,几乎是把他挟在腋下带进车里。将陈希然按坐在座椅上,给他系上安全带,看他紧张地缩靠在门边,人显得更小。啐了一口,问司机:“张叔,有没有带早餐。”
“有,给您备著呢。”张叔从前座抽屉里拿出一瓶牛奶和两个泡芙。萧燃腻味的恶了一下,转手塞给陈希然。“吃了。”
陈希然刚张嘴,就听到萧燃说:“不吃就扔了,别给回我。”
“真不要?”陈希然问得很郑重,看萧燃肯定的点头,打开书包,将牛奶泡芙装进去。
萧燃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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