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犹在耳

分卷阅读16

次,她只能用自己的人上场。我得好好准备,下一次没有这么容易。”
“程家的人你需要仔细查验。”
“这是时间问题,至少要两三年才能把这些人换掉,把我自己的人用起来。我不是第一天碰到这种事,我上班第一天就有人公开不愿意去公司,在总经理办公室里威胁说只要我去上班他就辞职。这些人我都记着,我记性好着呢。”
裴元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单纯地把程西放在好人这边,程西的妈妈放在另一边。说到后半段他体力实在不支,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女佣带着他去客房休息,他穿过宽敞华丽的楼梯间,在月光下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这是座安静的小别墅,房间里只能听到夜虫的私语,床很软,床头柜上有热牛奶和新鲜草莓。
裴元以为自己很累了,但躺在床上一时半刻竟然睡不着。他的脑袋被混乱的记忆和想法填满了,很难理出头绪。两个多小时之前他可能被陌生人枪杀,这不是开玩笑,如果他稍微懦弱一点,甚至可能连累丹拓。如果他换成丹拓,或者哪天丹拓不在家里,他要面对这样的情况,他能够像今天这样顺利逃脱吗?他能够应付得了多少敌人?他能坚持在战斗里活多久?
所以做杀手不仅要想怎么杀人,也要想自己如何能活下去。这个想法刚刚从脑子里钻出来的时候感觉很奇怪,裴元一直以为做杀手不需要考虑生存,既然都做了杀手了,那就是抱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心态去做。但杀手也是人,没有人会在死亡面前不考虑生存。
或许从前他的想法才是错的,因为他在想到死之前,从来没有认真想过活着这件事。
有人敲门进来,丹拓从亮处走到暗处。裴元从被子里露出脑袋,乖巧地看着他。
杀手走近,说:“程西说你可以暂时住在这里,明天有人送你上学。”
裴元撑着身体坐起来,他不由自主地想亲近丹拓:“你能坐到我身边来吗?”
杀手坐到了床沿。裴元握住他的手,两人的手上都有伤痕,伤痕和伤痕摩擦,有细碎的疼痛同时传达到神经,裴元的脑袋自动创造了一个新词,共享疼痛。
“我没有给你添麻烦吧?”男孩问。
杀手摇头。
“那就好。”男孩松了一口气,朝他眨眼吹口哨:“你今晚很帅,酷毙了。”
杀手笑了,他的眼角微微眯起来。
“我觉得你可以教我两招,用来防身,我看到你把那个人胳膊拧断了,那个动作难吗?”
“可以,不难。”
“那就这么说定了。哦对了,今天的事还是保密比较好对不对?得给程先生惹麻烦。”
“嗯,不能告诉其他人。”
“我撒谎没问题。”
丹拓摸了摸他的头顶,表示安慰。裴元躺下来,把脸挨着他的手掌,轻声说:“我不害怕,真的,丹拓。你可以在这儿看着我睡着了再走吗?”他很快得到了丹拓的点头回答。
男孩悬着的心到现在才放下,很快进入沉睡。直到第二天清晨换班的女佣敲门而入,见到的是一副别扭的画面:杀手先生头靠墙壁刚醒,男孩握着他的手掌仍在熟睡,像这个姿势持续了整晚。
第11章男人别戴绿帽子
“‘然而,这面镜子既不能教给我们知识,也不能告诉我们实情。人们在它面前虚度时日,为他们所看见的东西而痴迷,甚至被逼发疯,因为他们不知道镜子里的一切是否真实,是否可能实现……沉湎于虚幻的梦想,而忘记现实的生活毫无益处。’*”
阮爱把裴元手里的书抽走:“我买了蓝光碟,周末去我家看吧,全套。”
裴元在认真地思考:“我在想作文题,你觉得这个能当论据吗?我写了个议论文,我最近在研究并列式议论文的模式,很有意思,等我搞明白了跟你说。绝对是个一本万利的生意,亲爱的,现在主流是记叙文,议论文偏少,老师觉得能写议论文的更高级,只要模板研究好了写出来拿高分的几率很大,稳赚不赔。”
“不是每个题目都能写议论文,亲爱的。”
“……也对,你考得怎么样?”
“期末考而已,放假打算去哪里玩?”
“玩不了,要带小孩。”
“又是兼职?”
“帮丹拓的朋友带小孩,家财万贯的那个。”
程西虽然宠爱康康,但他现在有一个公司要运作管理,分身乏术。裴元自告奋勇提出帮忙,他在叔叔家里有照顾妹妹的经验,上手就能干活、熟悉程家环境,他喜欢康康,康康也愿意亲近他,两个小朋友有时候晚上睡在一起。保姆也高兴,见到程西就说她得了个好帮手。
(*忘记现实的生活毫无益处:全段出自《哈利波特之魔法石》第11章)
暑假如约而至。最后一天下午,程西开车来接裴元放学。
程西很高兴:“晚上我们出去吃,庆祝你期末考结束。”
裴元没有看见丹拓:“丹拓不跟我们一起吗?”
程西说:“他晚点到,我们在饭店汇合。你喜欢吃海鲜吗?有什么不吃的?”
裴元不挑食,他几乎什么都吃,只有阮爱知道他不喜欢吃外表滑溜的动物,包括鳝鱼、蛇、泥鳅……有段时间他叔叔认为吃鳝鱼可以壮阳,家里连续吃了两个星期紫苏烧鳝段,裴元苦着脸挨得很难过,还好后来鳝鱼的价格持续走高,婶婶只好退而求其次把鳝鱼换成了韭菜。韭菜炒鸡蛋既朴实又可口,深受裴元的喜爱。
车子停在饭馆门口,丹拓正站在楼梯上,除了日常的行装头上多了一只瓜皮帽。那是用毛线编织的帽子,浅绿色方格图案,远看分不清楚和一块蜜瓜瓜皮有什么区别。裴元神色复杂地盯着那顶帽子,考虑该不该提醒杀手男人戴绿帽子不好,他的目光挪到丹拓脸上,一下子又忘了要说什么,心里只想到丹拓长得真好,戴绿帽子也好看。
程西在他背后轻斥:“摘了!男人戴什么绿帽子?”
丹拓露出疑惑的表情。他翻开帽子的一角,露出半截染血的纱布。纱布延伸到后脑,可想伤势多么可怕,因此他左耳上半边头发全被剔掉了,露出干干净净的脑壳。发型倒是酷,但猩红的纱布会格外引人注意。程西撇撇嘴没说话,他走在前面,不肯和丹拓并肩。
裴元于是抢过了那个位置,他又悲切又痛心地牵着丹拓的手,一边为丹拓的伤势难过,一边为他的名誉担忧。丹拓莫名其妙,裴元只好低声和他解释:“中国人的文化里,如果你老婆和别人偷情,就是给你‘戴绿帽子’。你不知道没关系,反正程先生在,不会有人笑话你的。”
丹拓毫不在意:“我没有老婆。”
裴元弯起嘴角,用大拇指在他掌心挠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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