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犹在耳

分卷阅读5

。等他走进饭厅,婶婶坐在餐桌上等他。
“阿元你来,婶婶跟你商量一件事。”
裴元心里一咯噔,直觉想跑,终究还是忍住了,老老实实坐到旁边。
婶婶酝酿了片刻:“你知道你妹妹潇潇马上要上小学了,学校也是个不错的重点学校,对学习抓得很严格。她不像你这么懂事爱学习,我和你叔叔担心到时候把主要力都给了潇潇,肯定会疏忽了你,对你也不好。要不然让你大姑姑或者小姑姑先代替照顾一段时间,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第4章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婶婶过分讨好的表情裴元不忍心看:“谢谢婶婶,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婶婶明显松了一口气:“你千万不要这样想。婶婶觉得很抱歉,还好你大了懂事了,能理解大人的辛苦。你是个好孩子。”
裴元露出腼腆的笑容。婶婶这么说肯定是谦虚了,毕竟裴元接触到的这个世界上的事肯定没有婶婶多,处理事情的经验也很少,还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比如,是不是要理解所有事情才能算是“懂事”,还是说只需要理解“事情”的一部分也可以算是“懂事”?那所谓“一部分”又到什么程度才算准确?是只要了解任何一部分就可以,还是说只需要了解别人需要你了解的那一部分?而其他的可以不知道或者知道了可以当作不知道?
但现在不是思考问题的时候,裴元说:“老师帮我报名参加了一个竞赛,让我们几个准备参赛的同学晚上去她家里集中补习,她住得远,如果太晚了我晚上就不回来了。”
“什么竞赛?”
“省里组织的,你可以打电话问她。都是男孩子,约好了吃完饭在校门口出发。”
婶婶说:“那我给你拾点东西吧,手机要记得带着,要不要钱?婶婶给你一点钱。”
……
“然后呢?两百块钱就把你扫地出门了?”
“唉,你没看到我婶婶的表情,也是可怜人。”
阮爱尖锐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来我家!”
“你爸妈能让你带男同学回家过夜吗?”裴元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明天我可能先不回学校,等找到下家再说,你帮我编个理由骗老师吧,谢谢了。”
阮爱咬牙切齿:“你不会真的去卖身吧?”
裴元笑了:“好主意,我考虑考虑。先这样,拜拜。”
不等阮爱接话他合上手机,抽出电话卡扔进垃圾桶。
去你妈的懂事,不玩了!爱干嘛干嘛!
他随便搭了一辆公共汽车漫无目的地览视街道上的风景,坐到总站然后换一辆继续,不知不觉晃悠到了贸易行附近。街上灯火寥落,近几年加工业与制造业的衰落导致贸易街往昔的繁盛不在,不到十一点店铺已经基本关门,剩下崎岖的街道和徘徊的土狗。
裴元以前来过外贸街。在长身体的阶段一年买好几茬衣服都不够换的,为了省点钱他妈经常跑到外贸街用批发价拿衣服,一个款式从小码到大码各拿一件,也就是正常在商场里买一件衣服的价格。十年前这里欣欣向荣,有一批人靠所谓“外贸走单”赚了不少钱。
裴元揣着兜慢条斯理地往巷子里面晃,有两间小吃店开着门。他买了一杯奶茶,新鲜出炉甜滋滋的。刚走出店门,迎面两只半人高的土狗,盯着他龇牙。
裴元握着奶茶的手一抖,正想退开,土狗不客气地狂吠起来:“嗷!嗷嗷”
他转身就跑,吓得一个踉跄差点将奶茶摔在地上。香浓的饮料洒了一地,土狗敏锐地嗅到了食物的气息,一边吠一边撒腿追了上来!
裴元见狗追击登时魂飞魄散,扔了奶茶,步履错综不稳,突然背上重量猛增,书包带子被咬住连同人一把摔在地上,锐利的犬牙冒着腥臊的味道突如其来,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牙齿立刻穿透皮肤,鲜血迸射。裴元惨叫一声,顿时红了眼睛,抬腿就将身上的狗踢开。另一只又扑来,他下意识用胳膊挡住脸,左手抡起书包连狗带包砸出了好几米!
疯狗被砸后发出喑哑的嘶吼声,暂时不敢冒然上前,只作弓背龇牙的威胁状。男孩爬起来连书包都不敢捡头也不回地就跑。他盲目地往更深处的巷子里钻,鞋子在水泥地上摩擦的声音清晰可闻,他气喘吁吁的,耳边是狂犬气急败坏地叫喊和追逐声。
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裴元跑得腿软,胃部传来尖锐的刺痛这是体育课不好好上的后果他捂着脆弱的胃袋一步也不敢迟疑,只能张嘴喘气试图缓解疼痛。风往嘴巴里灌,尝起来是骇人的血腥味。连脚底板都跑得生疼了,那畜生的追逐仍然没有罢休。
他真的慌了,远方有熟悉的招牌出现在视线里。他来不及多想往那间标着“快餐店”的闸门跑过去,将闸门敲得哗啦啦地巨响:“开门!救命!开门!”
没有人应答,犬吠从拐角处渐渐近了。
出去了没在家?还是明明在但是视而不见?
“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男孩憋足了劲,脸涨得通红:“丹拓!”
连名字都喊出来了。他回头就能见到刚才牙尖淌血的恶犬,眼冒绿光地朝他张口,利齿已经迫近,只有咫尺距离!
求求你,把门打开吧,求求你!
男孩的眼泪流下来,他紧紧扒着闸门:“求求你……救我……”
最后一刻门开了。杀手冷淡的面孔出现在微亮的视线里,一只手臂将他圈住整个带了进去。
然后哐当一声视线突然完全黑了下去。闸门将光线隔绝在外,店内没有开任何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裴元勒着男人的脖子,忽然放声嚎啕:“哇”
丹拓停顿了两分钟,将他抱上楼进浴室。男孩哭得动情,镜子映照出满脸凄惶,眼睛已经变成蓄水池积得满满的,眼睫稍微抖动就不断有泪水滚落。他心情激动一时没有平复,又羞愤地拒绝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心想反正已经丢脸了,不怕再多丢一些,于是委委屈屈把头扎在男人肩窝里:“好疼好疼……我会得狂犬病……呜马上就死……不给你添麻烦……呜……”
“不要装可怜。”男人不留情面地拆穿他:“把衣服脱下来洗伤口。”
苦肉计失败。裴元吸吸鼻子,真的委屈了。
可怜纵然有失颜面,但不失为绝妙的立足之理。如果一个人别无所有那么“可怜”就是最后的容身之所,是利用他人的同情辟出的生存缝隙。一旦连“可怜”都没了,裴元就是赤裸裸的,毫无立足余地,惶惶然找不到存在的理由。他目光呆滞脑袋放空,视线里肩膀上的校服被血染成深红色,他产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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