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已是令人绝倒。之后政权更迭战乱不断,此图便失了踪迹。
数尺之间,山河迤逦。故人已去,永恒的是土地江河,曾经拥有的,曾经失去的,一一清晰可见。
潘濯凝目端详半晌,忽地明白了他的用意,便起画轴又放回匣中,抬头看向景昭。双目熠熠,神色端肃,稳稳道:“今日酉时,我也有东西要与你看。”
回礼
申时三刻,景昭与潘濯出了王府大门,既无仆从,也无马匹,招摇过市。
玉人楼里生意依旧热闹。“千金何沽倾杯乐,百岁堪纵玉人歌。”远远看过去,新做的楹联上泥金大字拉风异常。刘老板明务实,难怪日进斗金。
“陆含章写的么,有些意思。”景昭偏头说道。潘濯与他稍稍错开半步的前后距离,笑道:“这字值钱得很。”值一千两银子加上个白大人。
两人谈笑着上了二楼,刘掌柜惊了一惊,赶忙迎上去,老脸笑成一朵花。“客官有何吩咐?”潘濯直接道:“店里、门外打扫干净些。外边好多尾巴。”说着与景昭进了雅间。刘逢春点头会意,下楼与店中小二附耳吩咐。
闩上门,径直去开屏风后的暗门。景昭眼中有惊讶之色,仍是不问不语,泰然与潘濯走进去。七拐八拐,出暗道,入卧房,再出卧房,到隔壁敲门。正是陆含章上次走过的路。
陆含章起身开门,门缝里见是潘濯,如释重负道:“你再不来这里要憋闷死……”门开了,后半句话噎在了嗓子里。
白琚察觉不对转过头,正见景昭神色和悦走进门来。迅速确认了一眼潘濯的神色,放心行礼道:“见过靖王殿下。”陆含章也赶紧道“见过殿下”。
景昭轻松道:“到了这里,怎还如此拘礼。你们平日和潘濯也是这么客套的么。”潘濯笑道:“哪里的话。”说罢引人就座。
陆含章抖了抖衣袖,起身给座中三人倒上酒。笑道:“素闻二皇子恭谨克己,原来也是这般真性情好兴致,来这温柔乡里体恤臣工。”景昭带着笑不置可否,举箸夹了一片笋尖。
潘濯道:“那我便不拘礼了。”饮了一口酒,向景陆二人娓娓道来。
潘濯的生母叫作云双栖,本是江北豪商云记商号的千金。先帝曾携近臣微服出巡,其中就有当时的中书舍人潘素问。双栖小姐阴差阳错芳心暗许,终于拗着性子嫁了如意郎君。虽是偏房,小夫妻倒也情投意合,成亲一年余便有了潘濯。
天命难测,云夫人喜得麟儿,却不慎落下病症,为人母数月后便香消玉殒。双栖有一贴身婢女月莲,陪着嫁了过来,自两人小一起长大,情同亲生姐妹,病中便将事情一一打算,告知月莲。婢女从此留在府中,将幼童照料周全。
时局剧变,外夷犯土,潘氏随君主举家南迁。云家与江北多数世家、商贾一样,在动乱中土崩瓦解,好在江南各地钱庄里暗存的财物都得保全。小少爷逐渐懂事,月莲便将小姐的钱庄信物交付,日日悉心教导自保之法,又暗中有幸寻到了云记商号原先的忠心家仆账房,在洛京买下了酒楼取名玉人楼,交与刘账房帮忙打理。经营妓馆酒肆原只为给双栖遗子留一条活命的退路,毕竟深门大户,庶子多难,偏又是失了母族依靠的长子。
潘濯停了停,听景昭道:“你母亲与这婢女,都算得上有担当的奇女子了。”潘濯笑笑道:“莲姨一向是干练爽气的,我与君瑜小时候都没少挨她的巴掌。”白琚抿嘴笑了笑,神色里也有些怅然。
“多年前,这楼里已是我整个接手,直到如今,府上还无人知晓。平日里是刘伯打理,便是店里的刘掌柜。酒肆妓馆里门一关,一向方便谈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楼里眼线颇多,又有暗道连通,各地的流言时讯,官员的把柄秘闻,都会被一一整理。不瞒你们,玉人楼入颇丰,存得金银多用在雇养暗探了,几年下来,如今数量已颇为可观了。”潘濯微微一笑,带了三分平日里见不到的狡黠气。
这些事之前连白琚也不曾全部知晓,今日和盘托出,端的是歃血为盟似的坦荡。
景昭笑了笑道:“我那边也有不少做这活计的能人,倒是所见略同。来日里叫他们见个面切磋切磋。”
正事说完,便有了饮酒聊天的情致。纵然身份性格各异,仍是谈成了一锅有情有秩材料十足的八宝黏粥。
已近夜半,白琚道:“时辰不早,也该回去了。殿下,子渊,我先告辞。”说罢起身离席,自妓馆这边下了楼。陆含章也辞别几句,从后面暗道走了。
剩下的两人对着一席残羹剩酒无言坐着。景昭看着潘濯转着指间的小酒盅,缓声叹道:“子渊,好大的回礼。”
潘濯看着酒盅但笑不语。因是微微垂着首,被桌上的描金并蒂莲花烛的火光照着,弯弯的眼尾,睫下的阴影都分外明显起来,原本就显得风流多情的一双眼平添了奇诡的妖娆。
屋里寂静得恐怖,景昭听着心脏一声声跳动,连胸腔也被震动着。这个人既不是只一心尽忠的臣下,也不是能任凭利用的幕僚,他是能咬人的。可是,自己还是愿意信任他,这种行为很危险。
半晌,潘濯抬头道:“走吧。”
两人又沿原路返回。暗道中,连墙侧缝隙里的微光大多都已消失了因为客人多已回去了,不回去的也熄了灯火都去做些爱做的事儿了。于是只能在黑暗中慢慢地走,耳边不时飘来些让人脸红耳热的声音。纵然潘濯走的熟练,却因脚下黑暗又喝了些酒,走到一个岔路时仍顿了一下脚步。景昭在侧后随着,根本不熟悉路线,这个突然的停顿让他轻而短暂地撞上了潘濯。
潘濯僵了一下。一瞬间,温热的吐息拂过,柔软的唇倏忽擦过他的脸颊。景昭已拉开了一小截距离,轻声问:“怎么了。”“没事,辨了一下路。”寂静中继续前行,颊上的触感被大脑清晰地保留了。
出了玉人楼来到街上,清凉舒适的夜风拂过,两人都呼了一口气。闷热稍稍冷却,浊气也统统被风卷走。
竟又好似寿宁节那天的情景。景昭先开口道:“明日事忙,快些回去吧,不必送我了。”潘濯嗯一声,转身离去。平日里总是习惯性地看着别人消失在视线里,这次,却是自己先转身。
景昭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渐远,腰间系的墨绿丝绦在夜风中上下飘拂。
等枝上新花换了繁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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