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苍茫

说是同床共枕，其实房间里的床远比他们想的大，就算四个人同时躺下，每个人中间也至少能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大通铺的概念是什么？就是你即便中间隔着两个人，你也觉得自己和第四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甚至关了灯，你还能听到其他人的呼吸声，能洞悉一切异动，就连对方有没有穿衣服，你都不需要猜，只需将手悄悄摸进对方被窝里即可。
落花照影倒是很愿意和夜未央来一场有两个大灯泡的同塌而眠，可惜对方不领情，所以只有她这个真柔弱的奶妈挨着墙角抱着被子睡着了。
至于其他三个人，却是根本连床都不碰。
可房间就那么大，一半的地方被用来当床，剩下那部分，坐三个人，怎么看画面都有些搞笑。
库洛洛依旧在靠门的地方看书，夜未央站在窗口望外面的云层星空，两人都有点沉默得过分。乔瑜夹在中间，纠结着乱七八糟的事。对于考试她已经不担心，交了任务和没交任务的感觉差太多了，就像保送大学的高三生看着其他人苦逼复习一样爽，可就算如此她也不敢放松警惕，谁知道剩下两个人的纸条上写的是什么，万一写着干掉自己，拿着身体某一部分去找莎莉怎么办？
她真的相信，莎莉是干得出这种事的。
现在她只知道落花照影的纸条上的内容，是让夜未央给她写一封真情实意的信，什么情书，都是她瞎编的，她只需要拿到夜未央“发自内心”写下来的文字就可以了，不计内容。
可夜未央现在是中二时期啊，别说他不会写，就算他同意写了，也绝对会动手脚。
落花照影也看清楚了这个事实，干脆抱着被子睡了。
……其实乔瑜也很想睡觉啊！从第一场考试到现在绷着的神经就没有送过，一路杀过来，中间休息的时间寥寥无几，她的角色个人疲惫度已经越过了警戒线，再不休息就是死亡或强行下线，而从考试到现在她已经很多天没有下过线了，猎人考试强制他们处于一个不能下线的副本一样的特殊地图，一旦放弃就是放弃考试，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
望着在角落睡得开开心心的落花照影，乔瑜羡慕得两眼发光。
这一环节，必须在房间待够24小时，其实就是给了玩家角色恢复疲劳值的机会，只要他们睡一觉，第二天就又能生龙活虎，可如果不睡……说不定面临的就是尽人亡的下场。
这里的尽人亡，就是字面上的那个意思。
中二病夜未央是指望不上了，身边有个库洛洛这样的世界级大boss，乔瑜别说睡觉了，放松一刻都不敢，所以只好也坐在椅子上发呆，呆着呆着就开始犯困，头一点一点，几次都觉得自己已经睡着，结果又突然惊醒，这种滋味不要太酸爽……
唉，此时此刻，她是多么思念谭岫和轻舟。
随着时间推移，进入深夜，整个飞艇都仿佛陷入了沉睡，只有四号房间依旧亮着灯，落花照影睡着，其他三人坐着，不交谈，不动弹，入定了一般。而就在此时，随着啪地一声，房间突然陷入了黑暗。
乔瑜条件反射地睁开眼睛，还以为自己再次被剥夺了视觉，还好，窗边透进来微微光亮，昭示着他们不是被剥夺了视觉，而是……熄灯了！
……靠。
莎莉这个变态……
啪嗒几下声响，库洛洛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被切断了电源。”
“无耻。”乔瑜低声咒骂了一句。
库洛洛合上了书，坐着不说话，夜未央回过了头，无声地望着房间里的两人，三个清醒着的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
“我听说接下来要同行？”最后，是夜未央先开了口，“那就是一条船上的了，不过对我们三个来说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乔瑜和库洛洛听懂了他的意思，同时抬头看了看他，又看向床上的落花照影。
……他想对落花动手。
乔瑜毫不怀疑这就是夜未央的目的。
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库洛洛轻叹了一声，开了口，“小姐，我们知道你醒着。”夜未央说出那句话时，落花照影屏住了呼吸。
只见床上的人动作一僵，接着避无可避地坐了起来，低着头不开口。她确实醒了，在停电的一刹那。
库洛洛虽然拆穿了她，却也没有下一步，表明是默许了夜未央的行动，而乔瑜也是无所谓，摆出了置身事外的模样，默许了三人达成默契。于是这一瞬间，落花照影变成了弃子。她的目标是夜未央，可对方显然没打算让她通过考试，不仅如此，还想就地解决麻烦。
落花照影不是笨人，她甚至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和高情商，除了智商堪忧以外没有任何缺点。在苍茫这个游戏中，这样的人足以被大众捧为女神级人物了，如果不是因为夜未央变得中二且无法捉摸，她根本不会慌乱到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走到这一步的考生没一个是笨蛋，落花照影将自己的目的昭告天下，也存着一份侥幸心理。
只可惜她估错了夜未央，也高看了乔瑜和库洛洛的同情心。
“等一下，未央！”眼看着气氛越来越不对，落花照影慌张地开了口，“我有话说！”
夜未央抽刀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开口。
乔瑜奇怪地看了一眼夜未央，总觉得他哪里有点不对。
落花照影却趁机开了口，用苍白的声音快速地说着：“各位难道不觉得，纸条上的内容很无害吗？就像小打小闹，同学聚会时候玩的大冒险游戏一样，我猜你们的任务也都些无伤大雅的简单小事，对不对？之前的考试大家也经历了，突然变得这么……不奇怪吗？这或许是第一阶段而已！我们不如，不如和平谈判？”
乔瑜挑了挑眉。
你逗我？拿别人贴身衣物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不过不得不承认，落花照影说的很对，考试绝不会这么简单。联想到莎莉，乔瑜有点心慌。
考官是个咒师，而她拿库洛洛的贴身衣物动了一番手脚，感觉就像巫蛊之术，需要被诅咒者的物品才能完成一样……
略带歉意地偷偷瞟了一眼库洛洛，乔瑜心里七上八下。她可是亲手把诅咒条件送到了考官手里……库洛洛接下来出什么事，真的不要怪她啊，她之前没想到啊。
唔，虽然想到了也一样会……
“……糟糕。”乔瑜蓦然一怔，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乔瑜能想到的，其他两个人也能想到，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再次改变，淡淡的杀气弥漫而出。落花照影虽然不知道他们这突然间的开窍了什么，但也跟着紧张起来。
局势一瞬间变得明朗。他们四个人，每人都接了字条上的任务，要把其中一个人的诅咒条件送到莎莉手里，诅咒不到的人就被直接淘汰，不去找莎莉的可能也会被淘汰，留下的，都是她可以诅咒的……而说不定已经有人得了手，这种情况下，把所有人拖下水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就比如，乔瑜把小背心给了莎莉，所以莎莉可以诅咒到库洛洛，库洛洛可以参与接下来的考试。但如果没有人把乔瑜的东西送给莎莉，那么即便她完成了任务，她也一样会被淘汰掉？
考生只剩下28人，能想明白这一点的谁知道有多少，或许只是这一个阶段，就能直接分胜负了也不一定。
但，如果他们猜错了怎么办？
万一只需要交了任务就能通过怎么办？
只剩下万全之策拖所有人下水，大不了全部都被诅咒。
“我同意这位小姐的建议。”库洛洛平静地开口。
“附议。”乔瑜也跟着举手。
夜未央沉默着，缓缓地将抽了一半的刀送回了刀鞘。
落花照影狠狠松了口气。
“我的任务是拿到未央的亲笔书信。”她首先开口，“你们呢？”
“我是4-1小姐的几滴……嗯，血。”库洛洛的声音里带了笑意，听得乔瑜鸡皮疙瘩满身。你确定是普通的血吧？不是什么心头血xx血之类吧？
“未央呢？”落花照影看夜未央。
“你的齿痕。”夜未央冷淡地回答。
“噗……”乔瑜一个没绷住笑了出来，结果就看到夜未央身体僵了，连忙开口，“没事，没事，你们继续。”
“继续什么，该你了。”夜未央道。
乔瑜一怔，干笑起来，“我……我已经交了任务了，嗯，库洛洛先生的一件东西。”
“哦？”库洛洛的声音传来。
“……反正我已经得手了，而且刚才出门的时候已经交到了莎莉那里，不信可以去问。”反正她是绝对不会说出‘贴身衣物’这四个字的！打死都不说！
库洛洛高深莫测地笑了一声，不再追究，几人也达成了合意，为了最后的和平时光，打算天亮后再各自交付东西。几人都是人，除了乔瑜偷偷摸摸交了任务以外，剩下三人都不打算立刻拿东西，只为制衡对方。
乔瑜是真不喜欢跟这帮心窟窿比马蜂窝多的人相处，干脆抱了被子上床，窝在一边开始给轻舟谭岫他们发信息，将自己这边的情况和猜测告诉他们。落花照影不敢睡，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个房间里只有乔瑜最安全，干脆挪到她旁边，而夜未央和库洛洛则都保持了绅士风度，将床留给了两位女士。
汇报完情况，又思考了一会人生，乔瑜的疲惫值终于见了底。或许是房间里氛围太过平静，她终于支撑不住，倒头睡了过去，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待乔瑜睁开眼睛时，房间里已经大亮，阳光透过小小的窗户照射进来，光束中，细小的灰尘四处飞舞，无端就让人感到了安静和宁和。她睁着眼睛呆了好半晌，这才想到自己还在猎人协会的飞艇上，顿时理智回笼，倏地一下坐了起来。
“睡得好吗？”温润而熟悉的声音从乔瑜身后响起，她下意识回头，发现夜未央靠着墙壁，就坐在她旁边的床上，带着笑意看着她。
“还好……”
乔瑜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开始检查自己的角色状态，发现疲惫值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其他状态也极好。放下心来，她环顾四周，发现库洛洛和落花照影都不见了踪影。
“他们去找考官了。”夜未央似乎猜出了她在想什么，淡淡解释道，“我在这里等你醒过来，留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乔瑜眨了眨眼，望向夜未央那双平静中带着疏离的眼睛，“那我的血？”
“我自作主张给了。”他示意乔瑜看自己的手指，食指那里有着一道淡淡的痕迹，“落花帮你治疗过了。”
乔瑜点了点头，刚要下床，身体却突然一僵，再次回头。
“你……”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夜未央。
后者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平静还是什么。
看到这幅熟悉的中二模样，乔瑜又将话咽了回去。刚才那会，她觉得夜未央似乎……正常了一点？
“那个，你的毒怎么样了？”
“死不了。”夜未央嘴角挑起一抹温柔的笑，连带着他的眉眼都看起来舒朗了不少，仿佛那个从前的谪仙模样又回来了一般。可这幅表情，配上他说出口的略带讽刺的话，却让乔瑜更加感到怪异，“怎么，想念你认识的那个夜未央了？”
乔瑜：……她暂时不想跟他说话！
“真是令人苦恼啊。”他开口，在手臂的支撑下整个人倾向了乔瑜，两人的距离被倏然拉近，近到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原来你还是希望我回到从前那样吗？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好吗，千叶……？”
乔瑜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下一秒，对方忽然低头，准确地吻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