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岩突然很想笑,到底面对冯以辰含愤带怒的目光,不敢造次。
轻咳一声稳定情绪,他用手指敲了敲这些照片问: 几时上报?我去买一份瞧瞧。
冯以辰眼神更冷,半眯起好看的眼睛,沉声问: 你不断,我保证他这辈子都没出头的机会。你断是不断?
他的威胁野蛮粗暴,眼底却有病态的执着,仿佛一瞬间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钟岩头疼了,捏了捏鼻根无奈说: 你看,我字都签了,很想和你好好的合作,能不能只谈工作,不管我的私生活?
这话明明低声下气,极尽妥协之能事,冯少爷却不知为何,被他的维护激起了更深的怒意,伪装尽失问: 不就是个小明星么,你就那么舍不得分?
没什么舍不得的,但也没必要因为他的命令平白无故伤别人的心。
当年自己为了他,斩尽花花草草,背负负心骂名,只要他一滴眼泪自己就能豁出去,再也不知声色犬马,滚滚红尘为何物。
现在不比当年,自己不爱他了,当然犯不着为了他又把自己关进名为冯以辰的牢狱,进出都得凭通行证,申请还得看他的心情,一般都不会被批准。
当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当年的冯以辰比现在可爱上许多,杀敌一千必然自毁八百,让他来不及责备他先得把他抱怀里心疼安慰,好像被斩尽花草,失尽自由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冯以辰忍受不了他意味深长的目光,眼神闪了闪,画蛇添足补充: 我就是在和你谈工作,狗仔盯上你们,就会拿他做文章,你形象刚好上一点,没必要为了一个下三滥的角色惹绯闻。
下三滥的角色,是,这世上除了他小少爷,别人恐怕都是下三滥的,包括他钟岩也是,毫无例外。
雪藏他吧。
什么? 冯以辰皱起眉,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顺便把我也雪藏了,这两年赚了不少钱,养他到我和辉煌约满,问题大概还不大。
冯以辰脸红个透顶,怒意凛然,如果他是只猫,估计会皮毛全炸,尾巴开花。
那,名字我签好了,工作随你安排,我的私生活你还是不要过问了,我总算有个还不错的伴儿踏实下来,我们就算以前相处的不高兴,相识一场,为我祝福下,也是应该的,对吧?
冯以辰一把抓过合约,几乎把手心掐破,咬着牙,抖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恨恨点头,咬牙切齿: 好,我祝你们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钟岩把他气到,心情大好,摇头调侃: 男男生子,现在技术还不太成熟,不过祝福我下了。
看着他气得一起一伏的胸膛,钟岩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点了支烟: 没记错的话,现在我还是休假,如果没有大事,冯少爷就请回吧,让你劳心劳力,我过意不去。
冯以辰从小到大到哪儿都被人巴结着,这辈子所有的铁板都是在钟岩这踢到的。被人赶成这样,他还能坐下去才有鬼,松开拳头,什么也不说了,拿着合约甩门离开,留下吞云吐雾的钟岩,暗自担心自家的门够不够结实,老被这么摔可不行。
钟岩不想假期的好心情被冯以辰破坏,他尽力不去想关于冯以辰的任何事,在接下去的两天里,洗心革面一般给自己饬了些工夫的菜,把家里整个大扫除了一遍,细心地浇灌一下花花草草,看它们得到稀有的爱护,慢慢绽放出欢喜的姿态,确实让人心情愉悦。
无论养花养草,招猫弄狗,只要用心,得到的回报总比去爱一个人要高的多,也安全的多。
钟岩以为自己无意中知晓了什么情感互动的真谛,颇有些沾沾自喜。
好心情却没有如他期待那般持续到假期结束,第三天的时候,小师弟方凌在电话那头期期艾艾,欲言又止地向他哭诉。
这孩子可能是因为语文老师死的早,又太早辍学在社会上乱混,表达能力差到惨不忍睹,令人发指。钟岩忍着性子,听他语无伦次,反反复复地描述自己的艰辛,苦闷,委屈,终于忍不住出言打断帮他归纳总结: 你是说,你被人潜规则了?说好的新角色被人抢了?
这在娱乐圈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小新人上位不容易,好不容易以为皇天不负有心人,好运终于降临,高兴得手舞足蹈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红了的时候,那谁谁的干儿子干女儿轻轻松松冒出头去,不声不响,把机会全部抢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能眼红自己没个好干爹。
方凌跟蚊子似的嗯了两声,复而又开始强调这个机会是多么的来之不易,自己是如此的诚惶诚恐,要不是副导演心地好,多嘴了一句问他是不是最近得罪了什么人,他还不知道自己可能是被人给拉下了马,小惩大诫。
钟岩眼皮跳了,声音拔高问: 是冯以辰干的?
岩哥…… 小师弟声音细如蚊声,犹豫万分才肯定道: 我不确定啊,可是除了那天,好像不小心得罪了冯少爷,其他人我也没敢得罪……岩哥你说怎么办嘛……
如果他知道怎么办,还能让冯以辰再重新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钟岩苦笑安慰了几句,自己也觉得词不达意,空洞无力,终于挂了电话,他无力瘫倒,觉得前两天清心寡欲,沐浴焚香培养出来的伪清净消失殆尽,渣都不剩。
无论他想不想承认,冯以辰就是以果断而决绝的姿态,强势地再次插入到他的生活和工作中,试图把他重新控制在手中,只不过比起以前,他的手腕更直接更不留情面。
也是,冯少爷的底线摆在那清清楚楚,自己还死命的戳,他能善罢甘休才是天下了红雨。也怪自己意气用事,故意气他做什么?还把可怜的小师弟拉下水来同甘共苦,他说得大义凛然被冷藏也不怕,小师弟还等着有朝一日风光无限大红大紫呢。
因为他的戏言把人家给害了,这实在不地道。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难道自己又要低声下气去哄他?钟岩想象着冯以辰冷着脸坐在自己对面,对着镜子模拟了一些让他高抬贵手的说辞,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表情僵硬,动作滑稽,连个笑都挤不出来,实在没诚意到了极点。
他怎么可能有诚意,比起哄他求他,自己明明是更想抽他,让他别仗着有权有势欺负人。可他也知道,自己也就是嘴上说说,心里爽爽,且不提抽了之后的后果自己承担不起,那张和原来一样好看的脸蛋,稍微懂点怜香惜玉的男人都下不去手。
以前对他牙痒痒的时候,还可以把人扔床上用另外一种方式解决男人的怒意,现在当然是不可能了,钟岩不知是可惜还是可叹,心思百转千回,最终决定把罗川的处事哲学偷来临时用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什么的,光是想想就很心酸。
假期结束,冯以辰带着工作又出现在了他家。小少爷看到窗明几净,空气中有令人安心的消毒水味,还惊讶了一下,出言嘲讽问花了多少钱请的钟点工。
钟岩想哄人开心,自然不会接他话茬。看他神情放松地坐在沙发上,这才想起来自己连沙发都用消毒水里里外外地消了毒。他歪打正着,小少爷癖好诡异,从来不爱用香水,倒是对消毒水味情有独钟,真不知怎么培养出这奇怪嗜好。
耳濡目染,近墨者黑,钟岩不知不觉也爱上了用消毒水做家务,洗衣服,还偏爱冯以辰喜欢的牌子,在和他分手过后也没改掉这个习惯。
冯以辰从公文包里取出工作本,把接下来的工作计划递给钟岩。
钟岩扫了一下,皱起眉头,原来罗川安排好的工作,被他删了个七七八八,留下三两小猫,仿佛他不是如日中天风头正经的艺人,而是日暮西山被观众遗忘的过时人似的。
艺人最重要的是曝光率,不管好的歹的,在地位未稳固之前,不断刷观众容易健忘的眼球,任何时候都是立于不败之地的法宝,而今冯以辰把几个访谈,综艺节目,两部正在洽谈的电影和电视剧都给删了,剩下一个平面广告,一个电影杂志专访,这就是他剩下一周工作的全部内容。
钟岩仔细又仔细的看了看,以他对冯以辰的了解,大约看出了些端倪。他用手指点了点工作本,故作轻松问: 这是什么意思?
冯以辰正儿八经,就事论事: 没什么意思,罗川给你接的工作档次太低,我都给推了。
档次太低?钟岩挑眉冷笑: 让我猜猜他们档次到底哪里低了,这个电视台专访,女主持公开说过我是她最理想的情人形象;这部脑残言情剧,和女主角有十三场吻戏,三场床戏;这部电影,导演和我有过一腿;还有这综艺节目,嗯我想想,因为网络传闻中和我相配指数五颗星的蓝岚会当我的搭档?冯少爷,你这样当我的经纪人,我会误会你对我余情未的。
冯以辰却没有像他预料之中那样恼羞成怒,他一丝不苟正襟危坐,抬起清亮的眸子不躲不闪: 那个电视台专访,女主持除了头大,一无是处,喜爱挖人八卦,你去了肯定旧事重提,不把你整哭不会罢休;这部脑残言情剧,就是陆导为了捧他干女儿上位的,你作为男一,戏份少得不行,一占档期还直接占半年,傻子才接;这部电影,声势虽然大,但是剧本肤浅,就是一部言之无物的商业片,赚个票房半个好评都拿不到;这综艺节目,用让艺人出丑的方式博取视率,你要是嫌弃你的形象现在太好了,想破坏一下的话我帮你加上去。
小少爷不疾不徐,扯着嘴角有备而来: 至于我对你余情未了,你也知道这是误会,是你自作多情了。
他鲜少如此长篇大论,还意外得有理有据,显然是调整过了情绪,准备好了各种应付方式,钟岩听得一楞一楞,一时竟然从冯以辰嘲笑的神色里看出了气焰高涨,得意洋洋。
冯以辰终于掰回一城,把上风占了去,倒也懂得见好就,不落井下石。他接着说: 现在给你接的广告虽然只是个平面的,但是这种一线大牌对你的形象很有帮助,你终于不用只拍靠卖屁股形状的广告,应该高兴一点。还有《影视圈》的专访,影响力比十个电视访谈节目都大。要拍电影,等有好剧本再说,我不会再让你浪时间在垃圾剧本上,你死了这条心吧。
钟岩有点恍惚,看着他一张一合的薄唇,语气略显冷淡,声音柔和清亮,骄傲的小少爷露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气势,似乎是要把以前因为伪装而不敢大张旗鼓去管的事统统纳入麾下,肆意尽情地掌握在手中,他连插嘴的份都没有,更不谈挑三拣四。
钟岩配合着摊手认输: 好,一切都按你说的办。
冯以辰满意于他的乖顺,口气放柔说: 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听话就对了。
多像哄自家的小猫小狗,打一顿再撸一下皮毛,声明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切都是出于爱。
钟岩小时候没怎么有爹娘管过,他娘死的早,爹再娶后基本上是对他不闻不问,没有被成功有效地培养出对打是疼骂是爱的相处模式深深的认同感,他心里暗暗笑话冯以辰到底还是被宠坏了,觉得全世界人民都要听他的命令,一边捕捉到这或许是个和小少爷求情的好机会,于是走到他面前半蹲下,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语气温柔又诚恳: 都听你的,你能不能不为难方凌?我昨天有错,不该故意气你,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你要我跟谁断,我就跟谁断,你不要生气了,嗯?
天地良心,他昨天一个人像傻子一样,对镜子排了那么多个版本里,都没有这样一个低三下四,口气温柔到宛如情人的一版。
红晕慢慢爬上冯以辰的耳朵尖,他认真地看着钟岩的眼睛,像是判断他的道歉里是否饱含着令人愉悦的诚意,最后松下肩膀撇了撇死鸭子嘴硬般嘟囔说: 你态度早这么合作,哪来那么多事。
钟岩一时间不知道该笑他拙劣又幼稚的手段,还是该笑自己不自觉就忘了这小少爷怎么把自己骗得团团转,看他这小模样,心尖都酥了,离再次沦陷不远。
他又摸了摸傲娇少爷的脑袋,站起身来摸了一把脸冷静一下说: 午饭吃什么?我做吧。
如果不执着于前尘往事,钟岩发现和冯以辰之间的关系也不是那么难处理。
不执着恰恰是钟岩位数不多的优点之一。没办法,在这种地方翻爬滚打的人只要一较真,日子那是一天都过不下去。这也算是小少爷给他的教训--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
他搞不明白冯以辰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放着大好的少爷生活不过,回国了还要跟他纠缠在一块儿,但有钱人的心态,他一个小明星如果能弄得懂,那丝就可以逆袭成高富帅了。
于是也不执着了,大不了就当冯以辰三年前没玩够本,他就看他还能翻滚出什么花样来,反正自己浑身上下也没什么值得他觊觎的地方,他安排的工作,自己去做,他说的话,自己左耳进右耳出,实在炸毛了,怎么哄人谁都不会比他钟岩更得心应手,想来这种日子也不见得有多难过,等他玩腻了,总有拍拍屁股走人的一天,钟岩觉得这一天也不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这么决定好了,两人只谈工作不谈风月,相处模式越发生分客气,让钟岩十分满意。
坐在保姆车上,钟岩这天应约赴一个访谈,时间地点都是冯以辰约好的,钟岩侧头撇了一眼正在翻杂志一言不发的冯以辰。他嘴唇紧抿,浑身散发着不想说话,别来惹我的气息,钟岩当然不会自找没趣,原来想开口问问他们这是去哪儿,末了还是摸摸鼻子作罢。
司机老赵把车停在一家本市有名的高档茶楼,钟岩跟着冯以辰下车进门,大堂经理点头哈腰把他们迎进准备好的包间,完全被忽视掉的钟岩恍然以为自己化身为冯以辰的小跟班,那可怜的一星半点的明星效应在小少爷的光环下岌岌可危,趋于透明。
包间里,《影视圈》杂志的记者朱莉已经到了,见他们来,礼貌而热情的打招呼,取出录音设备和准备好的问题,略显尴尬地忘了一眼好整以暇坐在边上,完全没有要离开意思的冯以辰。
接受采访的时候,为了不影响采访气氛让艺人畏首畏尾,经纪人不在现场基本上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上电视直播,经纪人最多是在后台听,如此大喇喇地坐在一边,一脸:我的地盘我做主的姿态,女记者求助地望了钟岩一眼。
钟岩哪里有办法,安慰道: 没事,你开始吧,不影响的。
女记者只要硬着头皮上,先是问了些和钟岩上部获奖电影有关的问题,然后又问了之后可能的工作计划,在冯以辰完全负面的气场下,好几次都打了结巴,牛头不对马嘴。
中途冯以辰进了个电话,出去接前命令道:等我回来再开始。
那王霸之气外露,朱莉的妆裂了,钟岩的嘴角也抽了。
见他出门,小姑娘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纠结半天问: 我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冯少爷?被他这么盯了二十分钟,我压力很大。
钟岩笑笑安慰她: 他就这样,你别瞎想。
小姑娘瘪嘴说: 我是第一次采访大牌明星,其实本来也轮不到我,原来选定的资深记者突然说来不了才换了我的,如果有得罪的地方,你帮我跟冯少爷说几句好话啊,我可不想回去挨主编的骂。
得,这少爷脾气差的美名都快弘扬海外穿越大气层直达云霄了。
钟岩忽然想起,《影视圈》这杂志,除了专业性很强之外,还有个广受好评的特点,从主编到记者,清一色美女帅哥。走出来的人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什么难啃的土豆都拿得下来。
他这才专心打量了一下朱莉,发现她只是模样普通,气质一般的年轻女性,没有传说中都可以混娱乐圈的水准,不由得心想,难道冯以辰都无聊到这程度了,连采访他的记者都要挑个自己绝对看不上眼的?
冯以辰接完电话回来,还坐在原来的位置朝他们扬下巴,示意可以继续。朱莉咳嗽了一声,又恢复到了鸭梨山大的状态,说话小心翼翼,轻声轻气。
钟岩同情她因为不够漂亮而屏雀中选,回答问题愈发仔细温柔。
他长得帅,笑容有点坏,对人温柔起来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招架他的荷尔蒙,女记者见的明星也不少,还是被他柔声细语,七分浅笑,不时还带点调情的交流方式给暧昧到了,脸颊通红。
好不容易坑坑巴巴地把这采访做完了,朱莉关掉录音笔吁出一口气,感觉后背潮湿,也不知到底是被冯以辰盯出的冷汗还是被钟岩给调戏的。
她早听说这人私生活混乱,绯闻一搜度娘的服务器都不堪重负,这次和他短兵相接了解到了他的手段,总算知道什么叫名不虚传。
录音笔也关了,小姑娘鼓足勇气问: 我们杂志不写八卦,我纯粹私人好奇,钟岩你跟那么多女星传过绯闻,到底哪个才是你真心喜欢的?
钟岩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往冯以辰的方向瞟了一眼,见他坐地笔直,致好看的下巴得紧紧的,眼神含着不许乱说的警告。
钟岩叹了口气,把玩着茶杯的杯沿说: 你也说是绯闻了,我和她们都只是好朋友的关系。至于真心喜欢的,现在还没有,不过类型上,你这样的就不错,适合娶回家。
小姑娘知道自己被调戏了,心脏乱跳,慌张拾东西逃之夭夭。
冯以辰刷地站起身冷嘲热讽: 钟岩,你就是一只到处发情的公狗。
钟岩耸耸肩,心想反正你一不是那只母狗,转移话题说: 回家么?还是有别的活动。
冯以辰架没吵起来,心里不爽,别别扭扭地走出包厢上了保姆车。钟岩又一次跟小跟班似的亦步亦趋,上了车,小少爷丢给他一本剧本说: 刚到的,李导的新电影,你现在就看一看,晚上和李导吃饭,明天试镜。
钟岩挑眉问: 李导?李果导演?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有试镜李果的戏,心中不由得升腾起一点兴奋。
冯以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 别那么没见过世面,除了李果谁还配我亲自去要剧本。
他仰着头,说得傲慢不堪,拿腔拿调,钟岩却意外觉得可爱,心头一动,忙轻咳一声转移心神,低头专心看剧本。
看着看着,英气的眉皱了起来,以他的文化程度,这种晦涩表达理解起来还是稍显困难。
小少爷一切尽在掌握,用鼻孔出气说: 这是部文艺片,当然不能和只求票房的商业片比。李导的作品向来叫好又叫座,又是林郁青的原着改编。 言下之意,他不仅仅票房,还要奖。
今天没时间,你随便看看剧本,能看懂多少看多少,得晚上李导问起来一问三不知丢我人。晚上回家再帮你恶补原着,这部小说没点境界的人看不下来。
钟岩讪笑了下,明确地感受到自己被鄙视了。他的文凭程度是高中,文化程度更是低不见底,如今有这么个好机会,连剧本都看不明白,也活该被鄙视。
看不懂再装也没意思,钟岩索性把剧本往冯以辰手上一塞,凑到他耳朵边上轻说: 我没境界,你是有境界的人,不如你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敏感的耳廓又不经挑逗地红了起来,冯以辰挪动了下离他远点,将剧本放在膝上,翻开一页,看了一会说了起来。
外边日头不小,就算用了防晒的玻璃窗纸,还是有几丝金黄的阳光泄进车里。冯以辰坐的方向正好晒得到阳光的地方,太阳把他的侧面照得很亮,几乎通透,白`皙的脸颊上甚至能看到隐隐约约的红血丝,又薄又敏感。
他的唇瓣颜色浅红,一张一合,嗓音圆润,字正腔圆,仿佛他不是在为钟岩解读剧本,而是在读一首莎士比亚的情诗,涓涓细流般的感情从他嘴里倾泄,让人心尖微酥,一时间生出一种让时间就此停滞,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在阳光明媚的下午,幻想他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朗声对自己说着爱语,随着他心情的跌宕抿嘴微笑,露出只有在极特别的角度下才看得到的酒窝,只被他一个人看到。
所有的欺骗和谎言都只是一场噩梦,在这个停滞的空间里被清除到了九霄云外,只有他动情的朗读,自己认真的倾听。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钟岩回过神来,才发现别说时光倒流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自己连认真倾听都没做到。他走神走到了牧神午后的花园里,在小提琴悠扬的诱惑下做了一个梦,醒来时候看到冯以辰圆睁着眼睛问他: 听懂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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