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中,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下跪。
在后来,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回想那天的情景,不愿意再回想那样惨烈的画面。
机场的人顿时被我的行为震惊了,纷纷侧目斜视,围观着我。
美姨忙过来扶我,“秦政,别这样。”
我不肯起身,哽咽的哭道,“雅婷,我不能没有你,我真的真的好爱好爱你,留下来,陪在我身边,好吗?”
陆大有和马宁都哭了,陆大有一把从我手里抢过手机来,对陆雅婷说道,“雅婷,你能看到么?秦政他就跪在这里,一个男人这样不要尊严,这样跪在这里苦苦求你,难道你心里都没有一点波动么?”
我跪在那里,能听到电话那头,陆雅婷撕心裂肺的哭声。
后来我想,那一定是我的错觉,当时周围人群杂乱纷沓,十分嘈杂,手机又没在我耳边,我是没有可能听到手机那边陆雅婷的哭声的,可我感觉自己就是听到了。
陆雅婷不知道说了什么,陆大有着急道,“雅婷,我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认真,这样拼命的挽留过什么,你就当可怜可怜他行么?你为了成全我和李静,甚至花钱给我买了房子,可你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成全秦政,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成全你自己呢?”
陆雅婷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陆大有愣了一下,叹了一口气,缓缓将手机递给了我。
我接了过来,听见陆雅婷强忍着眼泪,说道,“秦政,你听我说,你先起来,好么?”
“不!除非你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我激动的说道。
“秦政,这样,你……你……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行吗?”陆雅婷一面哭一面说道,“我现在很冲动,我怕我冲动之下做出不理智的决定,你给我一点时间,等我考虑好了,我会回来找你的,可以吗?”
“你留下来,怎么都行,就是考虑一辈子,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能留下来,好吗?”我苦苦哀求道。
“秦政,我跟你说了,我只是想出去走一走,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考虑清楚,我想,我……我会回来的……”陆雅婷说道。
“不,我不相信你!”我激动道,“陆雅婷,你已经骗了我很多次了,我没法再相信你,你这个感情的骗子!”
陆雅婷再次没忍住哭了出来,“秦政……别这样……我……我要走了……”
“陆雅婷!别挂电话!”
陆雅婷那边失声痛哭的声音传来,片刻,她还是无情的挂断了电话。
……
陆大有他们强行将我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马宁关切的问道,“她说什么?”
“她……她走了……”我有气无力的说道。
“现在的航班,”马宁说道,“咱们去前台查,一定能查到她去哪里了。”
“对,我现在就去查!”陆大有说着就要往前台去。
“大有。”我叫住了他,冲他摆摆手,“算了吧。”
陆大有一愣,“你……不想知道她去了哪儿么?我们陪你追过去,就算到天涯海角,也要把她给你追回来。”
我苦笑了一下,擦了一下眼泪,淡淡的说道,“算了,让她去吧,你留不下一架已经起飞的飞机。”
陆大有一愣,看了一眼其他人,有些犹豫。
而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已经转身朝着机场外走了出去。
……
出了机场,大家都相顾无言,气氛有些压抑。
我喃喃的说道,“大有,马宁,还有美姨,谢谢了……”
他们几个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同情。
“走吧。”我说着,就准备上车。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巨大的轰鸣由远而近,那是飞机冲刺的声音,我没忍住抬头望去,看到一架巨大的民航飞机呼啸着冲向空中,远远飞去……
我默默的仰望着飞机,我猜,她一定就在那架飞机上,此时此刻,大概也正在窗口遥遥的望着地面吧……
陆雅婷,我恨你,我一定不会幸福的,我不会让你心安的。我的心里默默的对她说道,我会用一生的时间,等你回来,给我答复……
直到飞机一跃进入云层,变成一个黑点,再也看不到了,我这才上了车。
回去的时候,陆大有没有坐马宁的车,而是替我开车。
我本来以为,他是想安慰我,才这么做的。
可一路上,他始终一言不发,没有说一句话,默默的开着车,只是,他的眼眶始终是红的,一直用手在擦眼泪。惹得一旁的美姨在在哭着。
奇怪的是,我却并没有再哭,一滴眼泪都没有再流下来。
我无力的靠着车窗,望着车窗外苍茫的天地,内心的焦虑消失了,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眼泪在这之前,早已经流光了,还是……在我的内心已经默默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就像,那把一直悬在我脑门上的刀,最终的最终,它还是落下来了。
尽管,在它刺痛我之前,我早已经被折磨的伤痕累累,但直到它落下来,我的心,似乎才忽然踏实了。
当然,也或许是陆雅婷最后的电话,还是给了我希望,让我没有彻底心死。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不敢说自己看破了人生,但很多东西,我也还是明白了,领悟了。
生活给予你的意志,命运给予你的玩笑,那些你魂牵梦绕却又求而不得的,似乎忽然都变得云淡风轻,轻的让你无法触摸,轻的让你平静的绝望。
我想,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一生,一定有很多东西,是你很想得到,但偏偏无法强求,那个时候,你会激动,会失望,会哭泣,但过后,一切终将都会归于平静,最后,命运给你的选择,就只剩下一个,那就是等待。
既然这样,也好,人活着,心里总归要有些希望,有这个希望在我心里,我就可以继续生活,幸福与否,我早已看破,并不关心,因为我知道,我肯定不会幸福,我已经够努力的争取过了,剩下的,也只有等待了,我会一直等着她,一直等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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