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包围圈死亡人数骤增,随之而来的是外围营救队伍快速向内缩,战斗顿时上升到了最激烈的时刻。
那是一把妖刀。
手持这把妖刀的人,加持着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发动进攻,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包围圈中心的喻文州。他所经过的地方,皆洒下敌人的血,或来自颈动脉,或来自心脏,上一个人和下一个人的血液勾连千丝万缕,没有半分停顿和犹疑。
这才是夜雨的真正速度,如暗夜中的剑雨,动时无声无息,被人察觉已是剑身染血,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就成为了刀下亡魂。
这么多年以来,叶修也是头一回在白天,真真切切地看到黄少天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去攻击。其实诚实一点来讲,真真切切这个词用得不好,因为在叶修、或者蓝河这样的近身搏斗高手来看,他们甚至做不到明确地看清,这一秒钟黄少天用了几招、同时杀了几个人。
太可怕了。
这边暗自庆幸黄少天是队友而不是对手,那边的宫本雄一,却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今天的结局。他从未见过夜雨,在陈夜辉之前也从未知晓夜雨这个人的存在,可是夜雨出现的时候,他几乎毫不犹豫就断定了他的身份。在他眼中,黄少天每一次出招、每一次致命的攻击,每一次前进,都是一种狂放的、充满死亡宣告的挑衅和审判。
他用手中的刀,质问和嘲笑着自以为掌控全局人。
就凭你们,想拆散剑与诅咒?
痴心妄想的后果就是死。
胆敢威胁到喻文州生命的人,都必须死。
喻文州和黄少天中间剩下十个人的时候,他发现了自己附近的变故。当他看清楚黄少天的脸,只剩八个人。
继而七个人,再是五个人,皆是一晃神的功夫。
手中刀剑未停,只是喻文州恍然想起了从前的很多事。
军统培训班的野战训练,他作为队伍中的战术核心,也成了对手首选攻击的目标。到最后即使已经分出胜负,对手为了报复,五个人围着喻文州作困兽之斗。原本喻文州阵亡了,也是他们这一队的胜利,可黄少天不干了,一个人单枪匹马冲过来,把喻文州挡在身前,硬是用手中不依不饶的一把刀,宣告了对手的退出。
事后喻文州开玩笑说,少天你何必呢,反正咱们都赢了,这么赶尽杀绝太不厚道了。
黄少天不服气地撅撅嘴,说那不行,咱俩是搭档,到哪儿我都不能让人欺负你。
后来是那一次东北的生死之战,他骑着马冲进混战,停在黄少天身边,那人一脸怒气,斥责自己主将不顾及自身安全,却还是强打神加快了手中刀枪进攻的节奏,生怕哪一刻疏忽了,危及到自己的生命。
直到最后,战斗结束,他安然倒下,嘴角还是对于万军之中护卫成功的满意。
他一直都是这样,不要命地保护着喻文州。
一直都是这样。
剑与诅咒从来都不仅仅是个叫得响的江湖名号,于喻文州和黄少天而言,这更是一个勾连生死的契约。剑所指的地方,诅咒如影随形,同样诅咒所在之地,剑也定会在其身旁护卫不离。他们的生命,自相遇相爱那一刻起,注定有一部分连在一起,如同十指交握的双手。
被鲜血所浇铸、唯有生死相隔才能切断的契约,又怎么会在此时消失不见呢?
所以喻文州在绝境中坚持。
所以黄少天毫不犹疑地斩却来敌。
还剩两个人。
形势瞬息巨变。
黄少天还在出手解决这两个残敌的时候,目光就锁定在了喻文州背后不远处,宫本雄一的身上。暗中保护喻文州那么久,他当然认得这张面孔。
宫本雄一知道,自己已经被死亡锁定了。
他看到了夜雨,看到了这个身份绝密、生活在黑暗中噩梦一般的影子,也就明白今天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活着回去。
既然自己的生死已被决定,那别人的生死就不再重要了。
他举起枪,开始死亡之前最后的挣扎。
手起刀落,喻文州身前最后一个日本士兵倒地身亡,紧接着黄少天便抽出□□,动作几乎和宫本雄一同时。
这样看似公平的对决,其实一点都不公平。这不取决于枪的质量、子弹射出的速度,只是因为交战的其中一方,是黄少天。
他瞄准宫本雄一的头部,自信即使同一时间举枪,他的速度自然会战胜对手,送对方上路。
生死成败就是这样一瞬间的事。
黄少天开枪,子弹穿过宫本雄一的头部,同一时间宫本雄一开出了自己的最后一枪,黄少天却毫发无损。
胜负已定吗?
好像没有。
喻文州面对黄少天,毫无疑问心中是欢喜的。
曾经以为世事巨变、无可挽回,而今骤然发觉这份爱一如既往、矢志不渝。他低估的,不仅仅是黄少天受到的伤害,还有他们内心对于爱情,那无法言说的坚定。
他忘了他们共同坚信的话。
剑与诅咒,一直都在一起,永远都在一起。
真好啊……
有生之年再见你。
喻文州低头看看胸前涌出的汩汩鲜血,却是露出了真实的、没有丝毫伪装的笑。
因为你的失而复得,痛苦和死亡都可以变成索然无味的白水。
“少天。”
他在撕心裂肺的叫喊中倒下,休憩在至爱之人的怀抱中,念出了那个朝思暮想的名字。
从前他就说过,如果生命走到最后一刻,他希望看着他微笑,然后留有最后的力气,什么都不多说,只念出他的名字,将他的脸,作为他活在世上看到的最后一副美丽的画。因为他的名字很好听,念起来有一种站在阳光下的感觉,即使偶尔在心中默念,嘴角也会不由自主地上扬。
他做到了。
他看着爱人微笑,念出爱人的名字,记住爱人的脸,然后闭上双眼。即使不是彼时他所假设的,老之将至的时候。
他们的爱情,经历了生死、猜疑、背叛、分离,千回百转,终于在这一刻归于原点,谁都不必再掩饰和逃避。
其实他还想说,你回来了。
可是再没有力气。
再会(上)
章五再会
民国三十四年,重庆。
四角的窗把散漫的月色改换成菱角分明的方格,光束之中看得到浮动的尘埃,你来我往地游动在黑白两色之间。
这是晚上唯一的光源,因为走廊的灯实在太暗了,即使门上有观察口,也不足以增加室内的亮度。守卫监狱的士兵每隔两个小时进行一次巡查,只有在巡查走动的时候才会把走廊的灯全部打开,查完一圈就重新关掉。
蓝河借着四角的光束,可以完成在夜晚的一切活动,包括看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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