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
“李承恩接旨。”
高力士扫了眼院内,高举着令牌。
这令牌乃陛下贴身之物,素有如君亲临之说。
李承恩敛目单膝跪地,便听那宦官道:“陛下命府主走一趟,一旦找到画上女子格杀勿论。”
他话音刚落,手中画像便已到了李承恩手中。
那画上女子虽无面容可身姿楚楚却也熟悉的很,李承恩目光微顿。
“府主可有异议?”
高力士眯了眯眼笑问。
阿古嘴唇动了动正欲说什么,却见原本单膝跪着的统领忽然站起了身,“不敢。”
这举动已是有些不敬,高力士却并不在意。这天策军向来与他不对付如此也在情理之中。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那疏狂青年一眼:“陛下交代的事,府主可千万不要办砸了。”
祉高气扬的宦官已经离开了,阿古看着画像欲言又止。
这世上美人很多,可只要见过她的人便绝不会认错,即使只是一幅留白的残画。
李承恩了画卷微微眯了眯眼:“去查查这画是从哪来的。”
他语气冷肃,眉目也染了些杀伐之气,丝毫不复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
阿古拱手应了声,慢慢消失在了院中。
那幅画忽然兴起,众人都以为是自恶人谷中传出,可却并非如此。
吴裙知道这是李裹儿已经等不及了。
她之前刺杀失败,如今便以她与百鸟裙来吸引玄宗视线,好做最后一搏。
到底还是沉不住气。
乌发雪肤的美人轻轻笑了笑,眼中波光流转:‘在敌人还未发觉之前自己先亮了底牌,真是蠢货。’
她心中恶意,面上笑容却愈发温柔。
楼下路过的渡灯若有所觉,却见那姿容瑰艳的姑娘正支着手望着花灯升起的地方。
月牙儿似的眼眸弯弯地,像是这江南柔柔荡着碧波,让人心间一舒。
似察觉到了那道目光,吴裙轻轻回过头来。
穿着白色袈裟的年轻僧人怔愣了一下,微微颔首。
他眉眼清严,虽在灯火人群之中却仿佛仍旧身处清寂宝刹。
吴裙支着手望着他,那笑意却愈深了。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瞧着他,连唇畔梨涡也浅浅动人。
漫天花灯映着那盈盈目光,像是菩提燃花破障,徐徐妙曼虔诚。
渡灯持着念珠的手顿了顿,却再没有回过头去。
那僧人已经离去了,这夜里欢愉却未停止。
吴裙看了会儿便有些乏了,轻轻合了窗子。
她这几日沉睡的时间越发长了,卡卢比每次都在她睡着之后离去。可无论何时,只要她一睁眼,便总能看见他。
那异族人一直安静地坐在她能看见的地方,今日却是个例外。
已近丑时,天上忽然下起了雨。
江南天气说变就变,原本还月色明明,顷刻间便又打落芭蕉。
雷声震震映着窗前剪纸忽明忽暗,那摇曳着的烛火也被惊的熄灭。
心脏处的伤疤隐隐作痛,乌发雪肤的美人微微蹙眉,渐渐却又笑了起来。
房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吴裙刚转过身去便见一道寒光闪过,那剑锋尚未碰到她便已被折断了。
身处黑暗中的美人长睫轻轻颤了颤,慢慢抬起眼来。
方才偷袭的男人睁大双眼倒在地上,卡卢比缓缓回了刀。
他面色有些疲惫,苍白的面容上沾了些血迹更显得幽峭冷凝。
“别怕。”
异族人语调有些生涩,扣在刀柄上的手不由紧了紧。
自到杭州后这些杀手便越来越多,他本是在夜间将那些人引到城外,却不想今日还是惊扰了她。
雷声已歇,雨珠静静地拍打着窗前芭蕉。
那姑娘眼带笑意地望着他,泪珠却慢慢滑落了下来。
她边笑边哭着,无声的叫人心疼。
卡卢比从未哄过姑娘家,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握着弯刀的男人微微犹豫,慢慢伸手擦了擦她脸上泪珠,哑声一字一句道:“别哭,我没走。”
他声音温柔,望着她的目光像是在对待珍宝。
吴裙微微摇了摇头。
第116章
星雨夜眠,晓月当空。
银朔自乌云后缓缓透出一丝明明流光。
湖畔客栈里,那烛火摇曳映在窗前拿着针线的姑娘面上,无端多了丝温柔。
这是吴裙第一次替别人补衣服。
细小针尖不小心扎破手指,血珠缓缓滴落在白纱上。
窗外还在下着雨,绵绵打落芭蕉轻展,剪烛跳动幽艳难明。
她像这世上最寻常的妻子一般,为远行的丈夫缝补衣裳。
扣子已缝上了,吴裙看了眼窗外夜雨,微微叹了口气。
那异族人还在门外坐着,双手抱着弯刀,深灰的发丝衬着苍白面容,愈加冷峭。
他是世上难得的好皮囊,若非遇见她又怎会如此落魄。
黑衣青年眼下泛着些青色,面上血迹顺着眼角干涸,即使睡着也透着分凛冽。
吴裙轻轻拂过他略有些苍白的薄唇,忽然弯起了眼眸。
“你已经知道我是个麻烦了,怎么还不走?”
她声音太轻,在这山雨震震的夜晚几不可闻。
卡卢比抱着弯刀的手微不可察的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醒过来。
以他那样的身手即便是疲惫也不该如此松懈,除非有人动了手脚。
屋内烛火始终跳动着,在走廊上透出一丝微光来。
吴裙轻轻将衣裳披在他身上。
那姑娘面容温柔,眼神像歌朵兰沙漠中高悬的明月,惆怅动人。
“呐,我要走了。”
她对着那眉头紧皱的青年轻轻笑了笑,唇畔梨涡浅浅散去。
卡卢比似有所觉,修长如刀的指节上脉络压抑,却始终未能抓住那离去的雪纱。
吴裙伏在他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我萍水相逢,如今”
“——各自保重。”
冰凉的泪珠滴落在男人面上,咬着唇的美人眼睛弯弯,长睫上却珠碎融雪。
美人的眼泪便是这世上最锋利的刀子,不论多心硬如铁的男人都受不住。
楼梯那头,转着念珠的白衣僧人指尖微微顿了顿,竟不知自己这一趟下山到底是对是错。
细雨蒙蒙如雾,杭州城外天色渐渐明了。
吴裙垂眸走在前头。
她不知要去哪儿只是静静地走着。白披风下碧罗的裙摆沾了些水雾,看着有些可怜。
昨夜雨大,今早的湿泥土中留了些碎石粒,微蹙着眉头的姑娘轻轻踢了踢那石子,待绣鞋上沾了泥土又愈加难过。
“你都满意了,还跟着我干嘛?”
她问。
那美人语气略有些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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