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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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你,修为千年以上的妖族都是我的目标。”杨笙笑道,贴近端木并由后将他环抱在胸前,“终于能吃掉你了。”
──端木!
端木顿时清醒,用尽全力释出尖锐的树藤,迫使杨笙远离自己。他同时看见那抹躲在树丛后方的身影,仅着中衣,应冠起的黑发却披散在颊侧,时不时因他的碰触而发出怒火,或是水光的眼眸,此刻却布满蚀心的惊恐。
“来了一个石夷又能如何,你会将他连血带骨地吃下去吗?你会吞食石夷的生命吗?”杨笙站在藤木树下,两眼露出金光,“你不能,你办不到。”
石夷对此仍是一知半解,当他看见端木真身犹如一株枯木,以及杨当家浑身发出邪气并咄咄逼人的模样,他仅能理解一件事。
“吃掉我,你就能活下去吗?”
端木走近石夷,空泛的左袖在夜风中飘扬,“就算真是如此……”
“那就吃掉我,你还在犹豫什么?”石夷反问,“你不是……妖类吗,人类的生命对你们而言……”
“石夷!”端木大吼。
“我不想等了。”杨笙凉凉地说道,“端木,你若不愿让他痛苦,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消除他的记忆。毕竟人妖殊途。”
石夷忽觉眼前的景色像是崩裂般地碎成一地,他失去力气倒卧在地,努力地仰首想见到端木的面容,想见到那双总是直视自己的双眸。
“顺便把他弄晕,他不会想看见你被我拆解入腹的模样。”
端木的身子轻微一震,遭到尖锐的白杨木自后刺穿身躯,涌出的鲜沛血液顿时将白杨木染红,同时也溅洒在石夷眼前。
其实一踏入黑林起,他就身处在幻象中了。
根本没有名为端木腾的张府总管,也没有下江南的记忆,自从太阴山崩亲族死尽后,他便待在外地求学,并仔细?研乐理,谱了二十馀首词曲,都成为宫廷宴席上受人喜爱的乐曲。
他想着总有一天要到江南去,但终其一生都未能达成。年老时患了重病,只能坐在自家庭园看着足以遮蔽半个晴空的古老藤木,新皇帝派了十人乐队,成天演奏他所谱的乐曲,直至他闭上眼,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为止。
石夷,自号藤木,太阴县沪村人,一生作词曲丰富,受笙帝喜爱,曾出任宫廷乐师,晚年身体欠安,享年八十七岁。

石夷神色恍惚地接受少年的搀扶,来到凉亭内坐下,满园皆是茉莉花香,但石夷并未感受到这一点,仍旧处于自身的情绪中,怎么也挣脱不出。
“石夷兄,你在这里坐一下,我替你拿茶点过来。”
少年莫约十一、二岁,净白的脸庞隐隐能见未来俊秀清丽的模样,少年语毕离开凉亭,走往宅院。
“我回来了……又楼──”男人从墙外翻进庭院,双脚甫落地便扬声喊着对方的名字,途经凉亭时,不自觉停下脚步。他讶异地揉了揉眼,确定端坐在凉亭内的人影不是幻觉,才举步走近。
男人一身灰袍,腰间布包透出一、两张符纸,还系了一柄铜钱匕首。他伸出五指在石夷面前晃了晃,在对方完全没有反应之后,双手迅速在石夷面前结印。
“身为凡人,妖气却重得可怕,这家伙究竟是被谁给缠住了。”男人兀自低语,稍微清除石夷身上的妖气,便站在一旁等待石夷转为清醒,两眸不解地眨动,在想起了端木死亡的那一幕后,神情又转为漠然且失去希望。
“哎哎,才帮你清了一些妖气,怎又自愿让它们缠上身。”男人连忙伸掌拍打石夷的脸颊,“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端木……”
“端木?”男人重覆一次,似是想起端木这人,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
“不准碰他。”
端着茶点踱回凉亭的少年语气阴森地说道。
男人见到仍带着稚气的少年,甚至连声音也维持着童声,这样的少年用成年人的口吻说出了那种话。
“我才几月没回来,书斋就已多了这么多闲杂人等,啧啧。”男人语气恶劣,“又楼呢?”
“他不愿见你。”少年放下茶点,转身面对男人,“他已经等你很久了,久到不愿再继续等你。”
男人脸色一变,“我这就去找他。”
清空凉亭后,少年重新面对石夷,暖声诱着他张嘴吃下甜点。
“石夷兄,吃点东西吧,甜点很好吃的。石夷……”
时序入冬。
少年的身形微微拉长了一些,但声音却丝毫未产生变化,就在少年兀自陷入烦恼的当下,石夷推门进房,神情已有简单的微笑了。
“石夷兄,怎么来了?”
石夷端着棋盘,“想与你对弈一局。”
少年大笑,“是我上回赢了你,你心有不甘吧?”
石夷放下棋盘,细白的指尖已执起一子,“随你怎么说。”
时序入夏。
少年极为怕热地脱光了上衣,坐在太师椅上无力地以纸扇扇动热风。
又楼见他这副模样,嘴角忍着笑,“一年了,还不说吗?”
“说什么?”少年初初进入蜕变为成人的时期,声音犹如车碾一般的粗粝,乾哑得连尾音也分岔了。
又楼摇了摇首。
“石夷去哪了?一早不见人影。”
“他和符问上街去买制作糖糕的材料。”
“糖糕?”
又楼瞥了他一眼,“似是要做给你吃的。”
少年一愣,纸扇摇得更勤了,“最后还不是让大家分着吃。”
“端木,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少年垂下眼,早在江南时,他便已移植一株藤木在又楼的庭园里,微薄的力量使他仅能依附在少年的身躯里,且还得仰仗又楼的协助。此身非他所练制,人妖共生,却是人的力量大于妖,因此不能保有一定的年纪,不随着岁月老去。
“再五年……不,三年就好。”少年握拳道,“至少要有压倒石夷的力气才行。”
站在门外窃听的石夷险些跌进房内,先前符问早已把一切事实全盘托出,获知真相的石夷只想拿起粗绳把端木狠狠的……端木一向只为他好,一向处处替他着想,从不做会危及他安全的事。若如此气愤地找少年理论,会不会坏了端木仔细盘算好的计划?
但这计划……这计划──!
石夷有些想落泪。
还有三年,大抵还是夏天,茉莉花香也会像此时这般浓郁吧,种植在角落的小藤木,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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