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的秘密瞒不过爹爹,谢初辰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拾起桌上半露的画卷,小心翼翼地捧在心口,轻轻又苦涩地开口:“爹爹,她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很喜欢很喜欢……在得知她即将成婚时,我原本打算默默祝福他们的,但听到二姨母要把我嫁去徐家时,我一时冲动忍不住找上了她,逼她立刻娶了我。”
“明知她不喜欢自己,仍是强求想要成为她的夫郎。明知她会百般刁难,还是穿着嫁衣来到了萧府。明知会被烫伤,却还是鼓起勇气跨过了火盆……”
微风缓缓吹起他额边的碎发,谢初辰轻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如今,她愿意为我出头,愿意接我回去,愿意成为我的妻主,哪怕我知她只是单纯的怜悯我,我的心已然满足。”
说着,他转过身来,望向沈氏,脸上挂着是满满幸福的笑容:“阿爹,刚才她唤我初辰了,一连唤了好几声……还称呼您为岳父呢!”
“还有还有!”谢初辰激动地说,“刚才,她抱着我进屋,脱去我的靴子,温柔地为我上药!”他说到一半,忽然哀嚎了一声,红着脸捂起了脑袋,“刚才外袍没系好,全部滑了下来,她会不会觉得我很放、浪,在勾、引她呢?其实,其实……”
他顿了顿,羞哒哒又气馁地叹了一声:“若是,她真被我成功地勾、引了,那就好了……”
徐青带着十几名打手杀向谢府,将谢府围个水泄不通,势要让谢清荣做个交代。一时间八卦的百姓们纷纷围观,还惊动了两位巡逻的官差。
谢清荣有着萧晚做靠山,胆子贼大了起来,声音洪亮地说:“徐三小姐,国法有书,男女婚嫁,只要退还婚书和两倍聘礼即可作废。两千两聘礼我会退还给你,还请三小姐尊重礼法,不要带人闹事,和平解除这场婚约。”
徐青根本不在乎这两千两白银,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她气势汹汹得叫骂道:“当初是你欠了赌坊一千两的债,死皮赖脸地哭求本小姐了谢初辰。谢初辰虽然名声差,但本小姐见他长得可人,勉为其难地下了,还帮你垫付了一千两赌债。如今你想嫁人就嫁人,想悔婚就悔婚?不把礼法放在眼里,不正是你吗!”
她冷哼一声,笑道:“与本小姐未解除婚约之时,私自将谢初辰嫁于萧府,此乃背信弃义之举。按照国法,应当杖责六十。而那个小贱人竟然背着本小姐勾人,应浸猪笼!至于萧晚,敢抢本小姐的夫郎,同样该受到国法的惩处!杖责八十!”
没想到徐青这般难缠,还当众揭穿了她暗中贩卖谢初辰的事实,谢清荣脸色难看,当即涨红一片。而徐青恶毒的咒骂让围观的百姓一阵唏嘘不已,但哪怕再恶毒,徐青说的的确是事实。
东魏最忌讳一子二嫁,在没有和平解除婚约时,绝不能私自嫁娶。否则,严惩不待!
谢清荣不过是个吃喝嫖赌的庶系,自然不同于娶了十二名夫侍的徐青,将国法摸得通透。
就在谢清荣暗暗焦急之时,萧晚气质优雅地从谢初辰的院中走出,无视谢府门口僵持的双方,招呼着画夏和云嫣两人将之前抬进谢府的箱子一箱箱抬了出来。
原以为萧晚出来是要帮自己的,谁知萧晚等人无视自己,竟带着箱子扬长而去,一箱一箱又放回了萧府的马车上。谢清荣大惊,脸色苍白得拦在了萧晚的身前:“萧小姐,这不是给初辰的聘礼吗?您怎么又拿回去了呢?”
徐青见状,哈哈大笑,以为萧晚临阵脱逃,不敢娶谢初辰了,所以回了聘礼。
“这自然是给初辰的聘礼。”萧晚抬眼看向谢清荣,微笑地打断了徐青的仰天大笑,“岳父身体不好,我决定将岳父接到萧府暂住养病。这些是给初辰的聘礼,应该全权交到岳父的手中。如今岳父暂住萧府,这些聘礼,自然得一同搬去萧府啊~”
沈氏是个半瞎,谢清荣原打算瞒过沈氏萧晚给谢初辰的具体聘礼数量,自己趁机独吞大半。
因为前不久,她的儿子刚刚及笄,这些钱自然得给她儿子好好筹备,作为日后的嫁妆!
但如今,萧晚竟连人带聘礼地准备一起带回萧府?!这怎么可以!
“萧小姐,这么搬来搬去太过麻烦,不如”
“待岳父回了谢府,我自会把聘礼再搬回来。谢夫人,你这么眼巴巴地想留下这些聘礼,难不成你还要独吞初辰的聘礼?”萧晚无辜地笑道,“我想谢夫人应该不是这种小人吧。”
见萧晚铁着心要抢谢初辰,徐青怒道:“萧晚,我和谢初辰有婚约在身,你公然抢婚,可是要跟我作对?!按照国法,应当”
萧晚镇定自若地打断:“徐三小姐熟捻国法,想必也知道‘自古婚约,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
徐青狠狠点头,手扬婚书道:“婚书上可有着谢清荣和媒公的亲笔签名,谢家想赖也是赖不掉的!”
萧晚看了一眼婚书,若有所思地点头:“的确,谢家要么交人,要么交钱,要么打板子坐牢。不过”她似笑非笑得扬起眉角,“徐三小姐似乎搞错了一件事,初辰是谢家的嫡系,但谢清荣不过是庶系的姨母。你和谢家庶系签的婚约,凭什么来抢我的夫郎?”
一步一步地逼近徐青,萧晚微笑启口,言辞犀利,舌灿莲花:“徐三小姐,你如此通国法,难道不知道嫡庶有别这最基本的一条律法吗?难不成你认为,一个庶系的姨母有资格代替嫡系的主母,为嫡长子做婚?这不是乱了纲常了吗!”
徐青被萧晚的妙语连珠堵得一噎,又听到她口若悬河地继续喋喋不休:“所以徐三小姐,我并没有抢你的夫郎,而是你和初辰之间根本没有婚约啊!”
被萧晚完全绕晕了,徐青含恨瞪眼:“难不成,本小姐付给谢府的聘金,算是白付了?”
谢清荣是个大大的法盲,以为萧晚钻这个空子,是为了不伤一分一毫,摆脱与徐青的婚事,谁知萧晚的下一句话,将她气到内伤,急得跳脚。
“怎么会白付呢?虽然,谢清荣无法为初辰做主,但她可以为自己的儿子谢沉做主啊。萧晚笑得十分灿烂,完全不知自己的一句话语惊四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谢清荣非初辰的母亲,但却是谢沉的母亲啊!所以徐三小姐,谢清荣的儿子谢沉才是你未过门的第十三位夫侍啊!你还不快迎娶他过门?”
“你!你胡说!”对于萧晚歪曲事实,指鹿为马,谢清荣急急辩解,可刚出声,就被萧晚抢先答了过去。
“徐三小姐,请看婚书,婚书上可有谢初辰的名讳?再请看庚帖,庚帖上可是记载着谢初辰的生辰八字?”
徐青翻开手中的婚书,发现夹在婚书里的庚帖竟失踪了。
“庚帖呢?!”谢清荣心一急,连忙夺过婚书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但夹在婚书里的庚帖的确是失踪了!她刚才给媒公的时候,明明在的啊!
萧晚在旁看了一眼婚书,笑道:“既然找不到庚帖,那就由婚书来判断吧。”
在东魏,若是娶正夫,婚书上除了男女双方父母的签名外,还有男女双方的姓名。但娶侧君和小侍就不同了,只是简单的写个姓氏,再附上生辰八字确定不反冲即可。
谢清荣和徐青的婚书上,写的正是徐青于景元二十六年七月初七迎娶谢氏过门,根本没提及谢初辰的闺名。
谢清荣是偷偷摸摸把谢初辰嫁出的,自然不会让沈氏签名,而是让自己的夫郎代替沈氏签了这名。而刚才,萧晚命云嫣偷偷将媒公身上的庚帖掉了一个包,如今媒公身上无庚帖,只有婚书,便说不清楚谢清荣究竟是给谁许的婚约。
谢清荣无法给谢初辰做主婚约,她又只有一个儿子,显而易见,这场婚约被萧晚桃僵李代,成为了徐青和谢沉两人的,成功为谢初辰化解了危机,还让谢清荣自食恶果。
“胡、胡扯!明明、明明不是这样的!”谢清荣焦急地拉着媒公,急急道,“当初谈婚约的时候,明明说的是谢初辰,对吧!”
“什么?”萧晚惊讶得开口,“你们谈的是初辰的婚约?”她瞥了一眼媒公,似笑非笑地开口,“我刚才说过,嫡庶有别,庶系无法为嫡系主婚。我还听说,若是私下主婚,负责婚约的媒公要受到刑罚,好像要打几十大板呢。”
这些全是萧晚随意胡诌的,但她一脸“就是如此”的表情,吓得媒公一抖,忍不住开始自保:“谢夫人,你是给你儿子做媒的啊,你难道忘了吗?”
媒公的睁眼说瞎话让谢清荣心中焦急,可偏偏萧晚还在一旁火上浇油着:“谢夫人,徐三小姐相貌英俊,年少有为,家财殷实,十分宠夫。”
萧晚笑眯眯地说:“令郎嫁去徐家是他的福气,徐三小姐定会对他好的。”
这句话是谢清荣对谢初辰说的,没想到终有一日,被萧晚利用,返还给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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