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季嘉言的时候,陶云还是十七岁的小姑娘。
婴儿房里,男孩侧身睡觉。
长得不可思议的睫毛,棉花团一样的小脸,明明还没断n,却让人移不开眼。保姆进进出出,她刚来,为了给陶玉龄留下好印象,便跟在后面帮忙。
n瓶递过去。
季嘉言会自己拿,不会吐n,甚至连口水都不大流。
浅se的眼眸像是的山间的琥珀,澄澈清明又贵气骄傲。不哭不闹,偶尔盯着某个地方看,一看就是一整天,姿势都不带换。
对别人的亲昵反应平淡,但是只要有机会赖在母亲怀里,又会显出些依恋的傻气。
她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小孩。
一度怀疑他出生的时候,脑壳没长好。
陶玉龄是矿区出生,早年在当地文工团当舞蹈演员,后来煤矿行业爆发,跟着当地的老板出去见了世面。演过几个角se,靠着一张极有韵味的脸,渐渐红起来。
人也是肯上进的,去了电影学院进修,甚至还拿到国外表演学院的文凭。
回来赶上名导的好项目。
那年奖项拿到手软,一时风头无两。
陶云和陶玉龄,有点亲戚关系,但是并不亲近。
但是陶云家早年条件好,她爸爸帮过陶玉龄父母,于是在高中即将毕业之际,人上托人,将nv儿送到陶玉龄婚后所在的城市。
若是男子还好办。
给点事做,即便是草包,有了丁点的权力也能爬到人上人的位置。但她是nv子,只有高中文凭,就算有攀附的意愿也找不到合心意的人家。
终究是蹉跎又蹉跎,不甘了不甘。
这个社会对nvx极宽容,只要你肯妥协,肯乖乖住进成百上千年构筑的框架之下。但也是极不宽容的,一旦你意识到自己是点什么,想要点什么,往往绕不开男人。
就像被石磨困住的驴,蒙住眼,不论怎么走都只是原地画圈。
她是极憧憬陶玉龄的。
就像她会因为nvx科学家获奖,兴奋到整夜睡不着一样。
陶玉龄将自己最美的年纪和最有生命的表演镌刻在荧幕上,人们讨论她的作品,钦慕她传奇的人生,为一些捕风捉影的花边消息,吵得天翻地覆。
她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但是她不是生来就这么金光闪闪的。
陶云记得很小的时候看到这位大明星归乡。
那时的她已经小有名气,穿着厚厚的冬衣从大巴车上下来——美是美的,拖曳行李箱的样子却和其他打工归乡的人一样狼狈。
人是可以不断向上爬的。
她从陶玉龄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陶云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是冬天。
陶玉龄接待了她,给了一些钱,安置在丈夫的工厂里当文员。她让她去学一点谋生的本事,语重心长又不乏劝解,“不论是电脑,还是会记,你就是去学按摩,都是以后立足的本钱……人啊,摔在泥地里,也要抓把草再起来,不能服气的。”
她去学了会记。
后来又自考大专。
学会打扮自己,也终于在迈入三十的关头,有了条件不错的追求者。
对方是个小型创业公司的老板,海gui,有点神经质,但总t还是个温柔t贴的人。她把男人带去见陶玉龄,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在这座城市并非是无根的浮萍,是有靠山,不能被任意欺负的。
一向神经质的男友一改常态,在饭桌上谈笑风生。
他说起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讲自己曾在那看过陶玉龄的影展,饭吃到一半,掏出手机极慎重地翻出当年的合影。
陶玉龄彼时已经不年轻了。
人过四十,也接不到合适的角se,状态算不上好。
和正值年轻的她,应当是没法b的。
听着二人说话。
陶云吃着碗里的青菜,余光看到男友因紧张而上下翻动的喉结,口中忽然翻起苦味。他像个十八岁情窦初开的大男孩,语速快得有些吐词不清,眼中的光热烈到几乎喷出。
她终究没能把饭吃完。
中途说要去洗手间,便拿着包出去。
苦心求的一切,原来不过是别人吃剩的残渣。她已经没有很好的选择,一想到往后的日夜,不妥协便只能跌落更低的阶层,就开始丧气。
她不服的。
可是不服又能怎样?
便是吃下这只苍蝇,吃下更多的苍蝇,只要爬上去了,又有什么不服的。
她抓着包,抓着这个两万块的包包。
这是两年前的款式,已经不能成为她堂堂正正参加聚会的底气。
nv人整理好衣服,迈出的步子又收回。
打算回去把饭吃完。
就在此时,虚掩的门开了。
咯吱的声音像是某种小动物隐匿的脚步声。
那是她第二次见季嘉言。
十四岁的男孩坐在书房里,对着电脑上的图纸,一边打电话订东西一边玩打火机。他长得不算高,但是通身的气势矜贵而孤高,脖颈有些细,垂出惹眼的弧度。
是男子的身躯,但是b用尽手段保养的nvx更加惑人。
她站了站。
季嘉言转过椅子,见到她,没什么迟疑便叫出名字,“云姨,妈妈说你要结婚了。”
她点点头,又加了句“嗯”。
男孩放下电话,面无表情道,“他对你好吗?”
“……好的。”
“嗯。”
短暂的对话过后,男孩又拿起电话。
纤细的指,灵巧地转动打火机,那些橙红的火焰便在满是书籍的房间里,翻出细碎斑驳的光。
她不是那种在乎男人颜值的nv人。
在这座城市m0爬滚打多年,早知道脸和身材对男人来说,远没有他们的能力和财富重要。
但那天离开之后,却没法忘记季嘉言的脸。他长得极好,妖怪一般,慵懒华丽到让人毛骨悚然——从视觉到jing神的全面侵略。
她也不太信神。
可是在看过他之后,心中却不得不信——只有神能造出这样的存在,只有神。
后来婚约告吹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她算了十几年。
也苦心经营,也发奋自强,但终究没能服气。
她和那些被jing怪迷住的痴男怨nv不一样,她没有把心交给这个应当是她侄儿的男孩。她只是单纯地想要一件东西,想要得不得了,b奢侈品和豪车更加汹涌的yuwang,像跗骨之蛆一样啃噬她——付出生命和尊严也在所不惜。
不是每个人都能遇上让自己为之疯狂的存在。
世人追求遮风挡雨的住所,温暖和谐的家庭。
她只求一个他。
就算痴心妄想。
又怎么能称得上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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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藤萝有暗】已开,就是删掉的《日我》的第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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