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文黑道爱情故事

第 16 部分

所有地形勘察、车辆配置、武器装备的程序和细节,一再地核实,可算得上吹毛求疵。
金在中本想跟着大崔他们行动,却被严实地挡了回去,不甘心地瞪眼追问,电话那端给的理由倒象是商场谈生意时用的措辞:“做哪行都有行业机密,只要把人给你带到,你再付个尾款就成,至于中间的过程,我们一贯谢绝当事人参与,因为怎么做,是我们这一行的机密,对不住了。”
事先商定的交人地点在a市,那里是超大型的城市,又出了j省的界,相对而言危险系数要低不少。
离开h市之前,金在中先把工作辞了,又一人去看了小锤子,因为不晓得这次走了,什么时候能再回来,或许永远回不来,或许回来就直接吃牢饭了。
待在少管所过了几年平静的生活,小锤子身上的流气和痞味真象是褪去了,清秀的五官也逐渐长开,隐约透出帅气,微微笑着的样子,就象大街上那些朝气蓬勃的俊朗少年。
金在中感慨万千地一把抱着他,低声说了句,“锤子,答应哥,出来后一定要好好做人,无论多困难,也不要走回老路,……再混上那条道——就真回不了头了!!”
周一上午,他坐着省际旅游车进入a市。
重新返回临近市中心的公寓楼,就是曾经住了有段日子的朴有天的房子。
钥匙和门卡是前几天大虎悄悄送来的,门卡后别了张字条,是朴有天的笔迹,“计划:跟货轮去仁川,上岸后直飞温哥华,护照机票我会办妥。”
他怔怔捏着纸片,怅然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些??”
大虎握住他的手,很是用力,指尖都已泛白,“天哥说那套房登记的是他的产权,一时半会儿查不到,都知道他是郑允浩的对头嘛。至于帮你们逃出境,他叫你别多想,并不是纯粹的为了救你,他这么做,自有这么做的好处。对了,天哥还让你记得多唠叨几句,提醒郑允浩,欠了个天大的人情,不准以后哪天就要讨回来的!”
那天,是金在中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天。
放下简单的行李后,他叫了出租车,绕很大一个圈子,从城市的中心转到西南角,以防万一地躲避跟踪。
下车后紧走几步,钻进了摩肩接踵的大型超市,楼上楼下的逛了很长时间。
想着可能要闭门不出的待上几天、十几天,这吃的用的一定要储备够,他便买了一推车的东西去收银台。
沉甸甸的几大袋子挂在手上,几乎使不上力的右臂只能拖着,由于上半身分量陡增,左脚瘸得更厉害,才走出超市的自动门,他就瘫靠着玻璃墙忍痛喘气。
幸好有热心的出租车司机把车停在他面前,还主动接过袋子塞进后座,男孩感激地忙不迭说了“谢谢。”
和蔼的中年男人笑着道,“象你这样的孩子能帮着家里做事,不容易啊。”
他低下头,心里一阵阵发酸。
家??世界这么大,哪里是他的家啊??
夜幕缓缓拉下,金在中上了床,一边柜子上的猪头抱枕,还稳当地维持着他走那天的模样。
他抓过抱枕,搂在怀里,“郑允浩,你要是待会儿回不来,就等着被我掐死,妈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直直地盯着门后的挂钟,视线象是缠绕住了,怎么也移不开。
时针走了一圈又一圈,他的心也一点一点向上提,快到嗓子眼,就要克制不住蹦出来的那一刹,手机声轰然在耳边炸开,响了几下,又突兀地停了。
金在中知道,这是人已送到楼下的暗号。
他起床,光着脚出去,夏日的天,很早就放亮了,五彩的朝霞已在天际蔚然,他就着清晨的阳光,摁下电子锁的开关。
窝在客厅的沙发上,脑中的意识也一点一滴地被抽离,心脏仿佛狠狠被人捏了一把,张大嘴连呼吸都困难,不知道等了多久,才被玄关处传来的很细微的敲门声惊醒。
他起身,双脚象不会走路似的绊了一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去开了门。
郑允浩!郑允浩!郑允浩!!!……
心里疯狂地喊着那个人的名字,却怎么也冲不出口。
浑身的力气象被抽掉了一样,快要瘫倒在地。
门轻轻地关上,掩着双眼的手被人拉下,压迫感越来越重,属于某人的鼻息渐渐喷到男孩的脸上。
旋即,温热的物体贴上他的额头,鼻尖对着鼻尖,连心跳都震耳欲聋的响。
然后,四片唇就这样静静地贴合在一起。
慢慢的,舌尖交替地沿着对方的唇线细细舔弄,直到彼此都够了,才就着嘴唇和牙齿的交h处互相顶了进去。
那一刻,金在中觉得,就是自己马上死了,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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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写了大崔他们劫囚的那场戏的,不过删了,总觉影响不太好。(大家就想象一下吧,一前一后两部丰田陆地巡洋舰有技巧地伏击,剧烈碰撞,然后有ak枪、有喷火器…………完事后丢一辆车在现场,乘另一辆车潜逃,在警方封锁通缉车号前,再换一辆事先备好的商务车走高速入a市。)
就这样火热的吻着,直到生理上起了某种反应,他才一下子从郑允浩怀里挣脱开,似乎刚想起来,便仔仔细细地,一个地方都不落地将对方巡视个透。
有些凌乱的头发长了许多,鬓角都快盖住耳朵,一直带着装斯文的银色细框眼镜估计早就没了,因为看他挺直的鼻梁上有道很深的疤,颜色发黯,象有段时间的老伤。
尽管是七月流火的日子,他却裹着件夹克,拉链还拉得很高,这样的装束肯定热得够戗,怪不得金在中攀着他背部的时候,手心一片潮湿。
少年抬起双手,微微哆嗦地拽着那个小小的拉链头,大概出于紧张的缘故,扯了两下,没拉开,手也竟然滑脱。
听着他急促的呼吸,郑允浩自己脱了外套,露出白色短袖衬衫,以及上面斑驳的血迹。
而最触目揪心的,是他l露的肌肤上,那深浅不一的伤痕,满目皆是殴打的印记,甚至旧的已被新的覆盖。
脖子上明显是被木g戳伤,很大一块面积的淤血;手臂上是斑斑点点的灼焦,象被人用烟头钻烫的;手腕由于长期戴着镣铐,有一圈的表皮已经磨得破烂不堪,周围肿了一片,青紫发黑。
金在中不忍再看,埋头伏在他的肩胛上,无声而激烈的抽泣。
郑允浩用手抚摩着男孩的后脑勺,一下一下,很温柔。他感觉自己想笑,可脸上的肌r却只会神经性的抽动,眼睛酸涩地半吊着,撑不开也合不了。
可能是两人都觉着这样静谧的氛围很好,也可能是身心倦累得连话也说不动,从相互扶持着进了浴室,到彼此赤l地倒在床上,始终没有言语的交流。
郑允浩放松地面朝下趴着,结实的后背处处可见皮带和g棒抽打过的累累痕迹,大腿靠近膝盖关节的上方,也有几处青紫,脚踝上同样有圈肿胀的淤痕,想来收监的时候,除了手铐,还上了脚铐吧。
金在中用嘴唇一处处地触着他的伤口,郑允浩的身体开始轻微颤动,心却一点一点安定,仿佛温热湿润的唇是落在了心上,将心灵的伤口舔平、煨烫,不管曾经伤有多深、心有多痛,只要这一次温柔的抚摸,便能填平所有的鸿沟,彼此紧贴着再无任何的距离。
四肢缠抱着昏睡了一天一夜,还是金在中肚子不争气发出的咕咕声,弄醒了两人。他调皮地舔了舔郑允浩的眉毛、眼皮和睫毛,趁对方来不及伸手报复他,挠他痒痒,便一骨碌地翻下床,大声笑着扯过睡衣,边穿边走出去。
郑允浩又躺了一会儿,也跟着起来,正愁没有啥衣服可穿的,却在瞧见椅子上整齐叠放的内衣、衬衫和西裤时,怔了。
刷牙、洗脸,梳头,把自己收拾干净后,他走到客厅,吃饭的圆桌上堆了好几个盘子,有包子、煎蛋、面包。
金在中正拿着一大盒牛奶从厨房出来,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亏得我把你留我老家的行头带来了,要不,今天你就得做人猿泰山,弄几片树叶盖着,呵呵。”
面对面坐着吃早饭,男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郑允浩清楚他要问什么。
清清嗓子,他想了想,一五一十地将整件事说了一遍。
金在中认真听完,不得不佩服朴有天的情报加脑子,竟给他料了个八九不离十。顺着郑允浩的话,他把劫车的事和接下来出逃的计划简要说了,“郑允浩,我问你一句,这回你信不信得过朴有天?”
“在,别人我不管,我——相信你!!”郑允浩推开中间那些障碍物,手臂伸直搁桌面上,掌心覆上金在中搭着饭碗的手,“那天在省国道上,第一辆车从路边树林里窜出,猛地撞过来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你,一定是你找人来救我。在,我那样对你,可你……可你……”
眼眶终于还是湿了。
金在中突然骂了句,“靠!你也知道你做的那事连猪狗都不如啊!!你他妈的还想用几个臭钱收买人心,我c!!”
郑允浩拉过他的手,探过半个身子,凑近为自己抹去不断滑落的眼泪,“在,我欠你的,算上下辈子,也还不了。”他低声但用力地说。
“那就记在帐上,下下辈子——做猪做狗还给我。”
“那时你在医院里说,后悔遇见我,是真心的吗?”
“什么真不真心的!妈的,我的心都自己长出脚溜号了,郑允浩,你说我玩真的还假的!!”
“在,要怎么才能找回来……要我怎么做才能找回你的心……用我的心来换,行吗??”
“郑允浩,你还有心?……你还能找着?”
“在,这颗真心不会再掉了,我会死死看着它。你的心,我也会好好找着它,一定要藏起来,绝不让它逃走!!”
百无聊赖地躲在这套公寓里,整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虽说两人好不容易又住在了一起,可都没什么心思做a交欢。相反每天夜间只要相拥着入眠,便都觉得幸福无比。
这样过了几日,某个晚上就和以往一样,吃好晚饭收拾将碗筷洗了,金在中靠在郑允浩身旁,忽然接到朴有天的电话。
“小在,郑允浩现在是公安部的a级通缉犯,情势挺严峻。”
“a级啊……”金在中喃喃道。的确,这么大的案子,都搭上副省长和一大票官员了,竟然还有人胆大包天敢劫走主犯,这般公然的暴力对抗,让政府和警方的脸往哪儿搁!
“我得到的消息,专案组推测郑允浩可能逃到a市,已经要求这里的警备区抽调武警一个中队,作为抓捕警力,随时待命。更糟的是,他们内部统一了口径,抓捕的过程中,只要郑允浩有任何反抗的意图,当场击毙,哪怕是在闹市区,也可鸣枪。”
“为什么??”
“a市也有不少人得了郑允浩的好处,要是他翘了,死无对证的岂不省心。”
“妈的!这帮狗娘养的傻x !”金在中淬骂一口。
“小在,我总觉得你们两个在一块有点危险。我在a市城郊结合区有个存货的小仓库,新搞到手的,还没用呢,我想,那里应该比这套公寓房更安全、更隐蔽,你最好和郑允浩分开,让他待那儿去。钥匙和行路地图我明天早上会派人叫快传送到,给的地址是你以前干活的那家快餐店,你九点半的时候在后门弄堂口等着,清楚了吗?”
“恩,你说的有道理,就照这办吧。”
断线后,金在中和郑允浩合计了一下,都觉得朴有天的担心很有道理。
“在,明天你出门,真的——要当心——要很当心!!”郑允浩握着他的手,用劲地捏着,想要克制住颤抖。
照旧一副街上哈韩哈日少年人的装扮,混在时髦的都市人群里,并不显眼。
顺利地签单拿到快递袋,他打开稍微瞅一眼,里面确有串钥匙,还有张打印的示意图。
四下打探一番,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金在中脑子转了转,决定先不回去,难得出来放风一次,还得再买些备用品存着。
横穿过几条小马路,就到了热闹的商店街。
他挑了家不起眼的卖通讯器材的小店面,付了九百多元的现金,为郑允浩买了部手机和号码。
出门后又走了会儿,正遇上百货公司十点钟开门营业,他趁人少,迅速选了几套还算有名的品牌的休闲服,又惦念着郑允浩穿来的那双鞋子好象脏得不成样了,歪着脑袋连蒙带猜的,让营业员给拿了双43码的运动鞋。
返还的路上,他想象着一贯优雅斯文,死要面子的人,穿上松松垮垮的圆领汗衫和花俏的沙滩短裤,一定又气又闷地连脸都绿了。
谁知郑允浩接过他扔来的袋子,一件件翻出那些衣物,挺高兴地在自己身上比划起来,“看来我还真有本钱装嫩呢,是不是啊,在!!”
回答他的,是男孩耍横摔来的一只硬底拖鞋,外带一句响亮的脏话,“我c!!你还嫩得一晚s到亮呢!!”
送郑允浩离开前,金在中从卧室的抽屉里拿出包烟,拆完封口,自己塞了根,也给他递了烟,点上火,有点不好意思,偏又故意掩饰,结果弄得特显矫情,“喂,这口味还成不?我上次见着烟壳子蛮漂亮的,就顺便买了几包。”
郑允浩将手里蒙蒙的烟雾吹得乱七八糟,弹弹落在裤子上的烟灰,单刀直入地笑言:“在,你能确定,是因为这盒子扎眼,而不是为我挂念着心??”
一直不太会抽烟的少年笨拙地呛咳了几下,很是别扭地横他一眼,心里却有些黯淡,“郑允浩,你不在身边,我会找你的味道想着你。你呢,你会找什么来记住我?……”
虽然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按照着既定的轨道发展着,可太过顺利的进程和毫无波澜的事态,却让金在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仁川——温哥华,从此无忧的舒心生活……这番景象,他每次努力的想象,可脑中总是淡淡的雾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隐约觉得,那也许就叫做没有未来吧。
转眼,他和郑允浩已分开了整整一周,期间,朴有天来过两次电话,说是案子在主犯潜逃的情形下,由省高院公开审判。
“公审了?怎么样??”郑允浩听着金在中的转述,忍不住c问。
“这才第一次开庭,朴有天说,可能会拖一阵,毕竟牵涉了那么多的人。不过,基本内定了,除了当官的,你的人里面,两个死刑、三个死缓、三个无期,其他的,最低五年。”他顿了顿,提了口气,声音忿然地有点抖,“俊秀,他们居然也要判,可能三年,有期。”
“我他妈的真烂得可以!!一辈子没干过好事,最后还撂下个烂摊子让人替我收拾,老六他们跟了个什么傻x大哥,最后竟然自己滑脚溜了,让一帮兄弟吃枪子,我真是潇洒啊!!”
郑允浩的话很偏激,可他说得很冷静,很抑制。
“那你就好好地活下去,至少你还能还我的债,你他妈的别想赖帐!”金在中心里堵得难受,攥紧手机,他低低吼了回去。
朴有天的第二通电话,带来的绝对是好消息。
“小在,所有的事都搞定。货轮停在n市,是j省的地盘,可就在a市旁边,大后天晚上出发。你们那儿过去走废弃的国道,一个小时就到,护照和机票都在船上。我找了大崔,他答应把你们送过去,具体的,你们和他商量。”
“哥,我——该说啥好?”
“留好自己的命,以后我有难别忘了伸把手,就算谢我了,小在!”
和大崔联系上后,三人靠着电话,商量得出两个方案。
金在中坚持让大崔和郑允浩一起,在国道口等他,理由是他还未暴露,一人出门安全性还能有保证,而且在火车站这种热闹的地段,甩公安也方便。
只要坐上去j省的慢车,两站后下来,出站台走十分种就到,也挺便利。
另一个方案就是,万一有人被公安瞄住,大崔另外安排了辆车,随时负责转送。
八月初的那天晚上,夜幕低低地压在城市上空,刚下过雨的街道蒙着层水气,好象施过粉黛一般,嫣然朦胧的美。
金在中把所有必备的东西一古脑的塞进大大的登山背包,换上自己最喜欢的绿色球鞋,虽已刷洗得泛白,可倒也显得不那么跳眼。
对着镜子带上棒球帽,他微微笑笑,看了眼手表,离列车到站时间只有一小时多一点了,他赶忙匆匆地出发。
当他离开小区的大门,拐角处一长排停靠的车队中,黑色的桑塔那缓慢起步,一个公安低语,“干活了,大家都集中点精神。”
车子远远跟在了金在中叫的出租车后面,跟的有技巧,隔了二十多米。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警方的便衣车后,还跟着辆出租车,车内的普通年轻男子默默观察着前方的状况。他拨通了大崔的电话,“崔哥,估计的没错,金在中果然被盯梢了。”
“你负责看着他,有机会找个公用电话,提醒他。”
大崔正在赶去接郑允浩的路上,他沉着地叮嘱手下,要小心行事。
金在中坐的出租车走走停停,每到十字路口,都能遇到红灯,跟踪的公安神经绷紧,个个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
“中队,我是小张,看样子对象要去火车站,请立即支援。”其中一人打开微型对讲机呼叫。
待命的武警中队即刻出发,由于先前预料到机场、码头和火车站可能是郑允浩及同案犯出逃的重点区域,已经做了详尽的抓捕方案,因此只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便在火车站广场周围,布控了将近五十名公安和武警战士,同时,分别在广场的四个转角处,各安排一辆面包车,车里坐满荷枪实弹的武警,另外还在火车站周边的五处制高点分别布置了狙击手,一旦发生枪战,务必当场格杀郑允浩。
终于四十分钟之后,出租车停在了火车站边上,金在中走下车。
“中队,对象出现,重复,对象出现。”
“各小组注意,按照预案行动。”
时间仿佛停滞不前,a市火车站剑拔弩张,一片肃杀。
周围以金在中为圆心,在五十多米的范围内,集中了不下十几个公安盯着他。
突然,一直站定的男孩拨了拨帽子,往车站广场南面的地铁站移动。
年轻男子也是一怔,可他马上反应过来,随着看似杂乱的人潮围向地铁站。
“对象已下台阶。”
“对象已经进站。”
“跟着他上车,跟他下车,绝不能跟丢!”
狭长略显拥挤的站头,金在中出乎意料地转过身,一下摘掉了帽子,很舒缓、却又极富意味地裂开嘴角,似乎用口型说了三个字“让他走”,看着不是很清晰,象冷然而不屑地笑。
年轻男子立即明白了,这个警惕的少年,已经知道被公安跟上了,同时也知道,有自己人在暗中保护,他的神情,便是个再明显不过的暗号。
“崔哥,金在中在带着公安绕圈,危险!!”
“他清楚自己成靶了?”
“恩。”
这时,大崔已和郑允浩等在了国道口,他用眼光示意一下,身边的人马上会意,“按第二套方案,恩?”
“崔哥,我猜他的意思是让你们赶紧走!……我护着他找个地方先躲一阵再说。”
“不行,这回他要是走不了,就再没机会了。”郑允浩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他镇定了一下,“公安不会放他过门,今天一定会逮了他,起码要吃上十年的牢饭,他那身子根本挨不住,我一定得带走他!!”
“郑允浩,你做好思想准备,保不准,大伙都得跟着没命,我说实话。”大崔冷静地对他说。
“崔哥,要死,也是我死,我会护着他。还有,我信你的能耐。”
大崔了然地点头,脚下油门大力踩下,边通过电话让另一辆商务车随时侯令,边飞似地赶往火车站。
乘着地铁来回兜了两圈,从金在中出门时算起,已过了一个多小时,最晚的那班火车已错失了。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凶多吉少,抬眼一扫荡,地铁车厢里尽是便衣的公安。
只求大崔派来的人领会了自己刚才的暗示,而他自己,豁出命来也要拖死公安。
——郑允浩,你放心,我一定要让你逃走,一定!!
地铁又返回了火车站,他下了车,乘上自动扶梯,往上行。
在人潮众多的出口处待了会儿,当听见“列车进站,请排队上车,注意安全”,他急速启动,不过腿瘸,奔下楼进站台。
地铁列车疾驰进站,金在中准时上了车,站在车门边上。跟踪的公安也纷纷赶着上了其他车厢。就在地铁响起关门的警报声,缓缓关闭车门的一刹,他突然用背上的登山包往门口一捅,别开了车门,跳下车。这是以往他惯用的逃跑的技巧之一。公安根本来不及反应,地铁已经启动了。
“中队,对象消失,他又下去了。”车上的公安焦急地朝对讲机喊叫。
“各小组注意,对象已上了地面,广场各组注意每个地铁出口。”指挥部终于下定了决心,“可能郑允浩就候在附近,安全状态下,狙击组准备,可s击,引蛇出动。”
金在中转了一圈,从马路对面的出口现出身来。
“中队,他在马路对面。”
“狙击手准备,架枪!!”
…………
现场一阵嘈杂,对讲机的声音都被掩盖。
十几名公安和武警无视来往车流,飞奔向路对面,枪支都已握在手,上了膛。
千钧一发之际,一辆灰色的桑塔那横冲过来,准确停在了金在中身边。
车门打开,郑允浩手持着枪,探出半个身子,不顾男孩极度的惊诧,刚想拽他上车,却猛地被对方一推,“不要……”
金在中的吼声响亮,随着他撕心的大叫,是本能反应覆上的他削瘦的身体。
狙击手从五处制高点同时对准目标,s击,精准无比。
大崔单手打方向盘,一手伸出车窗,朝冲来的公安打了几枪。
郑允浩发了疯地将已瘫软的少年拖进车厢,然后接过大崔的班,猛烈向外开火。
指挥部的扩音器穿来了震耳的枪击声和人群中极其恐慌的惊杂,紧跟着是公安有人中枪倒地后的叫喊。
火车站陷入一片血腥。
往城郊的公路上出现了惊险的追车场景,一辆灰色的桑塔那后,一连串跟着五六辆的面包车,挂的是普通牌照,却警灯狂闪,警笛声大作。
大崔不愧是特种兵出身,加之对地形勘察得熟透烂于心,先往n市方向狂驶,急速转了几个弯连弯的道,从偏僻的小路进进出出了几次,已甩掉了三四辆跟车。
公安预料不到的是,嫌犯的车竟又往火车站高速飞驶,连闯了几个红灯,后面的车也闯红灯跟了过去,路口顿时急刹声一片,乱成一团。
快到火车站附近,正遇上列车出站,大崔心一横,油门踩到最大,如同动作大片似的,压着火车头窜了过去。
“我c他妈的!!”公安的车不敢冒险,只能刹停在边线上,眼睁睁地看着长龙般的火车帮了郑允浩的大忙。
车上,郑允浩抱着浑身是血的男孩。
肩胛中了两枪,大腿和手臂各中一枪。
致命的伤口在右胸,子弹是从后面打入的,一个清晰的血d。
郑允浩脱下汗衫,撕成布条,手抖得厉害,一层又一层为他包裹伤口,可血怎么也止不住,不多时,连他赤l的胸膛都染成血红一片。
“在,在,你怎么这样傻?……怎么傻?”他用头抵着金在中的前额,失神地低喃。
“你才傻x,不是让你别来,你他妈的疯了……”少年昏迷前,用力抓住他的胳膊,切齿骂了一句。
“崔哥,你看他的伤还有救吗?”决定改走高速的大崔稳稳行车,他已嘱咐备用的商务车侯在高速入口的静僻处。
“现在送医院,应该还有救,你要试一试??”大崔很有经验的说。
“谢谢你,就近放我下去,我拦车送他去医院。”郑允浩说得坚决。
“你去自首?”大崔挑眉。
乡间小路崎岖,一颠颠的,震动幅度过大了,重伤的男孩又缓醒过来。
郑允浩小心翼翼地抚着他苍白潮湿的面颊,嘴唇也跟着贴上,一点点的亲吻,“在,你不能死,我要带你去医院,……我自首。”
金在中看着他,清俊的眉眼蹙着,目光已有点迷离。
“在,你为我做得太多,也该轮到我为你做点事,对吗,在??”
“军,……你也想……我欠你吗?……让我做猪……做狗还?”金在中的气息渐渐微弱,郑允浩搭了下他的脉搏,还算稳定。
“你们快点决定吧,前面要到岔口了。”大崔突然c上一句。
郑允浩稍微松开手,靠近驾驶位,和大崔低语。
等他侧回身,一下惊呆了。
金在中抓过他扔在一边的手枪,枪口对着太阳x,这个动作,是郑允浩第二次看见。
似乎老天铁了心的要惩罚他上一次的漠然,轻言低语,“军,你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
少年满足的一笑,令人肝胆俱裂的枪声只响一声,手无力地垂下,枪口冒着青烟落在座位底下,焦灼的d口,鲜血四溅。
郑允浩傻傻地瞪着,慢慢的,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然后,轻轻抱起还温热的身体,整个人贴了上去,咸涩奔涌的泪水和甜腥的血水混在一起,那种滋味,苦得让人心焚似火。
“在……在……你醒醒……你醒醒啊……别再玩了……你他妈的给我醒过来……”
先是失心疯地摇晃着少年的身体,接着疯狂地吻着已渐渐冰凉的嘴唇,人,已心神皆碎。
大崔的回头看了眼凄凉的场景,眼眶也有点湿润。
远远的,瞧见了商务车静侯的影子。他停车,用力打开门,“郑允浩,你快走,要不然赶不上船了。”
“我不走,我要这儿,陪他。”很明显,郑允浩还未从极度的绝望中清醒过来。
大崔一把卡住他的脖子,带着点愤怒吼道,“你他妈的想让他白死吗?是个男人,是带种的,活下去,一辈子记着他的好,那才叫本事!!”
郑允浩不理会他,只是拼命地摇头。
商务车上的司机见了动静,急忙跑来援手。
“走不走随你。”大崔冷静下来,“你觉得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他,你就待着,让他看你被公安击毙。”
甩下话,他朝手下递个眼神,一齐往商务车走去。
在车上等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瞧着郑允浩慢慢从桑塔那里出来,l露的上半身,血渍班驳,脸上也满是血泪混杂的污痕,情状可怖。
他一步步地走来,打开车门,坐在最后排,“你说得对,我应该活着,一辈子活在愧疚里!!我的下半生,就应该是永远醒不了的恶梦!!……”他的声音毫无温度和生命力,仿若地狱传来的魔音。
车子安静地起步,朝n市的码头驶去。
就在他们离开的十分钟后,公安追查到灰色桑塔那的位置。
又是五六辆警车呼啸而至,把嫌犯的车围了个严实。
用扩音喇叭吼了几句惯用的警告语,车内毫无反应。
尽管猜测到郑允浩很可能已弃车而逃,但公安仍不敢大意。
指挥官一声令下,所有警车撤离危险区,武警在安全距离内,架起冲锋枪瞬间对准车身扫s。
最后,狙击手瞄准了车子的油箱,一枪中的。
“轰”得一声巨响,车子腾起炸开,刺眼的火光冲天而起,灼热的气浪连执行命令的战士也有些许感受。
金在中还未凉透的尸骨也在爆炸中焚毁,燃烧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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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不同世界 路有多远
goodbyewonderful world
爱得最深的朋友
最需要我的时候
我转身走
没留下理由
goodbyewonderful world
一句再见都没留
是我怕你泪流
我哭过后
还说不出口
goodbyewonderful world
爱得最深的朋友
最需要我的时候
我的一生
却走到了尽头
2月严寒时节,整个加拿大,恐怕没有比温哥华更温暖的地方了,seafront漫长的海岸线边上,树木郁郁葱葱,还有不少鲜花正在盛放。
城市的北部,是一些山坡,这里的冬天一直y雨连绵,云层很低,因而山顶时常云雾缭绕,那些漂亮的住宅若隐若现。
难得有个放晴的午后,郑允浩绕着山道返回家,墨绿色的车身和车头的捷豹标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出了车库,他没进屋,而是默默站在院子的草坪上,眺望不远处的海平面。不同于热情奔放的夏天,冬日的大海是沉静而凝重的,似乎还带着点孤独与忧郁;山上的风有些大,但并不凛冽。
回想起刚才慈善茶会结束时的一幕,他突然笑了起来。
基金会的主席,drake夫人,是个热情和蔼的老太太,在他临走前特意递上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说着,感激他这半年来积极为流浪儿童筹款,还多次参加公益活动,因此选了份礼品,一枚水晶做的胸针,送给他的夫人。
他先一楞,而后视线不经意地落在自己左手的无名指,细细的一圈,是简洁优雅的铂金戒指,“drake夫人,您的情意我心领了,可礼物真不能收”,他依旧温和地微笑,“我太太,……已经过世了,不好意思。”
看了会儿风景,他走回温暖的客厅。
负责清洁卫生的家政工已经离开,安静而有点空荡的屋子难免让人觉得寂寞。
郑允浩换下正装,冲泡了杯咖啡,坐下打开电脑。
来了加拿大这几年,对茶叶的嗜好已不知不觉地被咖啡因替代。
删除了一大堆垃圾邮件,剩下的两封,一是合伙进行风险投资的搭档,dr。lee发来的,善意提醒他,别忘了周末参加家中大儿子的庆生晚会。
第二封,前面有一长段的法文,郑允浩忍不住摇头,这个俊秀,每次都使这招,迫他为看懂邮件,还专门去买了本法语词典。
一字一字的翻译下来,说是到法国一年了,所有的事都挺顺心,就是当初答应去看他的某人,至今未见身影,令他有种受骗上当的郁闷。
郑允浩的心,隐隐有些刺痛。
俊秀不知道,由于他拿的还是中国护照,为了安全起见,不能贸然出境。
申请入籍的材料虽已递交,可按法律规定,还得坐上几年的“移民监”,才能以加拿大公民的身份随意移动。
然而这些对他来说,并非大问题,最无奈,也最伤感的,却是这辈子都无法再踏上自己的土地。
想要和肝胆相照的老友喝酒谈天,想要再看一眼曾经相依相伴的地方,……想要在挚爱的恋人坟上摆一束鲜花,亲口对他说一句,对不起,我爱你……
有那么那么多想要做的事,却永远——也做不到了。
周末,温哥华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郑允浩驱车赶往“西温”。
dr。lee的大儿子他见过几次,是个挺帅气出色的男生,典型的“香蕉人”,言谈举止已全盘西化。
送上最近在年轻男孩中非常流行的饰品,tiffany的银质手链和耳钉,郑允浩得到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还是uncle最in,其他人通通out,老妈居然给我买了个古董拎包,天,她还以为那真叫复古啊!”摊手耸肩,故作夸张而又直率地抱怨礼物不合心意,郑允浩看着他笑笑,果然是衣食无忧的富家子才有的可爱举动。
庆生派对是自助冷餐加小型舞会的形式,年轻人都挤在大客厅的舞池中寻找快乐和宣泄青春。
郑允浩和dr。lee夫妇,还有其他一些上了年纪的宾客,围坐在小厅里,听着舒缓的乐曲,谈论近期的投资热点和股市行情。
mrs。lee忽然笑着c一句,“周先生,你还年轻,应该去隔壁热闹热闹,别尽和这些老头子们凑成堆啊。”
“这位太太,谁是老头啊,我可青春着呢。”dr。lee谐趣地顶嘴,“周啊,他那叫稳重,和这些个毛头小伙才混不到一块呢。”
郑允浩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可眉宇间,却掠过一丝淡淡的忧愁。
到了主人公吹蜡烛、切蛋糕的环节,男孩在大家齐齐合唱“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中,和慈爱的父母拥抱着,调皮地比了个“v”字手势。
郑允浩静静地靠在墙角,看着眼前欢乐的场景,心头的苦涩不断上涌。
同样是20岁的成年生日,同样是英俊美好的男孩子,可人生偏就是这般不公平。
他怎么会忘记,今天2月27日,是怎样重要的日子。
他又怎么能忘记,那年的2月27日,他自己做了怎样残忍的事。
那个凄凉地笑着,说好象爱上他的人,却永远不再给他弥补的机会了。
开车回去的路上,他顺手拧开收音机,调到华语电台,习惯了听其中播的中文歌松弛情绪。
这个时段,象是来信点播专场,嗓音甜美的女dj总是先要念上一段祝福的话,然后才放歌。
突然的,当张震岳特立独行的歌声传出,他感到一阵剧烈的酸痛无征兆地从心口传到指尖,疼得几乎连方向盘也快握不住。
我怕我没有机会
跟你说一声再见
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
明天我要离开
熟悉的地方的你
要分离,我眼泪就掉下去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恋
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
我不能答应你
我是否会再回来
不回头,不回头的走下去
眼泪,终于忍不住,汹涌地夺眶而出。
他扬起头,深呼吸,拼命要压抑住自己,但是那刻骨铭心的悲怆,让他控制不住的失声痛哭。
那个雨夜,路过stanley park sreet的行人都看到了,路灯下,停靠一旁的豪华车内,有一名男子,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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