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

第 25 部分

“已经难过一个冬天了,”司机说,“几十年的雨雪都在今年一次下完了。”
“没办法,”乔莉说,“这边下雪北方晴天,说是旱年。”
“均一均就好了,”司机说,“你从北方回来过年?”
“是啊,从北京来。”
“北京嘛好地方,就是空气不好,”司机说,“我去年送女儿去读书,哎呀空气太难受了,到处是灰,水嘛全是水碱,我跟女儿商量,让她留在杭州读书,离家又近照应又方便,再说我们浙大也是好学校。女儿不听,说一定要去外地读书,要离家远一点,自由一点。”
“呵呵!”乔莉说,“女儿回来啦?”
“回来了,”司机说,“放寒假,过完年又要去北京了。”
说话间车到了乔莉家的小区门口,乔莉付了车钱:“新年快乐,鼠年发财!”
“发财发财!”司机笑道:“事业、爱情两丰收!”
乔莉乐了,拖着行李箱,背着包朝小区里走。这是一个年代稍久的小区,道路两边种着许多植物,现在虽然是冬天,还是有些绿叶子,不过晚上看起来黑糊糊的。她又看见了小区中间那个熟悉的小亭子,还有几张石头圆桌,还有一小方荷花塘,荷花塘四周围着高高的栏杆,乔莉穿过小区中间,再往前走不多远,就能看见父母家四楼的灯光了。
乔莉感到口袋里的手机在振动,一定是妈妈了,她没有回短信,一直往前走,楼道的防盗门居然没有关严,她用力拉开门,摁了电梯摁钮,这部电梯也是够老的了,要不是带着行李,她还真不想坐,她进了电梯,电梯轰隆轰隆往上爬,好不容易爬上了四楼,乔莉走出电梯,来到最靠东的房门前,按了门铃。
“来了来了!”她听见屋内一片欢腾,门拉开了,乔妈妈的脸露了出来:“我刚刚还给你发短信,你没有回,你爸爸还是没准到了,果然就来了。”
“妈妈!”乔莉喊了一声,乔妈妈赶紧把行李接了过来,一时姑妈家的表姐也迎了出来,帮她卸下背包:“带这么多东西,也不说一声,我让你姐夫去接你。”
“东西不多,”乔莉看见父亲老乔陪着爷爷坐在沙发上,两个人面带微笑地看着她:“爷爷,爸爸,”乔莉说,“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乔爷爷有点激动,乔莉是他唯一的孙女儿,“快,快吃饭!”
“快吃饭吧,”老乔说,“路上都顺利?”
“顺利,”乔莉说,“飞机上都没有人,大巴士上也没有人,我说今晚能买到票吧,我妈还老担心。”
乔妈妈此时已经进了厨房,老乔也站起来,跟了进去,乔莉走到饭桌边:“哎呀,清蒸小黄鱼、东坡r、西湖醋鱼、醉泥螺,万岁万岁!全是我爱吃的!”
“你快点吃饭吧,”乔莉的姑妈于姑父从里间走了出来,”你不归来,我们都没敢多吃。”
“嘿嘿,”乔莉笑了,“姐夫和小囡呢?”
“小囡在里面睡觉,”乔莉的表姐说,“你姐夫去他父母家了,一会儿来接我们。”
“我给小囡带的东西,在包里面。”
“什么东西不东西,”乔莉的表姐说,“你快点吃饭。”
这时老乔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米饭出来,放在桌上,乔莉说,“你们都吃过了,就剩我一个了?”
“是啊,”老乔说,“你快点吃。”
“那我美了,”乔莉说,“这么多好吃的我一个人吃!”
“你快吃吧,”全家人一起催她,“那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乔莉彻彻底底地饱餐了一顿!哪里的饭菜也不如家里的好,哪里的饭菜都不如父母做的好吃,实在是吃不下了,她这才丢下筷子,一边用餐巾纸擦着嘴角,一边恋恋不舍地看着桌上的剩菜:“哎呀,实在吃不下了,太可惜了!”
全家人都笑,表姐说:“你在北京没有东西吃?好坏嘛也是外企的白领,一副没有饭吃的模样。”
“北京哪有这些好吃点,”乔莉说,“再说北方做的杭州菜也不如家里的好吃。”
“那你回来好哇,”姑妈说,“你一个女孩子,单身在北京,这是你爸爸妈妈不担心,要是我,我是不会同意的。”
乔莉嘿嘿一笑,这是乔莉的表姐夫来了,众人又互相打了招呼,乔莉把从北京给小囡带的礼物j给表姐,于是乔莉的姑妈姑父、表姐夫妇带着小囡,还有乔爷爷都告辞走了,乔爷爷和姑妈一家还住在老宅子里面,乔爷爷站在门口对乔莉说:“你明天来看我吧?”
“来,一早就来!”
“7点钟”乔姑妈说,“来家里吃早饭。”
“好,”老乔看着时间说,“你们走吧,一会儿到12点了,到处都放鞭炮,太危险了。”
“是啊是啊”乔莉的姑父也催促地说,“快走快走,等会那个鞭炮炸得就不能走路了!”
一时亲戚们都走了,剩下乔莉和父母三个人,乔莉帮着妈妈收拾碗筷,乔妈妈不让:“我不要你帮忙,你去和爸爸说话。”
“我就帮你一下嘛。”
“我不要,”乔妈妈说,“现在你难得回家一趟,不算劳动力。”
乔莉哈哈一笑,知道妈妈心疼自己,便泡了两杯龙井,和老乔坐在沙发上聊天。
“味道好极了,”乔莉说,“茶叶好,水更好,还有我们家的杯子好。”
老乔乐了:“一回家什么都好了。对了,你工作还顺利吧?”
“顺利。”
“和同事,老板关系好不好?”
“蛮好蛮好。”
“晶通的案子后来怎么样?”
“爸爸,”乔莉快速地喝了口茶,说,“我们老板太精明了!他让我去接近晶通一把手王贵林,而他自己却一直陪着晶通分管业务的二把手于志德。你猜怎么样?年前省里的批复下来了,改制方案是王贵林的,组长是于志德,这下我们老板赌对了,我看晶通一定会把项目给我们做。”
“组长是于志德,方案是王贵林?”
“对啊。”
老乔眉头一皱:“这事奇怪。”
“奇怪?”乔莉说,“什么奇怪?”
“如果组长是于志德,方案是于志德,这是正常的;要是组长是王贵林,方案是于志德,又让于志德管理改制,这也正常,可是于志德当组长,方案批准王贵林,就奇怪了。”
“为什么?”
“你想啊,要是支持于志德的工作,就要给他名分,也要给他实权,要是支持王贵林的工作也是如此。现在给了于志德的名分,但是方案却批了王贵林,这说明省里并不打算支持于志德未来的工作,这说明什么?”
乔莉愣住了,“说明什么?”
老乔张了张嘴,有忍住了:“当然,具体情况我不了解,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急于下结论,还是要走一步看一步。”
“爸爸,你真是老机关”乔莉笑道:“听个名称安排也能想出这么多名堂。”
“这不只是名称安排的问题,其实是很有深意的。”老乔还要再说,乔妈妈走出了厨房,“哎,你是什么爸爸,女儿刚刚回家,不说让她休息休息,看看电视聊聊天,上来就谈工作!工作工作,我看女儿变成这样都是你的责任。”
“好好好”老乔于女儿相视一笑,“不谈工作,只谈生活。”
“生活也不许谈,”乔妈妈说,“只许看电视、说闲话。”
“好好,”老乔说,“看电视,看电视。”
这时,时间已经走到了零点,随着春节晚会的主持人们报出倒数的数字,窗外的鞭炮与烟火已经响成一片,乔莉与父母走到窗边,看着满小区炸开的烟火,都非常高兴。乔莉说:“快看快看,那边的烟花漂亮!”
“这边的也好看!”老乔说。
“又过去了一年了,”乔妈妈说,“这下真的是又过去一年了!”
第十章 【平静】的春节(5)
初一一大早,乔莉跟着父母去老宅看望爷爷,而陆凡和狄云海则带着各自的家人坐在了北京首都机场,陆凡的父母与云海的父母还是初次见面,四个老人分别打了招呼,云海的妹妹与妹夫都见过陆凡,也不很陌生,两家八口人,倒也颇为壮观,终于开始登机了,陆凡陪着父母,云海让妹妹、妹夫陪着爸妈,他拿着所有机票走在最前面,一行人检好票,上了飞机,在座位上坐好。云海说:“有手机的都关了,不然要被轰下去的。”
云海的父母乐了:“这孩子,一把年纪了还瞎开玩笑。”
陆凡的父母微微一笑,掏出手机关了机。
云海的妈妈说:“别人都是成双成对,你这个单身汉,什么时候去陪着媳妇?”
“儿子陪你还不好啊?”云海笑道:“别人都埋怨儿子陪媳妇,你这个老妈倒埋怨儿子陪你。”
“你有媳妇陪,我才埋怨,你没有媳妇,我当然更埋怨。”
“哎哟哟,”云海说,“我这不成了照镜子的什么了?里也不是人,外也不是人。”
众人都乐了起来,陆凡的妈妈跟着说:“你们把女朋友找好了,带着一块走,我们才高兴呢。”
“妈,”陆凡说,“你也念叨上了。”
“好好,”陆凡妈妈说,“我不说了,不说了。”
“你们公司那么多女孩,”云海妈妈说,“你们就没一个看得上的?”
“妈,”云海妹妹说,“外企女孩心高呢,要问人家看不看得上咱们。”
“所以,”陆凡妈妈说,“现在大龄女青年已经是一个社会问题了,而且越来越严重,现在社会上叫什么……”她碰碰陆凡爸爸,陆凡爸爸说,“那个词很不好听的,我觉得用得很不好,怎么能叫剩女呢?”
“对,”陆凡妈妈说,“开始我还以为是圣洁的女人,心想女孩子大了不找对象,就是圣女了,后来才知道是剩下的剩。”
“剩女也不错啊,”云海妈妈说,“条件好,人才挑嘛,哎,云海啊,你们公司就没有合适的剩女?”
“哎呀,我的老妈啊,”云海抱着脑袋,“我们公司全是剩男,你想找儿媳妇,等过了年成不成?”
云海苦着脸看了看陆凡,陆凡也回应了一个哭脸,两个人悄悄一笑,都觉得心情温暖而愉快,平常没有时间陪家人,这样热热闹闹地出一回门还真是不错,至少,可以让他们把平常积累的唠叨在这几天一次x地唠叨个够!
春节期间是三亚旅游的高峰,几乎所有的酒店都不打折,尤其是那些风景好,环境优越的酒店,云海与陆凡一行到了三亚,坐上早就联系好的酒店巴士,直接到了酒店,云海生怕父母看见房价说他话讲,示意陆凡带他们上去,自己一个人在下面办手续。陆凡先把四个老人哄上了电梯,云海的妹妹与妹夫负责拿行李,众人到了八楼,不一会儿,云海拿着早就订好的房间钥匙上来了,八个人,正好是陆凡父母一间,云海父母一间,云海妹妹与妹夫一间,剩下的就是云海与陆凡一间,云海妈妈说,“两个单身汉住在一起了。”
众人纷纷乐了,各回各的房间。云海进门就脱了鞋,坐在沙发上:“这一路可把我念得晕死了,哎,弗兰克,我现在觉得跟你和你父母一起度假是犯了各大错误,这四个人互相提醒共同促进,念叨起来可是没完没了啊。”
“行了,”陆凡说,“你少说几句不就行了?他们唠叨,你还要陪唠,有来有往的,说个没完没了,平常你在公司也没那么多话啊。”
“难得过年,”云海说,“陪老人高兴高兴,哎呀,三亚好地方啊,一会儿下楼吃饭,我得好好地喝一杯。”
“我可没兴趣,”陆凡说,“这sk到最后也没有准消息,也不知道年后的工作能不能顺利。”
云海苦起脸:“天啊,出门要听我妈念叨找媳妇,进门要听你念叨工作,我真是倒霉啊,这么多唐僧啊。”
“不说了!”陆凡气得站起身,收拾行李,然后去洗手间换上休闲的短袖衫与短裤,出来后见云海还穿着长裤坐着,便问:“你是不是打算穿成这样在这儿旅游啊?”
“谁说的?”云海脱下长袖衬衫,露出一件短袖t恤,陆凡一愣,扑哧笑了:“你就这样穿着来的的?”
“是啊,多省事!”云海脱下牛仔裤,里面居然是一条短的休闲裤,陆凡望着他,想起平常他在公司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实在是可乐。
“还有呢!”云海从短休闲裤的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然后打开来啪一甩,便成了一把圆圆的扇子,他一面呼呼啦啦地扇着风,一面问:“陆总,可以出发了吗?”
春节的r子真是好,乔莉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吃,一张脸迅速圆胖起来。初三一大早,她还赖在床上,便听见自己的手机叮叮地响了起来,她拿过来一看,是杭州的一个陌生号码,她觉得有点怪,便接听了电话:“喂?”
“乔莉,是我,方敏,你在哪儿呢,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在我父母家呢。”
“快出来快出来,中午我们一起吃饭,我和我老公,还有我老公的朋友。”
“啊,你不会又那什么吧?”
“那什么呀,不就是吃个饭嘛,多认识几个朋友有什么不好?快出来,哎,对了,你打扮得漂亮点儿啊,要给我们杭州女孩长长面子嘛。”
“好好,中午在哪儿吃?”
“新新饭店新新厅,你快一点啊,我们一会儿就出发了。”
“几点钟?”
“12点。”
乔莉看了看手机,已经10点了,她赶紧起床,梳洗打扮一番,从衣橱你取出那条咖啡s的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米s大衣。乔妈妈看见她打扮,问:“出去?”
“我老同学方敏,你还记得吧?她回来了,约我一起去吃饭。”
“就你们两人?”
“还有她老公,和她老公的朋友。”
“她结婚了?”
“对啊,你忘记了?她嫁到上海的嘛。”
“噢,那你去吧,化化妆,小朋小友聚一聚。”
“爸爸呢?”
“他和几个老朋友出去吃饭,中午也不回来。”
“那中午剩下你一个人?”
“我去你表姨家,你就不要管我了。”
“好!”乔莉飞快地化好妆,围上一条咖啡s围巾,穿上皮靴,来到新新酒店,这是杭州一家老牌酒店,她在邻座小姐的指引下进了新新厅,时间刚好指向12点,她找了个位子坐下,又等了一会儿,便看见老同学方敏夫妇和几个不认识的男男女女走了进来,乔莉站起身,方敏立即朝她挥手,乔莉走过去,方敏给她一一介绍了,接着她又开始介绍乔莉:“这是我同学乔莉,在大外企工作,现在单身哟。”
“唔!”所有人都发出了同一种声音。乔莉觉得这是一帮彼此非常熟悉的老朋友,她想起方敏说的要给自己介绍对象的事情,可是看这模样,似乎并没有人来和她相亲,她不禁笑了笑,也许这一次没有特别合适的人吧,所以方敏也没有特别提起这件事情。
乔莉跟着他们来到圆桌前,方敏坐在她旁边:“哎,这条裙子不错嘛,在哪儿买的?”
“在国贸。”
“不错不错,”方敏说,“你的工作还在做吗?”
“在做。”
“哎,快点找个人结婚,不要再做了,像我这样多好,女人的事业就是家庭,像我老公对我多好,我现在什么都不用愁,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多快活。”
乔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方敏的一个朋友说:“国贸现在的品牌挺全的,我这个包就是上次去北京的时候在国贸买的。”
“是啊,”另一个朋友说,“北京还是不错的,不过上海的商业氛围更浓一点,是吧?”
“对,”乔莉点点头,“上海比北京要更加商业化一些。”
“外企现在待遇不错吧,”一个人说,“尤其像大外企。”
“还行,”乔莉笑了笑,“都还可以。”
“唉,”方敏说呵呵地说,“外企待遇再不错,也没有老公给的待遇好,是不是,老公?”
方敏的老公频频点头,方敏说:“你们有什么好对象,都留意一点,要留给我这个老同学。”
“好啊好啊!”众人纷纷点头。乔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吃完午饭,又和方敏聊了聊家常,一时大家也就散了。方敏见她兴致不高,说:“你得加油啊,不要这样。”
“我加油,”乔莉笑了笑,“你也加油。”
“我加油?”方敏一愣,“我还有什么可加油的,有了好老公,我是万事足矣。”
“好啦,你这个幸福的小女人,”乔莉笑道,“你就慢慢享受,我慢慢加油!”
“不要妒忌我哟,”方敏说,“谁叫我老公是万里挑一呢。”
“我晕倒,”乔莉乐道,“哪有你这样夸老公的!”
“本来就是嘛,”方敏说,“你承不承认?”
“承认承认,”乔莉说,“我一定加油找个好老公。”
“就是,快点闲下来,我们好约了出去旅游啊玩啊购物什么的,把职场留给那些找不到老公的女人。”
“这话钥匙让职场女x听到了,还不打掉你的牙?”乔莉说,“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到外面少说哟。”
“行,”方敏说,“我们晚上就开车回上海了,有什么事就打电话,我坚决支持你!”
“好的,”乔莉说,“我也坚决支持你。”
方敏一愣:“你支持我?我有什么好支持?我有……”乔莉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下面要说什么,g脆张口陪她说:“有老公支持就行了!”
两个人哈哈大笑。方敏跟着老公走了,乔莉一个人走出新新饭店,此地离西湖很近,她顺着湖边慢慢地散着步,觉得一丝寂寞爬上了心头,虽然她不赞成方敏的观点,找个好老公就不用工作了,但是她对方敏与老公的恩爱也是很羡慕的,爱情这个词,是不是来得有点晚?乔莉看着烟波迷蒙的湖面,突然有了渴望,如果自己也成立了家庭,会不会能互相扶持,彼此鼓励,共同度过人生的每一个难关?
而此时的陆凡于云海正在海水里舒畅地泡着,他们对三亚都不陌生,此行的目的都是为了陪伴家人,两家四个老人并排坐在太y伞底下晒太y、吹海风,享受着这冬天里夏季的感觉,最开心的其实是云海的妹妹与妹夫,两个人在海滩上捡贝壳、戏水、打打闹闹,像两个少年情侣,陆凡和云海套着救生圈,只剩下头和胳膊浮在水面,两个人偶尔才动一下,任由海风与海水带着他们飘飘荡荡。
“何总什么时候回北京?”云海闭着眼睛问。
“初七吧,”陆凡也懒得睁开眼睛,“他一家人现在在香港。”
“欧总呢?”
“他一直在北京。”
“唉,”云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时间真快啊,今天都初四了。”
“是啊,”陆凡说,“没有几天了。”
“我们是初六的飞机,”云海说,“加上现在,不到50个小时了。”
“那就尽情享受吧,”陆凡说,“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云海睁开眼,远远地瞄了一眼海滩上的人群,又把眼睛闭上了。
两个人在水里泡了个够,然后慢慢地爬上岸,冲完凉,换好衣服,陆凡习惯x地看了一眼手机,突然,他的眉头拧了起来,他有四个未接来电,于志德打了两次,张亚平打了两次。他看了一下时间,于志德是下午2点30分和2点43分打的,张亚平是2点50分和3点打的,也就是说,是于志德找不到他,又去问张亚平,然后张亚平又给他打了两次手机。
陆凡对云海说:“于志德和张亚平找我。”
云海一愣,坐在更衣间的板凳上没有懂,陆凡先拨了张亚平的电话:“张总,你找我?”
“是于总找你,”张亚平书哦,“他问我有没有你其他的电话,我也只有你这一个手机。”
“那我给他回过去。”陆凡说,“谢谢你呀,张总。”
陆凡给于志德拨了电话:“于总,是我,陆凡。”
“陆总啊,在哪儿过节呢?”
“我在三亚,刚刚不好意思,我正在游泳。”
“哦,是这样。”于志德说,“那么远的地方,不太好办。”
“您有什么事,尽管说,”陆凡呵呵笑道,“我们谁跟谁呀,不要说三亚,就算在月球,我也马上飞下来。”
于志德也笑了:“是这样的,陆总,你也知道,我现在任项目组长,很多地方都要用钱,现在晶通改制资金也很紧张,所以,看看你这儿能不能预支一点公共费用,当然了,等着晶通改制以后,这些费用我全部还给你。”
陆凡又惊又喜,看来薄小宁年期还是擅自出了价,他镇静地说:“于总,这是肯定的事情,不知道您现在缺多少?”
“250万美金。”于志德说。
“这个没有问题,”陆凡说,“随着晶通项目的深入,不管事前期的资金,还是以后需要的公关费用,我们都会随时提供,您尽管放心,我们赛思中国会全力支持您的工作。”
“这笔费用我要得比较急,”于志德说,“你能不能在初十前给我?”
陆凡心中一愣,嘴里不间断地说:“哦,费用方面肯定没有问题,至于时间方面,我一定尽力争取,您这几天都在石家庄?”
“是的。”
“好啊,我明天一早的飞机回北京,我们随时联系。”
“哦。”于志德说,“明天一早就回来了?”
“是的,”陆凡说,“我带女朋友过来玩,明天是初五,我们一起回家过小年。”
“好啊,那我们随时联系。”于志德挂上了电话。
陆凡看着云海:“我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呵呵,”云海说,“你先把那个不好不坏的告诉我。”
“我明天一早就要回北京,恐怕要把这两家人全部都j给你了。”
“那坏消息呢?”
“于志德主动提出要我们呢支持第一笔费用,要求初十之前打款。”
“好消息呢?”
“于志德主动提出要我们支持第一笔费用,250万美金!”
云海看着陆凡,思索他这个奇怪的归类,也就是说,于志德提出好处费是正常的,250万美金也是正常的,但是初十之前支付,的确是让人有点纳闷,为什么要得这么急?
“你上次说有人在查他。”云海说,“会不会是去攻关?”
“有可能,”陆凡说,“如果那样,我们的风险就太大了,真的和他栓在一条穿上了。”
云海沉默不语,陆凡看着他,半响陆凡问:“你怎么看?”
“我建议你还是回北京和欧总商量一下,我想凭他在石家庄的部分关系,可以有更多的信息借助判读,”云海苦笑了一下,“我们现在业绩平平,没有250万美金可以赌。”
陆凡咽了口唾沫,觉得喉咙有点痛,他想了半天,也只有这个答案了。“我晚上和爸妈打个招呼,这两天就麻烦你。”
“没问题,”云海说,“我一定把他们开开心心地带回北京。”
两个人开始往外走,走着走着,云海问:“你估计付国涛开的多少?”
“我在想,”陆凡说,“估计不会超过200万。”
“你说,”云海说,“他会不会两家都要?”
“有可能,”陆凡叹了口气,“我马上向欧总和何总汇报一下,这事情有点麻烦。”
“不用着急,”云海说,“没准明天你一回北京,就明朗化了。”
“也对,”陆凡说,“也听听何总和欧总的意见。”
陆凡当即给欧y贵和何乘风分别打了电话,并汇报说自己准备明天一早就飞回北京,何乘风表示同意,让他尽快与欧y贵商议。欧y贵说晚上他让人打听一下情况,然后明天与他碰头再细说。陆凡陪着父母在海滩边坐了一会儿,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说北京有工作,明天一早就走,让父母跟着云海玩到假期结束。两位老人虽然不愿意,但也不敢影响他的工作,只得点头同意,陆凡晚上草草收拾了一下行李,改签了机票,第二天一早,穿着长袖衬衫与棉布长裤,提着行李来到机场,飞回了北京。
第十章 【平静】的春节(5)完
第十一章 华丽的晚餐(大结局)
陆凡下了飞机,就感到异常寒冷,他连忙走到一间洗手间,从行李里翻出羽绒服,穿在身上,他走出机场,便看见欧y贵的司机,“陆总。”司机一面打招呼,一面把陆凡的行李接过去,“车就在外面,欧总正在公司等您呢。”
陆凡跟着他上了车,觉得浑身冷得打颤,他怀疑自己有点发烧,便靠在后座上休息,司机也不多问,沉默地看着车。此时的北京也是艳y高照,却没有三亚那种湿热的气氛,车外不时传来零星的鞭炮声和腾地升起的烟火声,一切都是那么热烈,冰冷而g燥。
车到了赛思楼下,陆凡拿着行李上了楼,在门口的保安那儿做了个登记,便走进办公区域,整个区域空无一人,只有灯光,隔断墙壁,矗立在墙角便的绿s植物,他来到欧y贵的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欧y贵的嗓音在门内响起:“进来!”
陆凡推门进去,点了点头,“节r快乐!”
欧y贵咧了咧嘴,示意他坐下。陆凡坐在他的桌前,缩在椅子里,欧y贵说:“昨天晚上他们尽量问了问,说现在是过年,不太好问,省里查他是真,抬举他上组长的位子也是真,听不到更多的消息。”
“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给他,”欧y贵说,“一来显得我们有诚意,二来可以堵一堵sk,看着他们能不能立即给出这笔钱,上嘛,”他朝左边咧了一下嘴,“他要是拿了钱不办事,我一样可以把钱拿回来。”
陆凡吸了一下鼻子,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软弱无力,但是话还是要说:“欧总,是不是多考虑几天?等十五过了之后,大家都上班了,看着石家庄的发展情况,然后再做决定。”
“如果于志德是这几天等着送钱给什么人,”欧y贵说,“而sk出了钱,我们却没有,这就有点麻烦,以后想解开这个心结就没那么容易了。我知道里顾虑什么,可是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我觉得可以赌一把。”
“我们的业绩不好,万一赌输了,我们对总部不好j代。”
欧y贵看了陆凡一看,他奇怪这个销售总监怎么今天看起来像个软蛋?难道他不知道这笔钱不可能从赛思中国的账面上出去,就算落了空,一样有办法找补回来吗?
“弗兰克,”欧y贵说,“你是不是太犹豫了?”
“我觉得于志德如果没有把握上台,我们就没有必要给他这笔钱。”陆凡说,“而且最好听一听sk与省里的消息,这事儿来得太快了,有些不合逻辑。”
欧y贵这次是真的笑了一下,陆凡觉得他的表情与嘴角都有了与平常不同的变化,而且他的眼睛里也露出了一丝嘲讽,欧y贵想起每次与何乘风讨论问题,他都会强调“逻辑”二字,要从常情常态反复分析,这种带有西方思维方式的习惯让欧y贵觉得很有意思,他觉得东方人不太考虑这些,某种程度上,东方人对事物的理解带有一点超理x的东西,比如中国人喜欢说胜者为王败则为寇,这其实是忽略了过程的一个总结,意思是不管你用何种方式创造了奇迹,你就是胜利者。
他猛然意识到,陆凡是不也在美国接受了正规的教育,并且生活了多年,他不可避免地要顾及到逻辑问题,要从1向2推导,如果从1到3的过程省略了2,这就是为难他,欧y果贵将身体前倾,手支撑着台面,语气尽量平稳:“如果我们因为犹豫失去了机会,那我们怎么向美国人j代?之前的力气会不会都白费了?弗兰克,我理解里说的逻辑问题,但有时候事物的逻辑不时平直的,它有跳跃的成分,而且在这个成分背后,它一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虽然没有明确的消息,但是于志德需要钱帮他巩固地位,这是我们大家都能够想到的事实,除此之外,一个要钱的理由多种多样,只要他在石家庄一天,只要他还在晶通的办公室里,我们就不怕他。但是如果因为我们不肯出钱,让sk帮助了于志德,招致他的埋怨,那我们要费太多力气去弥补这个关系,这是不是得不偿失?”
陆凡感到欧y贵身体里那股咄咄人的气息散发出来,压得他很不舒服,但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必须坚持自己的想法,这是对赛思负责,对何乘风与欧y贵负责,更是对自己负责。想到这儿,陆凡勉强坐正了:“问题在于,我们不知道那个合理的解释是什么,不管有多少种想法,我们并没有证实,这是第一;第二,于志德为什么需要钱,是不是真的因为庆丰公司的原因,那么这个危机到底有多大,我们也并不百分之百清楚;第三,他为什么要提出在初十之前拿到钱,这个目的是什么,我认为一切都需要调查研究,如果您需要,我可以马上去石家庄,去尽量了解情况。”
“那么里宁愿失去7个亿单子,也不愿意冒250万美金的风险了?”欧y贵看着陆凡,他从昨天下午陆凡的语气种,就感到了他的犹豫,但是没有想到,说服陆凡如此麻烦,难怪何乘风一直说他比狄云海果敢,看来这个文质彬彬的总监,的确有他过人的地方。
陆凡用手摸了摸喉咙:“是的,欧总。”
“就因为你的逻辑。”
“不,”陆凡说,“是因为里面有不清楚的地方。”
“弗兰克,”欧y贵说,“你在西方学习了许多好的,优秀的知识,而且这些知识会让里养成一个良好的思维习惯,比如强调逻辑,强调证据,但是这些东西不一定完全适合中国国情,尤其是中国的很多事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如果里一味套用西方的思维习惯来考察中国的一些事情,那么里的判断就会有偏差,甚至会有一些奇怪的结果,我们何不把事情简单化来处理?不要想得太多,太清楚,我们最坏的结果就是于志德用了钱,但是他没有把项目给我们,或者他没有坐稳晶通的宝座,要么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我都说了,我愿意动用我的私人关系,去把钱追回来,我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公司,为了何总,为了你和整个销售部,所以,我希望里能听取我的建议,不要错过良好的战机。”
“欧总,”陆凡也很奇怪欧y贵的固执,他长篇大论的叙述让陆凡差点喊他欧老师了,“作为赛思的销售总监,我真的渴望能打下晶通,但是我真的觉得这事有风险,非常抱歉,我不得不坚持我的想法。”
欧y贵看着陆凡,陆凡也看着欧y贵,两个人都觉得头痛起来,虽然欧y贵的位置在陆凡之上,但是他知道陆凡的这一张赞成票,是非常重要的;陆凡也请画出,只要他坚持反对,欧y贵便不得不请何乘风来做决定,这是一个领导者非常微妙的品质,能够统领所有人而不独断专行,善于听取不同的意见,虽然欧y贵如此强势,但是陆凡知道,他是一个好领导。
欧y贵叹了口气:“云海的意见呢?”
“他觉得有了具体的信息才好把握。”
欧y贵再次叹了口气,心想又是一个“美国派。”
“那么,我们听听何总的意见,”欧y贵拨通了何乘风的手机。
何乘风心里的斗争与矛盾并不比他们少,事情来得突然,又在春节期间,给钱有给钱的理由,不给钱有不给的理由,事关7亿的项目,费了那么多心思,牺牲了那么多人力物力,不能让这250万美金把以前辛苦给浪费了。
“欧y、弗兰克你们讨论的结果是什么?”
“我们没有结果,”欧y贵说,“一票赞成一票发对,现在要问里的意见。”
“云海呢?”
“他在三亚,”陆凡说,“我父母何他父母都j给他一个人了。”
“他的意思是什么?”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我的意思是这样,”何乘风说,“我建议你们都去石家庄,一方面何张亚平、省内的官员,还有一切相关人员联系,看看于志德为什么一下子开口要钱,这方面由欧y出面;另一方面由弗兰克出面,尽量拉拢于志德,告诉他赛思一定给这笔钱,但是一定要拖过初十,他既然定了这个r子,我们拖着不给,他一定会着急,只要着急,就会露出马脚,我们可以把钱准备好了等他,一直稳到最后,看看到底是为什么。”
欧y贵与陆凡听着电话扩音机里何乘风的声音,都默默地在心中点头,何乘风又说:“我们还可以再等等sk的消息,估计于志德如果是为了用钱,会向两边都开口,我们可以向付国涛透个底,就是我们不打算急着给钱,看看能不能何他联手稳到初十之后,如果付国涛不愿意,先给了于志德,我们就可以查于志德到底用钱g什么,总之表面上要快,要全盘答应,骨子里要慢,要尽量摸清楚情况,等有了更多信息的时候可以再做一个决断,你们认为呢?”
“就照你说的办,”欧y贵说,“我和弗兰克并分两路,同时去石家庄。”
“呵呵,”何乘风说,“辛苦你们了。”
欧y贵挂单电话,看着陆凡的状态还是不好,便关切底问:“弗兰克,你是不是病了?”
“没事儿,”陆凡说,“那我们吃点东西,下午就出发吧。”
“好,”欧y贵说,“我就估计要出发,行李都带来了。”
“我的行李倒在,不过是夏天的,还要回去一趟。”
“次了饭去拿吧,”欧y贵说,“然后就直接从你家出发了。”
陆凡点点头,突然手机一响,他打开来,是车雅尼发来的短信:“于向薄开口,250万美金。”
陆凡没有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欧y贵,而是转给了何乘风,不一会儿,何乘风给欧y贵打了电话,欧y贵放下电话对陆凡说:“于志德果然也向sk开了口,数字相等。”
“好啊,”陆凡说,“又有好戏唱了。”
陆凡坐在欧y贵的车上,昏昏沉沉地朝石家庄进发。与此同时,付国涛与薄小宁已经到了石家庄,于志德意外开口,明确的数字与时间,都让付国涛惊讶,他怀疑薄小宁事先露了底,但是事到如今,追问此事已经无益,他现在关心的是,为什么于志德要在初十之前拿到这样一大笔钱?
薄小宁对这个结果则洋洋得意,要不是自己抢先一步,哪里会有这个结果?于志德主动张口要钱,晶通的业务岂不是定了大半?他一面嚼着口香糖,一面哼着歌,毫不理会付国涛y沉的面孔,他不高兴就不高兴呗,只要事实证明自己对了,合同拿到手,钱赚到家就可以了,老板的心情嘛,就让他自己慢慢调整吧。
两个人刚到宾馆,张亚平已经等在那儿,并帮他们开好了房间,付国涛于薄小宁停好车,在张亚平的陪同下上了楼,三个人一进房间,付国涛就问张亚平:“老张,到底怎么回事?你在石家庄过的年,就没有一点消息?”
“能有什么消息?”张亚平说,“现在是春节期间,我上哪儿去问啊?再说了,年前何现在也就差了5天,5天有没有办公,能有什么变化?”
“于志德为什么一下子要用这么多钱?”付国涛百思不得其解,“是他晶通的位子出呢问题,还是有什么意外?”
“他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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