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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害我白激动一场。”我指了指身后,“小侍卫,学着点,得跟在主子身后!”
“得咧,”他装模作样的甩了甩袖,“溶主子请……”
找了块清净地儿,又不至于离主帐太远,我大喇喇的躺在暖阳下,指使小侍卫捏腰捶背。“我说十爷,怎么今儿就你闲?”
“嚯,我闲?我原本跟那个多尔济约好了角力一场,谁晓得皇阿玛说后宫护卫不当,得找个厉害的压压阵脚,然后哪,自请当你侍卫的人群啊,排了那么老长!”他夸张的从主帐比划到天边,而后得意的嘿嘿直笑,“然后呢,我稳坐钓鱼台,喝口茶,吃块小点,”又吧唧吧唧虚空嚼了几下,露出一齿白牙,“管他们山呼海啸呢,老爷子独具慧眼,早跟我透了口风!哈哈哈……”
他轰然一躺,得意的翻过身来朝我挤眉弄眼。“不过呢,我要是不去跟那个愣头青较量较量,他还以为我怕了他!哼哼,咱老十什么时候服过输?放眼整个草原,哪个是我的对手!”
“哎?你看天上……”我打断了此爷的洋洋自得,他顺着我的指向,仰着脖子瞅了半天,“天?云?鸟?”
“错!”我揪着他耳朵,往天边一扯,“瞧,一头硕大无比、毛色油滑的牛啊……正轻飘飘的伴你而飞……啦啦啦……”
“你说我吹牛!!!”他鼓着嘴,气哼哼的拿根草g子翻来覆去的嚼。“你不信问八哥去,我前两年轻松赢了什么号称科尔沁的第一勇士,这事儿轰动着哪,连皇阿玛都知道。”
“唉……”我拍了拍他圆鼓鼓的肚皮,顺便扯了坨肥r往上一揪,“十爷哪,你叫人家怎生信你!”
“你!!!”他坐起来忿忿捶地,“是真的真的真的……”
“咦?”我一个虎扑,把他压倒在地,“嘘……”
“溶儿……”牛眼大的粉红泡泡登时从十爷的眼睛里悠然而升,摇摇曳曳的向我驶来。他含羞般的一笑,如大字般打开身躯。
胖嘟嘟、白胖胖的脸上绣满了桃花,微微翕动的眼帘盛满了祈君恣恋的羸弱……我没理他,压着他的嘴做支撑点,支起身子好一通张望。
r乎乎的嘴唇被摁在牙槽上,会有点疼吧?手掌心里是他呵出来的阵阵热气,还有几声凄惨的求饶,“哎哟……压破了……”
“不吵才放手!”他浑身上下一阵乱摇,极其严肃的下了保证之后,终于从我手心里挣扎出来,“到底什么事儿?”
“瞧那儿,那儿!”
远处,清脆的马蹄踏破飞鸟的影踪,黄衣少女笑意明媚,带着与十爷一模一样的娇羞。红衣骑士轻扬马鞭,目色淡然无聊。
“好一对璧人哪……”
十爷被我连声啧叹所恼,极为傲气的哼了哼,“哪个敢比你、我还璧人?”
说罢,紥手紥脚的爬起来,腰板一挺,八字步一迈,威风凛凛的迎上二人。
幽怨幽怨
两方人马甫一接触,璧人们登时变了颜色。
十五格格晴莲下马姿势极其袅娜,仿若出釉浮云,漾起一圈明丽的光影。却是恰恰与我打个照面,便抿紧唇角,微微一福:“见过十哥,见过……和妃娘娘。”
十爷原是一脸和蔼,闻听此言,“溶儿的品级是答应,你莫要胡说,给旁人听了可不是玩儿的。”板了脸,冷冰冰撂出一句,再不理她。
“晴莲记下了。”美人儿咬着下唇,再不敢吭气,只是眸光盈盈,似是求助,似是羞涩,朝那红衣酷男微微一瞥。
“好你个多尔济,我说你怎么没吱吱歪歪嫌我失约,却原来是有美人相伴啊……哈哈……”十阿哥大笑着,上去捣了多尔济一拳,却又随即跳着脚双手合十,“罪过罪过。忘记你是带伤之人。”
多尔济揉着胸膛,目光缠上来:“咱们‘又’见面了……”
“那个……就这么大点地儿,想不常见,也难呢。”我嘻嘻一笑,也随十爷做双手合十状:“多谢英雄救命之恩。”
十爷捻指一笑,“‘英雄’?可把我的牙酸倒了!”
“其人所为,可堪英雄之名。”其实,我更想说锄强扶弱,只是当着晴莲的面直斥太子是非……我还真没肆无忌惮到不对她防备的程度,虽然她是十三一个娘胎里出生的亲妹妹。
多尔济挑了挑眉,“娘娘怎么都不愿直呼我名?”
“只怕喊了,十五格格该捶我了。”我自以为撇清立场便是清白,也本着爱屋及乌的思路对晴莲颇加亲近,却只见晴莲幽幽横过来一眼,粉樱般的唇瓣被一行贝齿咬的煞白。
没收到预期的效果呀……晴莲即没有含羞带怯的拧着身子嚷道:“你怎么取笑人家?”也没有身为未嫁妇人的那种骄傲欣喜,也不是闹了别扭的小情侣佯作疏离实际有一种相互吸引的磁场,却只见,一个如深闺怨妇,见谁都是横着眉毛眼神如刀的盯过来,一个客气敷衍却见了‘其他’女人几次还仍处于不能回神的程度。
可是,晴莲与多尔济的婚配,乃是老华最属意的政治联姻,与身量尚未长成的十六格格相比,晴莲配与性格帅哥的呼声也最高,简直是近几个月来除我之外整个皇宫最大的八卦,也是无数宫女心怀粉红泡泡的神仙佳侣,这样清纯、和蔼、身份高贵的女一号,不会陡然突变为有缘无分的女配角吧?
想想,也不可能。娶谁不是娶呢?更何况知书达理的十五格格,可是老华特特留给这多尔济的。
“走,一旁切磋切磋?多英雄?”十爷忍笑,熊掌一搭,盛情邀约。可是我很怀疑他的动机,多尔济活动幅度有限,刚刚被十爷一捶便龇牙咧嘴不像装出来的痛苦样,而我昨日也确实听到某人肋骨咔嚓的闷声,难道十爷竟然趁人之危成就自己草原不败的战绩?
十阿哥见我目露鄙视之意,忙不迭的声明:“切磋,切磋而已。咱老十是那种人嘛!要赢,也是正大光明的角斗一番,今儿不过是松泛松泛筋骨。溶儿,你小瞧人!”说到最后,已是好不委屈的模样。
唯恐他再拈了莲花指无限哀怨,我忙拉着十五格格退到一边,拳头握紧做励志状,“加油加油加油!”
十阿哥怀着得意,眼神挑了挑多尔济,嚣张的就差竖中指撂下一句“蒙古人……哼哼……”
多尔济笑得不怀好意,欣然应允,那样子也就差马步一蹲,做个黄飞鸿的经典邀约动作。
十五格格嗫嗫道:“小心些。”
男人角力就是一身臭汗,我找个上风口,悠悠闲闲的嚼草根。十爷身子敦实,多尔济身形灵巧,辗转腾挪之间,各施巧劲。十五格格目不转睛,仿佛那多尔济的一招一式里,都有她的鼓励与冀望。
无非是个沉迷于恋爱中的女娃娃罢了……谁料,我心中正对她品头论足,人家十五格格倒石破天惊的来了一句,“请你放过他。”
我登时怔住。不是还正温情甜蜜的惹人艳羡么,怎么转脸就是一副正室嘴脸趾高气昂的冲我发令?我咳了又咳,斟酌半天,这才严肃的开口:“这个……不符合你第一女主的身份吧?丢了矜持求人的事儿,是红娘而不是崔莺莺干的呀。更何况我发誓,我一丝一毫一缕也没有想要染指你未来夫婿的意思,而你不愿放过他,可也不能把我当成子虚乌有的情敌哪……姐姐送你一句话,只有不自信的女人,才会向情敌示弱,才会找情敌对阵,才会苦口婆心的劝说,才会威利诱的使手段。可是,即使剔除了目前的不安因素,难道男人就会像腰带紧紧缠着你?”
帕子捂住冷笑,她面上仍是淡淡神色,眼角甚至还弯了一弯,向偶尔偷瞄过来的多尔济展示无瑕和乖巧,“是啊,我那些天底下最最尊贵不过的哥哥们,尚都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又何况多尔济他一个小小台吉呢,你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你也不差。你晓得你与十三的关系,是我顾及也不忍破坏的。所以不论你怎样讥讽,甚至辱骂,我都不会与人说出去,也不会破坏你在你亲哥哥眼里一向维持的温顺表象。所以,我还能怎样呢?无非洗耳恭听罢了。”
被小姑子这么一挤兑,我也恼了。这叫什么事儿……你家多尔济贼眼乱转,莫非我就得为他的出轨买单?
她莞尔一笑,细细的眉眼里蕴着凉凉的光:“就知你会无所谓。这么一个艳冠后宫的美人儿,多少人求着等着你一顾回眸,你哪晓得等一个人,爱一个人的苦楚?只单说我那十三哥,眼见着憔悴的不成人形,你一个无心之笑他便高兴的跟揣了天大宝贝似的,见谁都是合不拢嘴的一直笑。我好好的一个从小守到大的多尔济,我盼着梦着等着的多尔济,只见你一面便得了失心疯似的,除了他的德德玛就是他的德德玛?多么英俊倜傥的一个人儿,也曾风流的追逐那些草原上的‘珍珠’、‘朝霞’,也曾擒着我的下巴深情的对我说‘你是我的月光’……却原来这么灿烂的朝霞,莹白的珍珠,迷人的月光,悉数竟比不上一个人尽可夫的‘女神’?你倒说说,我如何不妒,又如何不恨?”
她的目光落在远处,那儿有一匹快马从星星点点的营帐中奔出,眼看着转瞬即到。她这才收起尖刻的唇角,含笑着向我轻道:“是啊,我就是捏准了你的滥好心,捏准了你不会向我哥哥告密……所以娘娘,再会了。”
她起身向来人道了万福,然后笑容满面的注视十阿哥与多尔济的技艺切磋。
无头苍蝇
有人正滔滔不觉的总结:“如今这个情景,东宫之位必不能长久。无论皇权受到胁迫抑或太子恶劣行径朝野皆知,抑或为了什么遥不可见的大清万世基业,废太子之举必在近日。则,谁是下一个那个什么什么人?七哥,文才武略无人可及,只是生性太过懒散,未必肯担此重责。在明确有江山才能有美人的因果关系后,或许肯勉勉强强一试……”那人说到此处,竟手抚下颌,一副分外欣赏的赞叹模样。
“再说八哥,出身虽不占优势,奈何其人品拔尖,又素有贤王美誉,朝野上下结交的无不游刃有余,虽然眼下隐忧重重,但观其为人登基之后未免没有霹雳手段,震慑朝野……溶儿,溶儿,你还醒着吗?”
“呃??……腰酸腿乏的,还得仰个脖儿吃你的口水……好心的说书人哪,今儿怎么有这等兴头给我讲合久必分的天下大势?”我懒懒的伸个腰,眼前的草浪如流水一般,被风推着玩耍。这才登对嘛,女子慵慵懒懒的靠在男子怀中,缠着他的发梢顽皮撕咬。男子的脸颊轻轻靠在女子肩上,背影温馨。
可惜啊,男子脸上明显是喋喋不休后的激动……我美滋滋的眼冒红心,他倒还在那厢清嗓,一头热气蒸腾,犹未过瘾。
可巧,人家、我的“兴头”偏也来了!
“趴下!”我横着眼一瞪,断声喝道。
他鼓着眼睛打量我半天,一脸莫名奇妙。准是料不到我方才还在他怀里委委屈屈抽抽泣泣的痛诉y贼太子的无耻行径,怎么这会儿又成个女霸王就差皮鞭一扬踩在他背上说:“e on!”
“溶儿……你有没有觉得,喉咙发紧?咽口水很痛?”他缩在一旁陪小心,眼睛里却带着一丝坏笑。
我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不仅仅,被咬的地方还木木的,哎呀,你不说我还真没觉得,怎个你的声音跟打雷似的?”
“真……的……?”他原只是打趣,可禁不住我这么一本正经,挪揄成了真真正正的紧张,“哎呀!可了不得!!!!”他跳脚大叫,又捏紧了我的肩仔仔细细的问:“还有呢?还有呢?”
“我……我都快散了……”我被他像个拨浪鼓似的前后左右一通狠摇,“头晕……好晕……”
“十哥!十哥!”他扯了嗓子一通狼嚎,又赶紧扶我小心翼翼的坐下,离我们甚远的三人也兔子似的窜了过来。
“老十三,你鬼叫个鬼!也不怕招了狼来!”十阿哥大嗓门一嚷,被十三一手捂在口上,“嘘……”
十阿哥想要吱吱呀呀发个言却又被捂得严实,一对牛眼瞪得铜铃大小。倒是晴莲蹲在我面前,仔细问道:“娘娘可是觉得不舒服?”
“恩。不舒服。”而且见了你,更不舒服。我蹙了眉头,眼里很自然带出这么个意味来。
“呵……”她了然的弯了弯眉梢,仍是乖巧的探了探我额头,“不烧啊……”
“唉……”多尔济仔细端了端我脸色,“身子还虚,怎么就出来吹凉风?”他扶着我的背,又一面解了水囊,“先喝点,顺顺气。”
竟敢这么……晴莲搁在我额头上的手心陡然变凉,背后那只手却像个烙铁,大概能透过薄薄衣裳印下个红手印。
对面的十三扯了十爷在一旁嘀嘀咕咕,十爷的眼神也随之由暴躁到恐惧……
“溶儿……”十爷颤颤巍巍的奔过来,带着哭腔问:“你有没有觉得……那个……”
“喉咙涩涩的?p股木木的?”十三随着我的话,眉毛一跳,又一跳。
“对……”
十爷直接从恐惧跃到绝望,“溶儿,不带这么吓人的……”他咧了咧嘴,试图挤出平静的微笑。
呃……不会太过了吧……
对上多尔济玩味的眼光,晴莲恼怒的眼光,他们夫妻俩却志同道合的做壁上观,谁也没做声。
“嗓子痛是因为昨天发烧,p股麻是刚刚坐的太久……”我指了指揽着我粗气直喘的十三,很无辜的说:“我昨晚生病了嘛,今天没好全很正常。”
“那你还说我的声音像打雷!!!”十三嗓门拔高十度,手里的存劲儿差点没把我骨头捏碎。
“又打雷了吗?”我望望天,搔搔耳朵,“还是谁的嗓门像打雷这么大啊?”
“爱新觉罗胤祥!你才得疯!狗!病!你全家才得疯!狗!病!我就说我好端端一个溶儿,怎么可能!”
十爷爆骂,终是把那“疯狗病”三字吼了出来。果然,晴莲脸色一黑,我原也在幸灾乐祸,转念一想,也登时黑了脸。
十爷自知失言,忙捂了口解释:“溶儿,我不是诚心咒你……”很窘迫的左右四顾,见多尔济眼带嘲笑,忙恶狠狠道:“哼,你小子别得意,感情你将来不是我们家人?”
这下,多尔济的脸比谁都黑。
晚上,我还是竹筒倒豆,把晴莲其人其事告诉了牡丹。牡丹原在给我叠衣裳,一听就炸了锅,手里的东西一甩,点着我额头直问:“你不是号称最受不得气的主吗?如今的伶牙俐齿都哪去了?就这么任她欺到你头上?还装个好人样儿,口风严严实实,怎么也不学给你那十三阿哥听听?跟我说?哼,跟我说有什么用?”
“人家郁闷嘛……”我也憋着嘴瞪她,“我一个人生气就会很郁闷,咱们俩一块儿气,就平摊平摊嘛。”
牡丹无奈,揪着猴在她身上耍赖的我,恨声道:“这下最郁闷的该是我了。又替你气,又替你急,但凡我的身份合适那么一点儿,早拿嫂子的身份压过去了。还没见这样儿的,嫂子竟被小姑子挤兑的找我来诉苦?溶儿,出去可别说我认识你,这么软性儿的柿子我怕我都忍不住想捏!”
气归气,她还是替我抱不平:“我倒是真奇怪,你今儿怎么能忍下这口气?那么些个人精似的福晋、宫妃们还不是服服帖帖,怎么还能有人在你手下走过三招?”
“唉……谁让人家是十三的亲妹妹?”
尽在不言中。
回首百年
感谢你,曾经在他最无助的时刻,一双孱弱的小手,伸向他。让他在黯然悲伤之际,仍能鼓足勇气回望,迫使他张开稚嫩的羽翼,一同护你。
感谢你,给过他娇软温柔的安慰,禁宫风波诡谲,你曾用绢帕拭净他膝上的灰尘,然后依旧用崇拜景仰的目光给予他信心。
感谢你,晴莲。感谢你曾经给予我最爱的人的一切,信心,微笑,温暖,和血脉的联承。可以让他不计一切的相信一个人,而你也猜的极准,我怎能忍心破坏,又怎忍心让他为难?
言语,不过是过眼云烟。并非不计较,却也不在意。只因我爱的是十三,可也没有那种度量连他妹妹也一并关心爱护,所以不在意的人,所说出的令我略有计较的话,仅仅而已。
“可是……”牡丹迟疑的盯着我,心有不甘。“难道他们就不曾想些法子替你出这口气?”
我哑然失笑,“怎么个报法?是蒙了脸报以一顿黑拳,还是‘以牙还牙’?挑拨都已不必,老华此时已是恨得牙根直痒,再说煽风点火的事儿,不是还有别人去做么。”
我叹了叹,“只可恨……”
“只可恨人家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不声不响的回了京城,却害咱们的美人儿可怜巴巴的等了又等?谁让你今儿又闲不住的溜出去,却恰恰错过他们心急火燎的溜进来?你家华爷那一叠声的严旨,果真是一丝机会都不肯留给你们的。”
“他们怎么就这么回去了呢?”我好纳闷,“待的好好的,又有这么多阿哥跟在他眼皮子底下,又方便监控,又方便训斥,又方便在蒙古王爷面前显摆。想不通,想不通……”
“那七阿哥和十五、十六、十七三个小毛头不是也联袂回去了么?怎么不见你思考他们的去向?”
“嗤……他们何劳我费心?”我撇撇嘴,舒舒服服的一躺,“怎么老华今儿肯发善心让你陪我?”
“哟呵……怎么问起我来了?他倒是想亲力亲为,可惜整个帐篷里的家什快被你摔空了,你大小姐火气大的就差把帐篷连根拔起,他哪还敢凑上来?”
“哼哼,还算他有点眼力!”
“大小姐,这不是有点儿眼力的问题,这是傻子都晓得抱头鼠窜的明显事实。不过有件事儿倒一直想问问你。怎么说七阿哥跟你也是有过肌肤之亲的,怎么不见你肯拨个一丝半缕的关爱眼神给他?”
“你!你怎么知道!”我一惊,“谁那么大嘴巴……”
“白痴!你当天下真没有不透风的墙哪!不过,我是从四爷那儿听说的……”她眨眨眼,笑眯眯的瞧着我大惊失色的翻了杯子。
“……”
“他可算得是咱们大清朝一等一的美男子了,我瞧着连你那小九都比不上,怎么偏你冷冰冰的?”
“……”
“死丫头,别装睡啊!”她啐道,尖指甲揪了块皮r,轻轻巧巧的捏着。
“喂……疼哎。s女人,你自己发浪归发浪,别扯上我。我可跟他什么‘瓜葛’都没有。一定别忘了四爷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你竟也有今日?……”
翌日清晨,阿哥们疏疏落落的候在大帐前,只觉颜色略减几分。大阿哥凝着脸,望着趾高气昂的太子,三阿哥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闲适劲儿,正与五阿哥开怀大笑。十阿哥掐着腰,挟着无比怒意在太子周遭转来转去,时不时的抬眉扫上几眼,伴以阵阵冷哼。十三与十二撇了众人,缩在僻静角落商量什么,面上有淡淡焦虑。最让人诧异的竟然是十八,小大人般袖起手,蹙眉望着神色各异的哥哥们。
果然清净许多呢……我躲在帐篷后轻轻的叹,却冷不防被人拦腰一揽,狠狠跌入旁边的帐篷里。
“溶儿……”
摔得这个狠哪……我揉着腰缓了半天,可那人还赖叽叽的撑在我身上,只顾一个劲儿的笑。天有些热了,一副护面却半罩在脸上,只留一副炯炯泛光的眼睛眨巴眨巴。
“胤祯!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我从你身前摔下来竟然还能被压到你身下去?”
他先美滋滋的香了一口,这才嘻嘻笑道:“我大老远的赶回来,还不给点福利?”
“这位爷,你便宜也占了,能不能先放我起来?您这身盔甲硌人的很!”
“哈哈,硌人的不是它,是它!”他趾高气昂的站起来,让我瞧清楚他□一根蓬勃向上的东东。
这大清早的,发哪门子春呀……我瞅着一脸尘色的他,张口结舌:“你……你不是该在回京的路上么?”
他得意的搔了搔下巴,又拿爪子在我脸颊上一扫,笑得深意无限:“想你了,自然就回来了……”紧接着不顾我的反抗,又“轰”的像一堵墙压上来,认认真真的说:“溶儿,我想要一次。”
他的眼睛亮得在燃火,可这火却烧得诡异莫名,像……历尽了无数等待后的绝望。
他什么都不用说,只这一双眼睛,便已深深切切诉说了守候的苍凉。
我能说什么?
想起胤祥昨日破天荒的唠唠叨叨,给我灌输“天下大势”,再看看胤祯急不可待的求欢,纵是傻子,心中也该计较得分明。
“是真的要到鱼死网破?”
想必昨日胤祥还是留了些,并没有摆出真实的残酷来,或许他只是希冀我在他“天下大势”的分析下,有这样一种笃定,无论谁是最后的胜利者,我,都可以安然无忧。
或者说,有一种念头是我一直以来不愿去想,然后用各种方法逃避的:失败者的下场,会是什么?
少一点薪俸,少一点前呼后拥的声势,还是少一点挥斥方遒的自信?还是少了自由,少了注视我的那一道道明亮、自信、骄傲的眼神,甚至……少了、没了命?
闲时翻书,总对前朝残酷的宫廷政变咋舌,心中暗骂:没血性!可我是否真的可以坦然注视几个阿哥对太子举起屠刀,或者任太子将他们一网打尽?
或者我从没深刻思索过,当老华布下天罗地网后,我是否还能逃脱?在阿哥们遍布血迹的玉石阶上,被老华掣着我的手,一步步走入尔虞我诈的后宫?
从来不去想,或者从来不敢去想。可是今朝,在一个貌似欲求不满的十四阿哥前,所有的、残酷的、血腥的、不忍目睹却不得不见证的所有现实,随着他的出现,通通涌在我面前。
如果不是生死相见……他霸道任性,早早的摆明了对我的肖想,他会抢会夺,会耍赖撒娇,会挑逗独占,可目光中从来不曾见如今这等仓惶。
如果连他都这样……那其余人呢?秋月凝香,淡笑浅隽的八阿哥?放浪不羁、妖媚挑逗的小九?还是我家里那个对望一眼便觉安心无比的四阿哥?
他们也是怀着如此悲壮、一去不返的心情离开?
天啊……我错过了什么?
难道……再回首,便是百年身?
一个理由
十四捧起我的脸,定定的望过来:“溶儿,我不是想吓你。男人之间的厮杀……有多少血流成河的先例。我们几个,谁又能幸免?况且,计较的又是这样的大事。我只是……我只是唯恐如今一别,不知何年才能相见……哎呀,溶儿,溶儿不要哭好不好?不说了不说了……若是让四哥知道我竟把你惹哭了,许是杀我的心都有了。”他嘻嘻哈哈的笑起来,也抹了抹眼角,“好溶儿,仔细听着,我不能多待,若是老爷子瞧见可不是玩儿的。溶儿,我在这只能待一晚,溶儿若你肯怜我一分,便把老爷子支开,酉时左右到大帐西北角,我会在那里等你……”
他别有深意的眨眨眼,若是往常,我也就恨恨骂一句“用心叵测”,可如今……看着他强颜欢笑的在硬撑,我的心里像被一只手攥紧,又痛又酸又苦,只像个呆子扑簌扑簌的掉眼泪。
他强笑着说:“平时你早一指头戳上来了,怎么今儿就放过了我?”却又突然翻身起来,警惕的撩开大帐一角,探看了一番,便扭头说:“溶儿,我该走了。”
我抹了抹眼泪,挤出个微笑,“好……你只当心别让人瞧见。”
“那……你是来还是不来?”他似笑非笑的挑了眼风,又恢复那副恨得人牙根直痒的痞子样。
“你可别当我应了,到时又说我爽约。”
“我等你。一直等你。”他翻身过来,凑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又用手心笨拙了揩了揩我眼角的泪花,“溶儿,我会一直等着你。所以,你要来,一定要来。”
他在我的唇上轻轻的、眷恋的一印,然后起身整了整皮甲,把脸上的护盔拉下来,只留下明亮的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眉眼弯弯的,像个月牙儿,又定定的望了我一眼。
终其一生,不会离开。他明明白白的用眼睛告诉我。
我一直以为,可以不用去懂,不用去牵挂每个人,因为每个人都会环绕在我身边,用温柔的笑意守望。我的随性任性、我的稀奇古怪,我的千百种花招,一定会有人接下,有人回应,有人宠溺。
可是如今,望着他的身影转瞬消失在大帐后,我开始认认真真的思量,那一切即将发生的“真实”。
整整一日,我都在想尽各种理由,如何把今晚的时间开脱出来,避开老华。昨夜,他可以当我怀恨在心发脾气,可以又摔东西又发飙的把他赶走,可今日,谁晓得他会不会借口夜深露重,时不时的打探两眼?
叫来牡丹,她只一个劲儿的咋舌,“这十四阿哥也忒大胆,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违抗圣旨?”后见我如热锅蚂蚁急得团团转,这才开口笑道:“你竟不晓得?万岁爷今儿晚上受一帮子蒙古王爷之邀,要去人家部族里闹上一夜。你说,这个机会是不是为你预备的?”
“可……你要我装病?那他会不会又不去了,留下来穷紧张一番?”
“所以,要看你的手段喽。”
傍晚,老华果然向我报备今夜的节目。盯着他兴致高昂的模样,我的身子却是僵僵的,心里涌动着怨怒。
如果不是他,或许我仍是那个年少不知愁的溶儿,被大家众星捧月的围着,肆意的笑着、嚣张着。心里何曾有对某个人的不知所措,重不得,轻不得,甚至每一句对话前都要想想其他人会不会被他迁怒。
我累了……今天之前,我可以当他的宠爱是一种无奈的累赘,我容忍、享受,是因为我只把这些一年的历程当做一次奇妙、新奇的历练,仍抱着无比笃信,我会走,回到我喜欢的人的怀抱,然后在午夜梦回之际,想想这个人,而后再埋在四爷的怀里沉沉入睡。
即使我曾嘟着嘴,半是埋怨半是无奈跟牡丹撒娇,我走不了。如今却真的是他,要把解救我的那一双双手纷纷斩断,让我像一只金丝雀,等待他的垂怜。
他慢慢伸出手来想要撩起我的发丝,我却一挣脱,笑道:“你唾沫横飞的说了这么半天,渴不渴?我倒杯茶给你。”
“好容易才寻了个空陪你说说话,你却总像个小家鹊似的晃来晃去。”他无奈的摇摇头,“朕去倒。你给朕老实歇着。”
“才不要。我闲了一整天,正想疏散疏散筋骨,再奉杯茶,讨讨您的欢心,正是一举两得呢。”
茶丝袅袅,他宠溺的望着我,我笑盈盈的捧着茶,谁知脚下一绊,杯飞水撒,我也捂着腰坐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呼痛。
他忙抱我到榻上,又朝帐门大吼:“宣御医!快宣御医!”一面轻轻撩开衣裳,一团青印在白皙的腰肢处分为惹眼。
“你……”他轻轻揉着,语气里却带着莫名其妙的恼意,“怎么也不知爱惜自个的身子!”
我一怔,却突然疑心起来。莫非……又听得他叹了口气:“溶儿……”
我的身影映在他眸中那一方小小的世界中,那一分恼怒二分痛三分无奈四分执拗……
我好像被定格了,听不见御医们的七嘴八舌,听不见牡丹佯作真切的关心,听不见来来往往的细碎脚步声,唯有他一双关切的眼睛,略略粗糙的指腹摩挲我的触感,还有他对太医横眼怒吼,转眼却温柔询问我疼的怎样……
我别开眼,既然决定不再留恋,就该收起自己的心,他,我留恋不起,沾惹不起。
果然没多久,李德全进来小声的说,蒙古王公们都在帐外等着启程。我笑着对颇犯踌躇的他说,“又不是多大点事,让我静静躺一躺,保管明天您回来我又活蹦乱跳了。”
“好,朕把那逆子也带了去,着人看着,你安心休息。朕把十二留下,守在你帐篷外面。”
“好。”
然后李德全打起帐门,他大步迈出。只是临出之时,又回头以一种很奇怪的神态瞧着我,眸中光芒溢动,好像……是了然一切的心绪。
我强笑着挥挥手,他也挤出一笑,说:“等朕回来。”
夜了,营地里篝火阵阵。我席地而坐,时而望望繁星闪烁的星空,时而瞧瞧大嚼大啖的人群,心里却一劲儿的着急,牡丹怎么还不来。十二静静的陪在我身边,见我心绪不宁却也没问原因,只是偶然回顾时,见他的脸色被远处的火光映成隐隐约约的红。
没多久,牡丹急匆匆的过来,又暗暗朝我做了个手势。我会意的松了口气,语气轻快的对十二说:“坐着腰更累,让牡丹陪我走走。”
十二瞥了我一眼,眸中透出浅浅的焦灼和不安,“我也陪你。”
他把手伸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很奇怪的瞅他一眼,他却将目光落在我身后,淡淡一笑。
也罢,到时求求他,想必他不会为难。
西北角人声甚少,唯有几名严整肃立侍卫警惕的注视营围外,对我们一行人并无十分关注。紧接着,一声轻咳在幽静的夜里响起,贵气十足的白衣公子自某个帐篷后闪出,懒洋洋的伸了伸腰,抱怨道:“你们来的好慢。”
“十四弟。”十二好像并无意外,淡淡的开口招呼。
“胤裪?”胤祯挑了挑眉,冷冷开口:“你该不是来‘缉捕’我的吧?”然后又转了微微的笑,拉住我的手说:“溶儿……”眼睛闪闪发亮,绿光嗖嗖。
十二被他前倨后恭的语气逗得唇角一弯,“是又如何?”
“十二……你别逗他了好不好?您老人家就睁只眼闭只眼的无视他吧!”
我作小狗样,可怜兮兮的恳求。十四早低嚷开了:“什么叫无视?我还怕他不成!哼哼……”
十二抚了抚我的脸颊,低声道:“溶儿,我怎么会让你为难。只是这家伙太不识好人心,无礼的很。”
“……老十二,把你的狼爪子拿开,敢对我的女人动手动脚,哼哼……”
今晚的胤祯就是一有着虎威声势的猫,明明自己该老老实实的隐藏好身形,偏偏还不怕死的低吼啊,威胁啊,声明啊……
我恨恨在他头上敲了一记,“收声!求人哪有像你这么求的,坏我好事……”
他捂着头可怜兮兮的望着我,“溶儿,你打的好狠,人家很痛……”
“十四爷……”牡丹作呕吐状推开他,“溶儿,把你我的披风换一下,然后出去的时候小心点,别惊动太多人。”
“放心,那几个守卫都是我家子生的奴才,否则我怎么能安安稳稳的待到现在?”十四嘿嘿一笑,朝向我色迷迷的喊,“换装!换装!换装!对了老十二,你赶快回头不准看哦……”
我与牡丹相对无语……然后牡丹解下披风,里面是跟我一模一样的装束,也不管十四的登时傻眼,两人只将披风替换,发式稍作改动,再拿帽子一遮。
自始至终,十二只噙着淡笑,静守在一旁。
然后,十四抱着我翻身上马,别别扭扭的开口问:“你们怎么弄?”
十二浅笑道:“我会说溶娘娘腰痛发作,我只好僭越的抱你回来。然后牡丹在帐内装你,我在外面把风。难道……你们一开始的打算不是这样吗?”说到最后,他促狭的眨眨眼,笑容灿烂。
“那……你怎么知道我要偷跑出来?”我悄悄的问。
十二的脸上铺满了轻轻淡淡的月色,连笑容都带着柔柔的暖意:“凭我对你的了解,还有对那个……不识好人心的家伙的了解。还有,”他突然侧身攥住马缰,对十四嘱咐道:“溶儿为了你伤了腰,你可要仔细些照顾。天亮之前,务必带她回来,否则即使我有心遮掩,也无济于事。”
“多谢十二哥。一切有劳了。”胤祯深深望了胤裪一眼,带着我打马而去。
行了一段,十四特意放缓了马速,手掌在我腰上热热熨着,“疼的厉害吗?傻溶儿……”
“若不假戏成真,他怎么肯信我真伤了腰?了不起受点苦,总好过……”
他闻言将头凑在我肩膀上,笑嘻嘻的说:“总比我什么?嗯?溶儿,说下去嘛……”灼热的唇已然在我脸上蹭来蹭去,笑得不怀好意。“是不是心疼我?”
“总好过……总好过被你折腾的太惨……”
“什么?你……你愿意与我……”他倏然止住了马,狂喜的扳正我身子,“你愿意?你愿意?”
“恩。所以,你今晚不准太‘用力’!”
“我……溶儿,溶儿,”他热烈的在我唇里探索,吻得我几乎窒息,“你知不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一直在等,等了如此之久啊。一个我爱若珍宝的女人,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属于我……即便,即便你只是基于怜惜,我也满足了……真的,这一辈子,我再也无憾,哪怕我没什么机会与你一度……”
“傻瓜,那今晚是什么。”我嗔道,他眸光渐渐转淡,轻声说:“溶儿,莫怪我骗你,其实今晚是……”
远处,“得得”马蹄声急驰而来,“溶儿,溶儿……”我错愕的望着急奔而来的几骑,有四爷,有八阿哥,有九阿哥,还有,多尔济?
“你……”我又窘又急,“说的那么可怜,害我难受了一下午!快点放我下来啦!”
他坏笑着又亲了一口,“若不那么说,怎能看出我在你心头的位置?”他轻轻将我放下,却又在我跑了几步后把我叫住,大喊大笑道:“溶儿,我今晚快活极了!”
此行莫恨
酒如蔓草,风流绵长。
面前的男人有一双厉眉,眉宇间有浅淡焦虑的痕迹,而我原是最喜欢捋平他皱起的眉峰,然后像个猫儿似的在其上啃咬。
“溶儿,你醉了。”他陈述性的点了点我的唇,“我的眼皮快被你扯下来了。”
“醉的是你,九阿哥。”
不远处响起一声轻咳,是正牌九阿哥的声音。
面前的人嗤笑出声,“有这份心思让我吃醋,倒不如多赏两口蜜酒如何?”他俯下身,唇齿撕缠,一切恍如昨昔。
可……心底的疼痛,所来为何。
他又轻轻摇了摇我,“溶儿,溶儿,我是谁?”
“你说你是谁?”我嘻嘻直笑。人都说这马奶酒浓烈悠香,我却嫌它入醉缓慢,看得清这兵戈铁马的一切。
“你是在提醒,我原该多么痛恨我的身份么?”他淡淡的望着我,就像这夏夜里蔓延的草甸,被风吹舞的望不着边际。
清清冷冷的神色,望向远处时便是空旷和坚定,他转了眸色,与八阿哥对视一眼,两人皆是弯了弯唇角。
“去吧,跟八弟饮一杯去。”他推了推我,佯作大方的递过来满满的酒囊。
“可难得见您如此大方呢,四爷!不过,我醉了,起不得身,还是请八爷挪步来此一叙吧。”
八爷隔得不远,正跟多尔济咬着耳朵,也不知听清没有。倒是狐狸美人施施然的在我身侧坐下,佻佻的送来眼波。
“溶儿,怎么就不敬我一杯?要不是我布下局,你的四爷能赶得及回来吗?”他攥住我的手,往怀里一扯,“来,到这儿来。”
被他喂着咕咚咕咚灌上几口酒,心口上倒有些火辣辣的燎意,他倒还作好人样,“溶儿,喝得太急容易醉。叫十四弟烤几块兔r给你垫垫。呃……我说十四弟,这都半个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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