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颠覆者 公子魔

第 28 部分

十三棋艺平平,每每与四爷对弈,总要思考半天。我与牡丹,总爱歪在一旁的榻上,她飞针走线的绣花,我口沫横飞的磕瓜子儿,两人说说笑笑,又是陪,又是自己玩儿。又是一次,胤祥绞尽脑汁,仍想不出妙招,一抬头,见我兀自玩乐,便撅了嘴道:“溶儿,抱抱。”惹得四爷一个白眼飞过去。我依言坐到他怀里,被他上上下下好摩挲,突然,他灵机一动,一个白子放上去,竟改换了一片江山。更妙的是,那局棋,竟以四爷的惨败告终。自此,他便以抱抱为由,施非礼之事,竟然也每次让他走运的想出一些奇思妙招,杀的四爷丢盔卸甲。
四爷每每打趣他,也要抢夺我这个灵感发动机,胤祥左抵又挡,毫不放手。
笑中带泪,回想那一幕幕的趣事儿,牡丹与我一起,将深藏在脑海中的所有一一回忆,使得漫长颠簸的人生之路,也变得没那么难走。
牡丹说玉寒也是想你想的紧,四爷正想法子把他送进宫来到太医院任职,也可就近照顾着你。
牡丹说府里那个姓邬的书生,明明皇上都有心招揽,他却心甘情愿的待在府里做一个幕僚。
牡丹说那拉氏如今对她笼络的很,日常的一半事务,皆分给她照管,下人面前,也令她颇有威风。
牡丹说年李二人如今将矛头对准她,言语里常是讥讽,且看做是跳梁小丑,博人一笑罢了。
恩。四爷很好,胤祥很好,牡丹很好,玉寒很好,书生很好。
我们大家,都很好。
滑头十八
刚过承德,便一路往北,往木兰围场进发。既快到围场,诸事也渐渐齐备,老华便推了一日的公务,接我上了御辇,只专心陪我。今儿倒也奇怪,老华对我住在十阿哥府的那段玩闹日子颇感“好奇”,想来又被哪位娘娘嚼了舌根,勾起了他心底那份不甘与嫉妒。好像没早接我进宫来,是多大恨事似的!
幸好御辇高棚宽敞,我便踩了高底厚跟的花盆底儿,一面歪歪斜斜的捂着帕儿做愕然状,一面扭扭捏捏的牵住他的衣角,做惊恐摔倒状。这下子,老华倒笑得前仰后合了,我却是一身大汗,抢先咚咚灌了几口凉茶,又抢过他手上的折扇呼呼扇风。他挑高了眉头,笑道:“溶丫头若是热了,不妨解开衣襟凉快凉快。”
当我是绿林好汉?我瞅着他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冷笑道:“原来您借着想听故事的由头,想行点不轨之事呢。”
“哪有哪有……”他却瞪大了眼,表现出受了多大委屈的模样,可惜,视线非常不甘的粘在我的襟口。见我仍是冷笑着瞪他,他讪讪一笑,忙让人传膳。
两人正吃着,他倒也没再动什么坏心眼。只是路途实在颠簸,御辇时不时磕在路边细小的石子上,略微有些弹跳,这在老华看来,已是舒适的很,可于我这甚少出门的人来说,简直有些晕头晕脑了。再加上一通大吃大喝,又闹了这半晌,一身腻汗,虽撩了帘,仍是闷热的很,几下交互,突觉胃里一阵翻天覆地,腥酸的味道一下子涌到喉咙。我只来得及捂嘴比划了一下,便在他惊恐的脸色中扒着窗子“恶……恶……”的呕起来。
这吐的时候哪顾得了许多,只想把整个胃掏出来才会轻快,管他那腥臭的东西是随风飘远还是粘在颊边、头发上,况且刚刚为了表演福晋们的精彩表情,我还特地戴上了旗头,此刻也像顶了口大钟,压得我如同蔫了的菜叶。
老华一面捶着我的背,一面叠声吩咐着什么,我的脑子里轰隆隆的像是打鼓,却又可以清晰的听见车辇骤然停下刺耳的吱呦声,内监们乱成一团的脚步声,还有更远处士兵们呵斥马匹的声音。我狼狈的吐着,好像怎么也吐不完,老华一手撑着我的额头,一面轻轻说道:“丫头,歪歪头,咱们吐在车里好不好?”
“不要!”我虚弱的摆摆手,说什么也不肯在他面前吐的跟个鬼似的。
“你还跟朕计较这些?这会子起了风,若是再着凉了可怎么办?”
他趁我吐的间歇,半揽着我靠回他怀中,我半仰着头,每呼出一口气,满嘴都是腥酸交加的味道。他面色如常的接过湿帕,给我仔细擦了擦了脸,慢慢扶起我喂了几口清水。
“你不嫌难闻哪……”我有气无力的任他服侍,体会着他小心翼翼又有些生疏的动作。
“有什么难闻的味道吗?”他鼻息作势轻轻一翕,“朕的鼻子怎么突然失灵了?”
“装嫩吧您就!”我轻轻呸了一声,“我要下去走走。”
御辇倏然一停,大队人马见不在预定的休息地点,虽不知所以然,却也渐渐停了。远处奔来几匹快马,只听得马蹄如雷,我脑子里一炸,突如蔫了的秧子,好像腰也突然酸起来,头也痛,背弯的跟个虾米似的,两只手却又猛地抓住老华扶着我的那只胳膊。
耳边是他轻轻的冷哼,他也同样用力的,抓紧了我。
几人蹬蹬下马,甲盔嘈杂,“儿臣胤禛(胤祺、胤禩、胤禟、胤裪、胤祥、胤祯)给皇阿玛请安。”
老华胸膛微微一动,我的头顶原靠着他的下颌,此刻有微微擦动,该是他低眉瞅了瞅我。我早已阖上眼帘站着装睡,甚至还顺了顺呼吸,以显得多么平稳。有人轻哧一声,像是胤祯,许是联想到我无数次的装睡之为,便笑我这次又扮了鸵鸟。
便听老华吩咐他们,一个时辰后再开拔,又仔细询问了些路途详情,以及各宫主位们的情况。哼,再怎么温柔、宠爱,不是同样惦记着其他女人?
倏然,老华温热的指腹在我的眉宇上扫了几下,耳边传来他笑谑的耳语,“丫头可是吃醋了?”
他旁若无人的在我脸颊上轻蹭,指尖也轻佻的点了点我的鼻子。
不知是谁,大着胆子咳嗽了一声,老华这才暂停了勾引,又板起面孔说教起来,想必对打扰之人怀恨在心。
好像胤禟被批的最惨。
接下来的半日,我被太医“关照”了许多汤药,胃里什么干粮也没了,除了杂七杂八的汤药。牡丹也被召过来给我解闷,她笑说自个是大清朝第一个乘御辇的福晋,不知羡煞多少旁人。她来时的路上听多了那长长短短的哼声,见惯了从每个马车车帘探出的疑惑的柳眉倒竖的脸庞,甚至自家婆婆都“颇为”关切的注视了一眼。
老华闻言,只微微一笑,仍是蹙起眉来哄我喝药。瞧着牡丹那咬着帕子抿嘴一笑的怪样子,我自然也不好意思再撒什么r麻的娇气。
霞光灿烂时分,终到了目的地,来自蒙古的王宫贵族们早已候着等候召见。我拍拍胸脯,强调了无数次自己的“转危为安”,见老华仍是皱眉,便又兴致勃勃的要翻几个筋斗给他瞧瞧,被他一脸骇然的制止了。终究,他不情不愿的被我撵走,只又见他吩咐下去,“着诸阿哥于主帐见驾。”
竟又一次的截断了鹊桥会!见我一脸泱泱的躺回了床榻,他这才放心的拍拍我的脸,用一种“毛骨悚然”的温柔道:“你若乖些,等下我便不为难他们……”
正说着,有人传报:“十八阿哥到。”
老华目色一转,倒像是捡到个什么玩意儿的神情,笑嘻嘻的说:“让十八陪你出去走走可好?”
“哼哼,你不要以为,他就没威胁!”
他托起我的下巴,神色“郑重”的点点头,“倒是你提醒朕了!不过,对于第一个威胁朕的你,朕也是不是该罚点什么……”脸与脸的距离越来越近,熠熠闪烁的眸子交杂着欲望与玩味,甚至让人不由自主的胆战心惊。
我甚至已经无力反抗那个施压着王者之风的吻,只能闭上眼睛等待唇齿之间被粗鲁的蹂躏,就如他往常那样给予的令人窒息的征服与满足。
“瞧你吓的,朕哪舍得?”他的唇轻轻点上我的额头,我甚至能感觉他的喉咙咕噜一声,硬生生的咽下一股欲望。他却只是撑起身子,对扯着帐门不知是该进还是该出的小男孩威严的吼了一嗓子:“还不给朕进来!”
可怜的小十八脚下一个踉跄,小手原本紧紧抓着帐帘,此刻也听见吱啦一声,小半截帐门垂了下来。
老华皮笑r不笑的说:“咱们十八阿哥的气力倒是不小,果然出息了。”
十八缩在地上,也不敢抬头,也不敢出大气,我刚要起身维护,老华早已了然的训道:“别指望有人替你说情!人大了倒越发没有规矩了……”
十八可怜兮兮的抬起头,“皇阿玛,儿臣不敢。儿臣原本是候在帐外的,跪着跪着就恍惚听见有人让儿臣进来。想必天气闷热,儿臣也中了暑,出现了幻觉……”
老华哧的一笑,却转身对我说:“近墨者黑!瞧瞧,朕的儿子如今也跟你一样滑头了!”
咬牙!切齿!老华见风头不好,忙拍拍十八的肩膀,“好生‘陪着’,可别‘乱跑’!”一缩脑袋便去了。
十八仍保持跪着的姿势,扒着帐缝探看了探看,这才扭头赞扬道:“美人姐姐,你刚才的脸色可真狰狞……”见我又黑了脸,他又像牛皮糖似的粘上来,耙着我的手甜笑道:“可是,我好喜欢哦!”
草原女神
离主帐不远便有一清澈的小溪,反正老华也不许我走远,索性携了小十八在此玩水,再把他淋成个落汤j。
十八一面无奈的任我蹂躏着,一面好奇的问:“美人姐姐,你怎么不在此沐浴?”
我疑惑的朝四周瞅了瞅,人来人往,忙着安帐篷的,给各自主子端水洗漱的,谨慎警戒的,总之各自归位,却又众目睽睽,然后,他要我袒胸露r的还佯作唯美的洗什么花瓣浴?
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不烧啊!
他脸红的像是喝醉酒,小声地说:“十六哥说的,那是书生和小姐一见钟情的方式。”
我强作镇定的抬起眼皮子瞟了他一眼,脑子里被小男生的绮念骇的啥也说不出来。现在的小阿哥们,都是这样被性启蒙的吗?
他挂着浅浅的笑,忽又和我说道:“美人姐姐,我给你起个蒙古名儿可好?”
“哦?可是有什么讲究?”我掬了捧水微微一撩,很满意于他的满头水雾,黑黑的发辫很委屈的盘在颈间。
他逆来顺受的瞟我一眼,慢慢的靠过来,和我并肩坐在岸边,轻轻的说:“当然有。娜仁托雅啊,其其格啊,都是很美的名字呢。草原上的女孩子们,都喜欢这样的名字。”
“稀罕呢!做什么要跟别人一样?被叫烂了的名字,到时一叫,这草原上半数的女孩都要应和的!天啊!”
我拍着额头,脚丫在水里一番乱踢,“不要啦!不要啦!不要啦!”
他贼兮兮的笑着,讨好道:“不会啦,那个名儿除了美人姐姐你外,没人配得上,也没人敢叫啦!”
“什么出彩的名儿?”
“德……”
“德德玛?”有个雄浑的嗓音在我身后不确定的问。
十八原本很郑重的神态被打断,一脸郁闷的扭过头去质问:“你哪位啊,干吗抢我话?”
面前那人一身蒙古锦袍,身姿虽威武,可面向我的手指却抖得如同帕金森综合症。眉眼里,燃着震惊的火焰。“德德玛?”他又一次的喃喃自语,好像整个身子都跟着摇晃起来。
眼前这人倒是眼熟,眼熟到他的画像被人扯过来翻过去的评头论足,我还跟老华讨论过其某处的“能力”问题。只是,以这般失态,以一位蒙古贵族来说,已算是异常失礼。十八的眉宇已然皱起,轻轻拽着我的手,嘴里却冷冷一哼,“这位王爷,您也忒失礼了些,就这么大喇喇的盯着我额娘?”说罢把小肚子往前一凸,唯恐别人瞧不见他腰间系着皇带子。
我被这话震的颤了三颤,额娘?
即将成为老华东床快婿的人自然也不是那么没有眼力价的,咬着牙直勾勾的瞪了我一眼,摆明了是不信,可又不得不忍气吞声的跪下去请安,禀明了自己的身份,又探问是哪位皇子殿下。
十八冷冷答了,又像模像样的说了几句场面话,撇去文绉绉的拗口,也就这么几句,“皇阿玛很看重台吉你,我也为即将有你这样的姐夫感到骄傲和自豪。”以及,隐隐的指责了大清驸马学前班的某人对宫廷礼仪的生疏,并期待某人能在今后的日子里于宫廷礼节方面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瞧那多尔济暗地里磨牙的样子,也晓得他是憋了一肚子的气闷。十八吆五喝六的教训完了,这才扯了我的手往回走,谁知那多尔济竟然还有胆说:“娘娘请留步。”
十八的小黑脸已然狰狞,多尔济做视而不见状,只无比真诚的对我说:“我对娘娘的赞美之意绝对是发自肺腑,请娘娘勿怪。当我见到娘娘的第一面时,竟以为我心目中的女神突然现身,震惊之下若有冒犯,还请娘娘念在臣一片诚挚之心,万请见谅。”
对一个真心诚意赞美你美貌的男人,女人都会有点欲拒还迎的娇羞吧?当十八气急败坏的将脸泛红晕的我拉走时,我甚至懊恼没给我大度的说声“谢谢”的机会。
那个悔啊!好像我多小家子气的似的,竟被吓得落荒而逃?简直是败坏我的名声么!
回到帐篷,我愤愤的撂开小十八紧攥的手,狞笑道:“儿子乖,过来额娘抱抱哦……”
十八很无奈的瞧着我,“美人姐姐,别说你瞧不出那个台吉眼神里的意味,那般肆无忌惮的打量!更何况,我一个皇子,本就该与后宫嫔妃避嫌,近侍们瞧得多了倒也无碍,只是那些蒙古王爷们,哪次不问皇阿玛要人要物的?那多尔济见我与你亲昵之极,未必不会存了轻亵之心,虽说皇阿玛也常将寻常宫女赏给那些王爷们,这‘答应’的身份又不上不下的,可我晓得皇阿玛是万万不会放手。若是那多尔济贸然的向皇阿玛要人,可不又是一场是非?”
分析的有条有理,最后,他还小大人似的深深叹了口气,“红颜祸水哪……我已可以预见,皇阿玛在不久的将来,又有一场大气可生喽!”
可疑的,幸灾乐祸的语气。
然后那场惊天动地的‘生气’啊,如约而至,就在当晚。
夜幕降临,浩浩荡荡的火把,无数堆起的篝火,隐隐约约传来的豪迈歌声,马头琴叮叮咚咚宛折的琴声,已让撩帘张望的我兴奋不已。十八的小脸上也漾着激动的神色,大叫道:“可了不得!竟快开始了!姐姐你快些梳妆打扮,我也得回去换身衣裳,宴席上见!”他一面着急说着,一面朝我摆摆手,一溜烟的跑了。
果不其然,他刚没了影子,便有宫女们捧了一大叠的衣物,描红着绿,花团锦簇的,只是……
我随手拣了拣旗装,虽都是些时兴的样式,又是新制成的,可要我穿那么高跟的花盆底儿在这坑坑洼洼的草原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蹒跚,指不定给“某人”多少次英雄救美的机会呢,想到那个“为老不尊”的男人最喜欢的就是温香暖玉的抱个满怀,又思及他时时刻刻的不忘占便宜的伟大理想,故而旗装是被我彻底舍弃。
自己倒是也带了几箱子衣物,英姿飒爽的骑马服是不能要的,太凸显曲线,又不适合今儿的场合。再就是些便装,我最喜欢的某府某小妾的做派,可不够郑重,更唯恐这么穿了又勾起老华的怒火,迁怒在某个,或者某些人身上。
如此看来,除了旗装,还真没什么其他选择。罢罢,配双绣花鞋也就是了。大不了就是矮人一头,或被人嘲笑不伦不类,总也好过被老华在众目睽睽之下浑水摸鱼,再得意洋洋的向那些蒙古贵族们宣称咱们大清朝多么“帝妃和谐”。
他这人哪,特爱营造那些暧昧不清的场面,然后在无数人铁青的目光中一通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如今才是那个名正言顺的“占有者”。
所以今晚得防着他这手,若这种“和谐”的画面被那些不明就里的蒙古王爷好一番妒忌和赞扬,某人的辫子倒是能骄傲的翘到天上去,而某些人怕是要摔杯子摔碗,又要顾忌是否会砸了这其乐融融的席面,又要恨得牙根发疼。
帐门又一次被撩,却是牡丹进了来,满面笑靥的捧了一叠衣裳。嬷嬷们为难的说道:“四侧福晋,万岁爷早吩咐咱们伺候和主子更衣,您看这……”偷偷指了指面色不豫的我,却被我狠狠瞪了回去。她一缩手指,扮了个苦脸,牡丹嫣然一笑,挥手让她们下去。
见我犹撅着嘴对床榻上的一堆衣服挑挑拣拣,她便打趣道:“哟,还没想好穿哪件衣裳会心上人哪?”
我一斜眼,没好气的回道:“你说哪个?”
她挑了挑描画得无比细致的眉头,促狭道:“自然是送了你这堆衣裳,如今又在那篝火旁焦急等待、如同半大小子般春心大动的 ‘某华’了。”
我哼了哼,她却自顾自的坐下,把乱七八糟的衣裳一推,将自己带来的衣服郑重放好,这才似笑非笑的转过头来,“喏,这些可是你的‘其他’爱慕者的心意,我可未辱使命。”
我只瞥了一眼,已是禁不住的喜笑颜开,忙窜起来摸摸,又展开瞧瞧,忙活着要上身。她好笑的点点我,手下却不停顿,套衣穿裙,环佩叮当,一一打点完毕。
“真的是……犹如……”她蹙着眉,迟疑了半晌,也没找到个合适的词儿。
好像,我被一团桃红色的烟霭轻笼着,纤薄婉转的腰身,流澈飞扬的裙摆,我蹦一蹦,那桃红的烟云便随之蒸腾,我扬一扬唇,笑意便如桃花般勾人却又绚烂。
满意,非常的满意。看来,是四爷和十三的手笔,也唯有他俩,对我的‘尺寸’了解的清晰无比。
我正喜不自禁的左摸摸,右捋捋,手脚简直都不知道摆在哪儿好了,牡丹又捧出一双小巧精致的鹿皮靴,也是淡淡的粉,鞋尖处毫不吝啬的镶了无数闪闪发亮的小宝石,在烛火的映照下,焕发着七彩的光芒。
“哦?这又是谁的手笔?”我好奇的接过来,伸脚一蹬,也是非常合适,站起来跑两步,只觉像踩在两团棉花上,又柔软又舒适,只是以这么“张扬”的外貌……除了财大气粗的小九外,也难寻他人了吧?
果然,牡丹笑嘻嘻的说:“自然是那个被我敲诈良多的九阿哥了。”
白玉流苏
而后,她又给我抹匀了十阿哥送的香粉胭脂,戴上了十四送的东海珍珠坠子,系上了十二阿哥的羊脂玉带,五阿哥的澄莹紫玉,一时间,只觉环佩叮当作响,我仿佛被从金雕玉砌的海洋中捞起来一般,行止间香风四起,华贵雍容。
牡丹稍一端详,又唤来手巧的宫女们在我头顶一通忙活,一时间几十条细小的发辫漾着俏皮的弧度,被我一劲儿的猛甩。牡丹无奈的瞪着我的人来疯,指头点了点我,叹了口气,又掏出一串用金链串起的白玉流苏,摇了摇头:“原本是不想拿的,偏就被你出来了。”
我撅了撅嘴,“怎么,你还想藏私啊!”
她双手合什,做求饶状:“奴婢冤枉哪……这可是八阿哥的心意,他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务必交到你手上。可咱们四爷呢,也是千叮咛万嘱咐,不可给你瞧见。这为难的我呀,原想着带过来也罢,随手仍在什么地方也就是了,谁晓得您老人家这小脑袋瓜,就是有那一刻也不安生的能耐,除了给你个辖制外,还有什么法子?”
通透的玉珠流转着莹白的光泽,如有流水浅动,衬极了八阿哥一如既往的皎洁与脱俗。
我默不作声的接过来往头上比了比,果然衬得我眉眼妖冶却又不会太过轻佻。呵呵,他一向是不容许别人看我的眼光太过猥亵和欲望,嗯……除了他自个之外。所以便想着给我添几分尊贵和矜持?
可是四爷又不许?我带着疑问看向“包打听”——牡丹。
果然,她挥退了众人,很八卦的凑近我耳边说道:“你当这串珠子是哪儿得来的?这可是八阿哥荣升贝勒爷时你那位华爷赏的!原本是柄稀罕的白玉如意,与乾清宫原来的黄玉如意、现今的黄玉‘勺儿’,以及赏给太子的紫玉如意,并称乾清宫三宝!估计八阿哥这段时日被华爷压的狠了心生不满,竟将那柄价值连城的御赐如意磨吧磨吧给你串了珠子。啧啧,可真舍得。”
我端了端珠子们的圆润程度,不禁大加赞赏:“不错不错,咱们八爷的手工向来是头等。”
牡丹白我一眼,“这事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可是一场大祸!他竟也不怕,就这么大喇喇的送了来,更可气的是你,竟也不替人家担心一下,还在那边嬉皮笑脸?我瞧四爷可是担心的紧哪!”
我扑哧一笑,刮了刮她的脸颊,“小妮子倒是转了心思,怎么对咱们八爷多加怜惜了?我倒说这偷梁换‘珠’之事没那么可怕。慢说八爷做这手工时必然小心谨慎、除他自己阖府上下也该没几人知道,就说是四爷几个认出来了,他们能去告发?就算老华也曾赏玩过那柄如意,也瞧出蹊跷来了,难道就肯此时发难?再怎么着此刻他还要借着八爷牵制太子,自然是多加抚慰。若是以后发难,我便怪他不肯拿那黄玉勺儿给我磨珠子,小气的紧之类的,他那时也唯有避之不及,断然不肯送上来讨骂。”
牡丹闻此,笑着点点头,“不错,你自然是把他吃得死死的。”
“至于四爷,”我在脑海中幻想他冷冰冰皱着眉头瞪着这串珠子时的神色,不禁大笑:“他泰半是嫉妒,还有点不甘,谁让他没有人家八阿哥那等好手艺呢!所以打着关怀八爷的旗号,期待你跟我言明厉害关系,我会诚惶诚恐的感激八爷一番苦心,然后把它埋在箱底不见天日。然后他四爷的心意,自然是一枝独秀喽!”
牡丹也是大笑,“理该如此……咱们偏不给他得逞!”
她仔细的给我固定在鬓发上,让白莹莹的流苏压制着我不安分的脑袋。果然珠链一上头,我也失了自在,只好老实实的谨坐,任她继续做些锦上添花的装饰。
总算让牡丹满意了,她这才笑盈盈的福了福身,“给德德玛大人见礼了。”
“德德玛?”很耳熟的名字,是今儿下午十八欲称赞于我却被多尔济抢先一步出口的溢美之词。
牡丹见我挑眉,笑道:“谅你也不懂那些蒙古名儿的意思,这可是大大的赞美之词,说你啊……”她促狭的捏了捏我的下巴,“是草原上的女神呢!”
“惶恐至极……”我抖落一身j皮疙瘩,要早知十八是这等心思,我早十个八个的爆栗弹在他脑门上了。什么不好学,偏学十六、十七的那般油嘴滑舌,哼哼,小小年纪竟也会讨女孩子欢心了。真是……我很恶劣的腹诽,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华如此“帷薄不修”,也怨不得阿哥们有样学样了。
然后,就是起驾,耀武扬威去也!
夜色茫茫的草原,篝火处处的草原,歌声阵阵的草原,豪迈气息的草原,浓郁酒香的草原。每走一步,便离着那爽朗的笑声更近一步,便离着那放肆的畅饮更倾心一步,便离着那血性的汉子更心仪一步。
许是察觉我的脚步已有些跳跃,牡丹压了压我的手腕,轻笑道:“平常心,平常心。”
我抬首张望,那黑压压的人影中,必定会有一位有着睨视天下、豪情无双的王者,也必定会有一位佯作谨慎、却伺机而动的太子,也必定会有一群各怀心思、故作镇定的黄带子阿哥。更多了那些不明就里、察言观色的蒙古王爷们,真真是一场好戏哪!
我兴奋的低语:“没法子,一想到有场大戏等着我瞧,这会子我没仰天长笑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瞧瞧那些蒙古王爷们看似憨直,实则精明的模样,那些蒙古贵族子弟对大清后宫的‘惦念’,许是咱们华爷又得迫着嫁几位王公大臣的女儿呢!若论这缘分也是奇妙,那些个京城贵女一向眼高于顶,除了阿哥们还真没有放在眼中的,可谁让草原的王子们又是如此的夺目,啧啧,佳人们左挑右选,只怕要花了眼喽!”
“是啊是啊,若是京城佳丽们悉数选了草原的雄鹰,上至四阿哥,下至十二阿哥,岂不少了很多人惦念?咱们的溶儿娘娘也可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呢!”她一双凤眼似挑非挑的瞥向我,冷笑着拆穿了我的小心思。
我被她瞧得有些讪讪,“哪里哪里,我羡慕她们有缘千里来相会还来不及,那会存了那样的心思?哼,你小瞧我!”
她却又叹了口气,低语道:“四爷还有句话,原我也是不想说的,怕惹你心烦。可瞧今儿的阵仗,得先和你透透底。那个……”我已是了然却又愤愤的点了点头,接了下去,“那个,他们也免不了被皇上指婚,毕竟这草原上也有大把的公主预备配给他们,对不?”
“我倒是谢谢他的‘好意’!你也提醒他一声,这草原上前赴后继的、英俊的、充满血性的男人们,可也是大大的入我的眼!如何行事,也请他和他们斟酌!”
我气鼓鼓的在人群中搜寻,却先见有个穿蓝衣的青年公子被花团锦簇的蒙古少女们正围着灌酒,人群围得又密,影影绰绰的又瞧不清面目,只瞧那些少女们害羞带怯的表情,他一杯接一杯的海量,更不论他身侧还坐着四爷,必然是十三无疑!他显然是来者不拒,还面上带笑。发春去吧!
四爷虽是和十三一席,却因了他一向冷淡,此刻依旧与那些热情的蒙古少女们隔了几步,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倒是有几位斗胆的,却被他以疏离的笑意婉拒。倒是知趣!
我这厢半是恼怒半是欣慰的打量,冥冥之中四爷却也转了目光,怔怔盯住了我。那般静若寒潭的双眸,却在一时间盛满了漫天繁星,明亮着,震惊着,欣喜着。
习惯了在人群中首先搜寻他的眼神,那种因我的出现而从宁静无争蜕变为激情四溢的眼神,无论我的眼神在他之后又会转多少圈,再去关照多少爱慕我的目光,可最终最终,仍是在他这里结束。我会小心翼翼的盯着他,探问他有没有生气,他会含着两分委屈三分妒忌五分纵容,非常无奈的瞅着我。有时又会以霸气十足的占有的目光警告我,注意“妇道”,此时多数是八阿哥等人的热情行为,超出了他的底线。
他对我气鼓鼓又酸溜溜的目光先是愕然,环顾自身,并无“异样”啊!我朝他斜了斜眼,很鄙视的望着十三的方向。他只微微打眼一瞧,已是明瞭我的无名气从何而来,先是赞赏的竖起大拇指,做了个晕头晕脑的动作,示意自己惊艳于我的出场,见我作捂脸作自羞状,只乐得他唇角大勾,朝左斜方向指了指,这次换我愕然。
心甘情愿
那边,十爷、十三、十四正围作一团交杯换盏,喝的不亦乐呼。十爷本着独饮不如众饮的原则,还一面拉扯襟坐一旁的九阿哥,示意他加入“战团”。九阿哥显是不胜烦扰,一面召人吩咐事儿,一面板起脸来斥退来敬酒的少女们,一面还要在十爷的拉扯下保持潇洒的身姿,忽又抬眼望见了我,已是愣在当场。
那般热切的、恨不能熊熊燃烧的火焰般的眼神哪,那般怀念的舔着唇角不知动了什么□念头的表情啊,那样毫无瑕疵美貌的如同妖孽的男子啊,狂喜之后,便玩味的勾了勾食指,开始了他的勾引。自然他是没那么大度,把我出现的消息告诉那三个抱做一团已喝的晕头晕脑的家伙。
我作敬谢不敏状,挑了挑眉梢,却是问他,八阿哥人呢?
眼瞧着那一抹冷笑即刻就挂上了他的嘴角,他也不答我,先扭眼给了四爷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心安理得的托着腮,以“纯粹”欣赏的眼光在我的脸上和胸前流连,只是,目光闪烁迷离。
我悻悻然,已是太明白他的心思。我既然牵挂八阿哥,除了他自然也没别处好问,若是手舞足蹈的想引起十爷几个的注意,先要考虑丢不丢的起那个人。他自然是吃定了我,非要引我与他目光纠缠不清,只准我此刻的目光里只有他的身影。
再看向四爷那席,
幸而牡丹推了推我,低声道,“赶紧的,皇上那里可是变天了!”
果然,李德全正一脸苦相的朝我走来,原是笑语盈盈的御座前也没了声响,马头琴也断了弦音,吃r喝酒的喧闹声嘎然而止。
远远望去,老华正偏头与一位蒙古王爷说笑。虽淡淡笑着,嘴角却噙着一丝冷意,手中已有一盏白瓷杯,却又自杯颈处断成两半。这会子太监宫女们正大呼小叫的要宣太医,却被他冷冷的一斜眉,霎时鸦雀无声。他身旁的那位蒙古王爷也愣在当场,许是之前还正与这位满清帝国的皇上热情的攀谈,怎么一时间就变了颜色?
先是后妃们的目光冷冷的投过来,再是阿哥们努力掩饰着欣喜的表情,热情的望过来。而蒙古王公们的目光,大半是高深莫测,却佯作懵懂无知。
我在一片嗡嗡的浪潮中,迈着轻快的步伐。额上细碎的流苏,冰冰凉凉的搔着我眉宇,身上媚粉如霞的锦衣,掩着动人无比的娇躯。
坐下来,柔荑任老华轻轻攥住,我半歪着身子,似是柔弱的靠在他身侧。便见那位尴尬的蒙古王爷捋了捋虬髯的胡须,掩下十分的惊艳,笑着打了哈哈:“皇上,这位是……”
宫女们通常着绛蓝、浅灰、墨绿,格格们又要在姹紫嫣红的旗袍外罩着遮掩身姿的马夹,除了受宠的嫔妃,该也无谁有这样大的胆子,敢这般大喇喇无视老华的铁青脸色。
老华没接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瞅着我,将手里的碎瓷渣滓一撂。我挑着眉眼,故作瞧不见他那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只媚媚的朝蒙古王爷飞去一个眼风:“哟,这位王爷,您这还瞧不出来?奴家自然是咱们皇上的嫔妃了。”
老华已是禁不住扑哧一笑,暗暗的扭了扭我的手,“还‘奴家’呢,也不管这是哪朝哪代,哪里出来的小娘子?”看来是颇满意我大大方方的承认,他龙颜稍霁,冷厉的眉刀自四爷处收回,心满意足的抢了我的杯盏,慢悠悠饮下一杯佳酿。
又抢我的杯子?果然,他又斟满了琥珀色的酒y,微笑着送到我唇边,“既是迟了,朕可要罚你三杯。”说罢,他微微圈起我的腰,向那蒙古王爷介绍道:“这是朕的和妃,一向顽皮的紧,倒让王爷见笑了。”
他说的很风淡云清,而我还正浅笑着四处致意,然后,突然回过神来。我愣愣的抬眼望着他,他也偏过头来,任凭眼里极亮极亮的利光残忍的一闪而过。喧闹的人潮里,酒气四溢的热浪里,我像是被他整个儿掕着脖颈,无情的抛在冰桶里。他拍拍我的头,状似亲昵的凑在我耳边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
“若你见了他们可以问问,是谁“奉”了朕的手谕在月牙坡集结三千兵士?是谁在热河驻跸了二百死士?朕已经明令每位皇子所带亲卫不得超过百人,却有一位暗令五百亲兵尾随在大队人马之后,自以为天衣无缝?又是谁,有这个胆子截下自京中送来的几份“关键”邸报?”
忍下了拂袖而去的冲动,忍下了心中惴惴的揣测,我命令自己,坐在此处,将自己的手柔顺的放在他手心里。他预备此时发难显然早有预谋,满场的王公大臣,礼节隆重的国宴,这般场合下若是爆出皇室丑闻,怕再也无法收拾局面吧。我下意识的揉了揉眼,却是满手珠泪。
他轻轻叹了口气,扯过我捻来捻去的纱帕,仔细的揩净每一个可能出卖我情绪的细节。“不是朕要挟你,只怕错过了这个机会,被要挟的是朕呢。”
每个人都这样心计深沉的算计那个皇位,守者固守,攻者无数,这般前赴后继的攻防大战中,我被顺理成章的当成矛、换做盾,一会是用来辖制皇子的棋子,一会是伏在阿哥们身上无法惊动的保护网。可是这次,再张扬无忌的网也成了被算计的对象。
从和答应,到和妃,这般的一步登天,在蒙古贵族、后宫佳丽、皇子皇孙之前,他要求我的许诺。
人群之中,四阿哥与七阿哥,正一坐一立,颇有默契的碰杯。我此刻,是该怪,还是该恨?这样一个晋位的消息,怕只是一杯酒的功夫,便能传遍全场吧?到时候,你二人是否仍可有如此淡定的神态,这般势在必得的勇气?
四爷放下杯盏,面上却泛起疑惑。他轻轻的揉了揉胸口,似是不解。多么期望,他这时能望我一眼,也好给我勇气,下那个决定。
电光火石间,他二人却同时转了目光,皆是惊疑不定。我面上的凄然,该也一览无余吧?
那一手遮天的,你们的父皇啊,怎可能没有防备?我突然知道了墨非轻的去向,他连续几月的失踪,老华却丝毫未曾动颜。看来,他是护定了老华的。目光流转之处,众阿哥们仍是开怀畅饮,不识愁滋味。唯有七阿哥目光恻然,眼里充满了挣扎。是的,他早已知晓老华的行动,却宁愿推波助澜,做了帮凶。
老华轻轻捋着我的耳垂,那里有一串十四送的珍珠坠子。他若有似无的拨弄着,连带着入耳的语气,也是若有似无的苍凉:“朕唯一要的,不过是你目光所及的第一眼。无论何时何地,你望向何人,皆是从朕这里出发,到朕这里结束。”
我淡淡道:“看来皇上,是不预备放我走了?”
“朕可从来没有说过要放你走的话。”他微微一哂,好像我多大惊小怪似的。“朕费了这些人力物力,也不过想留你再在朕身边待上些时日,你若是不急,也可再陪朕赏赏秋叶落雪,来年共待百花齐放,岂不美哉?”
“即便我心不甘情不愿?”
“为何要心不甘情不愿?朕也没说过,不让你走呀。只是朕喜欢你,舍不得你,所以特许你再作威作福几天,你可不要辜负朕的美意啊……”
瞧瞧,这样软硬兼施的手段!他无辜的,“杏眼圆睁”的瞪着我,褪了凌厉的眉眼哀求我,简直是……无可奈何。
我无法不妥协,不是因为他语气中的松懈与软弱,而是在那软弱的背后,所凭恃的强大威严。他不惜将阿哥们所犯的、可称得上“谋逆”之罪的行径告诉我,就是瞅准了在这样一个场合,是将我上梁山的最好机会!只怕我说一个“不”字,七阿哥就会捧了叠叠罪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诸阿哥打的永无翻身!
这时候,我才真正领略到,胤禟意味深长的跟我说的那句话,“皇阿玛,他首先是个男人。”
没有君对臣的仁慈,没有父对子的容忍,首先,是男人之间对领域内所有物的占有权。
王权,我,以及这大清河山的一草一木,皆是他们互相宣战的理由。只任凭男人天性来行事的皇上,无论是借我来警告众人,还是携势来迫我,只露这么小小一手,便已将我们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浅浅戾色
一片混乱。
桌案踢翻,美酒倾泻,一个个挑衅的如同野兽般通红的眼睛。老华慢斯条理的呷了口酒,淡然的望着场上的狼藉。我静静的坐着,心情原是愤懑此刻却有很无良的期待。如此场面,如此多愕然、旁观、不知所措的眼睛,既然有当众宣布我晋位的胆量,可真到了这般境地,老华你可会有慌乱?
我瞅了瞅他,他微微一笑,低语道:“溶丫头可是在幸灾乐祸?”
我鼻子里哼了哼,懒懒一笑。“华爷,这可是国宴哪,咱们这砸盘摔碗的算怎么会子事呀!你瞧瞧人家蒙古王爷们,那是多么好的家教啊!这般的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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