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无知者无畏也!”这沂匡也枉做人家奴才了吧?连主子都不识得。
估计四爷和胤祥也是没料到,这奴才着实没有眼力价,大咧咧的竟敢直视他们,胤祥不怒反笑,或者说,来了兴致,手微微一挥,侍卫们连忙退了下去。他慢悠悠地踱到我身侧,隐隐护住我,微一抬眸,带了几分玩味:“这小妞老子早看中了,你倒有胆跟我抢人。”玉寒张了张嘴,待要说些什么,我向他眨眨眼,他也默契的抿住唇,神情转为平和。虎狼环围之中,愈发衬的他俊秀挺拔,傲如青松,秋菱见了我也是大吃一惊,随即黯然的低下头去。
沂匡还以为又来了一个跟他抢美人的,见四爷与胤祥不怒自威,架势十足,倒也没敢造次,只咧着腮帮子,斜着眼:“你又是打哪冒出来的小子?敢跟你沂匡大爷抢人?你也不打听打听,本大爷是好惹得么?”我实在撑不住了,笑了个花枝乱颤,摇曳生姿。为什么他俩的口吻都如此相似?强盗这个行当,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一点创意都没有。
那沂匡看直了眼,也顾不上胤祥,只愣愣地盯着我,砸吧着嘴:“你这小子长的比女人还漂亮,那秋菱到了你跟前,竟是连提鞋的份儿都没有了。你要是个女人,我早把你……”狠话还没落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耳垂,目光疑惑起来。
我浅笑俏兮:“早把我怎样?”四爷的呼吸深深浅浅的拂在我的脖颈处,想是动了真气,我左手往后一探,落在厚实的大掌里,右手跟进,轻轻拍着他的手背,像是安抚一只暴怒的“花猫”,不知为何,人人惧怕的四阿哥,残酷冷漠的四爷,在我眼里,总像一只“色厉内荏”的猫儿,我心中暗笑,若是他知道我的评语,恐怕我的小p股又要遭殃了吧?不过,我之所以如此笃定,又何尝不是认准了他不会真心朝我动怒?
沂匡突然一拍脑瓜,像是想通什么,目光里一层一层透出贪婪与y邪,手往后一挥,一群爪牙围住胤祥,缠斗起来。我知道皇子们自小便在谙达下研习弓箭、马术、摔跤等竞技,胤祥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故而也不怎么担心,只是颇有兴味的看着他跳闪挪腾,矫如游龙,威猛十足,收获赞叹无数。
谁知那沂匡见我们心神皆被场中的打斗所吸引,便领了一帮人直冲过来。我被他唬了一跳,可也不怕,四爷在旁,更有侍卫环候,怎么也不会让这不入流的奴才占了我的便宜。眼前衣袂飘飘,重重人影挡在眼前,四爷搂着我的腰肢,往旁边一带,温厚的手掌却遮住我的眼眸。听得那沂匡哀嚎一声,接着没了声响。耳旁脚声繁杂,我挣了挣,想瞧瞧情景,四爷反将我的脑袋埋到他胸膛里,我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数到第三十下的时候,四爷放开了我。
大厅空旷,仅剩寥寥数人,连侍卫们都不见了踪影,却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尘 埃 澎 湃
'40 楼' | posted:2007…11…10 23:16|
加勒比海月光
同归于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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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氏玉寒
九爷捡了一张圈椅坐着,漫不经心的擦拭着一柄弯刀,珍珠翡翠镶嵌的刀柄,荧光闪亮的刀刃,适合有钱的公子哥儿显摆显摆阔绰。他花里胡哨的耍了几招,倒也像模像样,我惊愕的望着他,不知是否该叫声好,给个赏钱?算了,我还是不招惹此大爷为妙。
听得九阿哥开口:“人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话儿也不尽然。”
十四立在对面,静静地望着四爷怀中的我,冷淡的凝望与他无关的相契无间。我冲他微微颔首,却引得他握紧了双拳,深深吐出一口气。他在挣扎什么?难道我如今的身份,仍不能使他放弃那股执念么?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或许是我的眉宇间带了怜忧,他向我绽开一个明亮清澈的笑容,仿若曾经的寂寥是我的错觉,这才转头朝向九阿哥:“那是自然,否则那奴才的爪子也不能如此轻易的剁下来。”
“剁……下……来……”
我真的惊呆了,血光,刀起,手落,血淋淋的场景,是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吗?望望地上,有些水渍,却一点点暗红的血迹都没有,九爷的衣衫光洁鲜亮,若是他亲历亲为,怎会不染上漫天的血雾?正想着,九阿哥的眼风飞了过来,半眯半眨之间,却是结结实实的在我脸上逡巡一遍,许是我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吓晕过去,他也展眉而笑,嘴角一勾,别有一番惊心动魄的邪气。
胤祥瞧瞧我,再瞧瞧九阿哥,眸光沉了下来,冷声道:“九哥出手倒快,只是没的惊吓了溶儿。”九阿哥抬眸一笑:“倒是我莽撞了,不如我做个东道,给溶儿压压惊,如何?我那‘念水阁”今日开张,四哥与十三弟可赏脸?”狭长的凤眸里跳动着两簇小小的火焰,映着我的芙蓉玉面。
“念水阁?”我与四爷、十三互看一眼,彼此都有疑问。我是不想自作多情,可这店名也着实怪异。我知道九阿哥产业遍地,这京城里凡是数的着的行当,没有他不c手的。八阿哥之所以毫不避讳的带我去“怡红楼”,也因了九阿哥是幕后的老板吧?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怪不得是众阿哥中最有钱的,眉头不皱的就替户部的官员们还了欠银,上百万两于他,恐怕也只是九牛一毛。
四爷沉吟不语,十三略略踌躇,十四欲语还休,而我,梨涡浅笑,不置一辞。九阿哥浅浅的试探,四爷深深的思索,这些你来我往的客套与疏离,与我是没什么关系的,只是有些好奇,“念水阁”,听着浪漫香艳,不知是否店如其名?或许是那抹好奇在神色中带了出来,四爷瞧了我一眼,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既然九弟盛邀,为兄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的斯文,心里怕是和我一样的心思吧。
可我也不能白来一趟,唤人请来玉寒,暼一眼满堂的阿哥们,有些懊恼。没的三四个阿哥围在周边,虎视眈眈的彼此打量评索,如今玉寒在这,他们又统统将目光投向他的身上,也亏得玉寒这份傲骨,众目睽睽之下劲如青松,宁折不弯。只是这里气氛僵凝,连个体己话也说不出口,我使了个眼色,玉寒会意,先到里院等我,我与四爷交代了几句,他便允了,只是胤祥还要跟过来,被我一眼瞪回,讪讪去了。
幽静的院落隐在大堂之后,正中央一棵参天银杏,如茵华盖,沉淀下百年的岁月,连立于树下的玉寒,也带了一种沧桑,静静的凝望我。缓步迎着他深邃的眼波,我坚定的回望,很少有机会,我能回应他那饱含深意的凝视,大部分时候,我早已悄然别过头去,落在不知名的去处。
可是今天,我明明听到了他语气里的惊惶不安,是为了秋菱吧。有情人终成眷属,是每个人喜见的结果,我也是。或许心中的那丝波澜只是一个虚荣女子的不甘,喜欢众星捧月的贪婪,却不会归类为爱。兄妹之情,是我和他的最好诠释,若再多一丝其他的感情,我不能,也不敢。他不像八爷与十四,有显贵的身份,有足以自保的资本,若我投注过多的目光,只会给他惹来滔天大祸。于是百般回避,千次错过,如今,他终于有了想要守护的人儿,我唯有真心祝福。
我先问了秋菱的情况,却是被九阿哥那一刀血光给吓晕过去,不过有周老太医诊治,必然无碍。我略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肩,笑道:“既然秋菱无事,我也放心了。如今九爷露了面,日后再没人敢来找茬,这‘清仁堂’也算是安全了。若是秋菱愿意,可常常过来帮你料理,你也好安心跟着周老太医学些医术,不再理那些琐事。”
玉寒没有接话,却仰望无穹天际,蓝天白云,哨鸽悠然,我有些纳罕,他一向不爱那些故作深沉的举动,这番又是为何?半晌,他挤出一句,“溶儿,我在你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却听得出他的古怪,只是不知他这番话是因何而来。想了又想,方才谨慎的答道:“玉寒于我,是知己,是良朋,是亲人。”
他清晰的一叹,转过头来,目光炯炯:“溶儿于我,也是知己、良朋,与亲人,所以,我有个决定,想求你帮忙。”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却无力阻止他的继续,一向温柔的语调,严肃起来竟是如此的胆战心惊,何为“帮忙”?这“清仁堂”自此无人敢欺,秋菱在此安全无虞,一切井井有条,他的“帮忙”又意味着什么?我胡乱的猜测,却不料他竟说出这样的话。
“溶儿,我想请你求四爷允我入府……作包衣奴才。”
“什……么……”
一个晴天霹雳,打的我顿时软倒在地,他连忙扶住我,却不敢看我的眼睛,眼神恍惚的落在远处,我能感觉他在微微颤抖,正如他澎湃起伏的心潮,不像面上表现的这样满不在乎。我不知我的眼光是迷惑还是凛冽,“玉寒,告诉我原因。”
他轻轻一笑,“溶儿,你玲珑剔透,还猜不出我的心思?听说四爷为人公正,选拔贤良,这岂不是我一步登天的机会?我不想一辈子困在这小小的医馆,我想要借着四爷的权势,出人投地,荣华富贵。”
我几乎窒息,冷冷的望着一脸风淡云轻的他,“玉寒,你知道世代包衣是怎么来的?原是些买卖来的奴隶,或者战败的俘虏,几生几世,子子孙孙,永脱不出奴才的身份。即便你有了荣华富贵,也永远是四爷府里的一个奴才!远的不说,四爷府里的上任总管戴铎,已放了外任,可回京述职仍要恢复奴才本分,回四爷府中听差,刚刚的沂匡,其下场你也看的清清楚楚,九阿哥任打任杀,他敢反抗么?我不知道你如何有这种想法,可无论是何原因,我都劝你打消这个念头。更何况,你说你想要荣华富贵,你觉得这种说辞,我会相信么?”
这番话,锋利尖锐,既刺伤了他,又刺痛了我。当他说到“荣华富贵”四字时,我便隐隐约约猜到他的真实意图,玉寒高洁伟岸,“荣华富贵”只会玷污了他,而今他却要委曲求全,甘作下贱!这一切都是因了“她”!
我恨恨道:“是为了一个女人?”
他说:“不错。”
我意冷:“难道她没有自保的能力?需要你付出自己的人格与一生的幸福?”
他说:“她绝世独立却娇弱多病,她聪颖过人却我见犹怜,她蕙质兰心却太过多情,你说,我如何能放心的下?她一个人处在虎狼环顾之中,我怎能放心的下?她屡次挣扎在生死之间,我却总是晚到一步,既然无法替她而痛,那么我宁愿选择为她而活!”
我心灰:“有人细心呵护,有人苦苦等待,有人肝肠寸断,她最不缺的就是男人,你不知道么?
他说:“那么,就让我做“死去活来”的那个吧。”
我惶恐:“你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想法?”
他说:“自从初见,已无法逃避,再次相见,只想留住她一辈子,三次相见,只恨自己为何不能代她去痛,而刚刚,我只希望挡在她身边的人群中,能有我卑微的一席之地。”
我绝望:“难道真的没有转回的余地?”
他说:“要想入府,仅有此法。四爷对我已有了戒心,普通的清客根本近不了内府,若只签几年的卖身契,根本近不了她的住所,那么唯有,以我此生的骄傲与自尊,换取四爷对我的满意,或许我的忠心,能被安排作她的护卫,哪怕只是个打扫的下人,只要能时刻护着她,我此生足矣。”
我直直望着他璨如明星的眼眸:“哪怕她跪下求你,求你收回此念头,你仍要坚持?”重重的磕在青石之上,膝盖或许青了,或许流血,或许骨裂,都不及我此刻的心痛,以及被死死揪紧的心脏。
自始至终,我都知道,她不是秋菱,她不是牡丹,她是我。
九爷请客
他也重重跪在我身前,清新的气息紧紧裹着我,可我没有勇气去回视他的苍白与坚持,正如我无法原谅自己的任性。我明知道的,明知道他对我的心思,可我总是忘记逃避,总是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关心,总是转眼即忘他的守候。
玉寒,你这一跪,我以何为报?
他打横抱起我,来到屋前的阆栏上,温柔的将我放下,又半跪在我身旁,轻轻的揉着我的膝盖,腿上的酸麻疼痛渐渐纾解,可我的自责与内疚,仍无法从疼痛中恢复。“与你的安危相比,男人的骄傲真的算不得什么。”
事到如今,我也唯有将话挑明。“玉寒,你可曾想过,我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爱你。我的身份,我的情感,今生今世,已与四爷和十三牵绊至深。我的天地,永远在四阿哥府,而我的心,也唯有他俩,才能给予温暖,也正是这份温暖,我才有勇气去面对无数女人的争宠与嫉妒。我不否认,我喜欢你,可这份喜欢,远远不及爱的深刻,他们的幸福,是我放在心尖儿上的第一要务。可是,我又是如此贪恋你的柔情,我想要,很多很多的宠爱,所以,我无法逃避你的关怀与体贴,我明知不会回应,却仍不拒绝你的周全小心。这样自私浅薄的我,你还会喜欢吗?”
“溶儿,你觉得你是一个自私浅薄的人么?”
“……我这样无视你的心意,难道不是虚荣?”
“我认识的溶儿,有不输男子的豪气,视世俗功名于无物,不曾嫌弃我一无所有,不曾因牡丹的身份而疏远,不曾对下人任意辱骂。我认识的溶儿,有精打细算的精明,不会清高的故作姿态,反而比我这个大男人在金钱方面看的更为的透彻,我认识的溶儿,有怜弱扶孤的善良,医馆并不会有多少盈利,你却坚持创建医馆,可若真是作防老之用,食府或客栈哪个不是财源滚滚?你说渴求爱是一种虚荣,可你又怎知,你有一种天生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沦与呵护?”
情人眼里出西施,是说的此种意味么?我只凭本性率意而为的举动,在他眼里竟是那般的“神圣”?或者是“爱屋及乌”,连带着那些小小的多情都可以算作不经意的怜惜?我并不是多么高尚,只是我看不得别人受苦。
他的嗓音,低沉,暗哑,若秋风中凄苦的花瓣,“溶儿,你可曾有惊惶失措的时候?”
我有。当四爷为我划下深深的一道,当胤祥为我癫狂疯魔,“惊惶失措”,已远远无法形容我那时那刻的心境,心如刀割,回肠九转,仍不足以描绘我的痛楚,那一丝一缕从心底蔓延的疼。我没有应声,可我知道,那丝后怕终究会从眼眸中倾泻而出。
“如果你曾有过这种体验,那么溶儿,你该知道有些经历根本无法用语言表述,痛彻心骨的悔,万箭攒心的苦,日思夜想的念,一桩一件,刻骨铭心。我不想我的人生再有遗憾,眼睁睁看着你在深渊中挣扎,却无法救助,若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希望可以,与你共赴黄泉。”
叶落,风住,云清。
他有他的执念,我有我的坚持,他可以为我不惜骄傲与自尊,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的自我放逐。我慢慢起身,拂开他的手,望向不远处伫立的几道人影。我不管他们听见多少,我只知道,我想保护的人,谁也不能欺负。
四爷清瞿的人影慢慢向此处来,我不由自主的望向他的眼睛,平静,无波,黑幽幽的看不出一丝情绪。我明白,若是四爷对他动了杀机,他是如何也逃脱不掉的。可是玉寒,我怎会让你去死,甚至去过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
轻悠悠的站起,蜷缩在四爷的怀中,丢下不高不低的酥麻嗓音,恰被他俩听得清楚:“四郎,我想要一个哥哥。”玉寒,我只能用这个方式将你纳入我的羽翼,或者说,用这种方式出现在你的视线。你有你想守护的人,我也有我想守护的人。
四爷手臂微微一顿,轻暼了我一眼,问道:“你确定?”
我没有答话,只是攥紧他的手。四爷低低一叹,交织成幽幽的呢喃。
后续的事,我不想再管,四爷总会有妥贴的法子,替我照管好一切,我只要安心的等着,与玉寒结拜的郑重时刻。这个结果,对玉寒,对我,对四爷,对胤祥,“皆大欢喜”。
即便是到了“念水阁”,我还是有些闷闷的,胤祥上前,强迫我抬眼直视他的“幽怨”:“溶儿,你有了我们哥俩足够了吧?若是再来一个,我不知道会不会把他的脖子拧断哦。”若有似无的抱怨,却让我真正的警醒。我不该,也不能,再有深一步的怜惜,就比如r体的出轨与精神的出轨,四爷与胤祥更在意的,是我对其他人的心意。我曾当着他们的面,吻过九阿哥,我也曾绞了一缕秀发赠予八阿哥,结果昨晚胤祥心心念念的,是“赠发之情”,而不是“无心一吻”。
生在这个时代,男人有三妻四妾,已是无可奈何的事实,若是为他们身边的每一个出现的女人而斤斤计较,只能是自寻烦恼。可我也有我的任性与骄傲,如果,我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那么,我只要平衡。他们可以“遍洒雨露”,我也可以“左拥右抱”,爱情的天平上,我要求某一程度的妥协。所以,他俩可以相安无事,我也可以与四爷的福晋、妾侍们共处。这心思我从未对四爷说过,可是我相信,他明白的。
可是,如果这种平衡被打破,比如再有一人分去我的注意,比如四爷有我之后再纳一房妾侍,或许这种伤痛是无法愈合的吧。所以,我会很小心的管好自己的心,因为我不想让所爱的人受伤。
我扬起一张笑脸:“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他笑容依旧,只是略垂下眼眸,闷出一句:“只怕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啊!”率先往厅内走去。
原以为以九阿哥的性子,我会见到满室的富丽堂皇,张扬跋扈的装修,可没想到,是这般的清丽与古雅。大厅并不做宴客之用,阳光暖暖的罩在几张蝶几上,茶香撩人。只是一个休憩闲聊的场所,却颇有深意。我可以想象的到,在此高谈阔论的官僚,抑或各怀鬼胎的商人,抑或吟风颂月的墨客,既是交际应酬的场所,又彼此间有了隔离,各自的隐私小心的藏埋。
转过厅去,是一汪清浅的池塘,傍水点缀了几间小屋,清静雅致,书画,陈鼎,香炉,无一不全,倒像是进了谁家的书房,在此赏花赏月赏秋香,也是一大妙处。我正想进去瞧瞧,九爷却不知何时来到我身侧,见我向里张望,笑说:“这几间屋子也没甚好瞧的,且随我来。”
我们的终点是一栋二层小楼,楼下宽敞明亮,可作觥筹交错之用,还没跨过门槛,已迎出一人来,声如洪钟:“你们怎么才来?”正说着,硕大的拳头眼看就要落在我肩头。九爷把我往怀里轻轻一带,方才堪堪逃过此“劫”。
我惊愕,难道这些皇阿哥们彼此之间打招呼的方式需要如此“激烈”么?十四从背后笑嘻嘻的说:“十哥可看清楚那是谁。”我明白了,这拳头准是冲着他去的,却差点落在我身上。
我和十爷大眼对大眼,直看的他窘迫起来,先朝我歉然的笑笑,又冲着十四,横眉怒眼的,只是声如蚊呐:“你干吗躲在她身后啊?害我差点……”还未说完,目光又紧急掉转回我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乐得拊掌大笑:“我说呢!原来你换了身打扮!”摇头晃脑的颔首,夹带着手舞足蹈,“别有风味,别有风味!”
我白了他一眼,望向淡笑不语,却目光灼灼的八爷。因了这身装扮,我扮作男子之状,豪爽的冲他拱拱拳,他笑意更深,打趣道:“久闻溶少之名,今日一见,不甚荣幸!”
我与十爷对望一眼,皆在彼此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惊诧,十爷捂住嘴,将爆笑声咽下,躲到一旁偷乐去了,我呆在当场,没想到这八阿哥还满有笑点的,挠挠头,蹩出一句:“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又深深一揖,不理会周围长长短短的笑声。
谁知他竟应了景,一把将我托起,笑说:“人都说‘白发如新,倾盖如故。’我与贤弟一见如故,不如学那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义结金兰如何?”我知道他原是玩笑之语,却耐不过心中一痛,玉寒的影子又从遥渺的烟水中浮起,默默无语的深情,凝望的我一阵眩晕。
四爷不动声色的从八爷手中接过我,扶着我往旁边坐下,靠在他怀中,指尖在我太阳x处轻轻旋压,凉凉的开口:“今日溶儿刚认了一个大哥,八弟若是乐意,可屈居二哥之位,这刘关张三人也算齐活了!”我噗哧一笑,这四爷!
不对,那我岂不成了那猛张飞?我“呜哇哇”一声大叫,摆出一副横刀立马的张狂,抽出一根花枝,作那丈八蛇矛,又瞋目横矛曰:“身是张益德也,可来共决死!”直喜的四爷顺顺我的发辫,又摸摸脸蛋儿,要不是碍着这么多人,许是早被他偷了几个香吻。
一群人说说笑笑,又上了楼,这才是真正的待客之所,只能用“精丽”二字形容。转过屏风,一圈紫檀木的椅子,香合靠几,置瓶c花,皆刻有山水鸟兽,雕工精良,体态秀丽,更妙的是阑干前放了两把湘妃摇椅,纱幔飘摇间,捧一卷书,饮一杯茶,远眺西山,闻听鸽哨,人生一大乐事。再与三两知己,促膝谈心,再无俗物可扰。
左侧一间厢房,格局上是做休憩之用,一张“二宜床”,设计精巧,冬夏两用,竟然还置有一张闺阁常用的断纹小漆床,右侧厢房即便是寻常的会所,也用了香楠木装饰其中,微紫而清香的格调,明烁可爱。
胤祥在我身后啧啧赞叹,“九哥果然是花了一番心思的。”说罢怀抱大敞,歪着头看我。我会意的埋进他怀里,心中暗自好笑,这皇十三阿哥的醋劲,果然不是一般的大。我揪揪他的衣襟,笑道:“我还没参观过十三的府邸呢,哪天带我去看看?”
十三做愁眉苦脸状:“溶儿,你这不是为难我么?我那里憋憋趗趗的,地方又小,可比不得这里宽敞,再说了,我那儿既没有雕螭虎龙的炕桌,仿湘竹的玫瑰椅,也没有j翅木的六开坐墩和黑漆嵌螺钿牡丹诗文案,有啥好瞧的?”没有即有的禅语,我还是稍稍懂得的,看来醋劲不小哦。
我拧拧他的耳朵,往两边一扯,“好你个小十三,敢跟你家溶少爷这么讲话,pp痒了是不?”
也不知他从哪学来的十足十的哀怨表情,转到我面前来,拿眼这么一瞅,活脱脱的闺中怨夫,就差捏着帕子,翘起兰花指头,来给我比划个咿咿呀呀了。我也笑了,可语气郑重:“胤祥,交代给你一件事儿,不知你的能力如何,能否将溶少交付的这项任务完成?”
他坏笑:“你说‘哪方面’的能力?”
我牵着他,指向西山的位置,“我想要一处庭院,有天然的温泉,有四季的景致。春可赏樱,夏可赏桂,秋可赏枫,冬可赏雪。那里没有嘈喳的人声,没有争宠的女人,没有案牍的卷宗,唯有我与心爱的人,并三五个知己,在落雪的夜里,品着清醇的美酒,静静凝望黑幕的天穹,或者,在樱花纷飞的午后,我们赤脚坐在木制的地板上,柔软的毛毯铺在身下,我唱一首歌,你合一首曲,这样逍遥的生活,哪怕三五日,对我也是足够了。”
胤祥的眼底,柔柔的水波流淌,托起我的奢望。是的,是奢望,庭院易求,花木易找,难的只是悠然的心境,与世无争的寡求。他们的每一个人,将自己层层武装,包裹的密不透风,大到朝堂的争斗不休,小到吃顿家常便饭,每件事,每句话,每个眼色,无不是在心里掂量半天,可我要我在的时刻,我心中牵挂的每一个人,都能暂时放下彼此的芥蒂,只为简单的快乐,即使短暂。
我相信,我有这种能力。
跟这几个大男人吃饭,其别扭劲儿我早见识过了,总脱不了明暗的贬低,或者针锋的刺探。我吃的轻松,再欣赏一出六大美男合演的情景喜剧,这样的日子,着实有趣。我曾经以为,可以一直如此逍遥,只是没想到,我会遇见他——我一生的魔障,他主宰了一切,连带着我与他们的命运。
十一月初一,正是个良辰吉日,“清仁堂”开业大典,我这幕后的股东并未露面,只是与花样美男五人组躲在对面的茶楼上喝茶聊天,顺便居高临下的看舞龙舞狮的喧闹,只十阿哥不知踪影,我问八爷,他却只神秘的摇摇头,清茶一抿,悠然的目光落在阑外。九阿哥扇柄一挥,小厮忙奉上贺礼,果然颇合我心意——“清仁堂”的地契,我只能说,我有作地主老财的潜质,真是笑得合不拢嘴,最起码,玉寒的下半辈子无虞了……
十三虽不忿,可也无可奈何,暗地里嘀咕:“我早早的派人去收这儿的地契,却已是被一神秘买家买走,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他。”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琉璃的貔貅手链来,套在我腕间,五彩晶莹,取貔貅纳食四方财富之意。四爷的贺礼早几天我就瞧过,此刻那“清仁堂”红底描金的匾额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可不是他的手笔?
八爷侧倚在阑干上,青瓷的杯盏捏在手中,似并未察觉我眼巴巴的目光,只专注的望着熙闹的人群,可慢慢染红的耳尖,越勾越高的唇角,却掩饰不住他的心不在焉。我眯着眼,凝望他英挺的侧影,在光晕中闪烁。他转头一笑,“瞧够了没?”
我心底暗自摇头,乐呵呵的问道:“八爷一向大方的很,这么这会儿又藏着掖着的了?别以为我没注意哦~~”
他无奈,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来,竟是一个小丫头盘腿坐于一枚大元宝上,背后倚着一串钱币,喜笑颜开的模样,忒眼熟。十四凑过来一看,大叫:“溶儿!你何时作了那招财进宝的童女了?”我满脸黑线。纵然是南阳独玉的籽料,纵然是天下仅此一件,纵然是八阿哥亲手所制,可这见钱眼开的嫌疑,是怎么也洗刷不清了。我一把夺过来,气鼓鼓的放到怀里,哼道:“招财进宝怎么了?说明我有旺夫像!谁还嫌钱少啊!”
十四眸光闪耀,爱宠的望着我:“溶儿,你怎么那么可爱啊!”
我戳戳他的胸膛,“你呀,是不是忘了给我送贺礼,这会子来给我灌迷魂汤了?”
突然,楼下锣鼓齐鸣,引得众人齐齐探头观看,原来又打远处来了一行舞狮的人马,领头之狮造型威猛,高额、大口、白须、白眉,明牙活眼,器宇轩昂,围观的众人均愣愣的看着那行狮队所向披靡,一路舞动至医馆前。锣鼓更嘈,这白额之狮,如兽中之王睨视天下,昂首阔步,竟得原先那黄毛狮子退避三舍,不敢攘其锋芒,连喧腾的游龙也只静静围绕,不再前行一步。嘿。这找碴的狮子。
我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头狮子大模大样的左进右出,先东后西,作出种种彩头戏,四爷为我一一指点,这是“赵公打虎”,恭喜发财之意,那是“喜鹊叼柴”,取财的谐音,正解说着,不知又打哪儿冒出一头黄毛狮子,拳打脚踢,硬生生的将那白狮挤掉,如顽童出山,调皮活泼,众人一阵阵叫好。
却是到了采龙门青的时刻,狮踞山岳,百兽惊惶,骤见龙门一座,雄伟壮观,跃上龙门,俯瞰探望,下有清泉一口,青菜一把,畅饮饱腹,兴尽归山。只见木凳三张,横直架叠,作龙门之用,两头狮子你推我搡,那木凳也颤颤微微,欲坠非坠,看的众人惊呼一片。终究还是那头黄毛小狮子成功采青,得意洋洋的一跃而下,大嘴一阖一张,朝众人微微致意,最终,目光放到我的所在,狮眼一眨一眨,我回首一看,果然十四不见了踪迹。
斗败的那头狮子,垂头丧气的左摇右摆,将那忐忑不安,羞怯恼怒的神情演的十足十,我笑叫道:“十爷!溶儿心领了!”硕大的狮头被摘下,露出十爷傻呵呵的笑脸来,红黑相间,又尴又尬,几个阿哥也是笑意昂然。不一会儿,楼梯上踢踢沓沓上来几人,十爷还在别扭:“老十四!你这不是存心丢我的脸么!好容易才想出这个招儿,偏让你小子得了彩头,哼!哼!”
十四嬉皮笑脸道:“哎!十哥,你也别气啊!反正都是逗溶儿一乐么,咱俩合送这么一出大礼,溶儿也开心,不就得了?”
十爷仍忿忿:“剽窃!你这是剽窃!”
十四大笑:“你在府里弄出那么大动静,上窜下跳的,连师傅都被你换了几茬,打量着竟没人知道么?十四弟我怕你独自表演闷的慌,这才配合你上演一出兄友弟恭的好戏来,怎么,你还不领情?”
十爷气得哼哼,“看你这身手,也练了不是三五天了,怎么不先告知我?什么配合啊,明显想瞧我出丑。”
十四拊掌:“怎么,就许你南狮采青,不许我北狮出山?”
调虎离山
出门还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尤其有帅哥陪伴。
其实我不喜欢逛笔店,那繁复字体,放空心思,燃着薰香,安安静静,一笔一捺,想想都无趣。我宁愿,与牡丹聊会儿天,反反正正的,明里暗里的被她褒贬挪揶,或者挖空心思,弄几个清爽小菜,待四爷、十三回来后小酌一番,吃饱喝足,再来一个被翻红浪,一宿无眠。
或者闲来无事,打发几个上门找碴的侍妾,斗斗嘴,看着她们郁闷无语或者被我气的直翻白眼的窘相,也算是有趣的很,可是让我细细的挑一只笔,摆开行云流水的架势,来一篇“子曾经曰过……”天哪,想想就头疼。
可看着玉寒那副欣喜的模样,我只好乖乖的落座,任他在笔海中徜徉,挑选。谁让寿星最大呢!玉寒如今已是我名义上的“干哥哥”,也算堵住一些人别有心思的传言,毕竟他是如此风清云晧的朗朗公子,我不想那些丑陋的流言传到他的耳朵里,徒使他难堪。四爷也知道我这番心思,便挑了一个良辰吉日,公证了我和玉寒的“亲属”关系,如此一来,他出入四爷府也容易许多。虽然不能随意出入内庭,可也没人再敢刻意刁难他了,谁让他的干妹妹我,乃是四贝勒的心头r呢?
可坐着坐着,我还是耐不住了,我既不懂什么是“罗山砚”,也不懂什么是“高绵宣纸”,凑过去站在玉寒身边瞧瞧新鲜吧,又听不懂那掌柜的满口“专业术语”。瞧那掌柜的满口白沫,舌灿生花,我悄悄拉了拉玉寒的衣袖:“我想出去透透气,你在这里慢慢挑,好不好?”玉寒一双秀眉拧了起来,把我扶到椅子上,担心的问道:“是胸口闷吗?还是觉得头痛?要不咱们找个清静的茶馆歇息一下?要不我送你回府?”闲杂人等早已识相的退下去,只在远处听差。
“我才不要!”我埋到他怀里娇憨的撒娇,“这一个月来我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四爷和十三像是看犯人一般,把我守得死死的,我问他们原因吧,一个个又遮遮掩掩的,左顾而言他,哼!他们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被‘那个人’吓怕了,非得把我当个佛爷似的供起来。他俩在,那就是哼哈二将,这个在我耳边说“世道不好,外头坏人多”,那个说“你要是觉得闷,我把八弟几个叫过来给你解闷可好?”
等八爷几个来了,他俩偏又在那犯别扭,不给人家好脸子看。十四跟我说,他来了好几趟,都被挡了,连我的面都没见上,十四火大的很,正打算来个硬闯内府,他四哥便阴阴的说:“溶儿身子不好,老是嚷着头疼,这时间已经歇息下了,十四弟莫非想把她吵起来?”
天可怜见,大中午头的,正是吃午饭的时候,我睡什么觉啊!可十四又怕我真是病了,便怏怏而去,如此几次,方才知道是被耍了,紧接着又是十爷、八爷、九爷轮番的上门来请,也不过只见了屈指可数的几次面,一见面便吵吵闹闹的,向我痛数“四哥”的种种劣迹,变着法的邀我去他们府里小住,啧啧,四阿哥府的小妾住到十阿哥府邸,赶明儿又是一桩“趣闻”!总之,都是一群爱耍小孩子脾气的爷!”
玉寒笑说:“四爷与十三爷的心思,你还不知道?恨不能把你捧在手心里,哪还敢给你气受啊?你也知道‘那个人’的能耐,又是那样的身份,万一再出什么事,你可让我们大家怎么办呢?至于挡了十四爷的事,这更好解释,不过是男人的独占欲在作祟,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在打你主意?”
“哦?”我有心逗他,“难道你也没放弃?”笑眯眯的暼眼看他,横去一道眼波。
“溶儿!不……不要这样看我!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你,会让我……情不自禁……可我,我已经是你的哥哥……”俊颜染上薄红,他手足无措的解释,拌着一丝痛楚与不甘。
“对不起……我不是有心逗你的……”我也无措了,并不是有心挑起他心中隐痛,我自以为有了妹妹这个身份,便可以欺骗他,欺骗自己,欺骗所有人,其实,谁心里不清楚呢?
他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望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永远在你身后,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回头,就能看到我。”
我咽下潮湿的情绪,勉强笑道:“现在无论我上哪儿逛,身后都跟着四五个魁梧的汉子,人家哪个福晋身后不是四五个如花似玉的丫头?偏我这儿好,四五个雄壮威武的大汉,跟门神似的。
我刚出个角门,就有人蹦出来说:“夫人,爷吩咐了,您要是出门也可以,请稍等片刻,我赶车过来。”再等马车一来,好么,车旁边还有十来个更壮的,个个像要出去打仗似的,那眼珠子瞪得能吃人,若有旁人往马车这好奇的看一眼,更不得了,这些人恨不能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盘问清楚,吓得人家躲得远远的,我这出门的兴致也都没了,只好又灰溜溜的回去生闷气了。”
“谁敢让我们溶儿生闷气?我宰了他娘的!”豪爽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倒吓了我和玉寒一跳。紧接着又是一阵轻微的呵斥声,什么“十弟,不可如此粗鲁”,“十哥,你又说粗话了!”
不必猜,肯定又是那四人。我无奈一叹,心中翻了个白眼,并未仔细瞧,只朝着他们的方向微微福了福身,“见过八爷,九爷,十爷,十四爷!”谁知抬眸一看,那个狐狸般的九贝勒竟不在。我稍稍一愣,竟松了口气,任何人在那种势在必得的妖魅眼光下,都会有点心悸吧?
十四意味深长的笑道:“九哥不在,你可是想他了?”
“咳!咳!咳!”我真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十四,一张口就给我扣个“高帽”,我可担当不起。玉寒轻轻敲着我的背,又忙倒了杯茶喂我咽下,这才舒缓些。八爷已来到我面前,笑意依然,闪烁着深情如许的光芒,曼声问道:“身子可好些了?你看你,天已转寒,也不多穿些衣服,总是这么单薄。”说着,便要将披风解下,我忙止住他,笑说:“你忘了,我如今可是不一样了,这样的气候对我正适宜呢,穿多了反而热的冒汗。”
十爷在一旁粗声粗气的说道:“哎!你说你!女孩儿家的身子终究是单薄些,多穿些总归没错!一身汗就一身汗么,我每天骑马狩猎的,也是累得一身臭汗,晚上回去洗个澡不就得了?偏你们女人穷讲究,洗个澡又是花瓣又是香膏的……”正说着,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两行鼻血顺流而下,蜿蜿蜒蜒的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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