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捡到我生锈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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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季洲裹在得体的黑色西装间,面色苍白,深深鞠了个躬,露出的脖颈线条柔和。
脑袋顶上,一根栗子色头发正跳呀跳。
几个男人身上捎着红酒味,统一将自己塞进不合身的衣物里,互相搭着肩,吵嚷走过。
看也没看身材消瘦的青年一眼。
他们含着醉意,争论待会儿又该去哪儿寻欢作乐。
待他们拖着腰上晃悠的肥肉,渐行渐远,季洲深深下俯的身子,方才颤了一颤。
闭上沉沉黑眸,他吐出一口浊气。
再起身时,又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怯懦姿态。
对面,骨瘦嶙峋的少年朝他投来虚弱一眼,服帖在裤缝的手指明显抖了几抖。
很快又静止下来。
咬唇,他也低垂下眉眼。
唇边的苦笑稍纵即逝,季洲没再看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今日白昼,依旧黯淡无光。
路灯昏暗。
季洲提着一盒甜品,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哼歌,沿着地砖缝隙向前走去。
蛋糕是从小巷深处的甜品店买的,门口做了标记,允许平民入内。
自小,季洲进过的甜品店寥寥无几,更别说挑选一家口味尚好的。
连模样看得过眼,就算是万幸了。
因而,嗜甜的他尽心思,才从别人口中,拐弯抹角打听到那家店。
自从第一回尝过,奶油落在舌尖的微妙触感,便令他辗转反侧,久久难忘。
季洲就成了那家店的常客。
每天一下班,西装都来不及换,他便捏着仅有的工资,一路疾走。
贵族们早已更换舞台,彻夜狂欢,唯有平民们行走于萧索大街,耷拉着脑袋,满身疲倦。
幸好季洲眼中,还有星星火光。
方才,他推开门,迫不及待冲进店里。
季洲冲灯光黯淡的房间,提高声音:“老板,今天换成第二排第三种。”
脚步声沉沉,一位中年男子掀开布帘,额角有道浅浅疤痕。
应下一声,他手指灵活地将蛋糕装进纸盒,灯在他的身后,形成隐约光圈。
埋着脑袋,老板随意问道:“日子都这样了,总吃甜的,不会更苦吗?”
坐在木椅上,季洲用手支着脑袋,闻言弯了弯眉眼。
“如果不加深记忆的话,连甜的感觉,都会忘记吧。”
老板低声笑了笑,没再搭话。
一手接过盒子,一手递上皱巴巴的纸币,季洲分外愉悦:“走了老板。明天见。”
老板点点头,却没作回应。
季洲也不在意,晃悠着右手,推门离开了。
微弱月光缓缓照在眼睑,他唇角熟稔地一垮,又换上那副唯唯诺诺的假面。
关门走了几步,见四下无人,季洲重新神采飞扬。
回忆到这,他恰好拐进一段漆黑小巷。
轻车熟路地避开泥泞,以及打翻垃圾桶下,掉落的半个腐烂苹果。
他回头望了眼,眉头皱了几皱,又松开。
将甜品盒提起,搂进怀里,肚子似乎嗅到了甜味,空腹的感觉愈发强烈。
季洲抿抿唇,加快了脚步
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家享用晚餐。
这里一片漆黑,虽说巷子极短,却是个事故高发地。
除了乱窜的老鼠,基本只有平民会经过这儿。
没人愿意在这种地方安装路灯,而正是沉甸甸的昏暗,给犯罪者提供了有利条件。
可那又怎样呢?
根本没人会在乎。
季洲倒不畏惧。
虽说他平日里装得柔弱,可并非真的胆小如鼠。
若不是念着怀中珍宝,说不定还会刻意放缓步子,享受一下绝对黑暗,带给他的难得放松。
几步走到拐角处,月光恰好扑在墙上,一滴水微微反射出光亮。
季洲瞥见,朝旁闪了闪。
结果,侧身还未站稳,耳畔就听闻一道极快的风声。
虽说面上看不出端倪,可他早已满身疲倦,完全无法闪躲开。
只能紧了手臂,将怀里的甜品盒护着。
一道身影,背对月色,朝自己猛然撞来。
季洲避无可避,眉头一蹙
他闻见了,贵族身上所独有的,浅淡香水味。
季洲被扑倒在地。
陌生臂膀将他圈在狭小范围内,对方呼吸灼热,喷在敏感颈侧时,痒,烫。
那人沉默两秒,开口致歉,声音却是冰凉的:“抱歉,这里太暗了。”
眯起眼,季洲的瞳孔黑而深邃,借着月色,隐约窥见对方轮廓。
一个高大俊俏的贵公子,捎着他们那类人天生的凉意。
不过,季洲并不在乎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那人很快起身,浅淡气味随之抽离。
拒绝主动伸来的手,季洲撑着地面,跳起来。
后背摔得有些疼,不过不重要,自己早就习惯了。
只是……
朝地面瞥了眼,隐约窥见蛋糕盒被撞得扭曲的形状。
那般惨况使季洲浑身僵硬,半晌才抬手
在西装胸口处,他准确触摸到一层奶油。
瞬间,心如死灰。
“撞疼了?”见对方许久没动静,贵公子蹙了蹙眉,“实在抱歉。不管伤到哪儿,我愿意以数倍赔付。”
声音倒是醉人,若放在以往,季洲必定暗自享受一番。
可此刻,什么寻欢作乐,都比不上对甜品的渴求。
他只觉饥肠辘辘,倍感凄凉。
夜色是一把双刃剑,它将人摧毁,也将人保护。
此刻,在昏暗到看不清容貌的环境中,给了季洲巨大的安全感和勇气。
若是白天,主动认错是生存指南,他万万不会招惹贵族人,去奢求虚无缥缈的赔偿。
可此刻,他敢。
神情一松,季洲转瞬切换成另一幅面孔。
唇角微勾,惑人气息自眉梢飞出,眼神却是深邃的。
像一只猫。
你会摸到它软软的肉垫,也会触及到足以挠出血痕的利爪。
将最上方扣子解开两颗,季洲上前两步,立马又进入香水的包围圈。
季洲曾对这味道避之不及,不过今天这位品味尚可
香味不显刺鼻,反倒捎种别样男子气息。
站定,贵公子比自己高了小半个脑袋,季洲抬头,对上寒意沉沉的视线,却没半分畏惧。
笑意层层染上,从骨子里渗出诱人,他薄唇轻启:“那,对于赔偿项目,我可以提要求吗?“
私下里,焦文泽并无忌讳。
虽说按家里教诲,自己这种身份,万万不该踏入这般污浊之地。
焦文泽表面应下,等到了人烟稀少的夜里,却是无所畏惧,哪条路近,就往哪钻。
过去那么长时间里,的确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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