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望着她苍老的容颜,只能默然。
想着有一回她带着姥姥出去旅游,睡客栈的时候满清莹姝辗转反侧,失眠到天明,认床症十分严重。所以半夜起床的时候轻手轻脚的推了门,想看看她 睡着没。
房间里有微弱的灯光流转,老人垂头坐在床榻上,抚着手里的老照片垂泪:“老头子,认识这儿吗,这是咱孙女的新家,过两天再带你去看我们的新家。老头子,对不住了,没能守住咱们的老房子……”
席阮关上门,蹑手蹑脚的离开,嗓子眼像是整个吞了没剥皮的核桃,堵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颜培云半夜发现自己媳妇儿不在身边,摸下楼的时候就看到她抱着腿坐在厨房的角落里,静静的发呆。
“干嘛呢,大半夜的神游太虚,地上凉,赶紧上床去。”
席阮撑着他的手臂站起来,一阵眩晕,就势抱住他的腰身:“颜培云,你帮帮我好不好?”
“好。”颜培云淡淡的承诺,不问她需要什么帮助,不问怎么帮,他只这一个好字,就轻易的让席阮落泪。
懂你的人,永远比爱你的人更容易进入心里。
……
知晓她怀孕之后,贺思婕也态度大变,她对老大和老三那打算一辈子光棍的德行已经失望透顶了,所以目前是寄希望于老二身上。没想到那看着跟观音菩萨似的儿媳妇,身上也没二两肉的,竟然这么出乎意料,到让她刮目相看了。
“趁着肚子大之前,把婚礼办了吧,我们颜家可不愿意落人口实,让人以为我教出来的儿子品行不端。”
席阮慢吞吞的喝着汤:“妈,我不想那么高调。钟家虽然不是什么富可敌国的大企业,但到底曾经也是小有名气的,因为我闹成这样,必有一段风言风语,如果在这个当口来高调举行婚礼,那外界对颜氏的风评就更不堪了。”
“你说得有道理,那婚礼缓缓。听培云说你还在上班,赶紧把工作给我辞了,好好在家养胎。”贺思婕又想起一茬,正色道。
“妈,您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如果每次怀孕都得辞掉工作在家养胎的话,现在还能坐上这个位置么?”
席阮的声音淡得犹如水墨画里的轻扫的水波,是一种从容不迫柔中带刚的不妥协。
本来还因为她怀孕了对她有所改观的贺思婕又被她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刺激到了,横了眉毛:“你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孙子,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我孙子着想!”
席阮终于喝饱了:“妈,我好久没喝到这么好喝的汤了,您手艺可真好。”
“那是当然,我当年可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妻良母,如今是没时间……你别给我转移话题,这事我会跟培云说的,让他督促督促你,现在的电脑辐射得多大啊,保不齐以后就生出个畸形怪胎。”
“……”危言耸听也不带这样咒孙子的啊!
本来以为颜培云会理解她,孰料他竟然跟他老娘同声同气:“这事没得商量,要么最近别用电脑,要么就别上班了,你自己选,还有,你的重口味漫画也可以歇一段了,别老想着这些个乱七八糟的荼毒我孩子的思想!”
还不到两个月的孩子有你妹的思想啊!
席阮没什么怀孕的经验,所以去咨询了医生,知道前后三个月要格外注意,便半妥协了,只说如果老大硬性要求她也不能抗命,颜培云才若有所思的点头的。
事实上李承易最近对她好的有点太不同寻常了。
她结婚的事单位里没人知道,怀孕的事就更要隐瞒了,哪知道从她上班之后李承易就把她当个祖宗似的供养着,时不时还要专门来嘘寒问暖一下。
“困了吧,你今天就提前下班吧,待会儿我替你打卡,女孩子多睡睡皮肤才能水灵灵的。”李承易又笑眯眯的过来关怀的。
席阮忽略掉前面来自齐悦的x射线般的眼神,挤出笑意:“多谢总监关心,我还不困,还有,我的电脑为什么一直无法启动呢?”
齐悦刚刚交代要穿份文件给合作公司项目组呢,耽搁了可怎么办?
“你还有什么没做的,我来,你电脑估计是中病毒了,暂时无法运行,公司也没多余的资金给你重新配置,你最近就到那个地方办公吧。”李承易指了指不远处的单独办公间。
席阮从来了到现在都没见过谁在里面办过公,里面的配置也就是一组真皮沙发和茶几,一个大理石办公桌一个老板椅,连部电话都没有,一看就是boss 范儿的人用的。她可不敢僭越,会引起公愤的。
“不敢劳烦总监大驾,会让某些人眉毛都气歪了的。”席阮看着不远处眼睛喷火的齐悦,实在没力再树敌了,只能拒绝。
“没事,为嫂……美人效劳,是在下的荣幸。”李承易说完就揽走她桌上所有的文件夹,乐颠颠的“荣幸”去了。
席阮瞠目结舌,这老大,不是真看上她了吧……
从这天之后,李承易每天都大包大揽的扛下她所有的活儿,众人都看在眼里,不仅流言四起,而且都自觉的减少给她的工作量,因为实在是没压榨总监的熊心豹胆啊……
唯一来看她的时候就看她趴在桌子上捂脸得快睡着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我最近为了找工作是忙得团团转,你倒好,上班享清福白拿薪水的,一个小小的设计师助理都能有这么豪华宽敞的办公室。”
“你辞职了?”席阮终于来劲。
“对啊,只要还在那个地方,就摆脱不了展青非那个贱人的影子,我不要一辈子生活在他的笼罩之下,我还就不信了,我找不着个他鞭长莫及的工作!”唯一愤愤然道。
“有志气,于是,你找着了没?”
“tt这货像是买通了整个四九城的老板似的,就连我家隔壁那个小餐馆的老大,都不要我洗盘子了……”唯一哭丧着脸。
“而且他顺藤摸瓜的找到我家了,现在我妈对他那是一百万个满意,巴不得我明儿就嫁过去永不离婚!”
席阮摸了摸鼻子,没敢承认地址是她透露的:“你上回没摔太狠吧,伤疤愈合了没?”
“说到这个我就高兴了,真是福祸相依啊,虽然额头上多了个疤痕,可我也认识了一帅哥啊,那还真是个帅哥,酷毙了,那冷飕飕的小眼神,那凌厉如刀的气势……”配上唯一标志性的深深陶醉状,席阮已经完全相信她磕傻了。
“不过,听说你摔出一个孩子了,不会是真的吧?”
席阮点了点头,解释:“这孩子不是摔出来……”
她之所以没告诉唯一就是怕她触景伤情,毕竟经历过痛,伤口愈合得再快也是要结痂的,一掀开又是鲜血淋漓。
“你不告诉我是怕我伤心吧,其实席阮我没你那么多心思,我现在已经不恨展青非那时候不在我身边了,我是真烦他了,整天跟个苍蝇在我跟前转悠,我眼晕。”
“于是,你又看上山上那英雄救美的冷面英雄了吧?”席阮打趣。
“你猜得没错,那英雄姓陈名开,据说还是个大boss呢,我今儿来找你就 是让你陪我一块儿去赴宴。我一直以为他这种冷峻型的帅哥不会搭理我这种草根级的,哪知道他竟然这么痛快,肯定是个外冷内热的帅哥,就是我的盘菜啊。”
席阮看着门外站着的黑脸人,问道:“那展青非呢?”
“他?他就是盘隔夜剩菜,我闻着就恶心!”唯一攒着拳头,愤怒不已。
……
出来之后唯一就趾高气昂的先下楼了,展青非拽着席阮一副苦情样:“嫂子,您得为了您肚子里的孩子未来的干爹干妈想想啊,要往死里说唯一的坏话啊,比如她睡觉鼾声如雷啊,比如她爱撒娇又爱哭闹啊,比如她小气巴拉,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忒无情无义还花心。你一定拯救那盘亮条正的青年啊。”
席阮忍俊不禁:“既然唯一这么差劲,你还扒着不放干嘛?”
“没法子啊,我就是离不开她,一天不看到她我就浑身不得劲,哪天她要是真嫁人了,我就一个人开车冲到海里去算了。”
“是冲到后海的酒吧去醉生梦死一晚上吧?”席阮忍不住吐槽。
李承易亲自过来放行,准许她提前下班,又好心的替她完成了工作。可是见他一副跟展青非很熟稔的模样,席阮又忍不住开口问了:“总监,你认识颜培云么?”
李承易果断的摇头:“颜培云是什么,能吃么?”
席阮想了想,答:“嗯,就是头禽兽,能吃是能吃,就是会咯得牙疼。”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决定三更挽救离家出走的人品,大家要支持下子咩
ps:这一更的时间有点早。。。大家早上起来瞄一眼时记得撒朵花啊~~
☆、24
两人走后李承易就憋不住扶墙直笑:“突然好期待咱哥听到这话之后的表情肿么办?咯牙的禽兽,噗哈哈,咱嫂子真是朵奇葩。”
展青非完全笑不出来:“我比较期待老大知道你提前放她下班去赴别的男人的宴后是什么表情……”
李承易突然觉得后脊背发凉:“你好狠毒!”
……
吃饭的地方还挺高档的,正直高峰期这样的餐厅竟然没几个人,席阮结舌:“你倒是舍得为这帅哥花钱,下了血本了吧?”
唯一摇头:“没有,我只是暗示了展青非今天要跟一帅哥一起吃晚饭而已,地方是他订的,我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
席阮再次为苦逼展默哀了一秒钟,他乍一听到肯定以为唯一指的帅哥是自己吧,这种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感觉肯定不怎么好啊……
陈开果然是个冷气逼人的的男子,年龄应该在三十开外,眸子里是锐利得宛如动物般的眼神。
席阮第六感察觉出,这不是个好惹的男人,更不是唯一能招惹的类型。
对方表现得其实是很谦和的,彬彬有礼的做了自我介绍,点餐的时候也是迁就着她们俩,这一点就足够让唯一猛的一顿夸赞了。
趁着上洗手间的当口,唯一拽着她的袖子问:“你觉得咋样,够优质吧, 尼玛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气质这么好的人!”
“……你以前也这么说过展青非。”
“那是我瞎了!”
唯一前脚出门就被人拽到角落压在墙上一顿狠吻,席阮淡定的路过,摸了摸肚子:“乖宝宝,这样不靠谱的干爹干妈咱不要为好,你说是不是?”
准备回包间道个歉就撤退的,岂料陈开一副谦和有礼:“现在外面下起了雨,很难打到车,我送席小姐一程吧。”
席阮看了看窗外,确实是暴雨如注。
现在一切以身体为重,她也不多计较了,道谢之后点了点头。
坐陌生人的车总归是有些不适应的,席阮看着窗外,一直都默不作声。
陈开问了地址之后就也一直沉默,车里显得很是静谧。
良久,才有人微微叹了口气:“阮阮,你是真不认识我了么?”
……
果然,没两天唯一就哭着跑过来痛斥展青非的恶行了:“棉花糖你见过这样无耻的男人么,自己做错了还理直气壮的强取豪夺,现在我爸都站到他那边 了,我是彻底的被孤立了!”
“这回连我也得替展师兄说好话了,你晾晾他也情有可原,但是利用他跟别的男人约会,就真的是你的不对了。”席阮随手划着,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好吧,可是那陈开真的好帅啊……那天后来怎么样了?”
席阮摇摇头,不想再提。
晚上颜培云刚换下家居服的时候就听到厨房一声盆子落地的哐当声,趿着拖鞋疾步走了过去。
只见熬到滚烫的粥翻了一地,她一只手被烫得通红,怔怔的站着。
颜培云忙拽着她到冷水龙头下淋了半天,才略带责备的开口:“怎么心不在焉的?”
席阮回神,忙摇头:“没事,不疼了,我就是吓着了。”
“笨蛋!”颜培云戳了戳她的额头,还是拿出药箱子,轻轻的为她擦烫伤药膏。
席阮抽了抽鼻子,她觉得怀孕之后自己也变得爱胡思乱想了:“颜培云,我们还没有个正正式式的婚礼呢,你都没有当着上帝和亲友的面前承诺你会一辈子不离不弃呢。那万一哪天你真不要我了,我连个说理的地儿都没了。”
颜培云眉头一皱,一脸嫌弃的看着她:“没结婚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一挺聪明挺通透一姑娘呢。”
“那现在呢?”
“现在?就是一秀逗脑袋。”颜培云淡淡的讽刺,替她简单包扎了一下,“你出去,这儿我来就行。”
“你会做饭?!”
颜培云一脸得意:“那是当然。”
“大哥和培月会么?”席阮赖在厨房看着他拾残局。
“他们俩哪有我这种样样不输人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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