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之后(H)

初染紧盯祁缙，阳光照在少年的发梢与侧颊，眸内有星点光芒在闪，如灿寥夜空，他正专注望着她，但她却再感受不到美，只觉遍体生寒。
自己就是寓言故事里抵不住诱惑而搁浅的鱼，被缚在密密编织的网内，永世不得脱身，祁缙则是那个捕鱼的人，静立一旁围观在网中的她。
“你在想什么？”眼见少女摆出一副见鬼的神情，祁缙蓦然靠近莹白细嫩的颊，似要凑过来亲她一口。
“没有，什么都没有想……”被祁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初染猛地将他推开，双手撑紧桌面。
“我问你，现在通过了多少门ap课？”她不确定这是他准备已久的目标，抑或是……
“八门。”少年的手迅速握紧，他沉默片刻，终是老实给出答复。
初染死咬下唇，小脸浮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凶狠。
按照祁缙这么个追求完美的尿性，绝对只有超过预设线，拿到高分的ap课才算在内，而他此时顺利通过的竟有八门之多，她能肯定，这不是少年的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极有规划与目的性的行为，他打从一开始就决定出国，只是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换句话来说，她并不在他的未来版图内。
“你还是头一个我见到的，能通过这么多门课的人，不愧是学霸，在这里提前恭喜你了……”想起只通过三门ap就逢人炫个不停，仿若藤校offer尽囊中的远房堂哥，少女喃喃自语。
“你不打算……问我原因？”问我为什么要走，又为什么不告诉你？见初染笑得比哭还难看，知道她又将自己的想法拐带到奇怪地方去了，祁缙皱眉，朝她伸出一只手。
“别碰我”不想理会眼前少年，初染闪身避开，听到走廊外传来熟悉的声响，知道有同班同学回来了，她低头走出座位，看都不看祁缙一眼，拿着水瓶朝课室外跑去。
“咦，大兄弟你终于回来了，一上午都没看到人，该不会”潘嘉文转着篮球，兴奋调侃，见祁缙面色阴沉，他默默将剩余的黄色语句咽回肚里。
“……”祁缙一瞬不瞬盯住跑远的小身影，丢下斜挎包，跨步疾走。初染埋头往楼道口的茶水间跑，垂眼注意到某个紧跟在后的高大身影，她咬牙回头瞪他一眼，却因周围有不少同学，未开口让他不准跟在自己后头。
放学后的课外活动，几个女生在排球场挥汗如雨。
“染染看球”封媛跳起，灵活击出排球，却见好友傻愣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啪”的一声巨响，左脸被球击中，火辣辣的疼，初染倒抽凉气，她无措看了身旁队友一眼，转身至塑胶跑道上捡球。
眼见排球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捡起递来，她下意识伸手接住，却在看到祁缙的脸后倒退一步，神色微恼。
祁缙没说话，漫不经心把球往少女怀中一放，转身朝篮球架走。
西边的天呈现浓烈暗灰色，云翳不知何时聚拢，沉沉压下，潮闷至极，片刻之后，倾盆大雨伴随热风，将整个世界彻底吞没。
从公交车上下来，初染小跑到奶茶店檐下避雨，望着鞋面绽开的大朵水痕，她有些难堪地缩起身子，抱紧书包，这雨来的太不是时候，自己忘记带伞了。
将额前黏着的发拨至耳后，少女发现头顶多了样东西，是一把黑伞。
嘈杂的雨声不断，眼前街景被切割成无数块，初染压下眼底酸涩，强迫自己看被雨水冲刷得光滑突兀的枝桠。
“你还来干什么？我快到家了，不需要你的伞！”她恶狠狠说完，一咬牙一跺脚，往雨幕里冲，双脚不时踏进水坑，溅起大片水花。
虽是一路疾走，却个头生的娇小，被少年三两步追上，无论她放慢还是加快脚步，他始终不紧不慢跟着。
又是这样，什么话都不说却阴魂不散在身后，这算什么？
初染觉得十分别扭，她回头看了祁缙一眼，见他整个人站在伞外，只用它将自己密实遮好，颀长身子立在雨中，湿得不能再湿。
发现自己的裙摆和腿上都沾有不少泥点，初染放弃挣扎，掏钥匙滴开小区的感应门，连一个眼神都悭吝给，既是那么爱装情圣，就让他装好了！
她走到楼下，冷冷开口：“我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大人物，你快回去吧。”
见少年朝自己迈出一步，眼中凝出深沉之意，初染怒了，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伞，这回她没控制力道，黑伞被抛至空中，形成一道弧线，雨水将二人浇个透彻。
“对不起……”祁缙音线沉哑，水珠不断沿发梢、睫毛滚落，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初染抹去脸上雨水，强迫自己不去看他，转身走入楼内。
她回到家中，发现桌上放着两盘菜，一旁便利贴上是母亲的留言，两人今晚去听音乐会，十一点后才回来。
洗个暖和的热水澡，又吃了一顿饭，少女神清气爽，她从冰箱拿出一听可乐，心不在焉躺在沙发上，计划自己要完成哪些科目作业。
一个炸雷响起，吓得初染关掉电视，走到阳台边关玻璃门，沁凉雨滴随风而入，落在少女鼻尖，引她打了个小喷嚏。
这么大的雨，那人应该早走了吧？
夜幕愈发变深，她悠然低头，却被某个身影攫住双眼，为什么他……
只见祁缙依旧维持老动作，站在淋漓大雨里，他毫不理会落在脚边的伞，面无表情昂头，全身染满水雾，黑发湿漉黏在脸上，苍白校衫紧贴于身，轮廓清瘦，姿态落拓。
少年的模样过于怪异，像极了刚从神病院逃出的疯子，个别小区居民经过时，频频扭头看他，又像防瘟疫和病毒般绕道。
初染顿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距离她到家已经两小时了，这人就一直这样站在下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鬼吧？
“啧，你还真是……”冥顽不化，她捏紧易拉罐，原地转了五分钟，想起冰箱里有新鲜的姜和红糖，思考片刻，拿起长伞往楼下走。
不是因为爱他而下楼的，只是看不过眼，有些同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