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白又出现啦…』
徐夜说的是,他要离开一段时间。
他没说分手,只是说离开,筱依依便信了。纵使心里有万般不安,纵使从徐夜走的那一天起,就再没有过他任何的消息,但筱依依仍然不断地给自己灌输,徐夜还会回到她身边的幻想。
因为她实在是不能相信,徐夜连爱她的话,都是欺骗她的谎言。
徐夜的衣服没带走,还在筱依依的衣橱里静静地挂着。
残存着他身上好闻的,洗涤剂的香味,筱依依每天回到家,都会穿着徐夜留下的卫衣外套,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好一点。
可是衣服上的味道越来越淡去了。
属于徐夜的,独特的气味,也越来越闻不到了。
海城慢慢进入了初冬。
谁曾想,徐夜这一走,便是两个月。
徐夜的酒吧一直贴着装修的告示。筱依依每天上班,如果不可以绕路的话,都会经过他的酒吧门前。她听到过酒吧里传来的电鑽的声音,但是装修两个月,理应也该装修完了。
可是并没有。
成年之后,筱依依很少感觉到,时光过得是如此的漫长了。
她觉得自己每天像一具行尸走肉,两点一线地生活着。即使林风芒担心她的状况,每隔两天必然会造访,但这对于筱依依而言,也毫无意义。
初冬,即使是海城,路上的落叶树木,也变得光秃秃了。
一如她的心,空荡,枯萎,似乎连生命都没了意义。
筱依依曾设想过,哪怕是在海城再见到杨含景的场景。
她很想质问杨含景,为什么,明明对她只是些许的好感,却非要占她的便宜。杨含景在又见到她的时候,明明违背她的意愿,载着她去见了徐夜,为什么之后那次,却变了挂,将她载回了自己的住所?
一切的一切,都没有解答了。
十二月的一天,筱依依下了班,到海大后面的shopping center想随便吃点什么填填肚子。
没想到,她竟看到了孟白。
孟白高大的身影依旧显眼,他的头发长了一些,穿着一身黑的休间棉服,显得白得出众。筱依依刚看到他的一瞬,甚至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孟白。
在孟白的身侧,一个身材高挑瘦削,皮肤呈小麦色的漂亮女生正挽着他的胳膊,两个人亲暱地聊着,走着,孟白的脸上挂着甜蜜的笑。
筱依依隔着一部扶手电梯的距离,怔怔地看着他俩。
真般配啊。
那女生满面笑容,暗红色长大衣,皮裙黑丝,头发是栗棕色的大波浪,衬得她风情万种,活力四射。和孟白站在一起,对面反方向的电梯上,很多人被他们吸去目光,偷偷地打量着他俩。
筱依依遥遥地看着,突然觉得自己像角落里阴森的蛀虫,那么的可悲,不堪。
可她仍痴痴地望着他俩,心里在想,如果是她和徐夜站在一起,旁人看上去是何种模样?
安彼站在孟白身边,察觉到了从某处投来的,对她过于关注的目光,于是循着那道目光探去,看到了筱依依。
她是见过筱依依的照片的。在安彼和孟白最初在一起的时候,孟白的手机相册里,关于筱依依的照片,他不怎么捨得删。所以她第一眼看到筱依依,便认出了她。
正如照片里的一样,她皮肤白皙,细嫩,五官緻立体,是个扎眼的美人儿。但是安彼第一次看到筱依依本尊,感到惊讶的并不是筱依依有多漂亮,而是筱依依看上去,死气沉沉,生气全无,虽然穿着驼色的大衣,内里是浅白的长毛衣裙,看起来表象的皮囊緻好看,但眼神空洞,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为什么会这样?
安彼没忍住,那手肘捣了捣孟白,孟白偏过头来看她,她小声道:“你看,那是不是……”
孟白没等安彼说完,便看到了筱依依。他的脸色一刹那就变了。
不是因为他对筱依依还残留感情,而是筱依依的状态,让孟白都认不出了。
和筱依依的最后一面,还是在她家,孟白拾着自己在她家留下的衣物,最后跟筱依依临别相拥,之后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时候筱依依虽是落着泪,但眼里有光,有希望。
而现在孟白看到的筱依依,像一具空壳一般,呆呆地站在下行电梯的拐角,微抬着头,眼神不知道看向哪里。
林风芒告诉过孟白,关于徐夜又离开的事情。孟白也有过衝动,是否应该去问问筱依依最近是否安好,但是他又想了想,他现在没有权利,义务,也没有任何立场去关心她了,于是便作罢。
直到他真正看到筱依依,才知道林风芒所言不虚,筱依依的确状态很差,甚至比林风芒描述的还要差。
孟白想了想,还是看向安彼,略带歉意地问询:“我……想去问问她,行么?”
安彼瘪了瘪嘴,有些许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她看上去好像真的不太好,但你别去太久。我在星巴克等你。”
孟白笑笑,感谢安彼的理解,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然后向着筱依依走去。
筱依依愣了一阵子之后,便慢悠悠地往回走。她莫名其妙没了食慾,只想着,买杯奶茶便回家吧。
然而没走几步,她便感觉到自己被拍了拍肩膀,她茫然地回过头看,发现竟是孟白。
孟白一脸关切,眼神中甚至带着些同情,这反倒让筱依依很不自在,她向孟白背后望去,一边道:“啊…孟白啊,好久不见。”
孟白认真地看着筱依依,从头到脚。她依然很漂亮,头发剪短了些,脸上貌似未施粉黛,只涂了玫瑰色的口红,让她看上去显得脸颊苍白,没有血色。最明显的是她的眼神,其中的疲惫浓得化不开一般,一目了然。
孟白理应感觉有些尴尬的,可是筱依依这个样子实在过于惨了,他连尴尬也顾不得,问她:“依依,你还好吗?你看上去很糟糕。”
筱依依听言看了看反光的玻璃橱窗里的自己。
她最近都没有怎么照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很瘦削,连去年这间刚好合身的呢子大衣现在都像是挂在她身上一样,空荡荡的。除此之外,她觉得自己还好啊。
她冲孟白笑笑:“我也没那么糟糕吧。不过你看起来蛮好的,刚刚那是你的女朋友吗?你们看上去好配哦,我看到好多人在看你们俩呢。”
这下孟白有些许尴尬了。他打量着筱依依的脸,发觉她这句话并不带着什么特别的情绪,好像是真情实意地为他高兴。
突然间孟白心里像有根小刺刺了他一下,他不由得有些沮丧。难道筱依依真的对于他跟谁在一起一点都不在意么?
好在这只是孟白一瞬间的想法,很快他就注意到,筱依依又神游了。她眼神空落落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白对她说:“我们到前面咖啡店聊一聊吧。”
筱依依这才回过神,立刻摆手:“不用…你女朋友应该还在等你吧,你还是快回去吧。”
孟白拉着她往不远处的wagas走去,边走边说:“风芒都告诉我了。”
筱依依被他拽着,不解:“告诉什么…?”随即她便反应过来,林风芒说的是什么了。她顿时沉默了,垂着眼,被孟白拉进了咖啡店。
孟白给自己要了一杯摩卡,帮筱依依点了她一贯喜欢的拿铁,加半糖。
咖啡上来,筱依依便无意识地将拉花搅了,端着杯子,慢慢地喝着。
孟白斟酌着开口:“上次见风芒,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前了,她也是关心你才会提起这件事。”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筱依依的脸色:“徐夜…还没回来吗?”
筱依依点点头,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孟白看出来了,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心疼。和筱依依在一起的那些年,他生怕她受到一点冷落和委屈;哪怕是后来孟白自己的那一个月的“放空”,回来之后他也尽全力的去弥补。
但是徐夜,凭什么,就这么抛下筱依依走了?
孟白还记得自己做了多久的思想斗争,才最终说服自己,不要再做筱依依心里的那个替代品,离开她。这才多久,徐夜怎么可以……!
林风芒自然没有告诉孟白,徐夜离开的那个可能的原因。所以孟白只能猜测,就是徐夜经过六年回到筱依依身边,重新和她在一起之后,才发觉自己已经不那么爱她了。
否则还能怎么解释他就这么走了呢?
一时间,孟白心绪不宁,他看着筱依依消瘦的脸颊,无神的眼,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那纤细的手指轻而易举地被他整个攥在掌心里,他问:“依依,你后悔吗?”
筱依依看了看孟白抓着她的手,又抬眼看他,眼里终于有了点情绪,她轻声的,缓慢地说:“不后悔。”
孟白一怔:“他这么对你,你也不后悔?如果你现在说后悔,我……”
“孟白!”筱依依提高了音量,打断了孟白接下来有可能脱口而出的话语。
“我刚刚看到的那个女孩子,是你说过的么?”筱依依的眼神清明了些,冷冷地问道。
孟白陡然间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清醒过来,他悻悻地松开了手,向后靠着椅背,坐直了。
他嘲笑自己,怎么有权利去说徐夜的不是呢?自己最后难道不也是在身体上背叛了筱依依,之后便真正和安彼走到一起了吗。
何必现在又故作救世主的姿态呢。
孟白垂着头,闷声道:“……是她。是我逾越了。依依,对不起,我只是心疼你。”
筱依依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硬起心肠,对孟白一字一顿的说:“孟白,我对于跟你分开,跟徐夜在一起,哪怕现在他再次离开我,都不后悔。我也真心的希望你好好待她,自己也过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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