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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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做梦,半梦半醒之时。
女生不禁联想到了小时候，她在房里睡得很熟,隔着门,半梦半醒之时,意识停留在梦境与现实的分界处,门外好像听到了父母说话的声音,模模糊糊得不清楚，像梦里所听见的，又像是现实传入耳中的。
……
“她在哪？”
……
“在这里呀……”
……
“咦咦？刚刚还在这里的,怎么忽然就不见了啊……”
……
“是走掉了吗？那应该还在附近，要不我们找……”
话音没有落地,便已经被男生打断武道皇途最新章节。
他的声音依旧充满磁性,很悦耳,很动听。
此时他的话语是冷静而镇定的，却俨然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阿大？……”
……
“她不想见而已，走吧。”
……
两个人的对话在梦境的末端戛然而止，随后便是一前一后渐渐消失的脚步声，最后，最后的最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
焰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她的意识有些眩晕，她的脑海里沉甸甸地塞满了好多好多的回忆，而此刻，回忆终究随着梦境的散去而定格。
直至桃井开口喊出的那一声轻柔的“阿大”，让女生的记忆终究是冲破阀门，像脱缰的野马，如若潮水一般袭遍了全身。
她下意识地开口，记忆里的人影如同在面前重现，她的视线里又出现了那个男生，她就像一年多前的那个自己一样，轻声开口，轻声呢喃，轻声地低低说了一声，“阿大……”
很轻很轻。
微不可闻。
……
就像一年前的自己那样，很轻声很轻声地开口。
小心地仰头侧身看他的侧脸，高挺的鼻梁，两道浓黑的眉毛，细碎的刘海，笑起来好看的白牙。
……
她还会吐槽他的牙齿和他的肤色有反差萌来着……
……
啊啊，就像一年前那样。
他不理她时，她还会拽他衣角，直等到他转过身来，她才放开拉着他衣角的手。
……
要是一年前就好了。
听到了脚步声离去，女生才轻轻放下了捂住嘴唇的手，下意识地唇齿轻喃，将终究没有机会叫第二遍的称呼喊出了口。
阿大。
别走，好么。
……
女生的后背贴上爬满水渍的灰白墙壁，栗色的长发在墙壁上摩擦着，灰白墙壁脱落下一块有一块深浅色泽不一的漆块。
直至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脚步声再也听不见，焰才小心地从她藏身的立柱后面探出一点头，小心地向斜后方，很深很深地望去一眼僵尸女友。
已经看不到了。
连他走远的身影，她终究，都没能看到。
焰的后背贴上脏兮兮灰扑扑的墙面，她无法克制地颤抖着站在那里，她觉得双腿被抽走了力气，最后，如同慢镜头回放一样，她的身体沿着墙静静地下滑，栗色微卷的长发带动墙壁上粘附着的青苔和墙皮，那些碎裂的灰白墙皮就像下雪似的，一小片一小片纷纷扰扰地落下来。
好像在哪一次的梦境里，漫天飘着雪，她将自己包成一个小雪人儿，在天台上裸着双手滚了一个篮球，当她正用指甲盖刻着篮球上的花纹时，他在她身后出现，高大的身影即使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也依旧显得修长而好看。
……
现实和梦境的对比什么的。
只有太过矫情的人才会为此难过吧……
女生瘫坐在地上，背地墙壁，低垂着脑袋，用还算干净地手背抹一把顺着脸颊滚下来的眼泪。
……
黄昏已过，天色渐渐就晚了，整个学校里，静悄悄的。
焰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一直坐到眼泪都流干了，从她所坐的位置那里望去，能看到窗户里透出来的一角天空，她深深地向夜幕里望去。
明天或许是阴天，因为那一小块夜空里，无星也无云。
……
焰觉得自己该走了，光着的两只脚踩在粗糙的楼道里真心地疼，可她现在也穿不了鞋的，女生瞧了眼自己左手上提着的鞋子，她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先去找右脚的鞋。
于是她站起身，有些吃力，膝盖打弯时很疼，她扶墙站好，她咬住嘴唇，仰起脸把让眼泪灌回去，只是没灌成功，又有两行咸咸的液体涌出了眼眶。
抽噎了几下，努力平复着情绪的焰觉得，或许自己在拣完鞋之后应该去洗手间打理一下再回家。
于是她扶墙站好，左手提鞋子，右手扶着墙慢慢地走，走了一两步抬起头来看路，眼帘掀起后，复又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
她……在做梦吗？
……
焰怔住了。
那个高大的男生就抱着双臂轻轻依靠在立柱边。
唔。
或许，现在用男生来形容他，也有些欠缺了吧。
时隔一年。
青峰大辉变得让焰有些不认识了。
也正如同青峰眼中所见的樱井焰。
一年前，少女的焰，一年前，比其他男生都高大好看的青峰。
一年后，她长高了，变瘦了，身材却也越发地像个成熟的女生，她如同在他所不知的那一年里长开绽放似的玫瑰。
而他，时隔一年，也变得，那样挺拔又富有魅力。
他穿着深褐色的短袖，很简单的款式，挂在他身上却能那样分明地勾勒出他的身材轮廓，结实却不累赘的肌肉，宽阔的肩膀，微窄的腰线，修长的腿，样式简单的宽松运动裤仙道魔道。
尖瘦脸庞，高挺鼻梁，深邃的眼眸，更像外国男人似的眼眸，靛蓝的发色和眸色依旧没变，只是他全身的气场都如同换了个人似的。
一年前的慵懒和无所谓仿佛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气场……只能用充满男人的魄力……这样的字眼来描述。
他也注意到了她，便放松了抱着肩膀的双臂，他直起身来看她，双眼直视，不慌不忙。
她被他盯得发慌，微微张开的嘴唇，却笨拙地说不上话来。
……
青峰……君。
阿大……
……
好久不见……
唔。
……
脑海里浮现的话语，却最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毫无预兆地向她走来时，倾过身子忽然按住她的脑袋，鼻梁扫过她的额头，最后，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
血液凝固，泪水干涸，大脑死机。
……
他在她脑袋上方说话，沉甸甸的声音像豆大的雨点似的狠狠砸过来。
一颗一颗，一字一句，如数地落在柔软的心房上。
……
“疼不疼，膝盖？”
他没有责备，没有指责，没有愤怒，没有发火，没有逼问，没有诘责她一年了都不联系他，也没有逼问似的提及一年前她对他说分手，他没有为曾经她给予的伤害说过任何一个字，却竟然在开口的第一句，用真实的关切口吻问她。
疼不疼，膝盖。
……
不疼……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
之前再疼……现在都不疼了，真的，再也不会疼了。
焰简直要哭出来。
焰真的哭出来了。
焰一边哭，一边使劲儿摇头。
她拽着青峰的衣袖，手指贴到了他温热的皮肤。
一年四季都是如此的，他的身上，都带着这种让人安心的温暖。
他把她拦在怀里，她的脑袋贴着他胸膛，呜咽着哭得稀里哗啦，怎么也控制不住阻值眼泪的这道闸门，耳朵有些压着了，所以听脑袋上放飘下来的话也听得不大清楚，伴着嗡嗡的声响，她好像听见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笨蛋”。
……可以冰释前嫌吗，我们。
……可以破镜重圆吗，我们？
……可以原谅我吗，青峰……君？
……可以让我再开口喊一声“阿大”吗？
……
太多的问题，焰都没能问出口桃运官途全文阅读。
因为，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脑袋就短路了，脑壳里的电路板烧坏，所有元器件都彻底失去了作用。
焰并没有哭多久，其实干了，她闷在他怀里更多的是低低地哽咽几下，然后，寻找着那怀抱里熟悉的温暖。
多么的怀念。
多么的熟悉。
重又出现在了眼前，眉间心上的那个人，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前。
他把她从怀里拉出来，她依旧拽着他衣袖，仿佛害怕他忽然间消失。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来着……”
青峰顿了顿。
像是想了一会儿才打定主意说真话似的。
“并不知道你在这里，之前，以为你走了。”
“啊……”
……
“……对不起。”
静默了片刻，焰补上了一句道歉。
不免说的有些委屈，却是打心底里想说的三个字。
“……那，为什么又来了呢……？”
男生侧过脸，他很高，他侧过脸时，半张脸便隐没在阴影里看不清了。
“不甘心而已。”
他说的那样镇定沉稳，如若不是她留意到了他些微收紧的手指，便真的以为，他说这话时心里其实是无动于衷的。
“……对不起。”
她拽了拽他的衣袖，就像一年前，她每次犯错惹他生气时会做的那样。
“没事。”
她感到他的手臂有些僵硬。
……
“对不起……”
焰低了了头。
像是被失了魔咒。
除了对不起，再也找不到别的何时话语可以诉说似的。
气氛那样凝固，先前犹存的温暖如同水底受惊的鱼群般转瞬间便游走了，她发觉时惊慌失措地想去挽留和弥补，却怎么也来不及。
对不起。
对不起，青峰君。
对不起，阿大。
……
除了对不起，她发觉，自己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