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道

第 26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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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音的效果不太好,录音机质量也不太好,中间出了几次毛病,可多数声音还是听清了。从老队长的声音中可以听出,他已经声泪俱下了。这是一个将死之人的大彻大悟,真应该让秦荣他们也听听。
想到这里,李斌良更加痛恨秦荣。真猜不出,他在老队长尸前哭得那么伤心是真是假,眼泪是哪儿出来的……“老队长啊,你走了,我也快了……”这八成是他的心里话吧,八成真的意识到自己活不长了吧!
老队长的声音继续着:“……对了,我所以变成这样,还不光是秦荣一个人,他一个人还不那么可怕,他身前身后还有别人哪……那时,魏市长还是公安局长,后来又当了法院院长,副市长,市长……根儿,就在他那里呀,不知道秦荣当年下水是不是他拽下去的……你想,我一个人……能斗过他们吗?只好这么下去了……我知道,我不是好刑警,我是软骨头……我也知道,我这病就是因为……因为这些事才得的。你想,心里头成年压着……大石头,能不得病吗?我这也是罪有应得呀……斌良,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只是希望你……千万别走我的路,把他们都揭露出来……不过,你千万 小心,小心哪,他们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呀……”
老队长说到这儿咳嗽起来,接着,录音带就到头了,老队长的话也就到此结束了。
李斌良和蔡局长听后,好一会儿没说话。尤其李斌良,更是受到极大震动。倒不完全是老队长揭露出来的那些事,而是老队长对自己的提醒和告诫:“要保持廉洁,太难哪,方方面面都着你……你还年轻,等年纪大些就知道了……”是啊,现在自己就已经感觉到了,如果完全凭自己和妻子的工资,能住上住宅楼吗?能用得起手机和传呼吗?这两件东西购置时就得几千块,每月的用费呢?要是没有吴志深帮忙,自己根本用不起……还有,等将来自己年纪大了,女儿大了,要上大学,需要几万元学费,那时你怎么办?是保持你的廉洁还是豁出女儿的前途命运……那时,有人把女儿上大学的钱送到你面前,你收不收?你收下了,替人办事不办事……这怪谁呢?每月就这几百块钱,平时的生活费用和人情,基本就花光了。看来,在自己的工资里,根本就没有购买住宅楼的钱,也没有供孩子上大学的钱……那大学为什么收费又那么高呢?而且,将来的大学收费只会增加,不会减少,女儿将来该怎么办呢?你做为父亲为她准备了什么呢?将给她什么样的命运呢?你难道会当着她的面说:“女儿,爸爸为了廉洁,所以供不起你上大学,你打工去吧”?即使打工,又上哪儿去打呢?现在就业这么难,打工谈何容易……那么,将来女儿就面临着悲惨的命运……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可以相信,老队长说的都是真心话呀。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当一个腐败分子,这一点自己心里有底,不会,绝不会……其实,国家所以穷,老百姓所以穷,不是也和腐败分子有关吗?总理已经说了,去年长的那几级工资,都是海关打击走私的成果。看来,国家要想富强,人民要想富裕,不反腐败不行,反腐败真是关系到党和国家生死存亡的问题呀!而自己现在侦查的杀手案件,背后不是也隐藏着严重的腐败问题吗?当然,老队长说得对,和他们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y险毒辣,为了自己的即得利益,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蔡局长又猜出了他的心思:“行了,这个问题咱们以后再讨论,研究一下该怎么办吧!”
怎么办?又能怎么办?李斌良站起来,盯着蔡局长:“我看,这回可以动手了吧!”
蔡局长想了想,摇摇头:“不,这还不足以把他们推上法庭……这仍然算是旁证……瞧,我们现在能向法庭提供什么?只是这个人的证辞,那个人的怀疑……这要是几年前还差不多,先抓起来,然后上手段,加力度,硬审下来……可现在不行了,新刑法的指导思想是无罪推定,何况牵扯到的人物都非同一般,咱们一定要办成铁案,要得到铁一样的直接证据!”
可是,到哪里去找铁证呢?
李斌良无言以对,又着急又没有办法。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是宁静的声音:“快,你快来,到我家里来……”
她好象在哭泣,又出了什么事?
23
只有宁静一个人在家,当李斌良和蔡局长走进来时,她正坐在床边流泪,眼前和手里还有一些纸张。
怎么了?余一平失踪后,宁静都没有流泪,现在怎么了?
李斌良一边问怎么回事,一边把几张纸拿到手中,感到还有些潮湿。他拿到手里看了一会儿,又激动起来。
这是一些复印的纸张,有十几页,都是从谁的日记本上复印下来的,上边有两个人的字迹。第一个人写得较多,李斌良一搭眼就觉得熟悉,并马上认出是当年宁市长的笔迹。纸上有两页记的是工作上的事,那是建造政府大楼的一些记载,其它纸张写得则很直接了。如,有一页上写着:
“看来,魏民在整个工程中肯定捞了大笔好处,具体钱数尚待了解,最少应在五十万以上,现在看,这绝不是他唯一的一次,有必要对他抓过的所有工程都调查一下……但,不能惊动他……”
还有一页上写着:“……大部分问题已经查实,魏民自当上副市长以来,捞钱最少超过百万。那么以前呢?多年来,他当过法院院长,公安局长,这样的人掌握着这么重要的权力,能谨慎运用吗?看来,他是一个腐败分子……不过,证据还不完备,应该再查一查,不能声张,魏民这人关系网很广,上边也有人,要惊动了他就不好办了……”
往后翻,又一页上写着的话引起李斌良的注意:“魏民这人品质很不好,政治野心很强,总想当大官,却不想为老百姓服务,作风浮夸,还很霸道,现在我主持政府工作,对他还有所抑制,如果他要当上一把手,那就很难监督了。这样的人,绝不能让他掌握重权,尤其不能让他当一把手……”
最后一页上写着:“……魏民好象查觉了什么,最近两天看我的眼神不对劲,这是个小人,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一定要提高警惕!”
老市长的日记到此就结束了。就在老市长日记的后边,有另一种笔迹写着一行字:“此事可资利用,但暂不宜声张!”
这个字体李斌良也认识,是余一平的。
剩下的都是余一平记的一些东西了,都是有关魏民的,包括他干的每一点缺德事,什么时间关门跟谁密谈了多长时间,后来此人被提拔了;什么跟机关哪个女干部关系不清了;到哪里去打小姐了……其中有一段引起了李斌良的注意,那是最近写的,居然提到了妻子的名字:
“……这天晚上,我在办公室搞一个材料,发现有个女人进了魏民的办公室,悄悄走到门外偷听,居然是李斌良的老婆王淑芬。我知道,这个尤物有不少男人惦着,她在机关工作时,魏民看她的目光就色迷迷的,这回她投怀送报来了。我听了一会儿,她好象是为李斌良的事来的……后来,他们进了里屋,出了什么事可想而知。有趣,李斌良居然被魏民带了绿帽子,他还不知道吧,哪天得告诉他……”
李斌良感到脸在发烧,愤怒在胸中燃烧,不知是恨谁。恨妻子,恨魏民,恨余一平……他说不清楚。
还好,这时候没人注意到他。旁边宁静正擦着眼泪说着:“这两天,卫生间的水盆下水有点不畅,我无意间打开查看,发现水箱底部有东西,就拿了出来……是用几层塑料袋封好的!”
看来,余一平真的不傻,他虽然把那本真的日记交了出去,却也留了一手,把日记中重要的部分复印出来,藏到安全之处。
宁静继续抽泣着说:“父亲去世后,我难过得什么也顾不上,一些遗物都是他整理的……可能,他当时就发现了,却没有拿出来,也没有交给组织……他是个什么人哪……”
宁静分析得对。已经十分清楚,当年宁市长的车祸是人为的,宁市长是被人害死的,而这起惨案的幕后人就是魏民,他一定是发现了老市长掌握了他的罪证,就采取这种手段杀害了老市长,然后取而代之当上了市长。而具体行动的实施者一定又是季宝子。
这一定就是他救季宝子的原因。
令人不解的是,余一平掌握了这些东西之后,没有用来揭发检举魏民,而是保持了沉默。也许,他在思考,在看风向。当老市长去世,魏民继任当上市长之后,他可能认为,这样对自己更有利,就隐瞒下来,后来他提拔为副科级秘书、政府办副主任,可能都与此有关……对了,最近提拔他为公安局副政委,肯定也是他对魏民要挟的结果,并因此招来杀身之祸,万幸,他很狡猾,为了预防万一,复印一份藏在水箱中……
对余一平的为人,李斌良心里嗟叹不已。这人真了不得,真有心劲儿:自己的岳父被人杀了,他明明知道真相,不但不揭发,不报仇,却继续为仇人服务,还要讨仇人的好,得到仇人的赏识。而这一切的目的,就是当官,升官!同时,他又暗中把仇人的一些活动记了下来,用以敲诈……当然,最后还是把命送掉了。
宁静站起来,一只手抓住蔡局长,一只手抓住李斌良,泪眼朦胧地说:“我万没想到,居然是魏民害死了我爸爸……在父亲的告别仪式上,他在我面前哭得那么厉害,看上去真诚极了,跟我说,父亲对他多年培养,没有我父亲就没有他,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谁知正是他害的我爸爸呀,这个伪君子……我要报仇,为父亲报仇,你们马上把他抓起来,马上……”
此时,李斌良想起魏民每次看见宁静时的表现,拉着她的手不放,一口一个“小静”地叫着,还说宁市长如何培养他,他忘不了宁市长的培养,一定要报答等等……这个伪君子……想到这些,李斌良恨得直咬牙。
是的,真应该马上把他抓起来,可是,时机还没成熟。李斌良扶着宁静坐下,对她保证说:“你不要着急,我们会抓他的,你父亲的仇是一定要报的!”
李斌良劝着宁静,自己心里却倒海翻江:魏民,你这个披着人皮的恶狼,你坐在台上教育这个指示那个,说的比谁都好听,原来是个凶手,居然对自己的领导下此毒手,手法还如此高明,趁宁市长外出之机,在车上做手脚,造成车祸假象,又发生在外地,谁也怀疑不到他……
想到这里,一道电光“刷”的从头脑中闪过。这回他捕捉住了它,不由浑身抖起来:“蔡局长……这,刘书记到省里开会,魏民他能不能……对,还有铁昆,他为什么无缘无故去城东,是不是引开我们的注意力呀……”
蔡局长也好象被电流击中:“对呀……天哪,这几天就风传,魏民和刘书记在云水公路建设上意见不一致,争论得很厉害,还说市委班子马上要调整,一把手的人选只有魏民和刘新峰,地委倾向刘新峰……这……斌良,快,咱们回局里……”
24
蔡局长和李斌良不约而同的第一个反应是:给刘书记打电话。
但是,当蔡局长找出刘新峰的电话号码,拨打手机时,传来的是:“您拨打的手机已经关机或不在服务区内”。同时,传呼也打不通。
他们想起,本市到省城五百多公里,中间有一道高高的山岭,电波传不过去。
向省厅报告?向刘书记参加的大会报告?这……目前,这只是一种判断,如果判断有误,造成大会混乱,那谁承担得起呀……再说,只知道刘书记去省里开会,具体在哪里开,并不知道……问市里?那十有八九要惊动魏民。
只有一条路可走,立即派人去省城,寻找刘书记,千方百计保卫他的安全。
李斌良要亲自前往,带上吴志深和沈兵、大熊。
蔡局长完全同意李斌良的意见,立即通知三人回局。见到吴志深等人,只对他们说:“你们三个跟李大队长去执行一项重要任务,具体是什么任务,他会在适当的时候告诉你们。我只对你们说一句话,这个任务非同寻常,你们一定要绝对服从他的指挥,并绝对保密。不经批准,不许单独行动!”
十几分钟后,他们驾着蔡局长的“三菱”出发了。
到了车上,吴志深、大熊和沈兵都问什么任务,李斌良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吴志深问了几遍不得要领,禁不住生起气来:“怎么,连我们几个都信不过呀,要是信不过,就别带我们来!”
李斌良心里有些歉意,可任务重大,还是没有告诉他们。只对他们说:“你们记住蔡局长的话的得了,要绝对服从我的命令,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不让你们干的,绝对不许你们干!”
李斌良上路不久,蔡局长又接到了秦荣的电话。他有几分兴奋和紧张地报告说:“蔡局长,们查到了一些线索!”
“什么?”蔡局长思绪还在刚才的事件中,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线索?”
“余一平案件哪!”秦荣的声音传过来:“铁忠刚才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在红楼不远的路旁,曾停着一辆省城牌号的轿车!”
“什么?”蔡局长的心里画个混儿:“你让他说话!”
电话里迟疑了一下,铁忠的声音传过来:“这……这个,蔡局长,这几天,局里让我反省,我就一直琢磨这事……刚才我想起来了,余副政委失踪那天夜里,红楼外面……好象停着轿车!”
蔡局长声音严厉起来:“你说清楚,什么‘好象’,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片刻,铁忠改变了腔调:“有,蔡局长,是有这么一辆车,好象是辆‘桑塔那’,具体牌号我没记清,可打头的符号我注意了,真是省城的!”
秦荣的声音又响起来:“蔡局长,情况紧急,我马上就去省城调查,向你报告一下!”
这……蔡局长急忙道:“你不要这么急,你现在在哪里,咱们商量一下再去!”
秦荣:“不用了,要争分夺秒,好不容易发现这个线索,去晚了耽误了,我现在就上路!”
蔡局长:“这……你一个人恐怕不行吧,我再派两个人给你……”
“不用,”秦荣说:“就是查台车,用不了那么多人,我先到省厅找五处,再通过他们找交警总队……这不需要很多人,铁忠在我身边,就带着他吧……好,再见,我们马上出发!”
电话断了,蔡局长再打,秦荣的手机已经关了。
电话铃再次响起,蔡局长急忙抓起,却是胡学正打来的:“蔡局长,我有事向你报告,我现在要去省城……”
蔡局长脸y如铁,好一会儿才把耳畔的话筒撂下。嘴里喃喃吐出几个字:“都去了,都去了……”
沉吟片刻,他又拿起话筒,按了几个号码:“雷明吗?赶快到我的办公室来……有急事,秦荣和胡学正他们都出动了……我拦不住他们,你快来吧……”
其实,在秦荣给蔡局长打电话时,他的车已经离开市区好远了。他所以报告蔡局长,也是留一手,给自己出现在省城找个正当理由。
车里只有他和铁忠两个人,他亲自驾车。铁忠坐在旁边。
上车后,铁忠一脸丧气,嘟嘟囔囔个不停:“秦局,你这是干啥呀,你让我撒谎我也撒了,为啥偏得拽着我呀!我正在反省……我大哥说了,不让我掺乎你们的事……你还是让我下车回去吧,你要干啥自己去干吧!”
秦荣眼睛看着前方,冷笑一声说:“在家听你哥的,在公安局得听我的,当警察就得服从命令。车已经上了,下去是不可能了!”说着话心里还暗骂铁昆:“妈的,到这时候,你还想留一手?休想,要完咱都完,谁也别想闪开身子!”
铁忠:“可咱们这到底是去干啥呀?”
秦荣:“没啥大事,咱们去会你大哥!”
铁忠:“我大哥?他在哪儿?去会他干啥呀?”
秦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铁昆的车就在前面,在几十公里外,正在通往省城的公路上疾驶。
这回,换了一台轿车。因为李斌良、吴志深、大熊和沈兵相继撤离了监视,他出城是件很容易的事。其实,即使有人监视,他也照样行动自由,只不过身后跟着尾巴有点烦人罢了。他暗暗冷笑:妈的,秘密监视,秘密个p,你们的行动早有人告诉老子了!
车上除了他和司机,还有两名身强力壮的汉子,都是亡命徒,他的死党。他们都戴着家伙,在腰里和车后放着。
除了这些,铁昆还带了一件东西,那是一个沉甸甸的密码箱,里边全是成捆的人民币。他已经做了两手准备:是死是活这一下子,到省城干上一把,形势好,就回来继续当人大代表,当企业家,当大爷,形势不好,就脚底抹油,溜他娘的……先去香港,然后再转道出国,去美国、英国……先跑出去再说。这就是有钱的好处,出国执照早办好了!妈的,那姓李的跟老子斗,真是可笑!
也许,这一去再也回不来了。一想起这个,他的心就也生出一种复杂的感情……说起来,这城市虽不大,可是属于自己一方土地呀,多年来,自己已经习惯了做它的主人……什么书记市长,p,其实,在这里很多事情是我铁昆说了算,魏民算个p,他那市长是表面的,位置是他坐着的,可我让他干啥他敢不干?其实,我铁昆才是市长,他只是我的一条狗!
可是,还必须有这条狗,没有这条狗,自己也就什么事情也办不成。当然,可以另外找一条,可那需要时间,需要选择,最好还是让魏民继续干下去。如果干掉刘新峰,干掉纪云龙,事情还不败露,魏民当上市委书记,那就一切如愿了。书记终究和市长不一样,其实,就在过去几年,自己在很多时候不得不收敛些,顾忌的不就是魏民上边还有一个人吗?因此,这回一定要成功,把刘新峰干掉,让魏民当上书记,把案子压下去,那就一切太平无事了,而且,自己的事业还会进入一番新天地。这不是不可能的,因为一切都发生在省城,又安排得很巧妙:先让纪云龙干掉刘新峰,再把纪云龙干掉灭口。如果可能,再除掉李斌良,想那蔡老头子也没什么办法。现在是法治社会,一切都要讲证据,没有证据,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这种事对他已经不是第一回了,那次,把省技术监督局的小子砍了,最后还不是也不了了之了!这次行动应该比那次更安全:杀刘新峰的是纪云龙,然后,自己再人不知鬼不觉地杀掉这个已经靠不住的杀手,即使被发现了,也是为民除害,见义勇为,何况根本发现不了……
他想得很美,可心里总是有点不安,总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他知道,自己要想获得安全,就必须保住魏民,必须让他当上一把手。为这,他没少往上跑,也没少替他花钱,原本已经活动得差不多了,可不想地委在年初换了一把手,形势就变了,那个赵民生先是借着交流公检法领导干部的机会,派来蔡明臣到本市当公安局长,现在风已经吹出来了,刘新峰很快将是本市的一把手。妈的,这个赵民生,他是祸根,他不来一切风平浪静,他这一来,一切都不对劲了。对了,应该杀掉他!
当然,杀地委书记是件大事,那可不是说干就干的。眼前要对付的是刘新峰和李斌良。杀掉刘新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可那个李斌良难对付。他官不大,却比公安局长都狂,叼住毛沧海的案子不撒口,硬是牵出这么多事来……他妈的,姓毛的他也没长脑袋,我铁昆在这里经营多年,好不容易打出一片天下,能容你c足吗?说起来,他也太幼稚了一点,那天晚上,还约自己喝酒谈判,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找来纪云龙,就要在当晚除掉他。为了摸清他的行动,也是想看看他死前的样子,自己欣然赴约了,在酒桌上,一切都答应了他,他乐呵呵地走了,走了不一会儿就见了阎王……这事也怪魏民,自己已经在本市立万了,你怎么又整出个毛沧海来?他一个外地人,到本市来抢我的饭碗,我能让他吗?老子明白,你是收他钱了,肯定收得不少,可你他妈讲不讲交情?老子跟你是多少年的来往了?难道他毛沧海一个外来人,几个钱就打动你了,得我下杀手……对了,还有毛沧海弟弟那回事,本来已经跟法院说好,重重判他,可他魏民却跟自己对着干,便宜了那小子,肯定又是收人家钱了……活该,这回牵上你了,这也叫自做自受!
铁昆瞥了车里的三个人一眼,稍稍放了点心。这三个都是心腹,打打杀杀都是把好手,下手都够狠的,有他们三个,应该对付得了纪云龙,再说了,已经通知秦荣了,要他也来。一根线上的蚂蚱,谁也躲不了清净,遇到事就要一齐上,团结就是力量吗……
想到这里,他扭头对三个手下问道:“怎么样,心跳得匀不匀?”
“咳,大哥问这干啥?你还不知道我们哥仨吗?你放心吧!”
“只要大哥一句话,叫我们干谁就干谁!”
“妈的,不就是一条命吗?我把它交给大哥了!”
听了这些话,铁昆很满意,也稍微放了点心。要司机加快速度,义无反顾地奔向省城,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铁昆已经别无选择。此时此刻,他唯一牵挂的是弟弟铁忠,他通过魏民把他安排到公安局,既是为了发生什么事能知道个信息,也是为弟弟安排条后路。他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事,知道这些事如果败露,自己会是什么下场。特别是毛沧海的事发生后,他的内心深处的不安全感越来越强,被一种深深的忧虑和恐惧缠住。他不愿意弟弟步自己的道路,想给他安排另外一条道路,一条平安稳妥的道路。他告诫铁忠少掺和自己的事是真诚的,让他学李斌良也是真诚的……然而,现在看,自己的愿望很难实现,铁忠不是那种人,他学不来李斌良……这怪谁呢?!
咳,男子汉大丈夫,别婆婆妈妈了,这时,自己的大事要紧,顾不上他了,一切都随他吧!
铁昆虽然这么说,可心中仍然少见地生出几分伤感。
铁忠此时也在这条路上,也在一辆轿车里,与他的哥哥相距几十公里。
车上还有一个人,当然是秦荣。他在亲自驾车。
一路上,铁忠好象浑身发痒似的动个不停,老是说:“秦局,你就让我下车吧,我不能淌你们的混水,我还年轻,我还要当警察,你让我下车吧……”
秦荣眼睛盯着前面,冷笑道:“你还想当警察?告诉你,只要李斌良活着,你是别想在公安局干了,他饶不了你……跟你说吧,咱们这次行动,就是为了对付他!”
铁忠一愣:“秦局,你……你说,要对付李大队……这,我更不能掺和了,他虽然对我有点那个,可他人不坏,我不能对付他。你让我下车吧,你的事我不掺和,也不往外说,你让我下车吧……”
前面出现一条岔路,秦荣打了一下舵,轿车驶了下去。
这条路很僻静,路也不很好走,轿车颠簸起来。铁忠又叫起来:“秦局,你放着好道不走,怎么往这条路上开呀……”
秦荣:“抄近儿!”
可是,只走了几里路程,车晃了一下停下住。秦荣一拍方向盘:“妈的倒霉,这回你如意了,下车吧!”
铁忠下车:“这……真是,我刚才要下车你不让,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让我咋办?”
秦荣:“别说了,车修好我送你到公路上,帮你找车回去……去,到尾箱把那大号搬子拿出来……”
铁忠走向车尾箱,打开,寻找大号搬子,可没看见,边寻找嘴里边问:“秦局,大号搬子在哪儿呢?没有哇……”
大号搬子就在秦荣的手里,他悄悄走到铁忠身后,猛然将搬子轮起,砸在铁忠的后脑上。
铁忠一头扎进尾箱里。
蔡局长办公室内。
蔡局长和雷副局长面色严峻站在办公室里。
李斌良他们出发后,由雷副局长带几名弟兄接替监控铁昆,可他们很快发现铁昆不见了,正在寻找,接到了蔡局长的电话,急急赶了回来。
没等蔡局长把情况介绍完,雷副局长就急了:“那还等什么,赶快采取行动啊!”
蔡局长轻声说:“找你来,就是为这个。刘书记去了省城,李斌良他们去了省城,秦荣也去了省城,铁昆失踪了,他一定也是去了省城,胡学正也去了省城。我看,省城要出大事啊,李斌良他们力量太弱,需要支援。我决定亲自跑一趟,你留在在家里主持工作!”
“这怎么行?”雷明大嗓门又响起来:“这事得我去,你是局长,帅不离位。再说,我也比你年轻一点,我早就想见识一下这帮王八蛋的真面目,这回就让我跟他们面对面斗一斗吧!”
蔡局长眼睛盯着雷副局长,慢慢握住他的双手:“雷明啊,我知道你是一定要去的,情况紧急,咱就不来虚的了。李斌良是个好样的,可他力量太弱,我很担心他会不顾一切地跟他们斗,那很危险,你要尽快赶去,和他取得上联系,帮助他,要尽一切努力保证他安全!”
雷明宣誓般大声道:“你放心吧,我和你想的一样……咳,李斌良他们就穿着便衣去的吧!”说着骂起来:“从去年到现在,咱局已经写了几回报告了,要钱买防弹衣和防刺衣,魏民总是说没钱,还说那东西没用,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什么暴力事件。妈的,他根本就没把我们警察的命当回事啊……蔡局长,你放心吧,就是拿我雷明的命换他的命,我也干,就是我死了,也要保证他的安全!”
蔡局长急忙堵雷明的嘴:“你说些什么,我要你也安安全全的回来!”
雷明道:“你放心吧,我雷明当了三十多年警察,当了二十多年刑警,什么危险没经过,好几回死神都到了头顶上,可他又飞走了!”转身走到门口又转回来。有点迟疑地看了看蔡局长,眼睛垂下来低声说:“不过,我儿子的事,不知你知道不知道……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希望组织上能……”
雷明说到这里脸红了,象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因为他一辈子从没向组织提过个人要求,不习惯这样做。他的眼睛出现了泪光……蔡局长又紧紧抓住他的双手,声音颤抖着说:“你放心去吧,孩子的事儿我一定想办法解决……我来的时间短,等内部理顺后,要集中精力抓一抓警心工程,不能让咱们弟兄流血又流泪!”
雷明:“那我就放心了!”随即改换了坚定的口吻,抬起头道长:“蔡局长,你放心吧,我雷明一定完成任务。再见!”
雷明向后退了一步,两位局长互相望着,不约而同双脚一磕,将右手举到头侧。雷明随即转身走出办公室。
蔡局长跟出办公室,见雷明的身影迅速走出走廊,他又回身走到办公室的窗前,见雷明上车,车影迅速离去消失。
蔡局长一个人站在窗前,自言自语地说:“都去了,都去了……一切,该结束了!”
随着车影的消失,他忽然感到心里空落落的,感到自己成了局外人,感到难以把握眼前的一切。他无法预测,在省城会发生什么事,但他知道,那将是一场生死搏斗。
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抓到手中,听到一个不很熟悉的声音,但马上就知道了是谁,迅速回答道:“对,他们都去了省城……我马上和雷副局长联系,你们一起行动……”
25
路途已经过半,照这个速度,再有两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达省城。
可是,李斌良仍然焦急不已,他担心杀手已经赶到,已经找到了刘新峰,已经把他杀害。
李斌良已经认识到刘新峰对本市、也包括对自己的意义。毛泽东他老人家说过一句话:“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虽然有些极端,但在某种意义上还是正确的,甚至是真理。既然魏民要杀掉他,就证明他是个好人,是个好领导。魏民是个腐败分子,无疑也就反证,刘新峰是个廉洁的领导干部。魏民名叫“为民”,实际上却是个害民贼,而刘新峰则肯定是个对人民有用的人。实际上,他的作风,为人,包括他对自己的态度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在魏民给自己施加压力的时候,是他缓解这种压力,他当着大家的面称自己为“小校友”,表扬自己……如果没有他,自己的处境一定更加艰难……如果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早点靠近他,跟他说点心里话,挫折一定会少得多。可是,有那么一段时间,自己怀疑一切,居然对他也信不过了……
一种羞愧和神圣的感觉伴合着升上心头,他意识到,自己是代表全市人民去拯救一个人的生命,一个领导者的生命,为了他的生命,自己宁可牺牲,献出自己的生命……
想到这里,瞥了车中的战友一眼,心头又升起对他们的愧疚: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具体任务到底是什么。是的,他们已经知道有那么一个杀手,他们也在努力抓住他,他们也知道杀手的残忍和手段的高明,可是,他们并不清楚,杀手后边还有人……此次省城之行,极有可能是一场生死搏斗,万一出现意外,真的有哪个人一去不归,自己该如何面对他们的家属,他们的亲人……
想到这里,他的心热起来,扭回头对吴志深:“吴哥,你真的猜不到我们去干什么吗?”
上车后,吴志深就不止一次地问这事,李斌良强忍住没告诉他。现在,已经过了中间那道山岭,通讯电波也传不过去了,可以告诉他们了。
吴志深反而不问了,闭着眼睛说:“我不听了,反正你说打哪儿就跟你打哪儿……”
然而,听了李斌良讲述,他仍然惊得坐不住了,身子不停地扭动:“这……有这种事?那杀手敢杀刘书记……又是铁昆指使的吧!”
“不,”李斌良说,不完全是铁昆,还有别人。
“那……那是谁……”
李斌良想了想,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魏民!”
大熊和沈兵更为吃惊,他们已经知道了要对付铁昆,但万没想到会牵扯到市长魏民,一时都心慌意乱,感到不可思议,可他们也很快想通了。大熊骂了句脏话说:“市长杀书记,没啥奇怪的,当年林彪还杀毛主席呢!”
都不再说话了,紧张不安的气息笼罩在车中,但是,在这种紧张和不安中,他们的心中也充溢着一种神圣和自豪的感情。
省城就在前面。
刘新峰已经先一步到达省城。
省城是全国闻名的大都市。高楼鳞次栉枇,路上车水马龙,没有来过这里的人很难辨出东西南北。但是,刘新峰在这里大学毕业,并在这里工作过几年,还是比较熟悉。他按照会议通知,先到敦煌宾馆报到。
他一点也不知道危险正在近,不知道有很多人正为他的生命而奔忙,有的要消灭他,有的要保卫他,甚至有人为了他的生命准备献出自己的生命。
其实,刘新峰并没有想过当什么市委副书记和书记,他只是想干点实事。这几年,他经常在心里生出一种懊悔,懊悔当年没有听导师的话,留在大学里做学问。那时,他痛感社会上问题很多,想毕业后投身社会,做一点实实在在的事,有益于社会的事。可参加工作后才发现很难如愿。他的命运和李斌良大同小异,或者说是个翻版。毕业后他也曾分到了省政府,先在信访接待处工作,听了不少下面的反映,知道问题很严重,义愤填膺的积极向上反映,还发表了不少文章,可干了不到三年,就干够了。因为他发现,在机关里,除了消磨自己的青春和锐气外,什么也干不成,他反映的那些问题,绝大多数没有解决,有的还甚至更加严重了。而自己也越来越腻烦写那些照本宣科鹦鹉学舌的官样文章,他也发现,有些问题不是解决不了,而是有人不想解决,或者阻碍解决……想来想去,决定下基层干点实际工作,先是到行署,后来又到了本市,当上了副市长,副书记。
对现在的工作,他也不是很满意。一方面,做为副职,在很多问题上尽管有自己的看法,却无法实施。另一方面,他也发现,自己虽然比从前与生活近了,与普通百姓近了,但给他们的帮助并不大。特别是原市委书记离职学习后,市里由魏民主持工作,他更感到心绪不佳,心情不顺。原市委书记还有点民主精神,有什么事商量着来,可魏民就不同了,总想一个人说了算,听不得不同意见。人们都知道自己和他是高中同学,但并不知道,两人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上高中时,他是班长,自己是学习委员,对了,那时他还不叫魏民,这是他参加工作几年后才改的名字,他原来叫魏金,可能是觉得这名字不太好,影响形象吧,“为了金钱”总不如“为了人民”好听。
在中学时,魏民学习一般,但在学校的各项工作很积极,也比一般同学懂人际关系,和老师、校领导的关系处得都不错,在学校也算个名人。而自己只是埋头读书,在测试时,还经常帮魏民打小抄。魏民在那时就显出领导才能,研究班级事情时,总是胸有成竹,振振有词,班委会都听他的。后来,他又当上了学生会主席……那时,他就和一般同学不同,和自己更是明显不同。后来上了大学,离开了他,有一种轻松的摆脱感。不想,十几年之后,又和他走到了一起,而且,还在一个领导班子,他还成了自己的上级。
对此,刘新峰很不服气。尽管魏民在学校时曾是学生会主席,官比自己大得多。但那时已经看出,他这学生会主席干的事对同学并没有什么帮助。譬如,他热衷于组织班级同学帮助老师干活,每逢老师校长家有什么红白喜事,他也出面组织同学凑份子。那时,同学们还小,都抹不开,他一张罗,多少都得出点血,没钱的同学就感到压力很大。老师布置写作文:《我印象最深的人》,他也写的是班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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