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良说:“不只他,还有一个呢?”
吴志深:“这……你说谁?……斌良,能是真的吗?是他?难道秦局也……”
李斌良:“从严格的法律角度讲,现在还不能给他定罪,可从咱侦查的角度看,他有重大嫌疑,可以这么说吧!”
吴志深点点头:“那倒是,不过我总不敢相信。他们……特别是秦局,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啊?”
李斌良:“那是另外的问题。现在关键是要搞清,他们到底是不是内j,是不是只有他们俩,还有没有别人?”
吴志深:“你……你是说,还有别人?”
李斌良:“当然,你没看那提审卡片上写着等三人吗?那就是说,还有另外一个人。”
“这……”吴志深吸了口冷气:“对……难道是老队长……不能吧……”
他也想到了这里。李斌良思考着慢慢说:“至于到底是谁,可以慢慢想,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二人一时谁也说不清楚。
静了片刻,吴志深才问:“斌良,你说,咱们该咋办?是不是该报告了……”
“我还没想好。”李斌良说:“但是,只凭咱俩肯定不行,必须有领导支持,可咱该找哪个领导呢?还有谁牵扯到里边呢?我觉得,这一切背后有着极为重大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吴志深沉默着。
李斌良想了想说:“我看,今天就到这儿吧,咱们已经快三天没好好睡一觉了,今晚先休息一下,也冷静一下,咱俩都考虑考虑,拿出一个稳妥的办法来!”
吴志深站起来,“那好,我走了,你休息吧!”
李斌良也站起来:“注意安全……要不我送送你吧!”
吴志深急忙地:“不用不用,我想杀手不会这么快知道咱们的情况吧……妈的,我倒盼着他对我来,豁出去跟他拼了得了!”
李斌良:“不过,一定要小心。子弹都上膛了吧,保险也打开,检查一下,有情况马上拔枪。不要乱开,但真有危险,一定要报警,如果真是杀手,就往他身上打!”
吴志深答应着向外走,李斌良又拉住他冰凉的手说:“虽然这是咱们刑警的职责,可我总觉得是我把你拉进来的,对不起了!”
吴志深有几分激动地:“你说哪儿去了?咱们不都是刑警吗?你的事我的事,就是咱刑警的事……好,我走了!”
李斌良把吴志深送到办公楼外,又和他紧紧握了握手,望着他高大的背影远去,忽然发现他的脊背微微驼起,步伐也失去了往日的坚定。看来,谁也难以承受这种压力和震惊啊!
6
现在怎么办?
当办公室里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李斌良暗暗地问自己。
吴志深说得对,自己已经担不动这份沉重了。是该报告了。
可是,报告给谁?报告给哪个领导?
他突然脑海中一亮,想起一个人。对,他一定可靠,就直接报告给他。
李斌良兴奋起来,他打亮灯,锁上门,找出自己的电话号码本,找到了那个号码。这回,直接拨他的手机。他手指颤抖着按了电话机上的号键。
很快,电话接通了。一个亲切的声音传过来:“您好,我是赵民生。请问您是哪位?”
李斌良克制着激动,用中等音量道:“赵书记,我是李斌良,不知您还记不记得我?!”
“啊……啊,”赵书记高兴的声音:“当然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我是你的后台呀,说吧,有什么事?”
李斌良有点克制不住感情了,声音颤抖起来:“赵书记,我有重要情况向您报告……”
他尽力简短地介绍了自己的发现及分析。赵书记一言不发,只是不时“哦”一声,认真地听着。最后,李斌良说:“赵书记,我实在承受不住了,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我的发现和分析对不对。你说,我是不是搞错了?我该怎么办?”
电话里静了片刻,显然,赵书记也震惊了。当李斌良又叫了声赵书记时,他的声音才响起,但是,已经变成沉重而冷峻的语调:“斌良,我完全听明白了。我现在只能谈一下自己的看法,虽然现在还不能下结论,但我认为,你做得对,你是一个合格的警察,一个优秀的刑警,我为你的精神而感动。是的,这件事乍听起来确实不可思议,但是,党中央已经提出,司法腐败应该引起高度重视。我个人觉得,对腐败的严重性和危害性,怎么估计也不过份。一些腐败份子丧尽天良,胆大妄为,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当然,现在需要证据,你要继续工作,一定要找到证据,抓到杀手,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李斌良听着,嗓子又哽噎了。他接过赵书记的话:“赵书记,我知道你支持我,可我现在怎么办?我太孤独了,我需要身边有人支持,有领导支持,我该去找谁?该怎么办……”
赵书记打断他的话:“斌良,你不要这样说。你不孤独,党在你这一边,人民在你这一边。腐败分子只是少数。或许,他们在某一局部很猖狂,但他们任何时候都是少数,一旦败露,一旦我们的党行动起来,人民行动起来,他们就会众叛亲离,受到惩罚!我相信,你们刑警大队多数同志是支持你的,你周围的人多数是支持你的,你们公安局党委班子多数同志是好的……”停了停:“当然,要讲究斗争策略,因为你面对的是一些心黑手狠的豺狼,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要注意保密……对了,你保持警惕性是对的,但也不能谁都怀疑。我现在就告诉你去找谁,就找蔡明臣。去找他,他是值得信任的!”
“你是说……蔡局长?他……”
李斌良眼前浮现出蔡局长的满头白发。正要说什么,赵书记的话又响了起来:“对,就是他,为了让你相信,我还要告诉你,你在红楼出事后,除了宁静找过我,蔡明臣曾三次给我打电话,否则,我也不会那么重视……对了,赶快去找他。今后,咱们还要保持联系,但具体工作,找蔡明臣同志就可以,他完全可以代表我。好,再见!”
李斌良慢慢放下电话,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眼泪不知啥时已经流了出来。
找蔡局长!
原来是这么回事!赵书记的话不会错,他不会骗自己……对了,蔡局长这级干部是地委管的,任命他到本市当公安局长,赵书记肯定是知道的,也许,他对蔡局长是了解的……天哪,这么多天,自己还一直戒备着他呢……
一股暖流和巨大的力量在心中生起,渗到四肢和全身。
那么,就找一找蔡局长?!
天已经不早了,他睡了吧。
李斌良正在犹豫,电话铃突然响起,他吓了一跳:“是谁呢……”慢慢抓起电话,放到耳边。
电话里的声音非常简捷:“过来一趟!”
李斌良一时没反应过来:“您是……”
“马上过来,我是蔡明臣!”
是蔡局长。李斌良振奋起来,用力一甩膀子,向门外走去。
7
蔡局长的家还没搬来,他就住在办公室。办公在外间,睡觉在里间。
李斌良小跑着奔到蔡局长门外。因为太着急,走到门口不得不站下来平静一下喘息。这时,蔡局长把门推开,探出一头花白的头发:“快进来!”将他拉进屋子,然后又随手锁上门。
李斌良进屋后被让到蔡局长对面的椅子上。蔡局长满脸的不快:“行啊,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呀,手机传呼全关了,谁也找不到你,还跑看守所调查去了……你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了?你这么干报告谁了?你眼里有我这个局长没有?”一摆手:“你少给我解释,解释什么?还不是怀疑我吗?不相信我吗?那好,你把我当腐败分子抓起来吧,带手铐了吗?来吧!”
蔡局长说着把两手伸出来让李斌良铐。李斌良十分尴尬:“蔡局长,请您原谅,我……我实在是迫不得已呀!”
“迫不得已?难道我不是迫不得已吗?”蔡局长突然又笑了,声音低下来,恨恨地:“妈的,我堂堂公安局长,想破个案子,抓个杀手,还得偷偷摸摸的,好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这算他娘的怎么回事……好,说正题吧,把一切都说出来!”
李斌良下意识地四下望望,又走到套间门口看一眼,不想,和一个往外走的身影差点撞上,吃了一惊,盯睛一看,原来是雷副局长。
雷副局长一把握住他的手:“看啥,难道局长室也有内j?说吧,我听听总可以吧!”
李斌良对雷副局长早就有好感,特别对他为自己的事找魏市长更是感激,而且,他坦率的性格也令他钦佩。当组织部来考核自己的时候,只有他表示不支持自己当副政委,还跟考核组说了“坏话”。现在,他突然出现,既让他吃惊,又让他高兴,急忙说:“可以,当然可以!”
雷副局长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可以那就说吧,怕你误会,蔡局长让我躲进里屋,我早都不耐烦了!”又指着李斌良道:“你小子,啥都好,可犯了一个大错误,就是有点不相信领导。咋的,他秦荣一个人坏我们就都坏了?告诉你吧,我老雷就是死到临头,也不会象他那样,对他的为人,我比你还了解!”
蔡局长也在旁开口道:“是啊,雷局长说得对。告诉你,我十多年的公安局长没白当。地委眼睛瞎了派我上这儿来?告诉你吧,我早看出问题来了,可咱市里是妖魔鬼怪啥都有哇,我们老蔡老雷就是孙悟空,可这些妖魔道行太高,又有一些神佛保佑,也一时下不了手哇,只好慢慢来。刚才我还跟雷局长交流呢,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体会,那就是同内部的蛀虫斗,比跟外部的罪犯斗还要难,还要费劲儿!”
“是啊”雷副局长接过来说:“有些事你生气,难道我们就不生气吗?可你胳膊能拧过大腿吗?为这事我还跟蔡局长生过气,骂他是‘菜头’呢,其实他也不容易呀……”
“就是啊,”蔡局长又抢过雷副局长的话:“就说铁忠吧,你以为我愿意让要他吗?我恨不得把他这种人都抓起来,关到监狱里去。可不行,我不但做不到,得让他进来,他要到刑警大队,我还得把他安排到刑警大队,因为有人替他说话,说话的人比比我大,管着我,你说怎么办……对,你又生气了吧,可生气有什么用?你只能面对这种现实,装孙子,只有时机成熟了才能按自己的意志去干。说实在的,把你派到刑警大队,就是我的一招儿,现在看,这招儿走对了……”转向雷副局长:“雷明,你说我这招儿怎么样?当时,我在党委会上提出来,你还反对呢!”
“可不是,”雷副局长脸有些红,人也站了起来,对李斌良道:“当时,我没理解蔡局长的意思,一是觉得你没干过刑侦,怕你不胜任,二是我曾经管过刑侦,知道刑警大队复杂,也知道秦荣的为人,怕你吃亏。可你上任后我注意考查了,很快改变了态度,你行,从你身上我才明白什么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当初秦荣接我的班时我可没这么想,他的为人我知道,刑警大队果然让他搞个乌烟瘴气。”转向蔡局长:“蔡局长,我服你了,你看人比我准!”
蔡局长现出得意的笑容,看着李斌良道:“还好,你没辜负我的信任,你小子是个好样的,不但队伍带得好,还把他们折腾得不得安宁,一个个漏出了狐狸尾巴。你知道吗?我心里感谢你呀,感谢你呀,你才是一个合格的警察,一个合格的刑警啊!”突然站到雷明身边,使劲一拉他:“来,咱们两个老警察给他敬个礼!”
猝不及防,两个局长突然并肩而立,“咔”地给李斌良敬了个举手礼,把李斌良吓了一跳:“蔡局长,雷局长,你这是干什么呀?我……”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嗓子噎住了,眼睛也湿了。
蔡局长眼睛也出现了水光:“我知道你受的苦,知道你担的险,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我不能站出来公开支持你,我也知道你怀疑我,担心我跟他们是一路。这你可错了,雷明说得对,我老蔡头子就是死到临头也不会和他们是一伙,我是没办法,只好暂时妥协,麻痹他们……你忘了,我告诉你,有什么事向我报告,可你没往心里去,我那是有目地的呀……对了,你可能还听过我和铁昆如何密切的谣言,那都是他们造的舆论,为的是离间你们和我的关系。当然,时机不成熟,我也没必要公开跟铁昆对着干,甚至表面还跟他保持较好的关系,有什么事也跟他通报一声,让他不戒备我,铁忠参加培训班,我就预先通知他了,那不关大局,还觉得我跟他挺靠近的,可我在心里时刻都戒备着他呀……不信你问雷局长!”
雷鸣忽然开起了玩笑:“我可做不了这个证明,听说,铁昆还给你买了住宅楼,里边装璜都装完了,你咋还不把家搬来呀?”
蔡局长哼了声鼻子,脸上现出怒色:“我怕搬进去出不来……这是真的,铁昆是说过要给我买楼,我要硬是拒绝,他肯定警惕我,防备我。我来本市的一个主要任务就是打击黑社会势力,他就是我要打击的目标之一,可时机没成熟,我不能轻举妄动,我还要麻痹他,因此,我就应付他,只是说需要时就找他……我不是年轻人了,不能打无把握之仗,时机不成熟,我是不会轻易出击的,一旦出击,我就一定要获胜。所以,在很多时候,我故意表现得窝囊一点,比如,你们要搜查红楼时请示我,我就装病回避开了……我知道有人叫我‘菜头儿’,可他们不知道,我不是白菜萝卜,我是蔡明臣,我心里什么都明白,我要麻痹他们,利用他们……还有,别看我是公安局长,可我也需要支持……而你,”指向李斌良,又指向雷鸣:“你们就是我的最大支持。从现在起,咱们就是患难与共,我也不再当‘菜头儿’了,我们要一起跟他们斗!”
蔡局长左右两只手分别拉住了李斌良和雷副局长。李斌良感到一股热流从手心传到心里,又流遍周身。
可是,雷副局长并没有完全肯定蔡局长的话。他说:“蔡局长,其实不光我一个,咱们领导班子绝大多数是好的,只不过有的胆小一些,有的自私一点,有的觉得时机还没成熟,秦荣他只是一个人……对了,我再给你提供一个有力的支持……”
雷副局长正要说下去,桌上的电话机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蔡局长愣了一下,自语道:“谁,又有什么事?”拿起电话。“是我……什么……他就在我办公室里……啊,他去看守所是我批准的……”捂着话筒对李斌良和雷明小声说:“是张副局长,他知道了斌良去看守所调查的事,问怎么回事!”
雷明一听乐了:“我说的就是他,他跟我是多年的弟兄了,跟我一样,绝对可靠……我跟他说!”接过话筒道:“是我,雷明……哎,你别问了,我只告诉你,他在你们看守所有重要发现……对,你快来吧,咱们有重要事情商量!”
雷鸣放下电话,对二人道:“他马上到!”
李斌良觉得自己的力量更大了,身上的压力也不知不觉轻了不少。现在,已经有三个局长的肩头替自己分担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蔡局长话头未尽,又继续说起来:“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跟你说的话吧,我告诉你别着急上火,有些问题会解决的。还说我很欣赏你,对你在刑警大队的工作是满意的……你好象没太理解,当时我只能说到这种程度。对了,我还说过,你要面对现实,承认现实,立足现实,顺应现实,也要改造现实……现在明白了吧。干我们这行,光凭理想和热情是不行的,我们是在和罪犯打交道哇,有什么事就是要多思多想啊!”
是啊,现在看,那是多么可贵的忠告、暗示和鼓励呀。可惜当时没有听出来,甚至还对他不满,怀疑呢!
蔡局长继续说:“在来这里之前,我本已向地委提出不再担任公安局长职务,让我当调研员得了,平平安安到退休,也轻松一下,可赵书记不同意呀,非把我派这儿来,那好,我就把这身老骨头豁出去,再拼一回老命吧。我也知道,这回的对手不同寻常,是要跟咱拼命的呀。有杀手,有恶g,有黑社会,还有内部败类,甚至还有大人物,他们绝不是善男信女呀。咱们这是在挖他们的命根子,他们会跟咱们来你死我活的呀,所以,咱们一定要小心从事。刚才,赵书记给我来过电话了,让我马上找你,其实,他不说,我也要找你了。好了,时间紧迫,抓紧说吧,把你心里想的,掌握的,要干的,都说出来!”
李斌良正要开口,蔡局长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雷明说了句:“他来了!”走过去打开门,果然是负责监所的张副局长。
于是,李斌良抑制着激动,向三位领导说了起来,把自己的发现,分析,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
三个局长听得面色各异,有红,有白,有黑,听完后,谁也按捺不住,都站了起来。
张副局长一把抓住李斌良:“原来是这么回事,看守所长向我报告,我还有点不高兴呢!你怎么不直接跟我说呀,差点整出误会来!”
雷副局长:“早说?他连我都没信着,能信得着你?”
张副局长:“你能和我比吗?你原来也是搞刑侦的,没准和秦荣是一伙呢,可不是啊,我管了多年监所,竟在y山背后了,想腐败一点都没捞着机会!”
雷明:“可你有失职,季宝子就是在你的领地被质换的!”
张副局长还想反驳,被蔡局长止住。“行了行了,情况严重,咱们还是研究一下怎么办吧!”
他们开始商议研究,可是,研究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好办法。因为,没抓到杀手,没有铁的证据,不但动不了铁昆秦荣,搞不好还会打草惊蛇,,何况,他们干这些罪恶勾当的动机还没查清,他们的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人物……最后,他们只在一条上达成了一致意见,那就是监控。监控铁昆,监控秦荣。通过监控他们,找到杀手,抓住杀手,同时看还有谁与他们有联系,与这些罪恶勾当有联系。另外,他们还一致同意,组织力量,秘密调查铁昆所有的罪恶,一旦掌握确凿证据,时机成熟,立刻采取强制措施。
李斌良基本同意这些措施,可是,他觉得有秦荣在,他无法有效开展工作。蔡局长想了想说:“这由我来解决!”
李斌良又想起一个问题:胡学正呢?他怎么办?
蔡局长:“他终究在你手下,掀不起大浪来。再说,有关他的证据也不足,还得观察。如果他真是同类,也许还能利用一下……这回主动权已经在咱们手里了,目前我们唯一要小心的是他们狗急跳墙,要防备那个杀手再杀人!”
在三人要告辞时,蔡局长又拦住他们:“等一等,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大家必须注意,能知道是什么吧!”
雷、张两位副局长和李斌良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说了两个字:
“保密!”
“对,”蔡局长说:“一定要绝对保密,一切只限于咱们四人,绝不能再让另外的人知道,暂时也不能上党委会。倒不完全是对别人不相信,主要是怕走漏风声,被咱们的对手知道,后果不堪设想。咱们面临的可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哇!”
三人完全同意蔡局长的意见。雷副局长又说:“我看,这起案件也不能光靠咱们局的力量,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找地区局和省厅,省厅五处的处长我熟,也了解他,绝对可靠,必要的时候,我去找他!”
蔡局长同意,但又说为时过早,本局先查个差不多,真需要的时候再向上汇报请求支持。
查觉离开蔡局长办公室,走下二楼,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快走到门口时,听到雷副局长在后边呼唤自己的名字,回过头,见雷副局长匆匆走上来,握住他的手嘱咐着:“斌良,还有两句话我得哪你说:我早品出来了,当刑警,戴红花容易,戴手铐也容易呀,想当初,秦荣他破案还是有两下子的,要论脑瓜,他比我强,可人最贵重的是心,而不是脑瓜。秦荣他心不好,我知道,我在党委会上说的话,都是他告诉魏市长的,我不在乎……不过,斌良,你一定要小心他,而且,要把他做为反面教材,一定要过金钱关!我知道这不容易,也知道你生活不富裕,可一定要记住这一点,做个德才兼备的现代刑警,千万不能在金钱上犯错误!”
李斌良感动地:“雷局长您放心,就象你说的那样,我就是死到临头,也不会象秦荣那样,就是饿死,也不会花一分不干净的钱!”
雷副局长叹了口气:“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哪,咱们基层民警收入太低,特别是咱们这里,连工资都不能保证,有的时候,可真难哪,象我,到现在也没攒下养老的钱,现在我就捉摸,真要退下去,到哪儿找个打更的活干……行了,不说这些了,你一定要多保重,我快老了,死不足惜,你还年轻啊,咱们公安事业需要你呀……斌良,你不知道,我心里是多么喜欢你,现在,象你这样的年轻人少了,人都变得自私了,讲实惠了,这对咱们国家可不是福啊……你千万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能出事啊,如果真要有什么不测,我雷明宁愿替你去死啊!”
这话说得李斌良的泪水一下流了出来。
李斌良不知道,就在他们研究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研究他们。
8
一条僻静街道上,一辆普通的吉普车在慢慢行驶着。
吉普车亮着前灯,车内一片黑暗,只能看清人的大略轮廓。
车里坐着三个人。前排驾车的是个三十多岁、身材瘦削而强健的男子,正是杀手季宝子——季小龙——纪云龙。后排坐着两个人,从轮廓上看,一个是身材粗壮、脸庞宽大的中年男子,从明灭的烟火中可以认出是铁昆;另一个也是中年男子,中等身材,脸全藏在黑暗中,看不出明显特征。
夜色很浓,但三人却都戴着眼镜,尤其是第三个人,居然戴着墨镜。
因为光线暗,看不清三人的脸色。他们在车里只是干坐着,谁也不说话,气氛极为压抑。若不是后座的纪云龙时不时地因不耐烦而动一下身子,会让人以为车里坐的人都睡着了,或者——是死人。
纪云龙实在忍不住这种气氛,他再次发问:“怎么办?说话呀?这么坐下去,就是坐到天亮又有什么办法?依着我,一刀宰了他,啥事都结了!”
“行了行了!”铁昆往后看一眼,生气道:“都是你坏的事,早跟你说过,不要随便出手,你不听,这回都暴露了,怎么办?”
“暴露了?”纪云龙不屑地:“我看不能这么说,他姓李的只是怀疑,并没有抓住证据,而这最有力的证据就是我,可他是抓不住我的,抓住我的人在这世上还没生出来呢!依着我,还是老办法,来个利索的,他死了,我躲起来,谁有啥办法?瞧你们你们吓这熊样儿,怕什么,公安局现在还不能动你们!何况……”嘿嘿一笑:“你们一个是全市著名的企业家,一个是……”他嘿嘿乐起来:“一个是公安局副局长,有什么可怕的呢?”
对了,另一个身影就是秦荣。
铁昆:“事情不象你说的那么简单。现在不光是李斌良一个人,地委赵书记是他的后台,公安局还有那老蔡头子,对,还有姓雷的,都不是好东西,非常难斗。那老蔡头子我早看出来了,他表面装糊涂,其实是个老j巨。他调来之后,我试探过几回,想拉住他,可他只是跟我打哈哈,不来真格的……一旦让他抓住把柄,咱们全完!”
纪云龙:“那就把他也干掉。公安局长怎么了?比他大的我也干掉过……对了,我干过这么多,还没干过一个公安局长呢,这回开开荤……”
“住口!”铁昆气坏了:“你还嫌惹的事不大吗?你知道杀了他会有什么后果?连公安部都得惊动,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把你挖出来……你给我老实呆着,没有我的话,绝不许再杀人!”
纪云龙火了:“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我杀人怎么了?你说,我是怎么开始杀人的?不是你指使的吗?现在你又当起菩萨来了!告诉你们,我没什么可怕的,我已经死过了,活这三四年都是白捡的,什么好吃的也吃过了,多么高级的宾馆也住过了,多么漂亮的女人也玩过了,死了也值。可你们呢?对了,你们见过枪毙人吧……秦局这场面肯定见过不少,那年枪毙我您也在场吧…… 对,那不是我,是朱贵。怎么样?那过程你见过吧,从监狱里提出来,五花大绑,押赴刑场,一脚踹到后腿弯上,‘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枪口对着后脑勺,‘叭’一声,完了,啥都完了……我倒不在乎,可你们俩呢?行,有你们俩给我做伴,我就是被枪毙也值了……”说着嘿嘿乐起来。
铁昆气坏了,转过脸来:“你他妈想咋的?再放p我饶不了你!”
杀手依然嘿嘿笑着:“啊,饶不了我?饶不了我又能咋的?其实,咱们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还是依我的吧,先下手为强,不等他们抓住咱们,先叫他们完蛋,这总比等死强吧。你不是说过吗?不是他们死,就是咱们活,咱们要活,就得要他们死。这也是我多少年总结出来的真理。你看,我杀了多少人,还好好活着,要不是杀,恐怕早完了!好了,你们商量吧,商量好了要我动手就吱一声!”
纪云龙说完就要开车门下车,却被身后一只手薅住后脖颈:“你给我坐这儿!”
是秦荣。不知咋回事,纪云龙对他的声音生出几分畏惧,没敢动,可也有几分不服:“你要干啥?”
秦荣压着嗓子:“你他妈给我老实点。我问你,你为什么在杀死毛沧海之后,特意把指纹留在现场?如果不留下指纹,他们能比对出你来吗?比对不出你来,能牵扯到这么多人吗?说你你还不服,难道不是你坏的事吗?这是谁让你干的?还往谁身上推?”
纪云龙不知是脖颈被勒住还是理亏,有点语塞了:“这……我……我也没想到出这事啊,当时……我只是想,跟警察开个玩笑……”
秦荣恨恨地:“妈的,这是开玩笑的事吗?你还不接受教训,还耍你那套!告诉你,事情绝不象你想象得那么简单,那个李斌良我已经很了解,他不是好惹的,从一开始,我们的每步行动,几乎都被他分析到了,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再不能胡来……我还要告诉你们,从现在起,没特殊情况,咱们再不能见面。你们都要准备几个磁卡,再跟我联系,就上电话亭打公用电话!”
秦荣说完才松开手。
纪云龙回头看了一眼,再没反驳,只是悻悻地说了声:“好吧,就依你,不过这他娘的也太不痛快了!”
说完开车门走出去。这回秦荣没有再拦他。
车里的两人没有马上离开,望着纪云龙的背影消失在街道上,消失在黑暗中,好一会儿,铁昆才恨恨开口:“妈的,这小子太不象话了,我让他杀毛沧海不假,可没让他把指纹留下呀,这不是没病找病吗……情况紧急,这回你该说话了吧,咱们怎么办?!”
秦荣哼了声鼻子:“他说得对,你死我活。看来,必须有人死掉!”
铁昆看了看秦荣,明白了:“你是说,把他……对,他要是死了,一切线索也就断了,他们就一点招也没有了!”
秦荣:“这只是一个选择,不过,他现在还有用,只有到最危急的关头才能这么干……”停了停:“现在还不要慌,纪云龙有一条说得对,最起码,暂时他们还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咱们要好好想一想再说……对了,今后,我有什么事让铁忠转告你!”
铁昆有点发急:“你怎么非要把他扯进来,我们的事,他并不都知道……”
秦荣哼了声:“我会掌握分寸的。”
秦荣说完,告辞的话也没说,就无声地下了车,很快消失了身影。
铁昆一个人留在车里,望着秦荣消失的方向,心中暗想:“妈的,不愧是公安局长,我觉得自己够狠了,他比我还狠!”
铁昆驱车向另一个方向驶去。
这时,一个人影从不远的墙角闪出,在原地思考片刻,向秦荣消失的方向走去。
9
秦荣走在街道上,步伐缓慢,还有些蹒跚。尽管他在铁昆和纪云龙跟前,表现得非常镇定,但事实上他很害怕,非常害怕,只不过他没有流露出来罢了。
此时,那巨大的恐怖又控制住了他,一时间让他失去了意识,盲目地向前走着,不知去向哪里,终点在何方,但是,他知道,他必须向前走,只有向前走,不能回头。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算起来,他也是个老刑警了,快二十年的经历了。
那年,公安局因严打缺人,从全市抽调了一些人协助工作,当时,他还是个工人,被借调到公安局刑警队帮忙。
那时,他还是个上进心很强的青年,对公安工作兴趣很浓,夜以继日地跟着刑警队员们摸爬滚打,有空儿就百~万小!说,钻研业务,再加上会处事儿,有人缘,上上下下反映不错,严打结束后,就被留在公安局刑警队,当上了警察,当上了刑警。
现在回忆起来,那真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自己。从警最初的几年里,他意气风发,忘我工作,业务能力突飞猛进,很快成为破案能手,屡立战功。后来公安局为其办了转干手续,再后来,当上了刑警队侦探组长、副队长,再后来,当上了刑警队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什么时候自己开始走上另一条路、现在这条路的?
好象没有明显的界限。刑警生涯使他受到了磨炼,增长了才干,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使他受到了污染……他渐渐发现,当刑警有很多特殊的权力,比如,你正常办一起案子,抓一个人,总要有人来求情,而凡来讲情的,很少空手。当时,生活水平不象今天,人们生活都很紧,他一家老婆孩子四口人,只靠他一人的工资,尤其拮据。一开始,他还顶得住诱惑,后来慢慢就不行了,那时,法制还不太严密,也有空子可钻,一些规定可上可下可宽可严可松可紧,有一些,他就可下可宽可松处理了,这使他的日子很快滋润起来,他从中尝到了甜头。对这一点,他还给自己找了理由:当刑警成年起早贪晚,又苦又累,又有危险,日子都过不上溜来,也太不公平了。这样做,日子松快了,也算解除了的后顾之忧,使自己能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中去,去破案,去打击犯罪!
后来,他的胆子就越来越大了,因为他发现,这么干的并不止自己一个人,还有比自己位置高的人也这么干,甚至干得更狠,特别让他胆壮的是,求他办事的人中间,不乏职位级别都比他高很多的人,而且给他们办事,即使漏了也不要紧,一般出不了事,而给这种人办事回报更高。他渐渐成了精于此道的行家,游刃有余了。但是,他不是那种很独的人,自己在受益的时候,总是分出一部分,送给上边决定自己命运的人,这就更加博得了他们的好感。他的提拔升迁,虽然有工作的因素,但这方面的作用也是不容忽视的。
事物的发展总是从量变到质变。自己的质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对了,应该从结识铁昆开始。
那时,铁昆还没发达到今天这样子。对铁昆的名字,他也早就听说过,是个能打能杀的狠家伙,不过这家伙很狡猾,从来不跟刑警队打交道,没受过刑事处罚,处理他的总是治安部门,总是治安处罚。因为,他在伤人时,总能掌握分寸,而且,一般不自己动手,总能闪开身子。但,对他的y险毒辣,人们是都知道的,市里发生的很多惨案都和他有关,可公安机关却始终抓不住他的把柄,使他逍遥法外。后来秦荣明白了,并不是完全没抓住他的把柄,而是有人帮他闪开身子逃脱了惩罚。
最初接触他时,铁昆只是个包工头,刚刚盖过两幢楼,有了几十万。这在当年也不是小数目,但还不足以c纵全市政治经济。有一次,他的两个手下把人打成重伤逃跑,案子落到刑警队手里,落到秦荣手里,他采取得力措施,迅速将二凶手抓获。放出风去,一定要严肃处理。
那天夜里,铁昆找到他家,出手就是两块黄澄澄的金条,他的心一下就被打动了,尽管装了一会儿,推辞了一番,最后还是收下了。后来,受害人就改变了口供,说认不准是不是这二人打的自己,二凶手也同时翻供,最后无罪释放了。当然,这里边,铁昆肯定也做了受害人的工作,钱也不能少花。案子就这么平了。
从那以后,和铁昆的关系就渐渐密切起来。逢年过节,大事小情,铁昆总要到家串门,当然也总不会空手,慢慢地,两人成了铁哥们。到后来,铁昆越来越发达,两人关系也就越来越密切,不过,渐渐地,从原来一个巴结一个变成了平起平坐的哥们关系,再后来甚至颠倒过来,在很多事情上,他秦荣甚至要靠铁昆了,有求于铁昆了。最起码,在提刑侦副局长这件事上,铁昆就出了不少力。
在秦荣之前,是雷明任刑侦副局长,秦荣跟他合不来。那人不行,办事太绝,嘴里还成天法律法律的,就好象他是法律的守护神似的。法律谁不懂?可这世界上还有比法律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人情,是权力。没有良好的人际关系哪来的权,没有权谈什么法?真让人受不了!跟着这样的领导干,一点意思都没有。他嘴还不好,对谁都敢抨击,得罪了很多领导,结果咋样,倒霉的还是他自己,得罪人多了,儿子让人给祸害了……自己是说啥也不做他那种人。这不是,他副局长干十多年了,前几年本有一次机会,原来的局长被调走,上边拟提拔他,可被人写了不少上告信给耽误了……等自己提起来后,就把他调离了刑侦岗位,管治安去了。治安虽然也也有权,可跟刑侦比,还是差一点,再说,有多大权他也不会用,只能去得罪人的角色。
然而,现在,秦荣又有点羡慕雷明。如果现在让他重新选择,他一定要和他对调一下位置,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按着自己的轨迹走下去了。
后来,在铁昆的帮助下,自己提拔为副局长,不过,为了这件事,自己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那就是季小龙事件。
当铁昆向他提出这事时,他下了一跳,坚决不同意。他知道,这可不是别的事,这事太……他明确表态——不同意。
当年季小龙抢劫杀人案件,是秦荣亲自办的。其实,这案子他一接触就知道怎么回事。他早知道季小龙是铁昆的人,他也知道,季小龙几次伤害他人,也都是铁昆所指使。如果没有铁昆,季小龙早就进去了。这起案件,抢劫只是假象,杀人才是目的。主要原因是那个镇长多次向有关方面揭发铁昆搞建筑偷工减料贿赂他人,甚至牵扯到上边的人,还掌握了一些证据,因此,他必须死,而死刑由季小龙执行。但那时他的技艺还不成熟,杀人后被当场发现并不久被抓获归案。因证据确凿,社会影响大,被地区中院受理后又转省高法直接审理,最后被判极刑。
因此,秦荣开始坚决不同意帮这个忙,可后来还是同意了。正是在他的直接?
小说推荐